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渾濁的老眼瞬間發亮,連滾帶爬往河邊跑,枯瘦的腿腳竟比年輕獸人還利索。
祭司彎腰撿骨杖的功夫,兩個老家伙已經竄出去十丈遠。
他顫巍巍扶正歪掉的獸角帽,口中念念有詞:“獸神在上...”
……
河邊
青竹正冷著臉把窯爐的陶碗,陶盤,陶盆,陶杯,陶罐,陶鍋,陶缸…等一件件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擺在草地上。
圍觀人群裡三層外三層。
米瑤盯著那些精美陶器,心中羨慕又嫉妒。
幾次想要偷距離腳邊最近的一個陶罐,但又害怕被人抓住,沒敢動手去偷。
蘇烈已經來到河邊。
“讓開,讓開。”
洪亮的嗓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人群瞬間分開條道。
隻見老狼王健步如飛,看見草地上擺滿各種各樣,泛著玉光的陶瓷器時,腳步驟停。
“哈哈哈,好,好…”
“阿父!”
Advertisement
蘇曦月剛舉起手裡的陶罐晃了晃,就被自家老爹興奮的一把抱來,原地開始轉圈圈。
“阿父,別轉了,暈暈暈暈…”
她雙手抱著陶罐,高高隆起的肚子還頂著蘇烈的肚子,腦袋還暈乎乎的,不知道是該護著陶罐,還是該護著肚子…
一旁的青竹嚇得臉都綠了,趕緊上前把人弄下來,“首領,你小心點,月兒懷孕了,可千萬別把崽子提前轉出來了。”
蘇烈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女兒輕輕放下,搓著手嘿嘿直笑:“阿父這不是高興嘛!翼虎部落那群癟犢子前些天還顯擺他們的破陶罐,現在看他們怎麼得瑟。”
突然壓低聲音,“月兒,這陶...能煮火鍋不?”
蘇曦月差點笑噴,知道阿父也是吃貨一枚,拉不下臉來跟小輩搶吃的,但每次都會讓她多做一份,過後過來自己拿。
尤其鍾愛火鍋,隻不過火鍋要準備很多材料,吃的次數倒不多。
她忍著笑道:“阿父放心,專門給您燒了鴛鴦鍋,今晚涮羊肉!”
“哈哈哈,好好好,今晚涮羊肉火鍋…”
蘇烈紅光滿面,朝身後的狼一,狼二吩咐道:“快!派人去翼虎部落換鹽,就用這陶罐裝!”
翼虎部落壓根沒鹽,就算有也不多。
再說狼部落也根本不需要鹽。
他此舉完全是為了氣翼虎部落的首領梟翼。
蘇烈記得,翼虎部落剛燒出陶時,那老東西在自己面前得瑟的模樣,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不狠狠氣回來怎麼行?
祭司拄著拐杖過來,剛好聽見這話,“呵呵,首領,您這是要氣死梟翼呢?”
“呵,氣死他算輕的。”
蘇烈哼了聲,指著地上那套雕著狼紋的茶具,“讓那老東西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陶器!”
蘇曦月噗嗤笑出聲,扯了扯老爹的衣服:“阿父,您悠著點,別把人家氣中風了。”
“氣死了正好。”
蘇烈一臉不屑,“慕寒不見了,翼虎部落年輕一代就沒幾個拿的出手的。”
巫醫這會抱著一個陶缸不放,老臉幾乎貼到陶缸上:“這釉色,這薄胎,獸王城大祭司的尿壺都比不上!”
青竹注意到,默默把陶缸往後挪了半尺,怕老頭口水滴上去。
“月丫頭!”
祭司顫巍巍舉起骨杖,“這陶器......”
“每人限購兩件。”
蘇曦月笑眯眯的開口:“陶鍋換十張完整鹿皮,陶碗換兩張......”
全場寂靜。
青竹翠綠的眸子微微睜大,這雌性問了他一早上獸王城陶罐價格,敢情是在這兒等著?
不過,月兒報出來的價格比獸王城便宜太多,連1/3都不到。
米瑤一聽要用獸皮換,瞬間不樂意了,臉上掛著假到不能再假的笑:“曦月姐姐,你是首領女兒,好東西不該分給族人嗎?”
她手指卷著發尾,“聽說翼虎部落燒制出來的陶,都是率先分給族人用的…”
蘇曦月一聽這話,就差點笑出聲來。
翼虎部落的陶都是楚悠悠燒制出來的,別人不了解楚悠悠,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那個女的心機深著呢,怎麼可能會把好不容易燒出來的陶白白送人?
而且她也聽系統說過,楚悠悠燒出來的陶瓷成功率很低,十個裡面有八個裂開,怎麼可能舍得分給別人?
她笑眯眯的抱起幼崽形態的慕寒,輕輕撫摸他的腦袋,意味深長的詢問道:“小家伙,米瑤說翼虎部落燒出來的陶都分給族人用,這是真的嗎?”
