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前夜。
老公拋下我和貓，去找他的白月光。
他說：「她膽子小，最怕打雷下雨。」
「我去陪陪她比較放心。」
我目送他背影離去。
然後收拾了他的行李，附上兩份離婚協議。
「滾吧。」
「我不怕下雨，更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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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臺風來襲的前夜。
我摟著貓正要入睡。
老公卻捏著手機，神情凝重。
突然間，他披上外衣，吐出一句：「我要出去一趟。」
室外雷電交加，有什麼急事需要他出門？
周越的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臺風要來了。」
「沈瑤從小最怕打雷下雨。」
「她剛回國，公寓裡什麼物資都沒儲備。陽臺窗戶也沒有加固。」
「我去看看，大家都比較放心。」
這句話好似一個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沈瑤是周越的大學同學。
也是他的初戀女友。
八年前，她要出國留學，兩人抱憾分手。
如今她回國才不到一周。
他就已經等不及去關懷她了嗎？
我難得執拗起來：「你確定要在這種時候，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
「你不放心沈瑤，為什麼可以放心我？」
周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遲疑。
可是他很快搖了搖頭。
「家裡很安全，我有什麼不放心。」
他說的沒錯。
家裡儲備了足量的幹糧，飲水。門窗也都經過加固。
是我一點一點做的。
周越忙於工作，從不留意這些小事。
可是，原來他也會擔心。
擔心另一個女人。
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飛到她身邊。
疼痛在胸口流動，我冷聲道：「周越，如果你一定要走，那你就別回來！」
可留給我的，隻有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清辭，別鬧。」
「沈瑤有什麼閃失，你擔當不起。」
2
我不知道周越走了多久。
窗外的風雨一陣強似一陣。
房間的燈開始忽明忽暗。
家裡門鎖突然傳來扭動的聲音。
貓比我先一步跳下床。
我倆一前一後奔到門邊。
果然看到了周越推門而入。
他渾身湿透，臉色蒼白。
大概是摔跤了，額頭上還有一道血痕。
這一瞬間，心疼勝過了憤怒。
我幾乎要脫口而出一句埋怨的話。
可是周越輕輕側過身。
對他身後的人說：「沈瑤，別拘束，進來吧。」
我眼睜睜看著沈瑤小步小步挪進來。
這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周越不隻去探望了沈瑤。
他還把她帶回了家裡。
沈瑤向我抱歉地笑了：「清辭，我鞋子湿了，踩髒了地板，要麻煩你清理了。」
可她渾身上下，除了鞋襪，幾乎都沒有被打湿。
大概是因為這一路上都有人將她護在懷裡。
我僵硬地站在玄關處，擋住了兩人進門。
三個人就這麼對峙。
直到周越不自然地捋了一把湿漉漉的頭發。
「清辭，沈瑤家裡什麼都沒有，她忙著做實驗寫報告，哪有精力去採購。如果停水停電，她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所以我才把她帶回家。」
「我們家裡什麼都有，也不多她這一份，對不對？」
周越的安排如此妥當。
好似根本沒有意識到。
他把沈瑤帶回家。
沒有跟我商量。
3
我不能趕走沈瑤。
臺風已至，暴雨傾盆。路燈、樹木都被吹倒了。
這種天氣逼一個弱女子出門，與S人無異。
可是，心裡有個陰暗的聲音在回響。
為什麼不可以。
季清辭，這裡是你的家。
你為什麼不把她趕走。
