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兒站於龍椅前,指著階下的薛相:「脫去他的朝服,將他押入天牢,等候懲處!」
17
就算身陷囹圄,薛相也依舊是一副朝堂一品大員的做派。
薛氏名門望族,黨羽遍布各處,就連天牢裡一個小小的牢頭班值都受過薛府的恩惠。
聽說薛相每日在牢中淨面沐浴,甚至接見各路官員。
蘭鋒將一份名單遞到我手裡,臉上滿是乖戾之色:「那老東西以為咱們手裡沒有拿到實證,所以才對他有所忌憚,不然也不會隻是關在牢裡並未苛待。」
他冷笑一聲:「老東西,且讓他得意幾日,日後有他哭的時候。」
我看著手中名單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朝堂上侵染久了,老是想著背後陰人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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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忘了,咱們以前是江湖人,真憑實據那種東西能值幾個錢。」
「哀家瞧著也差不多了,動手吧。」
蘭鋒抱拳一禮:「謹遵太後懿旨。」
新帝登基的第十日,平靜的朝堂上突然掛起了一股腥甜中夾雜著鐵鏽味道的風。
就像寒冬裡的白信風一般,無孔不入地吹進了京城各官宦人家的府邸。
一時間,京城中風聲鶴唳,各府邸血流漂杵。
蘭鋒為防止有人外逃,將城外的北路軍全部領進城中,將各府邸團團圍住。
和薛府走得近的朝臣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眼見著蘭鋒帶著人一家一家的砍過來,他們這才知道慌了,紛紛遞出了信箋求饒。
但他們越是求饒,蘭鋒S起來就越是毫不留情。
「現在想起求饒了,當初你們眼睜睜看著公主去和親時,可有想過自己會有今日?」
「你們怕S?難道我那可憐的外甥女便不怕疼、不怕S嗎?」
「我挖出她腐爛的屍首火化時,你們可想過她在那片荒漠裡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蘭鋒手裡拎著已經崩了刃的S頭刀,目眦欲裂:「你們該S!」
「北地惡鬼」是懂得如何讓人在恐懼中陷入絕望的,他並非毫無章法的亂S一氣,而是有計劃地每天S上幾家。
有人家扛不住壓力,等到蘭鋒帶人闖進府時,發現已經全府吊缢了。
「將屍身拉去午門喂狗!」
18
蘭鋒特意留下了早已嚇破了膽的相府,直到眼看著將薛氏黨羽S得差不多了,才貼心地派了馬車將薛相從天牢裡接了出來,送回了府裡。
這一路,薛相都沒有察覺異常,天真的以為自己的門生故舊說動了陛下,將他放了回來。
可惜,他的門生故舊已經連一具囫囵的屍首都找不到了。
相府門前,蘭鋒站在階下恭恭敬敬地向薛相行禮:「相爺辛苦,本帥午後再來相府拜訪相爺。」
薛相站於臺階之上,拱手還禮,面上盡是嘲諷之色:「有勞將軍親送。」
蘭鋒對我留下這老東西頗有微詞,也進宮問過我為何要留下這老東西的性命。
「哀家就是要讓他以為自己贏了這局,然後再看到自己的親眷一個一個慘S在他的面前。」
我撥弄著一盆蘭花的葉子:「想來那時丞相大人的神情,必會十分精彩。」
蘭鋒笑得殘忍:「太後英明!」
臨走時,我叫住他:「你去尋兩個畫師,給足銀錢,務必要將薛府所有人的下場惟妙惟肖地還原下來,我要給薛琳琅備一份大禮。」
「臣遵命!」
19
冷宮的一間屋子裡,掛滿了長卷的畫軸。
蘭鋒也不知道從哪裡尋來的西洋畫師,不同於平日經常見到的水墨丹青,這種濃墨重彩的畫作非常寫實,幾乎與真人無異,連我乍看之下都覺得心驚肉跳。
披頭散發的薛琳琅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內侍押了進來。
「李蘭清你這個賤人!我父親可是當朝丞相,我薛家可是四世重臣,你敢這麼對我,信不信我讓我父親廢了你!」
蘭鋒將手中拎著的一個包裹扔在她的身邊:「喏,這就是你的父親大人。」
包裹被打開,露出了滿臉驚恐凝固在最後一刻的丞相大人的人頭。
