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討厭他這副樣子!
我隨手一揮,滾燙的藥汁灑了他一身。
「沒關系,沒關系。」他依舊不怒,卑躬屈膝的樣子,就算穿著龍袍也是奴才相!
「滾!」
入夜後,韓熠偷偷進來,關切地問著究竟發生了何事,可有受傷。說那夜他等了我很久,找了我很久,而我竟回宮了。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我悽然反問。
「我……」他猶豫了,「洛錦,我隻是想讓你等我……」
若我未被攔下,所中之毒的確可以堅持到城外五裡亭。他想那時再趕來救我,幫我解毒,再告訴我義父指使唐家害我,然後勸我留下,幫他。
這便是他所說的「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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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救我的不是他,他早知唐姝月會對我下毒手,隻是沒有告訴我,沒攔著,還給了她一個機會,僅此而已!
他唇角微動,好似說著「對不起」。
沒關系,比起他的大義,我不過沒那麼重要罷了!誰讓我傻!誰讓我曾經喜歡那個眸帶鋒芒,一身剛毅的韓熠!
要做帝王的人,該如此。不怪他……
我裝作不在意,咬著唇淡淡道:「被人攔下,雖受了點傷,但不嚴重,索性不走了,留下來幫你。」
他遲疑著給了我一樣東西,我爹的遺物。
他心疼地抱住我,深情款款地說著:「終有一日,我會堂堂正正地娶你,我若為帝,你必為後。然後,我們生幾個小皇子,待朝堂穩定,百姓安樂,我便退位,與你仗劍江湖,快意恩仇,實現心中所願。」
「好,都聽你的!」我學著他從前哄騙我的口吻,哄騙著他。
沒有人在意,我那夜曾遭受怎樣的屈辱!
太醫說,我有了身孕。但宮裡人人皆知趙景文從未在我屋中過過夜,他們瑟瑟的眼神下都藏著嘲笑。
我的丞相義父也來看我笑話,他將所有知曉此事的人都滅了口。
「先別聲張,待孩子生下來,無論他是誰的,都是禮國的皇子!」
我弱弱點頭。
他又道:「阿七已查清,傷你之人正是韓熠!這個白眼狼,是為父看錯了他,他意在留你牽制於我。」
「真的嗎?妄我對他一往情深……」我像小時候一樣,如受傷的小獸般抱著他的胳膊,幽幽啜泣。
「好閨女,為父定會替你報仇!」
他豈知,韓熠早知曉唐家是義父用來監視他的,娶唐姝月就是想得他信任。
他更不知,那夜我認出了阿七哥哥,他氣息實在太熟悉了!
想我從前可真傻,任人哄騙。
我傻傻地做著江湖夢,卻嫁給了軟弱無能的傀儡皇帝。
心愛之人任由他妻子毒害我!敬重的義父滿口謊言,全是利用,幼時教我劍術的好哥哥將我傷成廢人,扔在小巷裡任人欺凌!
但,我做了皇後啊!
再也拿不起劍又如何,皇後的身份比一身武功有用多了。
當我變成廢人躺在寢宮時,我心中隻有一個想法:
「就算S也要拉他們一起陪葬!」
義父,阿七,唐姝月……
不止他們,還有毀了我一輩子,這個被蛀蟲啃食得千瘡百孔的趙氏江山!
5
我表面繼續在義父面前伏低做小,暗中從天牢中選出S士,以毒藥控制他們。
將那些監視我的人逐漸收為己用,有幾人能躲過權力和金銀的誘惑,何況不受誘惑的隻有S!
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查清朝中勢力,先帝駕崩後,二皇子伏誅,大皇子逃脫。
如今朝堂除了義父的人,韓熠的人,還有大皇子餘黨,和幾個不信欽天監「箴言」,卻沒什麼本事,隻會倚老賣老的三朝元老。
我「助」義父設計先將大皇子的人流放出京。他一生愛權,那就先把他送到權利的最頂端,再一腳將他推下去,那多有意思!
