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子一天天過去,酒館的生意越來越好。


 


我想了一宿,一早起身奔走於縣裡各家酒樓,最終拿下了五家酒樓的酒水供貨。


 


生意一好,我膽子也大了起來。


 


入夏的時候第二家分店開張,入秋的時候第三家掛牌迎客。


 


有了分店就有了伙計,我真的成了女東家。


 


這期間我提出過搬出去住,陳大娘聽後第一次生氣,一連三天都未理我。


 


這事隻好作罷,我讓陳大娘答應我,等陳雲川回來常住了,就不要再攔我。


 


我們年齡相差不過幾歲,住在這一院子裡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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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店每日營收都不錯,陳大娘當初借我的銀子已經還上,英蓮上了更好的學堂,我已經教不了她的功課,反倒跟著她學了不少知識。


 


我的野心越來越大,已經不想把生意局限於小小的奉安縣。


 


都說京城是天下最富饒繁華的地方,我若是在那裡開一家酒館,一定能賺大錢。


 


且前段時間皇朝更替,聖上懲治了不少的貪官汙吏,並大力鏟除地方惡霸,推行仁政。


 


這個時候去滿是貴族富家的京城做生意,是個天大的好時機。


 


我不僅想在京城開酒館,我還想開酒樓和布莊。


 


我小時候食不果腹,我的棉衣是蘆花。


 


如今長大能掙錢了,我想擁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錦衣華服。


 


到那時候我不僅是女東家,還真就成了頂厲害的女東家。


 


這種想法一旦產生,便在我腦海裡生根發芽揮之不去。


 


我將陳大娘和白牙大叔約到總店,把我的想法同他們說明。


 


白牙大叔一直點頭,陳大娘讓我放手去做,他們一如既往地支持我。


 


門外突然傳來喧囂聲,有人大喊著:「這是哪裡來的大將軍,真是好大的威風。」


 


話音剛落,有馬蹄聲在酒館門前響起,很快有幾個人簇擁著走進來。


 


10


 


為首的是陳雲川,一身銀色鎧甲熠熠生輝,冷峻的臉龐竟隱著些許期待。


 


他現在是聖上親封的鎮南大將軍,身後跟著的是他的幾位副將。


 


夜裡,我同陳大娘準備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其中一位叫牧炎的副將給我敬酒:「卿淑妹子,哥兒幾個敬你一杯。」


 


我受寵若驚,趕緊舉起酒杯,「不敢當不敢當。」


 


「你當得當得,我們將軍整天把你掛在嘴邊,說他家中有一位頂厲害的妹子,今日有幸得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我飲下酒的時候,餘光瞥向陳雲川,他面色不變,一連喝了好幾杯酒。


 


陳雲川這次是要帶陳大娘和英蓮進京享福的。


 


聖上賜給他一座將軍府邸,又賞賜了諸多金銀珠寶。


 


聽說聖上還要送他兩位美人照顧他起居,但不知為何他冒著惹怒龍顏的大罪推辭了。


 


正值血氣方剛的年齡能拒絕美色屬實難得,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兒。


 


陳雲川問我:「卿淑可有想過把店開到京城去?」


 


這是他第一次喚我的名字。


 


我面露喜色,「我正有此意,白天我剛同陳大娘和白牙大叔說過我的打算。」


 


「既是這般巧,那你便同我們一起走吧。」陳雲川沒看我,低頭吃了一口菜。


 


想要去京城,就得先把手頭的三家店鋪轉手。


 


陳雲川讓我不要操心,他差牧炎著手去辦這件事。


 


不過三日,就有人出高價同時將三家酒館接手,連帶著那些酒一並買了。


 


當陳雲川將轉賣的契約給我時,我看到落款處的名字是劉仁。


 


「郎君這是逼著劉仁買的?」


 


11


 


「沒有。」


 


「那就是劉仁覺得我的酒館經營得好,他又同我一樣都是做這檔子生意,所以才肯高價接手。」


 


「嗯,我也覺得是如此。」


 


這次進京,作為釀酒師傅的白牙大叔自然也要一起。


 


隻是這一路上,我總覺得陳雲川看白牙大叔的眼神有些奇怪,帶著憐憫和擔心。


 


這讓我不由地有些緊張起來。


 


住進將軍府第二日,陳大娘和白牙大叔領著英蓮上街去了,午膳也不在府上吃。


 


