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七年,豪門老公的初戀帶著兒子認爹。
她蒼白又脆弱,如同風雨中倔強的小白花:
「明軒,對不起。當年分手後,我懷孕了,沒舍得打掉那個胎兒。」
「如果不是得了癌,我是不可能帶兒子來找你的。」
「我隻是太想有個孩子了,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
我看著他們相擁在一起,像極了真正的一家人。
直到女兒用小手牽牽,才回過神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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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女兒上圍棋課,老師向我介紹新來的小男孩:
「茜茜媽媽,這孩子跟茜茜長得好像,不知道的以為龍鳳胎呢!」
我噙著笑看了一眼。
男孩站在光裡,鼻梁高挺,五官線條完美。
讓人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
隻是,他的眼底透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冷漠。
看向我和茜茜,更是帶著莫名的敵意。
但我很確定,我不認識眼前的男孩。
問題很快有了答案。
到家時,顧明軒頹然坐在沙發。
很少抽煙的他,在茶幾落了半缸的灰。
茜茜噘著嘴,不滿地撲過去,撒著嬌想奪走他手上的雪茄:
「爸爸,吸煙有害健康,你答應過我徹底戒掉的。」
可顧明軒完全看不見往日放在掌心疼愛的女兒,一臉痛苦走到我面前:
「夏疏螢得了癌症。」
我的心被這個名字燙了一下。
來不及追問,門鈴響了。
2
一個瘦削蒼白的女人,牽著白天見過的小男孩出現。
她柔柔地喚著顧明軒的名字:
「明軒,如果不是得了癌,我是不可能帶著兒子來找你的。」
「對不起,當年我騙了你。分手後,我懷孕了,沒舍得打掉胎兒。」
「我隻是太想有個孩子了,思軒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
生意場上雷厲風行的顧總,此刻難掩情緒。
他走到小男孩面前:
「你叫夏思軒?」
「嗯!媽媽說,我是她跟思念的人生的,所以叫思軒。」
顧明軒清亮的眸子微微上挑。
夏疏螢邁著孱弱的步子,走到我面前跪下:
「姜沉妹妹,我以為能瞞住一輩子的。可我得了病,實在沒辦法了。」
「思軒他就要沒有媽媽了,不能沒有爸爸啊!」
夏思軒上前想扶起她,奈何力氣太小,隻能用羞惱無助的眼神瞪著我。
仿佛我是奪走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的邪惡之人。
我驀然想起,白天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不愧是父子啊!
對待厭惡的人,顧明軒也是薄唇微微勾起,眼尾下垂,帶著不屑和冷漠。
那一刻,我很確定夏思軒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至少,他討厭我和茜茜。
顧明軒一把推開我,上前抱起夏疏螢:
「螢螢,我會請最好的醫生,你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明軒,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們不管。S前可以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知道。」
顧明軒把她抱得更緊,幾乎將她整個人攬進懷裡。
天地之間。
好像除了S亡,再沒有人能把他們分開。
一雙小小的,暖暖的手牽住了我。
我回過神來,抱起茜茜,轉身回了房間。
3
我跟顧明軒是商業聯姻。
但我們很小就認識了。
七年前,我完成學業回國,他主動去機場接。
車裡放著宮崎駿的純音樂。
是我喜歡的《千與千尋》。
可是,面對從前暗戀過的隔壁小哥哥,我緊張得不停喝水。
顧明軒不時看過來,眼底漾著微笑。
紅綠燈前的突然剎車,讓我險些被水嗆著。
他拿出紙巾,湊過來替我擦拭。
淺淡的男士雪松香,燻得我心猿意馬。
見我渾身一僵,像凍住的小雪球。
顧明軒笑著摸了摸我的頭:
「多年不見,忘記哥哥了嗎?」
「記得你說過,長大要穿公主婚紗嫁給我。」
想起童年糗事,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後面的事水到渠成。