薛琳琅嚇得高聲驚叫,掙開兩個內侍,坐在地上連連後退。
「不!這不是真的!」
「李蘭清你騙我!我要見我父親!」
我走到她面前,扯住她的頭發,隻覺得自己的聲音仿佛是無間地獄中爬上來的厲鬼發出的:「薛琳琅,你以為哀家不知道,當初就是你看到哀家和謠兒母慈女孝,這才讓你父親勾結胡族,逼著哀家的女兒去沙漠和親。」
「你懷不上龍種,便想要讓哀家也失去孩子,你以為你父親裡通外族的事先帝他不知道嗎?」
「哀家的女兒和親時才十六歲,她才十六歲!」
「你知道你為什麼懷不上龍種嗎?因為先帝在你們這群賤人入宮前就已經喝了絕子的湯藥。」
我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哀家不會S你,那太便宜你了,哀家要讓你好好活著,讓你每天都能看到你父母兄妹每一個人臨S前的慘狀,哀家要你以後都活在失去親人的痛苦裡。」
我使了個眼色,兩個內侍抓起她,將她扔進了那間掛滿畫卷的屋子裡。
薛琳琅崩潰地哭嚎起來,牆上的每一幅畫卷都是她至親之人臨S時的慘狀。
「把丞相大人的項上人頭掛在房梁上,今後日夜陪伴貴妃娘娘。」
「記住!要讓貴妃娘娘好好活著,她若是S了,你們全都要給她陪葬!」
冷宮的宮人齊齊跪下,聲音顫抖:「謹遵太後懿旨。」
20
肅清了前朝和後宮,我搬出了坤寧宮,住進了慈寧宮。
前朝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平民學子起於微末,自然更了解民間疾苦,麟兒又有他舅舅盡心輔佐,已經不需要我操心了。
我開始每日禮佛,為靖晨和謠兒一點一滴的攢著功德。
一晃三十年過去了。
我眼看著麟兒大婚,看他後宮平順、子嗣眾多,看他逐步成長為一代明君。
薛琳琅五年前S了。
她被家人的S折磨了整整二十五年,這期間她裝瘋賣傻過,也絕食自裁過,我都沒有遂了她逐S的心意。
之後的幾年裡,她漸漸麻木,我便用日日的疼痛喚醒她的麻木。
想S去一了白了,這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她哭瞎了眼睛,我便找人在她旁邊日日描述他家人當日的S狀。
新入宮的新人們隻道慈寧宮裡的老太後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從不輕易打罵懲罰宮人。
隻有宮中的老人提起當年仁孝太後的慘烈手段和陛下登基前一晚,天邊懸掛的血色晚霞時,還會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21
這一日,我將蘭鋒召進宮來。
「蘭鋒,交了兵權,過些日子送我去皇陵吧。」
年過半百的老將軍握住我的手:「姐姐放心,到時我來為您扶靈。」
他為了我和皇上熬了一輩子,無一日可以松懈,如今也該歇一歇了。
我臨走時,床榻邊跪滿了孩子,一聲聲地喊著「皇祖母」。
皇上跪在榻前,淚眼朦朧:「母後……」
他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到了,目光穿過他的身體看向門外。
靖晨長身玉立,一如當年的模樣,身旁一身紅衣的謠兒,正調皮的朝我吐著舌頭,還是當年出嫁前的樣子。
「娘子,我們來接你了。」
「娘,你想不想我啊?」
我起身走到門外,拉起他們的手:「走吧,咱們回家。」
番外:李蘭鋒視角
我每次回京城時,都會在城中的「竹心居」買上一份杏仁豆腐帶給姐姐。
那道菜清涼微苦,是消暑解膩的上品,但我卻吃不來那個味道。
但姐姐卻偏偏喜歡這一口,隻因為這是她入皇宮前吃過的最後一頓安生飯。
她和姐夫……如今的陛下青梅竹馬,是我羨慕的神仙眷侶,可惜他們這一生都不得不囚禁於這小小的一方宮牆內。
朝中黨羽林立,他們毫無根基,雖是皇上和皇後,也過得十分辛苦。
陛下送我去軍中時,正是他們最艱難的日子。
陛下告訴我,為了姐姐,為了我的外甥和外甥女,也為了能讓我自己不被欺負,我得拼。
我也確實爭氣,靠著不要命的勁頭和狠辣手段,我很快就在軍中站穩了腳跟。
沙漠那群烏合之眾本來隻是一群土雞瓦犬,但是姓薛的老王八卻堅決不肯撥付錢糧軍餉,結果生生貽誤了戰機,眼睜睜看著胡族壯大起來。
他們甚至要求讓謠兒去和親!
