媽媽說她從不偏心，買衣服，弟弟一件，我一件。
買球鞋，弟弟有的，我也從來都不缺。
可後來，我才知道，同樣的款式，弟弟的是阿迪達斯，我的是阿弟大斯。
同樣是牛奶，弟弟喝的是保質期前的，我喝的是過保的。
「這怎麼能叫偏心呢，雖然弟弟穿的是正版，你的是盜版，但款式一樣啊，能有什麼差別？」
「還有牛奶，都是一個牌子的，差個幾天，喝了也不會S人，現在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面對自己的偏心，媽媽振振有詞。
卻隻字不提，因為我長期喝過期牛奶，最後得了肝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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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我努力賺錢，成功換肝。
媽媽卻隻顧照顧弟弟，沒來看過我一眼。
可後來她得癌症，卻特意上門跟我要錢。
我二話不說，當面就給她燒了三斤紙錢。
氣得她大罵我是白眼狼：
「我要的是真錢，你這是給S人用的紙錢，那能一樣嗎？」
我冷冷地指著那堆紙錢：
「媽，用你的話說，都是錢，都是給人用的，怎麼就不一樣了？
「哦，我想起來了，唯一不同的是，這些錢一個是給S人用的，一個是給活人用的。
「那不正好了嘛，聽弟弟說你得的是癌症晚期，抱怨說你拖累了他，你S了他到時候連紙錢都不會給你燒一張。
「這樣說來，我這個時候給你燒紙錢，你應該感謝我提前給你預存才對嘛！」
1
我和弟弟是雙胞胎。
從小到大，買衣服，弟弟一件，我也會有一件。
喝牛奶，弟弟要是喝進口的，必然也少不了我的。
可有親戚卻笑我傻，說我被我媽騙了。
「你以為你媽真愛你啊，她一直在騙你呢，小傻瓜！」
我氣她們背後說媽媽壞話，狠狠咬了那人一口。
那人卻說我不識好歹，聽不出好賴話。
「以後你就知道嬸子說的都是真的！」
後來，我才知道，嬸子說的是真的。
是我太傻，被蒙蔽了那麼多年！
2
發現媽媽偏心那一年，我十三歲。
正好小升初，上初一。
我考上縣城重點初中，弟弟花錢去了隔壁一所私立中學。
開學的前一晚，我和弟弟正在奶奶家吃飯。
媽媽打來電話，要我們吃完趕緊回去：
「快開學了，我給你和弟弟一人買了一套新衣服，你們吃完就趕緊回來試穿一下，要是不合適，還可以換掉。」
一聽有新衣服，我和弟弟飯都沒吃完就回家了。
到家的時候，媽媽不在。
桌子上果然有兩套新的運動套裝。
我和弟弟身材差不多，一直都是穿一樣的尺碼。
所以我想都沒想，就跟弟弟說：「來，你穿這套。」
「我穿這套。」
剛把衣服丟到弟弟手裡，我一個扭頭就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媽媽。
「什麼他穿這一套，你穿這一套。」
「沒有我的允許，誰叫你亂動衣服的！」
媽媽怒氣衝衝地衝到我面前，一把扯下了我剛套好的上衣。
她太用力了，刮得我臉生疼生疼的。
我聽見她在咒罵：「一個賠錢貨，哪裡配穿好衣服。」
我以為聽錯了，摸著剛剛媽媽暴力脫我衣服，被拉鏈刮破的皮膚，小心試探地問道：
「媽媽，你在說誰賠錢貨啊？」
媽媽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撒謊打圓場：「瞧媽這張嘴，剛剛聽幾個阿姨在那裡八卦，說什麼女孩賠錢貨，我罵她們是偏心眼，結果到現在還沒解氣，恨不得再多罵她們幾句。」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從我身上脫下來的衣服給了弟弟，然後又把弟弟手裡的衣服遞給了我：
「意意，這一套才是給你的。」
「這不就是兩件一模一樣的衣服嘛？」我看著手裡的，又看看弟弟懷裡的衣服，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媽媽沒有馬上接話，而是扭頭對弟弟說：「天耀，去，回你房間寫作業去。」
等弟弟嘟著嘴進了房間，媽媽這才摸著我的頭神神秘秘道：「好女兒，你可千萬別跟天耀說，媽買衣服的時候特意選了一套質量好的給你。」
「你弟那套是瑕疵品，特價，比你的便宜了一半，這事兒你知道就好了，不用跟你弟說，我怕他不高興。」
說完，她摸了摸我的頭：「媽和意意都是女孩，咱們女孩就得富養。」
「所以媽媽才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你！」
「弟弟是男孩，隨便打發一下就可以了。」
她甚至開玩笑地捏了一下我的臉：
「我的寶貝女兒，你說媽媽對你這麼好，將來你上班賺了錢會把工資給媽媽不？」
我點點頭：「我最愛媽媽，賺了錢當然要給媽媽花咯！」
媽媽很滿意，她摸了摸我的頭，還親了親我的臉。
然後把我推到鏡子前：「好啦，不是很想試新衣服嘛，你趕緊試，媽有事還得帶你弟出去一趟。」
說完，她把弟弟喊著一起出了門。
家裡隻剩下我一個人。
百無聊賴，我想起了媽媽給弟弟的那套衣服。
鬼使神差地推開了弟弟的門。
3
弟弟的床上，躺著媽媽從我手裡搶走的那套運動服。
盡管我對衣服鞋子沒有太多講究，但這麼大的一個 logo 我還是認識的。
至於為什麼要買這麼貴的，是因為媽媽說縣城裡的學校有錢人多，所以媽媽這次花大價錢，給我們一人買了一套品牌運動服。
「咱好好穿上，不能丟農村人的臉，知道不？」
看著弟弟床上的那套衣服，想著媽媽說弟弟的那套衣服是瑕疵品，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弟弟沒考到好學校，心情本來就不是很好。