陳雲川在花園練劍,午膳我做了碗魚羹給他送去。


 


我將託盤放到石桌上,準備離開的時候,陳雲川喊住我。


 


然後同我說了一件關於白牙大叔的事情。


 


「白牙大叔撿的那個孩子是西京大將軍的庶子,為外室所生,西江大將軍的原配不能生育,這外室生的兒子便要被帶進府中養在原配身邊。」


 


「外室一向為人所不齒,她的孩子能進府由原配教養,於孩子的將來是個幸事。可這外室不甘心,一心想要進大將軍府做側夫人,不讓她進府還要奪走她的孩子給原配,她心一橫便把孩子扔了。」


 


後面就是白牙大叔撿到孩子悉心養了十載,然而當孩子被找到後,西京大將軍派人將孩子直接搶走,半分感激之情都未有。


 


興許在這類人眼中,他不S了白牙大叔已是仁慈。


 


人與人是不一樣,有的身份低微卻不失良善,有的金尊玉貴便覺得高人一等,心如豺狼。


 


「你既知道那孩子是西京大將軍的庶子,想來在京中定是同他見過,那他現在過得如何?」


 


「S了。」陳雲川說:「這孩子前兩年得了一場大病一直不好,皇權更替時,西京大將軍跟隨叛賊福王,福王被擒,西京大將軍夫婦自戕,那孩子不久也病S了。」


 


我後背一涼,手心已經冒出冷汗,「那……你同我說這件事是?」


 


「我想讓你給我出個主意,這件事讓不讓白牙大叔知道?」


 


此事突然,我凝眉思量著,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可就在此時,花園假山背後,白牙大叔噙著淚,望著我和陳雲川。


 


12


 


我想起來京時陳大娘跟我說,白牙大叔現在可以根據人的嘴型知曉說的話。


 


白牙大叔這是都知道了。


 


我該怎麼形容他此刻的神情?


 


是一種如何也形容不出的悲戚。


 


陳雲川帶著白牙大叔去祭拜麥娃。


 


因為西京大將軍為福王一派,陳雲川便把麥娃葬在了京郊五十裡外的一個山丘上。


 


墓碑無字,朝著奉安縣的方向。


 


白牙大叔沒有慟哭,他的淚甚至都未有落下來,就一直噙在眼中。


 


等到夕陽西下,我們拉著他要走的時候,他才嗚嗚嗚哭起來。


 


我聽到他含糊不清地喊著:「孩兒,孩兒。」


 


從京郊回來,白牙大叔大病一場,短短幾日人就瘦了一大圈。


 


陳大娘端了一碗疏肝理氣的湯藥給白牙大叔。


 


白牙大叔面色蒼白,兩隻眼睛盯著帳頂,人生似乎已經無所戀。


 


陳大娘將藥放到一旁,在床沿坐下。


 


她一邊比劃一邊說:「白牙,我知你覺得人生無望,可你想想咱們身邊這些人誰不是拼了命地掙扎活著。」


 


「我年紀輕輕守寡,帶著一兒一女艱難度日,先前雲川杳無音信,我不也活下來了。」


 


「還有卿淑丫頭,她爹早早去了,娘又丟下她不管,你不知道她那娘有多壞,連孩子穿的冬衣裡裝的都是蘆花。」


 


「最後沒爹沒娘的她,連家中僅有的房子也塌了,她年紀這麼小不也好好活著。」


 


「我知道,你肯定要說雲川那時候杳無音信並非確定S了,而卿淑丫頭的娘也活著。」


 


「可我跟你講這些並非是要比誰苦,而是讓你看看我們怎麼活著。」


 


「你待麥娃好,你這個樣子麥娃在那邊也會心疼的。」


 


白牙大叔眼睛動了動,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絕望地搖搖頭。


 


陳大娘像是鼓足了勇氣,緩緩開口,「你覺得最後的親人沒了人生沒了意義,今日我把話放這裡,你要是給我好好活著,我便同你一起過日子。」


 


「可你要是S了,我怕也要難過S,到底怎麼選你自己好好想想。」


 


陳大娘走後,白牙大叔沉思了許久,起身端起湯藥喝了下去。


 


我想讓白牙大叔忙起來,忙起來就不會去想太過痛苦的事情。


 


於是我催促著白牙大叔趕緊釀酒。


 


白牙大叔心善,不想酒館的事情因為他耽擱,開始著手幹起來。


 