幼崽形態的慕寒乖巧的任由蘇曦月抱著,聽到她的話,不知怎麼回事,情緒突然很不對勁,渾身的毛發都炸了起來。
“嗷嗚…”
“嗷嗚…”
小家伙瞳孔瞬間變成金色,突然暴起,猛地從蘇曦月懷中竄了出去。
一爪子撓在米瑤臉上,金色獸瞳裡翻湧著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怒意,以及強烈的心痛。
仿佛觸碰到什麼不該觸碰的禁忌。
“啊…我的臉…”
米瑤尖叫著捂住臉,指縫滲出鮮血。
“啊…”
在場的雌性都嚇住了,誰都沒見過幼崽狀態的慕寒這麼兇。
雖然經常調皮搗蛋,也偶爾會欺負部落裡的幼崽,但那也都是玩鬧。
絕對沒有這般兇悍的抓花別人的臉,還抓的滿臉是血。
蘇烈皺眉,正要問問怎麼回事。
就見幼崽形態的慕寒已經化作一道白光竄進森林。
青竹皺眉看向小家伙消失不見的方向,翠綠眸子閃過深思。
他對慕寒的過往多少知道一些,聽說翼虎部落的陶瓷就是慕寒的伴侶研究燒制的。
他很確定慕寒失憶了,之所以會突然暴起,怕是受到刺激,觸碰了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情感。
也不知道慕寒會不會借此機會恢復記憶?
蘇曦月皺了皺眉,正要去追。
就被青竹一把拽住手腕,皺眉道:“讓他靜一靜吧。”
她微微一怔,目光看向青竹,瞬間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倒也沒有再上去追。
米瑤捂著臉哭的好不傷心,“曦月姐姐養的幼崽怎麼這般兇悍?我們部落從沒有過這樣的事。”
蘇曦月還沒來得及翻白眼。
“嚎什麼嚎,再嚎傷口該結痂了。”
巫醫不耐煩的站起身來,抖了抖腿上的草屑。
隨後,從隨身掛著的獸袋裡掏出一把草藥塞給米瑤,“回去把這草藥搗碎敷臉上,不出幾天就好了,記得別碰水。”
米瑤哭聲戛然而止,低頭看著手裡都有些發霉的草藥,心中非常懷疑,這草藥到底有沒有用?
“巫醫,這些草藥都長綠毛了…”
她握著草藥的手發抖,小心翼翼的問道。
“綠毛怎麼了?”
巫醫一把搶回草藥,重新給她換了一份沒長綠毛的,“真是不識貨,這可是老夫珍藏了五年的龍爪草。”
“啊!五年?!”
米瑤嗓子都破音了,五年的草藥還能用?
她慌忙握緊手裡這份沒長綠毛的草藥,心說:那份長綠毛的還是留著您老用吧。
就匆匆忙忙跑了,明顯急著回去治臉。
生怕跟她姐姐一樣留疤。
第188章 嬌氣
巫醫捋著胡須,眯著眼睛看著米瑤倉皇而逃的背影,搖頭嘀咕:“現在的年輕人,真的一點苦都吃不得。”
蘇曦月笑到肚子疼,她讓豹富把地上的陶瓷分成幾份。
蘇烈送了一套,巫醫和祭司也各自送了一套。
青竹也一套,還有自己也留了一套用。
等分完這些,草地上就剩下幾個陶碗和陶罐。
但也很快被搶購一空。
雲香用攢了半年的雪貂皮換了個陶罐。
素晴則用兩張完整的鹿皮換了兩個陶碗。
兩人抱著換到的陶歡歡喜喜的走了。
沒有換到陶的雌性,隻能等下一批。
見沒有了陶,人群很快散開,該幹嘛幹嘛。
蘇烈,祭司,巫醫三人也各自抱著一套屬於自己的陶器走了。
臉上歡歡喜喜。
回去的路上。
豹富扛著一頭剛獵的炎獸,而且已經在河邊宰殺並清洗幹淨,回去就可以切成薄片涮著吃。
青竹肩膀上用扁擔挑著兩個藤筐,一前一後,藤筐裡面裝著新燒制出來的陶器。
一套是他的,一套是蘇曦月的。
突然,他目光注意到路邊的草叢長著一撮野蔥,腳步停下,順手就拔了起來。
蘇曦月抱著肚子走在後面,看見青竹的動作愣了一下。
他記得青竹以前最討厭野蔥,說這是臭臭草,味道難聞死了。
想不到現在居然會主動拔野蔥。
不過她確很喜歡,基本吃什麼都要放蔥。
青竹把野蔥丟進藤筐裡,耳尖微紅:“晚上涮肉用。”
她盯著他微紅的耳尖,噗嗤笑出聲,故意湊近他:“喲,我記得某人嫌野蔥臭來著?說難聞死了。”
青竹耳尖越發的紅,俊臉也跟著紅了,側過臉,扁擔上的藤筐微微晃動著。
他輕咳兩聲:“咳...突然覺得還行。”
豹富扛著炎獸默默加快腳步。
救命,青竹大人害羞啦,我要去部落替他宣傳宣傳…
......
夜色漸沉,山洞外蟲鳴窸窣,山洞內火光搖曳,映得石壁上人影晃動。
新燒制的陶瓷鴛鴦鍋裡,紅白湯底咕嘟翻滾著,很快飄起麻辣鮮香。
蘇烈帶著祭司和巫醫不請自來。
老狼王毫不客氣的往主位上一坐,眼睛直勾勾盯住咕嘟冒泡的鴛鴦鍋。
祭司拄著拐杖慢悠悠的跟著坐下,目光掃過一旁的豹富,渾濁的老眼瞬間銳利如鷹:“豹部落的五階戰士,怎麼甘願給人當坐騎?”
豹富正往鍋裡下肉的手一僵,這個問題真是問的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青竹看向祭司,默默補了一句:“他打賭輸給月兒,就這麼成了月兒的坐騎。”
這是蘇曦月當初給他們的理由,雖然覺得有些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