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完成後,我坐在局長辦公室,翻看我臥底時未婚夫盛雋的資料。
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局長說風涼話:「一日夫妻白日恩,真不去見見?」
「不見。」我頭也不抬,「逢場作戲罷了。」
下一秒,盛雋推門進來,望向我的眼神濃稠如墨,「你睡我的時候,可不像逢場作戲。」
1
我叫許渺。
刑警大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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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樣貌酷似毒梟老大遺落在外的私生女,所以被借調到緝毒大隊,配合他們潛伏在內部的臥底執行任務,冒充毒老大鬱叔的女兒。
進去之前,局長給我看過盛雋的照片。
我沒好意思說,不用看,我暗戀他很久了。
我和盛雋一個警校的,可惜,我剛入校他就畢業了。
他壓根不知道我這號人。
局長說,我隻需要配合,並不需要讓盛雋知道我和他是一個陣營的。
於是,直到任務圓滿結束,盛雋都不知道,我和他其實是戰友。
盛雋雖說救過毒梟老大一命,可惜還是不被信任。
於是,他瞄準了我。
他需要利用獲得毒老大信任,也要借助我,掩飾他送消息出去,我也需要他替我傳達一些我打探出來的消息。
有時候是撒嬌時不經意的口誤,有時候是情濃時告訴他的悄悄話。
總之,和他在一起後,我扮演了一個戀愛腦,即便他不問,我都主動告訴他。
我睡他睡得毫無負擔。
我估摸著盛雋心裡挺膈應,否則也不會任務一結束,就跑去心理咨詢中心治療了,一治就是三個月。
想到這,我有點想笑,局長適時塞給我一份資料:「看完這個,你看你還能不能笑出來。」
我低頭細看,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難怪。
盛雋他爸S在毒梟鬱叔手裡,他還要演戲和鬱叔的女兒恩愛纏綿。
雖說這個女兒是假的,可盛雋壓根不知道,估摸著每一次纏綿,都是對盛雋的精神折磨。
「叫你來就是和你說一聲,你的身份我已經和盛雋說了,你倆也算是戰友了,回來後還沒見過吧?剛好他今天也在,見見吧,幫著開導開導。」
我搖頭:「怎麼成我的鍋了?我沒空,我媽喊我回家相親,不見不見。」
局長忽地笑了,說著風涼話:「一日夫妻百日恩,真的不見見?」
想見。
可慫。
暗戀那麼久,一朝把人吃幹抹淨不說,還為了逼真,格外放肆。
盛雋知道實情後得怎麼看我?
實在沒臉。
「不見。」我頭也沒抬,「逢場作戲罷了。」
話音落下,門響了三聲,外面的人推門進來。
是盛雋。
四目相對,辦公室裡生出幾分詭異氣息。
我起身想溜,盛雋踱步而來,緩緩立在我面前,這張臉即便辨不出情緒,卻依舊勾人魅惑,「逢場作戲?」
我幹笑兩聲,伸手:「盛隊,又見面了。」
他冷嗤一聲,望向我的眸子濃稠如墨,「你睡我的時候,可不像逢場作戲。」
2
連毒窩都去過了,我怎麼可能被他簡單的一句話打敗?
「要這麼說,你演技還是差點,用力過猛了。」
我也是知道他爸的事後,才後知後覺察覺出來,那些溫情時刻,他眼底的猩紅和糾纏著的瘋狂,或許是想掐S我。
局長戲謔地打量了我們一眼,端著他的搪瓷口缸出去了,「既然碰見了,你們小兩口自個談。」
神特麼的小兩口。
我倆在寨子裡是要結婚了沒錯,可我心裡門清,收網了。
運出去的十幾量裝有大量貨品的貨車全部被警方攔截。
寨子被端,盛雋一槍崩了毒梟老大。
連帶我都被他摁在地上,被戴上了手銬,押上了囚車。
到現在我都覺得手腕隱隱作痛。
我開玩笑:「多謝盛隊手下留情。」
盛雋深深地凝了我一眼,沒說話。
妥了。
「那我先去工作了。」
講真,話都說開了,我也不介意了,他不至於那麼小氣吧?
