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道中落,我被迫寄居鎮南侯府。
卻不想被世子誤認為是勾引他的丫鬟。
一夜春宵後,我躲在院子裡寸步不離。聽聞世子掀了大半個京城,要找那爬床的丫鬟。
可望著日益顯懷的肚子,和府裡越來越大的動靜。
我忙不迭地接受了夫人的議親。
上花轎那日,世子率先掀了我蓋頭:「倒叫我好找,未過門便與那未婚夫懷了孩子,你倒是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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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南侯府老夫人身邊的宋嬤嬤將我接回來那天,孟長策正站在廊下,看著侍從在鞭挞一個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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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刺的長鞭一下下地甩在那人身上,一身灰衣被血染透,暈到了廊檐下。
宋嬤嬤並不敢打擾他,隻是打了個揖,便匆匆領我繞開了。
我低眉斂目,半分不敢抬頭,直到到了拐角處,才驚鴻一瞥,正對上一雙攢著不快與戾氣的雙眸。
嚇得我渾身一顫,忙不迭低下頭。
後來我從老夫人嘴裡知道了他是誰。
正是鎮南侯府裡的世子,深得皇上青睞,領著黑甲軍的差事,是可令小兒夜啼的黑煞神。
也是帝王手裡肅清勢力的一把刀。
老夫人雖是我的外祖母,但母親當初不顧她意願,遠嫁給了一介商戶,更是替父親操勞生意壞了身子骨,導致無法有孕。
虧得父親守義,在母親百般乞求下納了陪嫁丫鬟香雲為妾,所以我的親母是香雲,嫡母是夫人。
姨娘與母親都待我甚好,我是家裡的獨苗苗,但打小將我保護得甚好。
所以在父親得罪了當地勢力後,我差點被那地痞頭子搶進去納做了第十三房小妾。
幸好母親臨終前修書一封給了鎮南侯府把我接過去。
老夫人對我不冷不淡,府裡多張嘴對她來說也無甚所謂。
她與母親的親緣,早就在母親違逆她的那一刻便所剩無幾,如今不過是見我可憐。
她讓宋嬤嬤把我領去了客院,雖偏遠,但也清淨,這也免了我見外人的心思。
我知曉這裡隻不過是暫住,所以事事循規蹈矩,半步不敢差池。
卻未料到中秋夜裡,我去廚房討了些月餅,準備祭拜父親與娘親們。
卻不想經過一處小道時,直接被一雙手拉到了假山後面。
入耳的是男子滾燙粗喘的熱氣:「果真是膽大包天了!」
府裡小廝眾多,我竟不知著了誰的陷阱,正欲開口喊人,卻被一雙溫潤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下去。
那男子一個手刀下去把我敲暈了,醒來時,我躺在床上。
錦被底下未著一縷。
偏頭望去,一旁的男子正是初入府時,那冷徹心扉,令人膽寒的世子!
我忍著滔天的驚懼,拖著酸疼的身子骨悄摸著逃了出去。
回到院子裡後哆哆嗦嗦地提著幾桶冷水把自個兒裡外洗個透徹。
侯府本就在替我議親,府裡不養闲雜人等。
我長得不似嫡母端莊,骨子裡透著股媚勁,又自帶體香。
旁人說,這是勾欄院裡的姐兒的做派,天生水汪汪的眼珠子帶著把鉤子。
平日裡父親將我保護得很好,也不用我出府應付,可到了侯府,夫人眼裡的那絲不喜,我看出來了。
若侯府真有心思讓我嫁予世子做妻,那何必還不停地替我議親呢?
說到底,我的家世卑微,長相惑人,不是做主母的料。
而且那世子長得龍章鳳姿,偏冷著張臉,能把人凍S。
我閉門不出也是為了避這個嫌,但經此一晚,倒是把自己賠上了。
這廂,我剛從浴桶裡出來,門口丫鬟雨盼便來傳話了,說是夫人尋我。
我嚇得腳底打滑,差點又摔進桶裡。
難道昨晚的事被知道了?
一路上我膽戰心驚,府裡的氣氛並不好,路過的許多僕從行色匆匆,似乎遇上了什麼難事。
我悄悄問了雨盼:「這是發生了何事?」
「姑娘莫多問,是府裡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爬了床,世子爺震怒,聚了闔府人要把她找出來。」
我身子骨抖了抖,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下去。
原以為夫人找我過去是發難,卻不想她招手示意我先坐下。
「阿寧,我受母親所託,給你尋了幾家家風頗正的世家,可人家要……」她頓了頓。
我明了,家正清明的好人家斷不會要我這種扶風弱柳,長相妖媚的女子,而且我的身世隻是商戶女。
上不得臺面,哪怕背靠侯府,也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失孤女。
「端由夫人做主。」
她滿意地點點頭:「府通判家的公子與你年歲相當,讀書上進,進退有度,並不介意你的……」她似覺失言,連忙繞了過去:「他是個好的,願意娶你為妻,老夫人那裡我也知會過了,覺得甚好。」
府通判好歹也是七品官,夫人也是真下了心思。
我心下微動,不由感激地裣衽行禮:「但憑夫人做主。」
眼下府裡兵荒馬亂,我隻求能順利出府,至於守宮砂……
我又頭疼下來。
這是門憑借著我的身世找到的最好的夫家了,可現如今……
世子爺並未找到那個爬床的丫鬟,但把下藥的丫鬟當眾毒啞後折斷四肢,發賣了出去。
府裡人人自危,連撒歡的貓狗都勾著腰,踮著腳尖。
我縮在院子裡整整一月,半步未出,雨盼以為我在繡嫁妝,實則我的月信已延遲三日。
那些個葷膩的飯菜端上來時,我總有些泛嘔,因著雨盼在,所以隻能囫囵吞棗地吃下去。
可每每雨盼走了,我又吐得昏天暗地。
這種種跡象,不由讓我懷疑……
我以出府買飾品為由去見了大夫。
「姑娘……哦不,夫人已有身孕,隻不過日子尚淺,胎相並不穩。」大夫見我未束發,立馬改口稱我夫人。
眼底的鄙夷刺得我幾欲落淚。
我忍著羞意要了副落胎藥。
回府的路上失魂落魄,一時不察,竟撞上了巡邏的黑甲軍。
孟長策一身黑衣,氣勢駭人,見我差點撞上人後身子一歪向旁倒去,連忙勾住了我的腰身。
「多……多謝世子。」我心跳如鼓,忙從他懷裡跳出來往後退出一丈遠。
「表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他擰著眉掃量我。
慌得我趕緊把藥往身後藏去。
「我出來逛街,雨盼替我去買街角的酥餅去了。」
「這兒地偏,不適合你一個人闲逛,還是早日回府去吧。」
他在關心我?