當著爸爸和繼母的面,顧明軒提出跟我結婚。
圈子裡,聯姻是家常便飯。
能嫁給喜歡多年的人,我的內心有大片玫瑰盛開。
以為自己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
終究,是我錯得離譜。
4
哄睡了茜茜,我回到房間。
床鋪空空蕩蕩。
顧明軒安置夏疏螢母子去了。
我聽見他打電話給最好的兄弟宋彥,聯系最好的醫療團隊。
堂堂顧總放下往日高高在上的樣子,紅了眼,啞著嗓子卑微哀求:
「疏螢隻有我了,一定要想辦法把她救活。」
我從未見過如此失態的顧明軒。
第一次知道夏疏螢,是在三個月前。
家裡阿姨打掃閣樓,抱出一大箱東西,問我要不要。
打開一看,是手工織的圍巾,木雕小狼之類不起眼的東西。
直到我看見兩人的合照。
背面寫著:
【無論如何,都感謝上蒼讓我遇見你。】
落款夏疏螢。
十四歲那年,我去了國外讀書。
打聽一圈,才知道那箱小物件的主人是誰。
夏疏螢是顧明軒的大學同學。
一開始,他不喜歡這個來自偏遠鄉野的女孩。
她素面朝天,氣質談吐跟名媛千金相差十萬八千裡,但勝在有一雙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家教路上,顧明軒替她解決了騷擾的混混。
那天之後,夏疏螢每天給他送早餐,動手給他做不值錢的小玩意。
無怨無悔獻祭了兩年,連顧明軒身邊的人都看不過去:
「婚前玩哪個不是玩?她聽話漂亮,病了累了第一時間趕過來陪你,情緒價值拉滿。」
兩人湊合在一起熬到畢業,顧明軒忙著接手家業,對她若即若離。
直到顧母讓顧明軒分手,轉頭找到我家聯姻。
本以為兩人再無牽扯。
不承想,夏疏螢帶球跑了,偷偷躲起來生下顧明軒的兒子。
5
天快亮了,顧明軒才回來。
他擁著半睡半醒的我,眼底下一片烏青:
「沉沉,對不起,我也是剛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
我渾身一僵,下意識推開。
但顧明軒把我摟得更緊:
「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我的心髒狠狠揪了一下。
濃重的血腥味湧上喉頭。
這個圈子,養小三小四的人數也數不清。
連我親生父親,也在媽媽病S不久,讓外面的女人,和比我小不了多少的私生子進了門。
結婚這幾年,顧姜兩家合作緊密。
如果我提離婚,父親第一個不答應。
不爭氣的眼淚流了下來。
「沉沉不哭,我會心疼的。」
其實,婚後的顧明軒對我很好。
生日準備的鑽石項鏈,產女那會全程陪伴,還有父親和繼母敲打我時的全力維護。
我曾想,前半生吃過的苦,他也算替我彌補了。
可是,老天爺好像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在我一遍又一遍愛上他的時候,於繁花盛開之處,落下無盡巨石。
顧明軒用略帶粗糙的指腹,替我擦去眼角的淚水:
「疏螢的情況不太樂觀,給我點時間好不好,一定能解決的。」
心很慌亂。
我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隻麻木地說:
「茜茜該上幼兒園了,我去叫她起床。」
6
上學路上,茜茜垂著小腦袋,看起來很低落:
「媽媽,那個小哥哥,也是爸爸的孩子嗎?」
女兒十個月學說話,兩歲能背詩,三歲熟練切換中英文對話。
我曾為她的聰明感到驕傲。
現在,卻寧可她什麼都不知道。
至親的背叛,猶如利刃穿心。
我經歷過的,不希望女兒重蹈覆轍。
「茜茜,事情有點復雜。你別想太多,隻要知道媽媽永遠愛你就行。」
「我也永遠愛媽媽。」
進了教室,夏思軒也在。
茜茜難過地抱著我的脖子,扭頭想走:
「媽媽,我不想上學了。」
新來的年輕老師八卦:
「小帥哥是插班生,聽說是某個大老板的私生子!」
話音剛落,顧明軒的首席秘書恭敬走到我的面前:
「夫人,顧總說顧氏在這家幼兒園有股份。」
「夏小姐接下來要進行一系列化療,無暇顧及夏少爺,把他送過來是方便照顧。」
我攥緊了拳頭。
憤怒如同沼澤裡的瘴氣,拼命往外冒。
顧明軒可以傷我辱我。
可茜茜是他的親生女兒呀!
轉學。
這是我腦海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就像父親讓繼母和她的兒子進門時,我選擇出國留學。
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7
不等我找到新學校,顧明軒怒氣衝衝打來電話:
「姜沉,茜茜太嬌慣了,都把新同學打出鼻血了。」
我先是一愣。
茜茜跟人打架,受傷了嗎?
她暈血的,不知有沒有被嚇到?
