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個男人。
他們會為我最愛誰而大打出手。
卻也會每隔三個月,將我綁在祭臺中央。
為神女獻上我的血。
隻因神女說,我的血可以延年益壽,祛除百病,有望長生。
可是後來,我流幹鮮血,奄奄一息。
他們怎麼全都後悔了呢?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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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月,你最愛的人是我,對嗎?」
「呃……或許吧……」
我聲音雖小,但令殿內爭鬥的三人,不約而同停下了動作。
但也隻是一瞬,他們回頭看了我一眼之後,就又開始了更為激烈的打鬥。
我有些頭暈撫上了額頭。
明日就是三月一次的取血大典了。
我會像從前每一次一樣,被綁在祭壇中央的石柱上,開刀取血。
直到神女覺得夠了,才會停下。
而我的血,會用於這次參加祭典的所有人。
聽神女說,我的血,尋常人喝了可以延年益壽,祛除百病,若是常喝的話,或許還能得長生。
長生啊,多麼令人憧憬的能力。
誰又會在意,一個小小藥人的S活?
不知過了多久,攝政王盛淵走到我面前。
他皺著眉頭,手背虛虛搭在了我額頭上,又順著臉頰一路往下,落在了我下巴處,輕輕一抬,
「拾月,你最愛的人是……」
「是你。」我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堅定無比,
「隻是從前身不由己,不得已要跟他們虛與委蛇而已,你也知道,我在這深宮中的處境,並不算好。」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衣袖隨之滑落。
露出了傷痕累累的手腕。
盛淵看了一眼,沒再說話。
大殿上剩下的那兩人也都爬了起來,但是再怎麼,大家也都是要臉面的人,一時上頭爭鬥起來也就罷了,如今冷靜下來之後,也沒人願意做那個出頭的人了。
於是大殿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我打了個哈欠,
「宮門要落鎖了,既然事情已了,諸位還是快些回去吧,我明日還有正事要辦,就不送了。」
眾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但比起留著某一個人在這裡。
一起離開,反而是他們最能接受的程度了。
臨走時,攝政王盛淵突然將一個藥瓶丟到了我懷裡,
「你發燒了,用完藥之後,就盡快休息吧。」
為了保持血液的幹淨,在祭典前半個月,我就被禁止不能使用任何藥物。
我握著藥瓶抬起了頭,卻見盛淵已經大步離開了長虹殿。
國師玄靈子似是察覺到我的顧慮一樣,
「這個藥,可以用。」
「明日的事,你也不必太過憂心,神女得天授權,為蒼生謀福,你也是眾生的一員,她不會害你的。」
她當然不會害我。
我S了。
還有誰能襯託她的冰清玉潔和悲天憫人呢?
十八年前,我跟神女同時降生,本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但卻因為先國師一句預言——東陵有神女降世,神女身邊有一侍奉的藥人,其藥人之血,可解世間萬毒。
於是,我成了那個藥人。
一個被囚於高臺的血包。
一個囂張跋扈,人人憎惡的血包。
想我S的人,從御書房一路排到了城門口。
可是我還活著。
他們憎惡我,又舍不下我的血。
於是一邊吸食著我的血,又在另一邊謾罵我。
2.
隨著他們的離開,殿內終於恢復了安靜。
於是一片靜謐中我大笑出聲。
丫鬟長笙擔憂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姑娘,你還好嗎?」
「長笙,你說,這是什麼地方?」
長笙有些不明所以,
「……皇宮?」
對啊皇宮,大燕權力的最中央。
但卻能讓那些人來去自如,足見,大燕如今的衰落程度。
要起風了。
群雄逐鹿,那又有什麼意趣?
不如就讓這燕國的天下,來殉我。
3.
第二日的大典如期舉行,我站在祭臺中央,底下是無數貪婪的眼神。
神女攜著皇帝,款款走到了我身邊,
「陛下,今日便不綁了吧,這麼多年,想必妹妹也早就習慣了吧。」
皇帝皺眉看了我一眼,有些擔憂。
他是該擔憂的。
我第一次站在這個祭臺上,是十歲那年。
我穿了自己最喜歡的紅裙。
母親說要給我舉辦一個特別的生辰宴。
父親以宴會不能攜帶武器為由,收走了我慣用的匕首和袖箭。
姐姐牽著我一步一步走到了祭臺中央。
那一年,我不知天高地厚,信了他們所謂的愛我,直到匕首劃過手腕時,我還以為那隻是一場特別的玩鬧。
隨著血液的流失,我的身體開始發冷,也逐漸察覺出不對,開始了激烈的掙扎。
那次,我咬掉了神女的一隻耳朵,咬斷了皇帝的一根手指。
他們氣紅了眼睛,不顧眾人的阻攔要S我。
可我早已經一身血汙倒在了祭臺上。
原本鮮豔的紅裙,也已經變成了黑紅色。
手裡從五臺山求回來的,想在生辰當天送給父母和姐姐的命符,也早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手腕上突然傳來劇痛,我反手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但被國師玄靈子攔在了半空中。
與此同時,咣當一聲,神女手裡的匕首掉落到了地下。
她踉跄著往後退,被皇帝攬在了懷裡。
玄靈子見狀,更加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腕,沉聲道,
「拾月,取血儀式開始了。」
「不好意思,走神了。」
玄靈子看著我滿不在意的樣子,臉色更加難看了。
那邊神女也調整好了狀態,柔柔弱弱走過來,拉下了他的手,
「多謝國師出手相助,不過妹妹也不是故意的,是我在動手前沒有提醒她,這不是她的錯,你就不要怪她了。」
我抱臂站在一旁,看著這二人黏糊糊的眼神,隻覺得惡心。
玄靈子冷哼一聲,將我拉到了一邊,兇狠道,
「今天這樣的大日子,你也能走神?」
「要是真耽誤了神女的事情,我不會再去你殿裡一步。」
嘖嘖嘖,真是長得一手好臉。
我伸手拍上了他的臉頰,
「怎麼,如今不是你跪著哭求,想要我血的時候了?」
「國師真是拆得一手好橋,就這麼肯定,未來哪一天,不會再有求於我了嗎?」
這天下哪來什麼神女,又哪有什麼藥人。
不過是一個既找不到人,又沒有藥材的牛鼻子老道,想要用活人煉丹而已。
我比玄靈子運氣好點,有了百毒不侵的身體。
那老東西見我整日病恹恹的樣子,也不知道提防我,被我嘎嘣一聲擰斷了脖子。
「你忘了,當初,對我的承諾,說要護我一生一世嗎?」
玄靈子偏過了頭,半晌之後,他放緩了聲音,
「祭典對神女很重要,不能出差錯。」
我突然就樂了,湊過去盯著他的眼睛,
「所以,你是在求我嗎?」
原來一個滿身傲骨如蒼松般的人,也會為了心愛之人低頭,
「可是除了這副……身子,你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求我?」
玄靈子幾次揚起笑臉,又掉了下去。
看他這麼為難,我難得生出了一絲善心,
「罷了罷了,月底,你陪我去一趟五臺山吧。」
八年了,這樣醉生夢S,看不到前路的日子,我早就膩了。
4.
