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的轉學手續終於辦好。

我帶她回了媽媽老家。

那也是顧阿姨的家鄉。

她們是最好的姐妹。

一起考上名校，一起嫁入豪門，一起遇到渣男。

媽媽們留下的人脈，幫我找到房子，也幫茜茜安排了學校。

茜茜適應得很快，開開心心交到新朋友。

我著手準備創業。

顧阿姨在世時說過，她跟我媽夢想過合伙開一家服裝公司。

好巧不巧，我在國外讀的是服裝設計。

隻是婚後，我懷上茜茜。

等她上了幼兒園，顧阿姨得了癌，我把所有時間用在家庭。

替顧明軒操持一切，讓他安心開疆拓土。

顧阿姨不太贊同，但我跟她說：

「有夢想，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

「從小到大，除了媽媽，就是您最關心我。」

「媽媽如果在天有靈，一定希望看到我陪你對抗病魔。」

剛出國那會，顧阿姨正焦頭爛額解決顧明軒爸爸的情人，為他搶奪公司股份。

發現我被爸爸「N待」，她還抽空每年來看我，給我買很多東西。

情承了，就該還。

一切塵埃落定時，顧明軒回來了。

夏疏螢S在國外。

她畫著體面的妝容，在他的懷裡戀戀不舍閉上眼睛，徹底告別這個世界。

多深情啊！

拍成電影都成霸總生S戀了。

倘若，故事不是發生在我的丈夫，和他帶球跑的初戀身上。

顧明軒回到家，發現我和茜茜的東西都不在了。

他終於慌了。

接連打了我好多個電話。

但無法接通。

我換了手機，隻在書房留下一份離婚協議書。

宋彥答應幫忙，等顧明軒籤字，再通知我回來辦手續。

顧明軒去了姜家，爸爸和繼母得知我帶著女兒「玩失蹤」，當面破口大罵：

「一早知道這女兒不省心，她就是白眼狼，以前容不得弟弟，現在肯定是容不得你兒子。」

「放心，等S丫頭回來，我肯定好好教訓她。」

「你兒子是不是接回家了？我就說兒子才管用，以後好好培養，別像賠錢貨外孫女一樣，見到外公外婆都不叫人。」

看著嶽父為了討好自己，不惜把我和茜茜踩到泥裡。

他後知後覺想起，我年少時吃過的苦。

要不是有顧媽媽護著，我早被爸爸嫁給六十歲的鳏夫了。

顧明軒請了新保姆帶夏思軒。

他煩悶不已，約宋彥到酒吧見面。

「姜沉不是一向心軟善良嗎，怎麼跟一個將S之人斤斤計較？」

「她生不了二胎，為什麼不能對我兒子好一點？」

「你不知道，疏螢獨自帶孩子那幾年有多慘，如果不是省吃儉用，恐怕也不會得癌症。」

宋彥沒有喝他點的威士忌，抿了一口冰可樂：

「夏疏螢的可憐不是姜沉造成的，憑什麼讓她包容你們？」

「當年，你看到你爸B養小三，都恨不得提刀砍了他們，怎麼到了姜沉這，就必須接受第三者的兒子？」

顧明軒辯駁：

「她爸有私生子，圈子裡人人都有，我又不是婚內出軌。」

「所以呢？姜沉就必須為你的不愛戴套，一次次買單？」

顧明軒啞口無言，宋彥一口喝完杯子的液體，站了起身：

「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你女兒生日那天出了車禍，母女倆差點被大火燒S？」?