到門口時,我松了一口氣,一腳踏出去,盛雋喊住了我:
「許渺。」
喊住我又不說下文,我擠出一抹笑,去吸煙室抽了三根煙才覺得緩了點神。
五點五十九分,我關了電腦拎著包包。
六點整,我飛一般地衝出辦公室去開車。
我也不知道我心虛個什麼勁。
我前腳打了火,後腳盛雋出現在我車窗邊。
3
他輕敲了三下,我搖下車窗:「有事?」
「把貓還我。」
在寨子時,盛雋送過我一隻貓,叫糯米。
任務完成,我把它帶回來了。
我拒絕:「你已經送我了。」
「既是逢場作戲,送你的貓自然也不作數。」
呵。
我氣笑了,他竟然這麼小氣,「行,明天早上我帶來還你。」
我才不帶。
盛雋似看出我心思,繞到副駕位置,拉開車門坐了進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吧。」
「……」
車子駛進小區,我一句話都不和他說。
他懶洋洋地跟在我身後,摁電梯,上樓。
糯米聽見開門聲,從沙發上蹦跶下來,它掠過我,親昵地蹭盛雋褲腳。
這隻白眼貓!
盛雋俯身把它抱起,嗓音清冽:「糯米,想爸爸了嗎?」
在寨子裡,那些晝夜顛倒的日子,我穿著他的襯衣,他抱著我,我抱著糯米,一遍遍告訴它,我是媽媽,盛雋是爸爸。
盛雋似也想到了,短暫的沉默後,起身和我道謝:「糯米被你養得不錯,這些日子的費用你算算,我轉給你。」
說著連手機都掏出來了。
我瞬間火冒三丈。
糯米是他一個人的嗎?
也是我的!
我帶回來的!
可這事現在不好爭辯,他有病,我忍,和他加上微信,「一天三百,三個月,四舍五入,三萬塊錢。」
我就不信,我都這麼訛他了,他真能給!
下一秒,轉賬信息進來。
五萬塊!
「多的算感謝費。」
行,你有錢,你牛逼!
我連裝都不想再裝了,陰陽怪氣:「盛隊日理萬機,有空照顧糯米嗎?下次要是送回來,收費就貴了。」
識相的,把貓留下。
盛雋不回我,視線落在我身後,不太確定地問:「咱倆一個警校畢業的?」
我順著他視線看去,身後不遠處牆上,掛著我畢業照,人是看不清,可人背後那棟警校大樓不難認。
我心漏了一拍,臉上卻不顯,「是嗎?這麼巧啊,你哪一屆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盛雋不說話,凝著我看了很久,久到我都懷疑我那張畢業照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等等!
臥槽!
畢業照左下角夾著盛雋的證件照,他畢業後我在學校榜上偷偷撕的。
那時的他少年感未褪,青澀又張揚。
他也看見了,不過顯然沒看清楚,滿臉狐疑,大有進屋看個明白的趨勢。
我連貓帶人,一把推出門外,吊兒郎當地笑,「怎麼?盛隊對我男朋友很感興趣?」
「男朋友?」盛雋似是有些意外。
「對啊,你該不會以為那是你吧?」
我臉上淡定,心裡慌得一批。
盛雋目光幾不可察地黯了一瞬,卻在下一刻,恢復了那副驕矜清冷的模樣,「有男朋友還相親?」
「……」
好在沒追問,他轉身走了,我松了一口氣,關門瞬間,他忽地頓住腳步。
「不過。」他微微偏頭,「你男朋友是真大方。」
4
一整晚,我都在做夢。
一會兒是在寨子裡跟著毒老大處罰叛徒,陰森潮湿的暗牢,滴血的刑具,駭人殘忍的手段,夢的最後,是盛雋那張邪肆的臉。
我清醒,我在刑警大隊見識過許多,可在毒窩裡經歷過、看到的,像一片陰雲,籠在我心上,偶爾刮一陣陰風,讓我透不上氣。
手腕其實早就好了,醫生說我是心理上覺得的疼痛。
不得不說盛雋有把子力氣,任務收網那時,我被他摁在地上,他力道大得嚇人,我感覺我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
我實在擔心他一時衝動把我手給掰折了,哪曉得手銬就銬上來了。
「你他娘的敢銬我?知道我是誰嗎?」
盛雋眼神幽幽,冷笑,「仇人!毒販!」
「我是你大爺的……」
「隊友」兩個字沒說出來,他一個手刃,把我劈暈了。
我至今記得我醒來時局長在我旁邊憋笑的樣子,「哎呀,小許同志,你要早點告訴盛雋的嘛,也不用受這罪。」
老狐狸。
我說了,他聽嗎?
哦,他也不止銬過我一次,在寨子裡時,次數隻多不減。
我詭異地覺得心頭的陰霾被驅散。
就很離譜。
我踩點去的單位,屁股還沒坐熱,被局長喊走了。
讓我跟著一塊去縣上辦案子。
案子不難,打架鬥毆,就是搜出點東西,性質就變了,我跟著縣上的單位排查,走了流程,回到警局,我又忙著寫記錄,開會,加班,偶爾還要應付我媽,一眨眼,已經一個星期了。
整整七天,我都沒看見盛雋。
我拎了塊抹布,替局長擦桌子,邊擦邊不經意地問:「同事們都在問,盛隊去哪兒了,怎麼好幾天都不見他人影,是不是去醫院了?」
局長推了推眼眶,笑眯眯道:「出任務去了。」
說完還補了一句:「其他人都知道。」
「……」
很好,借調來的就不是親生的是吧?