喉嚨裡是綿延的酸澀，我木然地退回到客廳。
隻聽見周越體貼地招呼沈瑤。
「你睡客房吧，床品都是新換的，很幹淨。」
「洗漱臺的抽屜裡有一次性牙刷。」
「需不需要新毛巾？」
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周越工作繁忙，每天都是深夜才回家。
他也很少做家務。
我以為他完全不知道家裡的東西是如何存放。
原來他都知道。
沈瑤進浴室洗澡了。
周越終於喊了我的名字。
「清辭，你也說句話嘛。」
「沈瑤畢竟是客人，你可以熱情一點。」
熱情？
我掀起眼皮望了他一眼，平靜地詢問：「你帶她回家，經過我同意了嗎？」
「沒有經過主人同意的，不是客人。」
衛生間的水流聲並不能完全遮住我的聲音。
我是故意的。
周越果然慌了。
他將我拉到臥室裡。
房門合上才壓低聲音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清辭，要打要罵，都隨你。」
「可是，沈瑤畢竟是我的老同學，她有麻煩，我不能坐視不理。」
「而且那麼多同學都看著……」
我突然皺起眉頭。
「同學？跟你同學有什麼關系？」
沈瑤是在大學班級群裡求助的。
而她住的公寓，離我家隻有 300 米。
周越一臉為難，「我們住得這麼近，如果我不幫沈瑤，同學會怎麼看我？又怎麼看你？」
「清辭，我知道你擔心我對她餘情未盡。」
「可是今天不是她，是任何一個同學，我都會帶她回家的。」
「你放心……」
他握住我的手，輕輕晃了一下，「你是我妻子，現在，我隻愛你。」
我愣住了。
周越一向高冷寡言。
即便結婚三年，也極少對我吐露愛語。
此時此刻，是他真情流露？
還是讓我同意沈瑤住下的權宜之計？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
門外突然響起一聲慘叫。
沈瑤哭著說：「好痛！救命！」
4
我的貓一向乖巧。
朋友們來家裡，她會主動露出肚皮。
可是此刻，她戒備地縮在角落，發出哈氣的聲音。
而沈瑤細嫩的手背上，血痕已經沁出細密的血珠。
我心裡突然湧起一陣微妙的欣喜。
你看，沈瑤是這個家的入侵者。
連貓都不歡迎。
周越立刻變了臉色。
他三步並作兩步去取藥箱。
「你別動，我來上藥。」
「放心，Alice 打過疫苗，沒有傳染病。」
「她從來不撓人的，可能是今天天氣惡劣，她嚇壞了。」
語氣裡滿是愧疚。
但更多的，是「我家貓沒做錯」的寵溺。
我方才提起的心，突然就落了回去。
也許，真的是我敏感多疑。
沈瑤被貓撓傷，周越卻偏袒貓咪。
大概他對她，真的隻剩一點同學情誼。
我抱起瑟縮的 Alice，在她腦袋上親了一口。
沈瑤大概是覺得不好意思，偷偷瞟了我一眼。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是以為，貓咪還認識我……」
我摸貓的手勢頓住了。
我和周越結婚三年。
Alice 也養了三年。
周越和沈瑤分手八年。
他一直告訴我，分手後，他們再未見過面。
為什麼我的貓會認識沈瑤？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震驚。
沈瑤低下頭，輕輕嘆了一聲。
「當年，是我帶 Alice 回家的。我給它喂羊奶、打疫苗，它很喜歡我。」
「原來時間真的是把刀。」
「幾年不見，人都會忘記，更何況是貓？」
5
Alice 原本是沈瑤的貓？
周越從未向我提到這件事。
心裡重重一跳，我轉身就抱著貓回了臥室。
餘光注意到周越把棉棒遞給沈瑤，自己也急匆匆跟了過來。
大概是看見了我眼角的淚痕，周越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皺著眉頭向我解釋。
「貓是她買的，養了半年她要出國。沒辦法，就託給朋友照顧。」
「後來，朋友也要移民，正好我們結婚了，你也很喜歡貓貓狗狗……」
所以周越問我，想不想接收一隻貓。
我至今記得，我和周越去他朋友家接 Alice。
那會兒我滿心歡喜。
抱著它又親又笑。
不敢相信自己即將擁有這麼漂亮的一隻小天使。
可是那時候，周越在想什麼呢。
是，「我完成了她的囑託」。