要是知道媽媽偏心，肯定能難受。
「聽說一中的學生滿腦子都是學習，沒人有功夫研究名牌不名牌的。」
「倒是聽說過弟弟那個學校都是花錢進的，肯定虛榮心比較強，到時候要是被發現衣服是瑕疵品，肯定會被群嘲的，這好衣服就給弟弟吧。」
想到這裡，我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那一套跟弟弟的換了一下。
然而，沒想到，這一換，就換出了這個家裡最大的秘密。
4
那是開學的第一天，憑借開朗的性格我一下子就認識了好幾個朋友。
其中最談得來的朋友是何芳，她和我一樣都是從鎮上考到縣城的。
知道我還有個弟弟時，她有點驚訝。
「真看不出你家裡還有一個弟弟。」
「我還以為你是獨生女呢。」
「為什麼這麼說啊？」
「有弟弟的家庭，爸媽一般都偏心，就像我，開學家裡隻會給弟弟買衣服，我想要，爸媽就會說做姐姐的應該多給家裡省錢。」
「他們老說我反正以後都是要嫁人的，要新衣服老公會給買。」
她露出一絲苦笑：「你看你媽多好，開學還能給你買新衣服呢，我也好想有一個能把一碗水端平的媽媽。」
看著何芳苦澀的表情，我的心有點痛。
趕緊從桌子裡掏出一塊小蛋糕，這是早上出門的時候，媽媽塞給我的。
我看著手裡空空的弟弟，下意識地想要分一半給弟弟，但被媽媽攔住：「就這麼點蛋糕，你自己留著吃就好，天耀他也有的。」
我望向弟弟，弟弟不自在地看了我一眼，結結巴巴說道：「姐，我，我吃過了，這蛋糕，你一個人吃就好了，我不要。」
說完，他拔腿就跑了。
我被他害羞的樣子笑S了。
後來我才知道，好笑的那個人是我。
何芳接過我的蛋糕後，很是高興。
她眨著大眼睛說道：「哇，是幸福時光店的蛋糕哎，聽說一小塊就能賣到 25，我想吃很久了，可我媽一直不願意給我買。」
她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突然手卻停住了。
「怎麼了？芳芳？是哪裡不舒服了嗎？」
我看著何芳，急切地希望我可愛的朋友吃了甜甜的蛋糕會開心一點。
然而何芳卻指著包裝上的一行字，疑惑地問道：「蕭意，這蛋糕好像過期了。」
5
「過期？不可能吧？」
「我媽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才給我的哎。」
然而，順著何芳的手指看過去，蛋糕包裝上的小字清清楚楚地告訴我，這塊蛋糕昨天就已經過期。
「可能阿姨沒注意。」何芳趕緊打圓場。
「我媽也這樣，買東西從來不看生產日期。」
「不過蛋糕過期了，就別吃了，吃了會拉肚子。」
何芳說完就要把蛋糕扔垃圾桶，我制止了她：
「你給我吧，到時候我拍照給我媽，賣過期產品是要三倍賠償的。」
「你還挺懂法。」何芳把蛋糕包好後還給我。
而我看著手裡的蛋糕，久久回不過神。
因為我的媽媽是個在菜市場買幾斤大米都會看生產日期的人。
這麼一塊蛋糕，這麼貴，她怎麼可能不看生產日期就買回家呢？
正在我疑惑時，媽媽的聲音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蕭意，你給我出來。」
媽媽直直地站在教室門口，板著一副要吃人的臉。
她的聲音很大，神色又很兇，嚇得正在說說笑笑的教室一瞬間安靜下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班主任來了。
所有同學停下手裡的動作，眼光掃向了我。
她們小聲地議論著：「出什麼事了？」
「看樣子是大事，你看蕭意媽媽的臉色有多難看？」
「不會是蕭意偷了家裡的錢被發現了吧？我聽說她是鎮裡考過來的，可你看她穿得多好，是最新款的耐克套裝唉，我媽是公務員都沒舍得給我買，她家是農村的怎麼會舍得買。」
「瞎說什麼，蕭意怎麼可能會偷錢，她可是年級第一的成績，你要是能考上年級第一，你媽也會給你買，可惜你是花贊助費進來的，都花了家裡那麼多錢，還想讓家裡花錢給你買品牌衣服，真是想得有夠美的。」
何芳聽不慣別人編排我，立刻幫我回懟那個同學。
那個同學被戳中了痛楚，立刻噤了聲，不自在地翻著手裡的書。
何芳安慰我：「蕭意，別聽她們瞎說，阿姨這個時候來找你，可能是有急事，你先去吧，萬一趕不回來上語文課也別擔心，我把筆記做詳細一點，到時候講給你聽。」
我點點頭，離開座位：「媽，什麼事，這麼急。」
「家裡不是有電話嗎？還特意跑來學校？累不累啊，媽。」
我看媽媽額頭上滲著汗珠，抬手想要替她擦一下，結果卻被她用力捏住手指。
我聽見她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說，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又是什麼時候偷偷把衣服換回去的！」
「發現什麼？又換了什麼？」我一點也沒聽明白媽媽的意思。
「蕭意，你別給我裝了，想不到你年紀這麼小，城府倒挺深啊，瞞著我把衣服偷偷調包，害得你弟弟被全班嘲笑，現在大家都罵他假貨精，你滿意了？」
「什麼假貨精？？媽，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還給我裝！這麼多年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會演戲呢？當初生下來你奶奶就說把你扔掉，我真應該依了她。現在養了你這麼一個人精，這麼小就知道搶弟弟東西了，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我看著罵罵咧咧的媽媽，仿佛那不是我的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