我詫異抬頭,又驚惶低眸,喏喏稱是,眼見他領著黑甲軍消失在眼前才松了口氣。
幸好手裡的藥沒被他發現。
我心底五味雜陳,府裡收留我已是施恩,我又怎能做毀他人名聲之事來。
心思千轉間,竟未發現方才已經走遠的孟長策又孤身一人繞了回來。
「就知你腳程短,這會兒還在這裡,真不怕被惡人盯上嗎?」
我剛提起的心尚未完全落下,又驚得懸在了半空中:「世子爺去忙吧,我等雨盼。」
孟長策眉眼冷淡:「走吧。」
真是霸道無比,我都委婉拒絕了。
為了不讓他發現我手裡的東西,我隻能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
「你是屬烏龜的嗎?怎麼這麼慢?」他突然停下轉身回望我。
我一時不察直接撞進了他懷裡,那一晚的荒唐又驟然浮現。
孟長策雖中了媚香,可我是神志清明的。
我慌亂地摸著生疼的鼻尖往後退去,臉上紅雲遍布:「世……世子爺……是我不是,未看著路,還請世子爺見諒。」
他眼底劃過一絲興味和有趣:「無妨。」俯身將我落下的藥包撿了起來。
我嚇得肝膽欲碎,急忙上手想搶過來,卻未發現自己的舉動已是失禮至極。
整個人半掛在他身上,像極了主動投懷送抱。
「世子爺還我!」
「這是什麼?」他長臂一揮,躲開我的手,好奇地湊在了鼻下。
我呼吸停頓了三拍。
「是什麼藥?你身子不舒服怎麼不叫府醫?」
他不通藥理?
我舒了一口氣,也不知哪來的肥膽,奪過藥包,惡聲惡氣地嗆道:「世子爺未免多管闲事了。」
又覺得這氣來得莫名其妙,軟下聲來:「我身子無礙,隻是體虛,以前在家裡時,爹爹尋了大夫給我開好了藥方,所以我隻是出來配些藥。順便逛個街。」
他打量我一瞬,微微頷首。
就這樣,我倆沉默不語,一前一後到了侯府門口。
看門的小廝見我被世子爺送了回來,眼底劃過一絲驚訝。
我忙隔開三尺遠,客套又疏離地道謝:「勞煩世子順路將我送回,初來乍到,是我路生了,下次保證不叨擾世子。」
小廝恍然大悟,我松了口氣。
「分內之事,談何叨擾。」
孟長策眼眸幽深,說出的話似是而非。
我急了,慌亂丟出一句:「不打擾世子爺了。」便奪路而逃。
也未曾在意自己的荷包落了下來。
跑回院子裡連喝三杯水,才把心頭的顫動給壓下去。
藥是買回來了,可煎藥是個難事兒,須得去廚房借用。
府裡人多嘴雜,保不齊被哪個看了去,引起懷疑。
我憋了三天,才像做賊似的,貓著腰趁夜色漸深,大家都去休憩的時候閃到了廚房裡。
一通亂造下,竟被我熬成了,湯底意外濃黑,聞著又澀,我心裡一陣打怵。
這能喝嗎?會不會出事?
糾結再三下,我端起碗,準備捏著鼻子灌下去。
「誰在裡頭?」一聲厲喝從外頭傳來,我手一抖,滾燙的湯藥撒了一身。
「是你?你在這裡做什麼?」孟長策眯著眼,乘著月色踱步而來。
我兩腿發軟,竟好似看到了閻王索命。
「你在偷喝藥?」他把藥碗撿了起來聞了聞,「是上回帶回來的藥?為何白日裡不煎,晚上偷著來?」
「我……我……」我語不成聲,結結巴巴,「我不想麻煩他人。」
今兒他身上帶著股清冽的檀香,很是好聞,可偏偏我聞不得,靠得近了,心裡的那股膩歪勁兒又犯了上來。
「嘔……」我差點吐在他身上。
「你吃壞肚子了?」
我連忙承認:「是晚間吃壞了肚子。」
「可吃壞肚子,為何三天前就提前買藥了?」
我面色發苦,這人果然不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