還是，「我和她一起養的寵物，又回到我身邊了」。
我嘴唇發顫，胸腔內的那股子氣吐不出來，更咽不下去。
冷笑質問周越：「Alice 是你前女友買的貓，三年前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是怕我介意，所以不肯養？」
周越沉默了。
他垂著目光，好半天才說。
「如果你介意，可以還給她。」
三年。
整整三年。
一千個日夜。
我早就把 Alice 當作家人。
周越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說，我可以把它還給沈瑤。
那我怎麼辦。
我在她身上付出的心血，怎麼辦。
我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周越。」
「今晚，你去睡書房。」
6
已是深夜。
風越刮越大了。
連玻璃都在嗡嗡作響。
Alice 在我腳邊均勻地打呼嚕。
我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幹脆起來，打開手機，刷新了朋友圈。
臺風登陸是大事，本地的朋友們都在分享家裡的狀況。
有樂觀的，有抱怨的，有苦中作樂的。
而就在半小時之前。
沈瑤也發了一條報平安。
「感謝老同學的收留，讓我很有安全感[玫瑰][玫瑰]。」
照片是從我家次臥窗戶拍出去的。
下角，露出了淡藍色的窗簾。
我盯著它，突然覺得，好陌生。
為什麼會覺得陌生呢。
這個家，從裝修到完工，都是我在負責。
每一幅窗簾的花色，都是我挑的。
我應該很熟悉才對。
大概是因為今天，它淪為了沈瑤的陪襯。
這些年，我也加過不少周越的朋友。
這些從不跟我聊天的人，在沈瑤的朋友圈下熱情地留言。
「有吃的喝的吧？」
「注意安全。」
直到有個共同好友發覺了端倪。
「呦，這個窗外的景，周越也曬過類似的。你不會住他家了吧！恭喜破鏡重圓哇。」
隨即，更多的人留言。
「不錯哦，我就知道他沒忘了你。」
「喜酒喊我。」
好像沒有人記得周越已經結婚了。
他的妻子，是我。
心頭湧上一陣沒來由的難過。
過去的三年，我用心建造了自己和周越的家。
自以為它是堡壘，無堅不摧。
卻想不到，它今日也能庇護另一個人。
不，不是今日。
也許沈瑤早就住在這裡了。
我SS捏住手機，指節已經泛白。
就在幾乎忍不住發瘋的時候。
我刷到了周越的回應。
他回復了這位共友。
「哥們，別亂想。是我和媳婦一起歡迎沈瑤的。互幫互助，度過難關[抱拳]。」
7
該高興嗎？
周越出言，最能證明我與他的婚姻穩定。
也證明他與沈瑤清清白白。
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是很難受。
大概是因為，周越從未在他的朋友圈公開提到過我。
當年我們新婚，拍了婚紗照。
我從四百張照片裡挑了又挑，選了四張。
「周越，我準備發這幾張照片。你要不要也發？」
可是他隻是瞥了一眼，就淡漠地搖頭：「我微信加了導師，還有很多德高望重的行業大佬。讓他們看到，不好。」
後來我們結婚，也隻是小規模的草坪婚禮。
我開開心心規劃坐席。
「周越，你的老師、同學、同事，來幾桌呢？」
他下意識蹙眉：「隻有最親近的幾位會來——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有保密性質，不宜鋪張。」
彼時我體諒他個性低調。
可是現在，他又能提到我了。
為什麼呢。
我縮在被子裡，隻覺得頭痛欲裂。
還未思考出答案。
手機消息提示音突然瘋狂響起。
是我被拉到了一個群聊。
群裡有六七個人，都是周越的大學同學。
我和這些人從未聊過天，怎麼把我加進來了？
正疑惑，群裡的消息卻突然攥住了我的呼吸。
「周神還是很 man 的，一句話就證明沈瑤不是那種破壞人家庭的賤女。」
「是啊，戀愛就要幹幹淨淨的。」
「想不到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我當年嗑的校園 cp 還能發糖。」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