韓熠的人表面投靠義父,藏得深,行事又低調,自然還沒被當回事。
然後便輪到那幾個老頑固了。
畢竟是三朝元老,義父不敢輕舉妄動。
正愁沒辦法治他們,宮人便傳,早朝上有幾位大臣逼趙景文納妃。
不知是哪位元老家的孫女,打一進宮,我懷了野種的言論便傳開了。
我學著唐姝月的把戲,被她「推」倒後,直接滾下了臺階。隻是唐姝月沒了孩子是假的,而我是真的。
一箭雙雕,多好!
我流了好多血,疼了一天一宿,那夜所受的凌辱再次湧入腦海。有多疼,就有多恨!
謀害皇後,是大罪,義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那個三朝元老拿著趙景文的起居錄罵我不知廉恥,與他人苟且,懷得並非龍種。
未等義父反駁,咱們這位傀儡皇帝竟出乎意料地發了火。
「一本起居錄能說明什麼!皇後所懷自然是朕的孩兒,構陷皇後,謀害皇子,其罪當誅!
「來人,還不給朕拿下!
「若哪位愛卿還想說皇後的不是,那頭上的烏紗帽便不必戴了!」
顫顫巍巍,毫無半點帝王之氣。
聽說了他早朝上的「怒言」後,我不屑一笑,早知他會發火,我應該好好教教他。
韓熠來了問我時,我故作輕松:「假的而已,你忘了,當初唐姝月是如何演的?」
「就知道,你是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
我受委屈,誰會在意?
韓熠走後,趙景文又來送藥了。此刻,除了他應該沒有宮人敢來惹我。
我並未如那些宮人所想,將藥碗砸他身上,而是接過一口咽了下去。我須得趕緊好起來啊,若一不小心疼S了,還怎麼報仇!
隻是濃烈的苦味嗆得我咳聲不止。
「對不起,對不起。」他忙拍著我背脊,隨後又畏縮地退後一步,「錦兒,你別生氣,我這就滾。」
「站住!」他聽話地停住。「你怕我?」
「不……不是的……」他慌亂擺手。
也對,一個曾經受盡欺辱,無人重視的皇子,能活到現在,自有他的本事。即可卑躬屈膝,也能在朝堂怒斥大臣的人,怕我做甚?
「趙景文,你究竟聽命於誰?」
「從前……任何人……」他自嘲一笑,又堅定地看著我,「但如今,我隻聽你的。」
好啊,那我便教教他,如何做這個皇帝!
「那幾個老頑固若再敢難為你,你就直接讓他們告老還鄉,還不聽話,就拖出去杖斃!你是皇帝,是他們的主子!」
不出所料,那幾個老不S的心灰意冷,有個脾氣倔的直接撞了柱子。
我教他擺出君王之威,教他行事越發強硬狠辣,教他將朝堂攪得雞犬不寧。
朝中大臣漸漸對我怨聲載道,罵我妖後誤國。誰罵我就送他「告老還鄉」,當今皇帝什麼都聽我的。
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真好!
義父問我時,我修著指甲輕飄飄道:「自然是幫您啊。」
「你有這等闲心,不如趕緊跟咱們聖上再生個皇子!」
肚子裡剛沒一個,還惦記呢。大人不受控制,著急想扶植小的了?
他怒了,也難怪,牽一發而動全身,朝中的爛攤子還是得他收拾。
6
入冬後,我越發怕冷,腕上的疼痛也加重了,有時連拿杯茶水都抖得不行。
我變得喜怒無常,對宮人非打即罵,因為我總覺得他們看到過那一幕,他們都在嘲笑我。
趙景文給我添了好幾個暖爐,得了什麼好藥材也都往我這送。
那日他拿了壺藥酒。
「你若心情不好,便喝一杯,也能暖暖身子。」
一醉解千愁?