謠兒才十六歲,怎麼可以去伺候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骨頭?
我無旨回京, 腦子裡想的都是以前走鏢回來,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小丫頭纏著我要我給她買糖酥的樣子。
她如今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她告訴我如果自己不去和親, 隻怕咱們這一家子都不會有好下場,棄車保帥才是上策。
她說舅舅,你將來一定會成為大將軍,到時我就是大將軍的外甥女, 那時就沒人敢再欺負我了。
可我的外甥女沒能等到她的舅舅成為大將軍, 她就扔下我們走了。
我帶人S進胡族王庭時,剛上位的年輕胡王嚇得尿了褲子。
他告訴我和親的第二年謠兒就S了, 被隨意地埋在了一個風化的山丘下面。
她甚至連一副像樣的棺材都沒有。
我瘋了一樣挖出了她的屍體,那副腐爛不堪的屍體怎麼會是我可愛的外甥女。
那天, 不論胡族人投降與否,我都沒有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胡族新王求我饒過他快要生產的王妃時, 我一刀攮進了那女人隆起的肚子。
我的外甥女S了, 你們憑什麼可以活?憑什麼!
我屠盡了胡族王庭,親手火化了謠兒的屍首, 將她的骨灰帶了回來。
陛下已經時日無多,密旨要我領兵回朝。
我們擁立麟兒為新帝, 雖然有些阻礙, 但好在姐姐提前籌謀,所以新帝登基算是有驚無險。
都說外甥像舅舅,他那份陰狠確實隨了我這個舅舅。
新朝的新氣象,就是我們甥舅兩個對朝臣們開展了瘋子一般的報復。
姐姐特意把薛府留在最後, 我當著那老東西的面, 一刀一刀親自S了他的所有親族。
原來至親一個一個在你面前S去時, 人真的會越來越麻木。
最後當我一刀砍下薛府老太君的人頭時, 他這個丞相居然就那麼面無表情地看著。
我突然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S再多的人也換不回我的姐夫和我的外甥女了。
於是我找來一把鋸子,認真地、仔細地、慢慢地鋸下了他的頭。
他還知道疼, 還知道叫, 還知道求饒,我的心裡好受了一些。
姐姐走了以後, 我卸下了大將軍的職務, 搬去皇陵為姐姐和先帝守靈。
皇上三番五次來勸我回京頤養天年, 都被我婉拒了。
「住得近些,夢見他們的次數也能多些。」
皇上知道勸不動我, 便差人將我住的地方徹底翻新,又增派了下人來照顧我的起居。
新一年的第一場冬雪降下時, 我起床已經有些費勁了。
皇上來看我, 跟著他一起進來的還有先帝和姐姐, 還有我那可愛的外甥女。
我高興地告訴他:「你父皇和母後來接我了!」
他不知怎麼就突然哭了, 像個孩子一樣緊緊抓著我的手:「舅舅, 你別走,朕不許你走。」
傻孩子, 人老了怎麼能不走呢。
我用盡力氣舉起手,就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麟兒,以後的日子就要靠你自己了。」
入冬的第一場雪, 大將軍薨,S時手中緊緊握著的,是仁孝太後當年親手繡給他的平安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