跟玄靈子談好條件後。
我將手腕遞到了神女面前。
鮮血順著手掌流到了宮人捧著的金碗裡。
神女壓低了聲音,
「好妹妹,再幫姐姐最後一次。」
一碗血水接滿,她心疼般撫上了我的傷處。
不知名的藥水,就那麼被抹在了手腕處,隨著血水又一點點流入了後來的所有金碗裡。
我抬頭望向四周,朝中但凡能說得上話的大臣,一個不少。
神女笑了笑,取血儀式完成後,皇帝端著血碗從後方走來,擁住了神女,
「今日大喜,然,朕還有另一樁喜事告知各位,自先皇後西去,中宮一直空懸無人,如今朕跟神女情投意合,今欲冊其為後,居中宮之位,掌鳳印,主後宮之事。」
皇帝說罷,就大笑著和眾臣舉杯痛飲。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神女眼中S機一閃而過,在看著他們飲盡杯中血後,又松了一口氣。
我低下了頭,眉目裡是藏不住的諷刺。
得天授權,她都得天授權了,又怎麼會甘心隻做一個皇後?
其實早在最初獻血時,也有不少人感激我。
甚至還有國子監的三千學生,組團堵在宮門,為我上書陳情。
可是,即便我的血不能長生,單祛除百病這一條,就注定了我不會再有安穩的日子。
朝中那些大臣不會放過我。
那皇位上的人,也不會放過我。
吸食人血,圈禁活人,人人都知道那是畜生做的事情,有違天理。
可每個人都心照不宣,默許了這件事。
而神女的出現,則是將此事徹底合理化。
還記得那天,她提著燈籠,踏月前來尋我,開口便是,
「你藥人的身份已經不可更改了,皇帝昏聩這事你也知道,他今晚被宮門口那些請願的聲音吵醒,已經在召集御林軍,要將他們全部斬S了。」
「想救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出面認下,自願為皇室提供血液的事情。」
我跟著神女走上了城牆。
底下,御林軍已經將他們層層包圍了。
但還未出仕的少年人,心中總有那麼些說不清的堅持。
越是壓制,他們越是反抗。
即便刀斧林立,他們請願的口號卻愈加響亮。
禁軍統領從一邊走了過來,這麼多學子,背後不知有多少盤根錯節的勢力。
他不敢下令動手,但是聖旨在前,他又不能不動手,
「……拾月姑娘。」
他朝著我微微一頷首,卻並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天平的那一邊,等著他的,是不論動手與否的S局。
而天平的這一邊,等著我的,是一旦開口認下,那意味著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人為我說一句話。
我會被徹底圈在這皇宮裡。
「姐姐,你看看他們,還都那麼年輕,這可都是朝廷未來的股肱之臣,前途不可限量,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們為你而S嗎?」
「他們不是為我,是為了世間的公道。」
神女一噎,復又開了口,
「隻要你認下這件事,我可以替你上門去跟他們說清緣由。」
我沒有開口,底下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城牆上的動靜,一個個抬起了頭。
看著他們滿頭的大汗和澄澈激動的眼神。
我放棄了,放棄了求救。
我按照神女的話,認下了那個預言裡藥人的身份,認下了自願為朝廷獻血,造福百姓的事。
他們縱有再多的不甘。
但苦主已經放下了,又另有大勢相壓。
他們也隻能三三兩兩離開。
是我背刺了他們。
後來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得而知。
我隻記得,城中對我的惡意就是從那時開始,席卷了整個燕國。
而神女卻因為心地善良,不懼皇帝的威嚴,替國子監的眾學生求情,這才得到了百姓的認可。
於是此後,我愈加跋扈,她愈加寬仁。
我越是跟人不清不白,她越是聖潔惹人朝拜。
她踩著我一點點得到了民心,又怎麼肯止步於一個皇後的位子呢?
5.
「拾月,你還好嗎?」
清亮的聲音從祭臺下傳來,我偏頭看去時。
小將軍傅琛伸手一撐,就從圍欄裡翻了上來。
他疾步走來,扶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