想起韓熠和唐姝月大婚時,我心裡不是滋味。那時我已是太子妃,從不敢靠近我的趙景文也如今日一般,拿了壺酒給我。
「成心拿喜酒來給我添堵嗎?」我輕嗤。
「不,不是,在下想著錦兒小姐心情可能不好,所以……」
「一醉解千愁?」
我奪過他手中酒壺,猛灌了一口,辛辣之氣好似在我身體裡燃出了熊熊烈火。
我拔劍輕身一躍,迎著月色恣意地舞了起來。隻是遺憾,有酒有劍,沒有對手。
想起與韓熠的約定,有機會痛痛快快地比一場,看看究竟是他的劍猛,還是我的劍快。
不承想,再也沒有機會了……
韓熠似乎好久沒來了,趁著如今朝局動蕩,他已同義父正面抗衡,暗中籌謀著他的大事,許是很忙吧。
他說我好像變了。
我知他所指,前陣子京城湧入難民。我讓趙景文駁了戶部所提的賑災事宜,還趁機以貪汙罪抄了幾個官員。
「你以前不會這樣。」
不會這樣不顧百姓的S活嗎?他們的S活與我何幹!
去年初秋的夜晚,那群流民欺壓在我身上時,也沒人管過我的S活!
我笑笑,拉起他的手,說著我自己都不信的話:「韓熠,你知道的,我都是為了幫你,朝堂越亂,對你越有利。我就是有些心急,急著嫁給你。」
「快了,就快了!」他將我攬入懷中。
果然,嶺南起了動亂,我讓趙景文派韓熠去守。我的丞相義父誓S要攔,告訴我不能放韓熠離開。
「閨女,你忘了他是如何對你的!」
「是啊,」我雲淡風輕地喝著茶,「可義父這麼久也沒能拿下他替我報仇,還不如讓他去嶺南送S。」
他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可惜,晚了!這一年多以來,我早已把他的人收為己用,不知不覺將他的勢力架空了。
韓熠臨走那夜,要帶我一起離開。我隻給他留了個字條:「等你,君臨,等你,娶我。」
他曾說過的話,我全部還給他!
7
朗風春日,草長鶯飛。
真快,馬上又到清明了。有些人,也是時候見該閻王了!
韓熠走了,那第一個自然是唐姝月。
早春宴,所有貴女,诰命夫人我皆已邀請,唐姝月不想來也得來。
宴會上我聽有宮女喊她韓夫人。
呵,她豈配!
我隨便尋個理由將那宮女拖出去打了板子,唐姝月慌了,那正好,我幾句話就刺激得她不得不還口。
如今的我拿下她可太容易了。
「唐姝月對本宮不敬,來人,掌嘴!」
沒有人敢替她求情,她想活命隻能跪在我腳下求饒。
「看在韓熠的份上,求你饒我一命,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她頂著紅腫的雙頰苦苦哀求。
還敢提韓熠!
我將她關在了偏殿,可不能輕易讓她S了。
唐尚書坐不住了,無妨,他也跑不了。他跪在殿外求趙景文處置我,念了一堆我的罪狀。
我從殿內出來,狠狠踹了他一腳。
「求聖上,不如求本宮啊!」
他開始哭天喊地,額頭哐哐磕著青石板:「妖後!天亡我禮國……」
趙景文問我如何處置。
「他不是喜歡喊嗎,那就凌遲好了,一刀一刀,讓他喊到S!」
殘害無辜,構陷忠良,禍亂天下,罵我的人越來越多。
趙景文將彈劾我的奏章撕得粉碎,誰敢多說一句就拖出去杖斃。
他在朝堂上倒是有了幾分皇家氣概,對我仍舊關懷備至,甚至任我打罵。
我的好義父已經好多天沒上朝了,我怕他跑了,讓S士時刻盯著。
終於,相府有了動靜,我在關押唐姝月的偏殿等來了許久未見的阿七哥哥,他為了這個女人,拋棄了他的主子。
「原來,你喜歡這個賤女人!阿七哥哥,你眼光可真差!」
「錦兒,她曾經救過我,念在幼時的情義,用我的命換她吧。」
「笑話!」我嗤笑,「阿七哥哥狠心廢我武功時可念過幼時情義?」
「你的毒是我解的!」他忙道。
猜到了,可那是因為義父不讓我S,想留我生小皇子,跟他這個S手有哪門子關系,還當我是以前好哄騙的傻丫頭?
「不如我給你個機會,」我瞧著唐姝月精心養護的指甲,「阿七哥哥,你把她指甲拔了,我饒你一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