「人民醫院康復科,去吧。」
不是心理科嗎?出任務受傷了?
對上局長笑得和老母雞一樣的臉,我沒問,趁中午休息,跑去人民醫院了。
我蹲了很久,才蹲到人。
盛雋黑衣黑褲,長腿優越,我剛要打招呼,假裝不經意遇見,卻看見他俯身撿起地上的檢查報告,他身邊,有個坐輪椅的女孩。
女孩很瘦,長發柔軟地落在肩上,仰頭看向盛雋的眼睛裡全是羞澀愛意。
她懷裡抱著一個太空艙,太空艙裡那隻金漸層,是我的糯米。
5
長這麼大,頭一回暗戀個人,打算追,遇見這破事。
眼眶澀得厲害,嗓子裡像哽了一塊石頭。
我真覺得盛雋做法欠妥。
就算要討女朋友開心,非要糯米嗎?
盛雋我可以不要,貓我要帶走。
當然,這事和人姑娘沒關系,我也沒打算膈應她。
我拿出手機,給盛雋發消息,打算把錢還給他,和他商量把貓還我,糯米看見我了。
隔著太空艙喵喵叫。
爪子撓得刺啦刺啦的,最後一扭頭,扒開拉鏈朝我撲來。
我蹲下抱住它。
盛雋和女孩也看見我了,他低頭不知道和女孩說了什麼,女孩乖巧點頭,盛雋大步朝我過來。
「真巧啊,盛隊,又遇見了。」我起身。
盛雋打量我一眼:「哪不舒服?」
我沒接他的話,單手操作手機,盛雋手機「叮」的一聲,他掏出手機掃了眼,皺眉:「什麼意思?」
「糯米對你女朋友而言僅僅隻是一隻可愛的貓,可對我意義不同,還是還給我吧,你女朋友要喜歡,你問問她喜歡什麼樣的,我買了送她都行……」
我話音剛落,盛雋背後傳來女孩的驚慌失措的叫聲。
不知道誰走路撞了她,偏偏她待的位置在樓梯口,連人帶輪椅直挺挺翻了下去。
盛雋這人,在毒窟被人拿槍指著腦袋,都是穩操勝券的模樣。
如今這麼緊張,倒是罕見。
我忽略心底那抹酸澀,跟了過去。
女孩摔得不輕,手臂多處擦傷,額頭鼓了一個大包。
醫生給女孩包扎,盛雋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詢問:「腿呢?有知覺嗎?疼不疼?」
「盛雋哥,醫生都說都是皮外傷,你別那麼緊張我。」
6
我真是給自己找虐。
我撿起地上的太空艙,把糯米放進去,先走了。
我剛上車,從鏡子裡瞥見一個戴鴨舌帽的男子,臉被遮了一大半,一股難言的恐懼和震驚湧上頭,我下車急忙追去,是個陌生人。
那一瞬間的熟悉感,真的是我看錯了嗎?
我立馬驅車回了警局,和局長報告了此事。
「叫東哥的毒販的確S在了那場火災裡,雖然他的屍體被燒得面目全非,可根據之前他的斷指的檢測數據,的的確確是他。」
為B險起見,局長聯系了醫院,交通局,分別調取了監控記錄。
那名男子的的確確隻是個陌生人,而且,沒有進出醫院的記錄,路過而已。
監控顯示,撞盛雋女朋友的也不是個男的,隻是個抱著孩子沒看見路的婦人。
「是不是壓力太大了?要不給也給你請個心理醫生。」
「用不著,不過我們部門人呢?」
「你在醫院沒見到盛雋嗎?我讓他轉告你,下午慶功宴,不上班,地點在群裡,回去換衣服吧,跑了扣獎金。」
我折回去:「局長,我今天沒去醫院找盛雋。」
局長笑了聲,也不點破:「行。」
回家換了常服,喂了貓糧,去了慶來山莊。
以前聽同事說起,局長慶功宴挑地方,永遠隻會去釣魚,無聊得要命,我算是體會到了。
我和同事擠一塊打牌。
釣了十分鍾沒釣到一條,我丟下魚竿,叼了根煙,和同事打牌去了。
「盛隊快來了吧?」
「剛打過電話,說在路上了,還說給我們帶了奶茶。」
「說來人就來,嫂子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