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藏月呵了聲：“我看到你從打包的餐盒裡，倒到瓷盤上，明明是餐廳送來的。”
裝什麼賢惠人夫。
聞延舟也沒有被拆穿的尷尬，拉開椅子：“下次你起床動靜大一點，給我藏匿‘罪證’的時間。”
樓藏月走過去，聞延舟將椅子推近餐桌，順便伸長手，將豆漿拿到她面前。
他的上半身壓近樓藏月，樓藏月感覺到他的體溫，想起昨晚他哄她睡的嗓音，溫柔又疼惜。
她抿了口豆漿，淡淡問：“聞總怎麼還在這兒？你不是還趕著去下一個地點做事嗎？”
聞延舟也坐下：“不是很忙，可以再留幾天。”
樓藏月抬眼：“但我要忙了，能請聞總現在離開我房間嗎？有點機密。”
聞延舟提醒：“可是，這是我的房間。”
樓藏月挑眉：“那我走？”
她說要走，但都沒有起身。
聞延舟有種被拿捏住的感覺，無奈一笑：“我走，我走。你記得要吃早餐，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倒了浪費。”
聞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勤儉節約了？
樓藏月隨手拿起筷子，夾起油條，目送真正的房主出門，咬了一口，油條像是剛出鍋，香酥脆口。
心情，莫名沒那麼差了。
她一邊吃一邊對桑杉說：“十點的會議照舊。你昨晚說得對，現在是解決遊樂園事件的最佳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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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桑杉試探著問，“小姐，我們要不要讓公關部，推沈氏一把？”
推一把——放大錯誤，制造輿論，攻擊沈氏，如果操作得好，沈氏真的可能會死在這波浪潮裡，那她不就報仇了？
樓藏月垂眸，看到豆漿面模糊倒影出她的臉，雖然不清晰，但也還沒有完全湮滅。
她也還沒有被復仇的恨，浸泡得面目全非，還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
“桑杉，”她說，“我不吃人血饅頭。”
死傷那麼多人，哪怕不能說是她的錯，她也很自責，又如何做得出，利用他們繼續攻擊沈氏的事？
桑杉低下頭，眼皮跳了跳，她其實，也不知道爆炸是不是商總做的？
如果是……那麼由此就可見，商總和小姐的分歧，已經出現。
第786章 有分歧
之後一個星期，樓藏月都留在京城，一心一意處理遊樂園事件。
因為公關及時，加上沒有鬧出人命，在他們一系列措施下，總算挽回了一些聲譽。
一周後，重新開園，遊客隻比出事前少了四成。
這已經算是很成功了。
相比之下，沈氏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當又有兩位重傷人員在醫院搶救無效去世，死亡人數增加到六人時，一場聲勢浩大的網絡聲討，就讓沈氏的股份在兩個交易日裡直接跌停。
因為負面影響巨大，沈氏又接連丟失了幾個原本在談的大合作，連資金鏈也出現問題。
這也就罷了，更大的危機是，上面成立了調查組，深入調查沈氏其他科技園。
結果接連發現兩處問題，這一下，不僅徹底引爆公眾對沈氏的怒火和質疑，還讓上面盯上了沈氏，使得沈氏每走一步都受掣肘。
沈氏雖然也嘗試自救過，但收效甚微。
總之這一周，對沈氏上下來說猶如走鋼絲，岌岌可危。
樓藏月刻意沒有去關注沈氏的情況，但沈氏的事鬧大到這地步，已經是婦孺皆知。
她到街邊小攤買個早餐，都能聽到老板一邊炸油條，一邊跟顧客罵沈氏。
樓藏月拎著豆漿油條上車，到底還是打開手機，看了看新聞。
沈氏會淪落到這地步，背後肯定有人推波助瀾，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她沉默地吃完了早餐：“去機場吧。”
她處理完京城的事情，也該回滬城了。
她坐在公務艙，支著額頭，看外面景色。
身邊的座位坐下來人，樓藏月不在意地看了一眼，以為是誰，然後又看到了聞延舟。
這人，這一周，總是各種出現在她面前，送餐，送水，送衣服，送雨傘，開口閉口是巧合，仿佛這座16410平方公裡的城市，是鄉下老家，真的可以抬頭不見低頭見。
樓藏月都懶得給情緒了：“又是巧合？”
聞延舟悶笑：“嗯，說明我們真的有緣。”
樓藏月沒心思理會他。
隨著飛機越來越靠近滬城，她的心情也越來越沉悶。
落地機場，聞延舟本想讓樓藏月上他的車，最後再爭取一點獨處的機會。
可惜當他們走出機場時，就看到，來接樓藏月的車邊，站了一個商時序。
