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濡大三那年已經零星能接到一些角色,掙多一些生活費。
但依然入不敷出,我必須瘋狂做兼職補貼。
而陳濡為了掙我和他的日常開銷,也隻能去搬磚,還有一些零工來掙我倆的生活費、學雜費。
不巧,陳濡去工地上工我煮綠豆湯去看望他,笑望著他坐在臺階上一口一口喝綠豆湯的畫面,被一個剛好也在北京發展的老同學給拍到了。
那個老同學將這張照片發到班級群。
那個老同學假惺惺地舉起酒杯,對我笑了笑。
「真沒想到啊,曾經的校園女神,竟然不出國念書,最後連書都不念,還落了個和一個窮小子去搬磚的下場。
「我想盛世當初沒和李辰在一起,現在應該腸子都悔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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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的同學看到照片,都覺得我沒出國就是放棄了學業,最後隻能跟陳濡打工搬磚去。
他們用意味不明的神情望著我,又上下打量李辰。
李辰皺眉,神情惱怒。
「我和盛世最多也隻是父母關系還不錯,我們又自幼相識而已,其他的我們什麼關系都沒有,你們可別把我與她扯在一起……」
李辰這句話並沒有說錯,我和李辰確實是打小就認識了。
從幼兒園到高中我和李辰都在一個班級。
我活了二十幾年,除去父母,和我待在一塊時間最久的可能就是李辰了。
隻是高一那年我指著學校光榮榜上那一欄的照片,眼神灼灼地和李辰說:
「李辰,以後我不出國,我要考清華學物理,我要做個科研人員報效國家。」
李辰卻抱著書偏頭,對我冷笑了一聲:
「盛世你傻不傻,以我們的家世,我們可以出國拿綠卡,我們可以擁有更優渥的物質生活,那我為什麼還要留在國內學習,過苦兮兮的日子?」
他又和我說一堆國外的各種福利。
從他的語氣中,我聽到了崇洋媚外,好似隻要能在國外,哪怕國外的一坨屎味道都是香的。
彼時,我十八歲。
我有著對未來的憧憬,還有想要學成報效國家的理想跟渴望。
李辰的話讓我隱約感覺,我與他並不是一路人。
此後,我努力刷題。
李辰在確定他要出國以後,從高一開始就不怎麼認真學習了。
每次我埋在題海中,李辰都會不解地問我:
「你我以後都是要出國的,我們隻要努力學好英語保證雅思成績,學校有我們父母安排,你學習那麼認真,考那麼多分做什麼?」
「我知道跳舞是最穩妥的路,但我還是想考清華。」
李辰很驚訝我還沒放棄考清華,將這件事告訴了我爸媽,害我又被毒打了一頓。
我爸媽逼著我放棄考清華,我沒答應。
之後我更加努力念書,學校大大小小的競賽,能參加的我都參加。
我每天都忙忙碌碌,和李辰也逐漸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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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李辰對我和他疏遠極為不滿,他還跑來質問我:
「伯父伯母都是為你好,你一定要這樣和他們作對,還為此怪上我,特意疏遠我嗎?」
「李辰你不懂,念清華、進入國家實驗室,為國家做貢獻是我的夢想。」
李辰卻認為他是為了我好,並對我的想法表現出不屑。
高考過後,我因著自S事件和陳濡彼此有了秘密,與他的關系也逐漸好了起來。
李辰看不過眼,更加頻繁和我爸媽告狀。
「盛世以前多乖巧,伯父伯母讓她跳舞,她就跳舞,如今盛世這般叛逆,肯定是陳濡帶壞了她。」
我爸媽認為跳舞才是我該走的路,也認為是陳濡帶壞了我。
為了不讓陳濡「影響我的思想」,他們將我關了起來。
我要逃跑,打開門正好遇上李辰。
李辰為了防止我逃跑,抱住我的腰,還對著我家裡喊:
「伯父伯母,盛世要逃跑了!」
我被父母抓住以後,爸媽將我打得傷口發炎發了高燒,我傷好了,也錯過了去清華報到的時間。
李辰之後來看我,溫柔地笑了。
「盛世,反正事情都已塵埃落定,你也上不了清華了,要不你還是和我出國吧?」
上一世我傷心頹靡,恰逢得知陳濡去世的消息,萬念俱灰之下,我依著父母的安排去國外上了舞蹈學校。
這一世陳濡並沒有S,也沒有李辰和我父母告狀,害我不能上清華。
我走上了和前世完全不一樣的道路。
我才發現原來不走安穩的路,為了夢想而奮鬥奔波的感覺,我的內心會這樣富足跟滿足。
彼時,班上將我的照片發在班級群的那位老同學江凡,笑了笑。
「盛世,如今李辰不待見你,你的父母也早就放棄你生了二胎,你如今在我們所有同學裡面是混得最不好的。
「不過我好心,看在我們曾經是老同學的份上,隻要你肯跟我,那我便拉你一把給你介紹份輕松的好工作。」
江凡的話裡全是嘲諷,站在李辰身旁的姜韻拉了我一下。
「盛世,如今你父母不管你,你也不再是家裡有錢的大小姐了。
「江凡雖然隻是個包工頭,但他或許已經是你這輩子能夠抓住的最好的選擇了,要不你還是趕緊甩了陳濡,接受江凡的追求吧?」
我看到姜韻一臉得意的模樣,笑了一聲。
「不用了,陳濡人很好,他會尊重我的夢想,人更是勤勞又努力。
「他還有責任心,哪怕是他最窮苦的時候,也從來沒向我拿過一分錢給自己用,我相信即使結婚了,他也一定能珍惜我,不會讓我吃苦的。」
李辰隻覺得我大概是被人下降頭了,他甩了甩衣袖。
「戀愛腦,不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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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聚會很快結束,散場以後我們全都站在會所門口,姜韻將手挽在李辰的胳膊上。
「盛世,雖然前半生是你陪伴阿辰十幾年,但和阿辰一同出國,與他志同道合的人是我,所以在國外留學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
「我們才是彼此的靈魂伴侶,盛世你是我的好閨蜜,你該不會不祝福我們吧?」
我想起五年前,自己倉皇跑去倉庫,陳濡當時和我說過的話。
他說他沒有給我寫過情書,那時我沉浸在陳濡還活著的喜悅中沒有細想,後來我又和陳濡一起去了北京。
我們租住在地下室,十幾平的小房間隻有一張床。
我和他躺在地下室唯一的小床上,他卻一直都沒有碰過我。
我問他是不是沒有男人的欲望,也過問過他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
我撥撩他,卻看到他寧願自己解決也不肯碰我。
彼時,我哭著問他是不是不喜歡我,陳濡雋秀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的憂慮。
「盛世,我還上小學的時候,我爸那時不隻不肯給我一分錢,還會想盡辦法問我拿錢。
「我當初是靠好兄弟的資助才念完高中的,我學的專業甚至不知道有沒有出頭的那天,所以我不能要了你,我得給你一個後悔的機會。
「若是將來你念完大學不想跟我,選擇了其他人,那你清清白白的,你未來的男人才不會嫌棄你。」
陳濡方方面面都為我想到了,如此為我著想的人又怎麼可能在明知道完全看不見未來的情況下,還給我寫情書,將我拉下水陪他一起吃苦呢?