成效不錯,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多起來,尤其陳大娘給他做了新衣裳,他還拿給我看,問我好不好看。


 


「好看,陳大娘也好看。」


 


白牙大叔的臉刷一下紅了。


 


他們一起去山上看麥娃,給麥娃帶了他最愛吃的南瓜糊糊和陳大娘做的蔥花餅。


 


白牙大叔抹著眼淚,哼著沒有文字的搖籃曲。


 


陳大娘將東西擺好,擦了下眼淚,「麥娃,你爹給你唱歌呢,你好好睡吧。」


 


這話一出,白牙大叔再也唱不成了,嗚嗚哭著撫摸麥娃的墓碑,像是撫摸麥娃的臉。


 


這世間苦難很多,可最痛不過白發人送黑發人。


 


幸好白牙大叔還有陳大娘,還有我們。


 


酒館開起來時,陳雲川又要去打仗,三天後就要啟程。


 


這次去的墨城天氣酷寒,我給他做了鹿皮靴子和袄子。


 


他拿著靴子和袄子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你做我娘的幹女兒不合適。」


 


13


 


提出做陳大娘的幹女兒是我思量許久做的決定,前夜裡才跟陳大娘提起。


 


陳大娘瞥了一眼陳雲川說容她再想想。


 


這會兒陳雲川這樣說,我想興許是他不想自己親娘多出個女兒。


 


陳雲川這一仗打了半年多,歸京的時候人清瘦了些,也黑了些。


 


半個月後,陳大娘和白牙大叔成婚,真正成了一家人。


 


英蓮躲在角落哭哭啼啼,我原以為她是不想陳大娘別的男人在一塊兒,不料這丫頭摸了兩把眼淚說:「我昨夜跟娘說白牙大叔是好人,等他們成婚後可以再生個孩子,這樣白牙大叔就有自己的親生孩子了。可娘搖搖頭,說她年紀大生不了了,這可怎麼辦啊?!白牙大叔多可憐,能有自己的孩子該多好。」


 


我按著她的肩膀告訴她,「英蓮,不是親生的就一定是好的,比如我同你娘,我們無血親關系卻早已情同母女。所以我們隻要好好孝順白牙大叔,讓他安享晚年,比什麼都強,懂嗎?」


 


英蓮點點頭,跑到白牙大叔跟前撲通跪下來,大聲說道:「白牙大叔,不,爹,以後我會好好孝順你的,我給你買好吃的糖果子,給你做好看的衣裳,等你躺在床上不能動了,我給你擦屎接尿,養老送終。」


 


白牙大叔盯著英蓮的嘴,把英蓮的話一句句看到眼裡,抬手抹著眼淚。


 


現在陳大娘,白牙大叔,英蓮,還有陳雲川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我想,我再繼續住在將軍府不合適。


 


這天夜裡,我去找陳雲川。


 


陳大娘雖是他的娘,但現在將軍府他作主,我要走應該先給他打聲招呼。


 


結果我話剛說完,他嘴角突然就流了血。


 


他說他前兩日在西郊大營和牧炎切磋,不慎被牧炎打成了內傷。


 


「前兩日的內傷現在才吐血?」


 


「你是不知,內傷有時候許久才會緩過來,要不說內傷最要命,等有感覺的時候興許連命都沒了。」


 


我住在將軍府這麼久,在陳雲川受傷時離開實在不妥,便決定留下來照顧他。


 


他捂著胸口咳嗽,「那就,咳咳咳,辛苦你了。」


 


14


 


我瞧著他難受,心裡不知為何比他還要難受,就像是這傷是傷在了我身上一般。


 


過幾日牧炎來將軍府,我扶著陳雲川責怪他下手真重。


 


「定是你家將軍讓著你,加上一時疏忽被你鑽了空子,不然也不會被你傷成這樣。」


 


牧炎支支吾吾許久,才認了錯,「是我不好,將軍好好養傷,軍中眼下無甚重要的事,這段時日屬下就不來打擾了。」


 


說來奇怪,我找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夫,連軍醫都請來了,陳雲川喝了一碗又一碗的湯藥,傷勢輕是輕了,但就是沒好利索。


 


內傷就是不如外傷好治。


 


直到牧炎再次來府上,說有一群亡命徒,在距京不過七十裡的村莊搶劫,還S了幾個農戶。


 


陳雲川的傷勢突然就好了,帶著一路軍隊剿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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