然後,我想起茜茜剛上幼兒園那會,顧明軒忙著入股。
我讓他不要搞特權,免得慣壞女兒。
可他抱起茜茜舉高高:
「我的女兒寵上天,也不關別人的事。」
「以後茜茜在哪上學,我把樓捐到哪,全心全意為我的小公主護航。」
誓言歷歷在目。
可現在,第一個跳出來指責女兒的,也是顧明軒。
我穩住心神,聲音淡漠:
「茜茜打傷了誰,我賠。實在不行我們轉學,可以嗎?」
電話那頭愣了一秒。
顧明軒察覺到我語氣的不耐,語調緩了下來:
「沉沉,對不起。」
「是夏思軒受傷了,他哭著打電話給疏螢。」
「你知道的,她正在接受治療,醫生說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話裡話外,都要以瀕S之人為先。
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我憋了一口悶氣,掛了電話,急匆匆趕到茜茜身邊。
見她沒有受傷,才長長松了口氣。
8
回到家時,顧明軒想像往常那樣,把茜茜抱到懷裡玩舉高高。
她皺著小鼻子,撇著嘴,嫌棄道:
「爸爸好臭,別碰我。」
一雙大手頓在半空。
他尷尬地聞了聞身上的消毒水味:
「爸爸去洗澡,待會給你講睡前故事。」
可是,顧明軒終究食言了。
夏疏螢打來電話,說她兒子受驚過度,又在洗去身上的鼻血時弄湿衣服,半夜發起高燒。
顧明軒匆匆趕往醫院,守在那對母子身邊。
我深吸一口氣,問茜茜:
「寶寶,你是乖孩子,可以告訴媽媽今天為什麼打人嗎?」
她嗫嚅了好一會,才說:
「是夏思軒先招惹我的,他說他是男孩,以後顧家的東西都是他的。」
「他還說媽媽你沒用,被外公和狼外婆趕出門。我早晚像你一樣,成為沒人要的孩子。」
「這些話,你跟爸爸說了嗎?」
「說了,可他不相信我,還說夏思軒心思單純,眼睛跟他媽媽一樣純淨,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
我什麼都沒說,默默替她掖好被子。
心卻在滴血。
七歲那年,我和顧明軒在他家衣櫃玩躲貓貓。
親耳聽見,他父親帶了別的女人回家鬼混。
在他眼裡,名門圈的孩子都是在染缸裡長大。
隻有夏疏螢是單純的。
她的世界隻有無邊的山丘,曠野的小溪,潔白的浮雲。
她也很善良。
至純至性到有了孩子也不告訴他,默默吃苦,獨自撫養兒子長大。
9
真的如此嗎?
我找人去做調查。
夏疏螢確實家境貧寒,父母偏愛弟弟,家裡但凡有一口好吃的,都不會留給她。
令人尋味的是,她跟顧明軒分手後,並沒有回那個小村子。
而是到了另一個很注重教育的地方,費盡心力教孩子認字、學外語,上小提琴課。
這些年,夏疏螢為了照顧兒子,隻能打短工。
錢從哪裡來?
一想到宋彥告訴我,這段時間,顧明軒不計成本地請醫療團隊,用最昂貴的藥,將所有時間用在她的身上。
心底生不出半分同情。
10
晚上,顧明軒難得回來這麼早。
他沒理會客廳坐著的我和茜茜,不管不顧衝到了閣樓。
過了好一會,才心煩意亂地喊我名字:
「姜沉,之前放在樓上的一箱東西呢?」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顧明軒的神情陰暗無比,嗓音夾雜著幾欲噴發的怒意:
「你把它扔了?」
「顧明軒,你把我弄疼了。」
「我再問一遍,螢螢做的手工禮物,是不是被你故意扔到垃圾桶了?」
茜茜氣急了,上前咬住他的手:
「爸爸,你不許傷害媽媽!」
顧明軒吃痛,一把甩開,女兒重重摔倒在地。
我趕緊上前抱住茜茜,仔細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然後,用無比冷漠的眼神看著眼前男人:
「三個月前,阿姨問我要怎麼處理那堆東西,你剛好在國外。」
「我讓她清理後,放到你書房的櫃子上面了。」
顧明軒頭也不回,轉身去翻找他跟夏疏螢的過去。
看都沒看女兒一眼。
「媽媽,爸爸怎麼變成這樣了?」
茜茜還小,即便被誇聰明,也很難理解大人復雜的情感。
突患重病夏疏螢,和從天而降的夏思軒,搶走了顧明軒的全部思緒。
現實編織的迷霧猶如厚厚濾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