腦袋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下,我吃驚地質問化著精致妝容的姜韻:
「當初陳濡收到的情書,是你模仿陳濡的字跡寫給我的,對不對?」
姜韻先是怔愣一會,隨後笑了笑。
「是啊,你也別怪我,誰讓我喜歡李辰呢?我早就喜歡李辰了,若我不這樣做,那我和李辰就永遠都沒有可能。」
「不會,我不會怪你,我還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我和陳濡可能也不會走到一起。」
姜韻隻以為我在強撐,她想看我崩潰的樣子,於是惡劣地笑了一下。
「當年確實是我對不起你,這樣,我給你訂個酒店,等會我再讓李辰開車送你回五星級酒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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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的司機等會兒就過來接我。」
姜韻不屑地盯著我,她以為我這是在假裝堅強。
「盛世,我承認你長得確實很漂亮,在你和陳濡去北京之前,你也的確是學校女神,但你現在都已經淪落到去工地搬磚了,哪來的司機過來接你?」
我盯著衣著華貴的姜韻,低低笑了一聲。
「其實這幾年,我通過不斷努力,已經成為我們系最有名望的副教授的得意門生。
「大三那年,我已經被老師舉薦進國家實驗室,還申請了專利,拿到上百萬的獎勵。
「我還在國外最出名的期刊發表了多篇論文,我並不缺錢,有個司機來接我也沒什麼。」
我還沒有說我的導師手上握著整片的風車,開的公司也不止十幾家。
他為了獎勵我們這些得意門生,親自掏腰包送了我和他另外兩個門生幾百萬的房子。
不過就是讓分公司的老總給我安排司機送我去酒店,對我的導師來說也就是灑灑水而已,根本不算什麼。
姜韻學生時代就被我壓一頭,如今她壓根聽不得我過得好,當即開口反駁:
「盛世,吹牛皮也該有個限度,別到時候牛皮吹不成,還更加丟人。」
姜韻等著看我笑話,沒想到還真有一輛賓利車過來接走了我。
彼時,李辰看得愣了一瞬,冷笑著出聲:
「盛世,你沒必要這樣虛榮,花那麼多錢僱來這樣一輛車吧?」
李辰比姜韻還要更加恨毒了我,他這樣一說,原先看到我真的有車來接立刻變嘴臉的同學,紛紛奚落我。
「原來她是租車,還真當她是什麼科研大佬,能有專車來接送了呢?」
我有些無語地笑了笑。
「隻有弱者才喜歡湊在一起對著強者吱哇亂叫,你們這些見不得別人好的,還是爛在一起最為適合。」
不管其他人接下來的反應,我坐車回到副教授給我安排的獨棟別墅。
幾天以後,我接到了李辰母親的電話。
10
小時候我爸媽隔三差五就要出國比賽,把我交給保姆照顧。
那個保姆開始還算盡職,後面發現我爸媽壓根不管我,就開始N待我。
給我吃餿的食物,氣不順就打罵我,還經常擰我大腿內側的軟肉。
還有一次保姆甚至為了出去打牌,將我關在家三天都不給我食物。
若不是李辰的媽媽雲姨聽到有小孩虛弱的哭聲,喊來警察撞門,最後還管我飯,我的童年隻怕會過得更加悽慘。
所以我可以不管李辰,卻不能不理會雲姨。
我微笑著開口:
「我明天過去。」
雲姨這五年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鬢角生出了一絲華發。
雲姨看到我,她立刻拉著我的手,笑著很是欣慰。
「盛世長大了,也更漂亮了,你手上拿那麼多的東西,累不累?今天難得回來,晚上你可一定要留在雲姨家裡吃飯啊!」
我想到雲姨對我的恩情,雖然我和李辰之間有間隙,還是笑著答應了。
雲姨不喜歡別人插手廚房的事,我就坐在沙發上等她。
等待的時間,姜韻和李辰也上了門。
姜韻從進門就拉著一張臉,眼神還在上下打量我。
「就算雲姨之前再喜歡你,你也休想通過雲姨讓李辰哥哥改變娶我的主意。」
姜韻是從李辰口中聽到我要過來看雲姨,不放心特意趕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