他一身淺色，溫良如玉。
“阿月。”
樓藏月神情閃過一絲復雜，但還是走了過去：“不是跟你說不用來接我，我們直接在老房子見嗎？機場的路多遠。”
商時序將臂彎裡搭著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輕聲說：“這些年，無論你要去哪裡，又從哪裡回，都是我接你，這次當然也一樣。走吧，我們回家。”
樓藏月便跟他上了車。
商時序關上車門，淡淡地看了聞延舟一眼，還保持著體面，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然後繞到另一邊車門上車，車子很快從聞延舟面前離開。
聞延舟仔細回想，樓藏月剛才上車時，好像看都沒看他一眼……
還以為，相處一周後，她對他會有點在意呢，結果又是他以為。
聞延舟輕聲嘆氣。
何清問：“聞總，我們去哪裡？”
“先去四盛吧。”
·
車上，樓藏月和商時序持續了許久的無話。
以往無論樓藏月出差去了哪裡，他們每天都會有一次通話，但這次，連續一個星期，他們都沒有任何聯絡。
直到昨天晚上，商時序知道她要回滬城了，主動說他會來機場接她。
這會兒也是商時序先開口：“你們這幾天，一直在一起嗎？”
問的自然是聞延舟。
樓藏月說：“偶遇到而已。”
商時序：“怎麼總是這麼巧偶遇？”
樓藏月抿唇：“對我來說，遇到他是巧合，但他是不是故意去找我，我也不知道。”
“但你沒有排斥他的接近，你發燒的時候，還是他照顧你的。”
有桑杉在樓藏月身邊，樓藏月無論什麼事，他都能知道。
樓藏月吐出口氣，有些尖銳地反問：“所以你又生氣了是嗎？又要去報復誰？又要制造哪裡的爆炸？”
第787章 怪怪的
前面開車的是池南。
很有眼色地把前後排中間的擋板升起來。
但車廂就這麼大，就算隔開畫面，也隔開不了聲音，他還是能聽到後排兩位老板的爭執聲。
先是商時序的語氣，比平時冷漠：“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做得出這種濫殺無辜的事？”
然後是樓藏月的質疑：“你的意思是，爆炸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
商時序這樣回答，“我隻是在事發後，推波助瀾，讓沈氏的境遇更加糟糕僅此而已。但爆炸，不是我做的。”
樓藏月分明不信：“事發那天我問你，你當時明明沒有否認。”
“阿月，我當時也回答你了，我說，你從前絕對不會懷疑我，你從前無論如何都是信我的，但自從你對聞延舟沒那麼恨了，或者說，根本不恨了之後，你就開始不相信我。”
商時序接連幾個問句重重疊加，哪怕他的語氣再平和，也蓋不住那咄咄逼人的尖銳感。
“阿月，我還要問你，你為什麼對聞延舟，總是能原諒得那麼容易？難道你忘了他也是你的仇人？忘了你養母是死在他的手上？忘了他射向你的那一箭？忘了你剛到馬賽時因為他而生出的抑鬱真？你還親手砍斷自己的手指，你……”
“我沒忘！”
樓藏月疾聲打斷他！
池南目視前方，眉頭不禁皺起，有些擔心後面的兩位。
前面沒有堵車，但他的車速還是情不自禁地放慢下來。
印象裡，商總和小姐，從來沒有因為什麼發生過爭吵。
因為商總對小姐有種虧欠感，所以無論什麼事，他都會讓著小姐縱容著小姐；而小姐也心疼他的身體，總是護著他的。
這是第一次這樣。
樓藏月吐出口氣，一字一字地說：“我也沒有不恨他，我一直在走我原定好的路，從沒有偏移過。”
商時序：“是嗎。”
“是的，我也沒有不相信你，既然你說你沒有，我就信你沒有，這樣，可以了嗎？”
車廂裡又一陣安靜。
再度出聲，是商時序：“已經三月份了，但婚禮籌備還差很多，大概是底下人做事不盡心，阿月，你去接手，正好可以按照你的喜好準備。”
樓藏月覺得荒繆：“你要我現在放下手裡所有事，回馬賽準備婚禮？”
“沈家已經是苟延殘喘，不值一提，剩下一個吳慈生和聞延舟，交給我就好。”商時序說。“我們是一家人，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本就不用分那麼清楚，準備一下，明天就去吧。”
樓藏月不可置信：“商時序！你這麼決定，問過我同意了嗎？！到底是婚禮需要我接手，還是你受不了我跟聞延舟見面所以幹脆送走我？！”
“你怎麼想都可以。”
“你！”
池南覺得不好，這兩人是要炸了，他剛要出聲打斷，緩和氣氛。
剛好這時，樓藏月的手機響起來。
她一看來電顯示，是沈素欽。
沉了口氣，讓情緒冷靜一些，這才接了電話：“沈教授。”
沈素欽問：“藏月，你回滬城了嗎？”
“回了，剛剛落地。”
“能跟我見一面嗎？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