「姜沉為了護住茜茜，手臂灼燒嚴重，皮膚得定期修復呢！」

「怎麼可能？沒人告訴我。」

「你忙著帶那對母子環遊世界，換我，也半個字不跟你說。」

顧明軒終於感受到一股恐懼。

他有種預感，行將失去最珍貴的東西。

見到顧明軒的時候，我正帶著茜茜在設計工作室忙活。

別墅有三層，古色古香，是媽媽和顧阿姨共同好友低價租給我的。

顧明軒領著夏思軒闖了進來。

我瞬間愣住了。

距離上一次見面，大概也有三個月了。

他襯衫有點皺，頭發也過於長了，看得出沒心思打理。

夏思軒帶著敵意看著我，看來她媽媽在臨S前，沒少說我的壞話。

我沒好氣地問：

「你們來做什麼？」

「離婚協議書就在房間，給你留言籤好寄給我就行了，怎麼親自過來了？」

顧明軒帶著眷戀的眼神看著我：

「沉沉，跟我回家好不好？」

真荒謬。

他一聲不吭帶著初戀出國，葬禮後帶兒子散心培養感情，才後知後覺想起家裡有個老婆和女兒。

然後，突然出現在眼前，勸我們回去。

「有病治病，別來煩我。」

顧明軒看向正在畫畫的茜茜，眼眶一下湿潤，跑過去想抱她。

但女兒拒絕了：

「我的傷口還疼著呢，別碰我！」

她連爸爸兩個字都不願提，可見是傷透了心。

是啊！

經歷了生日當天被撞，身體遭到火苗吞噬，在醫院痛苦接受治療。

卻發現她爸爸在陪他的兒子旅遊，近百天沒出現。

再沒心沒肺的孩子，也會寒心。

「茜茜，是爸爸對不起你和媽媽，但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可以原諒我嗎？」

她扭過頭，索性去二樓冰箱拿飲料喝。

我扯了扯嘴角：

「行了，別逼她，反正你也不缺孩子。」

「沉沉。」

顧明軒一把拽住我的手：

「之前是我不好，沒有考慮到你們的感受。可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幸福的生活，沒必要鬧得太難看。」

「回來吧，我讓思軒認你當親生母親，以後跟茜茜一起孝敬你。」

我看著眼前暗戀多年，最終得償所願的男人，有些想笑。

顧明軒是有多篤定，才相信我對他的愛不會消失？

甚至指望我像接納爸爸的私生子一樣，替他養便宜兒子？

怎麼可能？

愛是佔有，愛是獨一無二，根本無法容忍第三者出現。

他卻拿我這輩子所得不多的愛，踩在地下踐踏。

我從未有一刻，像眼前這般看清，顧明軒的虛偽和自私。

年少時的愛慕和崇拜，在如泣如訴的傷害中，被燒得面目全非。

我掙脫他的手，用盡全力，把一個耳光甩在他臉上：

「無恥！你給我滾。」

顧明軒眼裡全是受傷的表情：

「沉沉，你怎麼舍得打我？」

正當他想上前強吻我時，外面傳來小孩的爭執聲。

夏思軒從樓梯摔下，聲淚俱下控訴，是茜茜做的。

顧明軒僵住，連忙跑過去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茜茜氣得要命：

「醫生說我的手受傷了，不能用力。他比我大，還是男孩子，怎麼可以撒謊？」

可顧明軒沉浸在兒子慘烈的哭聲中，不分青紅皂白呵斥：

「茜茜，快給思軒道歉。」

少頃，她反應過來才跑到我身邊，眼裡湧動著淚水。

「媽媽，我沒有。」

「嗯！媽媽永遠都會無條件相信你。」

顧明軒正想訓斥我太嬌縱女兒，又想拿夏思軒單純那套說事。

我懶得廢話。

直接上了監控。

畫面出現茜茜氣哼哼去拿飲料，在樓梯碰見夏思軒。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

他就撞了茜茜一下，然後自己滾下樓梯。

茜茜用稚氣的童聲說：

「夏思軒，你老在嘴邊提爸爸的財產是你的，說我隻是女兒，沒資格跟你爭。」

「可我告訴你，我有媽媽，根本不屑多看你一眼。」

顧明軒不敢置信地看著夏思軒：

「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一開始，小男孩的臉憋得通紅，就是不肯說話。

顧明軒的表情變得嚴厲，他才結結巴巴地說：

「是媽媽，她說男孩子才有繼承權，讓我以後千萬別讓著別人。」

顧明軒向我保證，把夏思軒送到寄宿學校，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

我冷笑：

「你就不怕他的幹爹，再次加害我和茜茜？」

是了。

害我們出車禍的肇事者找到了，是呂皓。

他堅稱當時隻是意外，一時害怕逃跑了。

可是，我查到了呂皓對夏疏螢母子的付出，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很難讓人不去想，他是不是為了保證讓夏思軒繼承顧家，專門害S我們母女。

得知我把呂皓送去監獄踩縫纫機。

夏思軒像小瘋狗一樣，前來咬回來辦理離婚手續的我。

我沒有看他小，就讓著他。

一腳重重踹了過去，正中心窩。

畢竟年紀小，心裡藏不住事。

夏思軒罵罵咧咧：

「我認識很多字了，知道媽媽寫的遺書是什麼意思。」

「她說是你搶了她在爸爸心裡的位置，長大了讓我幫她報仇。」

「要不是生病，很快花完顧老太婆打發她走時給的五十萬，才不要那麼早讓我跟爸爸相認。」

「媽媽讓我永遠記住她，無論如何都不認你做媽。」

「我最喜歡還是我的幹爹，他愛慘了媽媽，什麼都會滿足我。」

他說得大義凜然。

全然沒發現，原本想過來阻止我動手的親生爸爸，就在身後。

顧明軒勃然大怒，找人去監獄教訓呂皓。

在幾個同的包抄下，他被弄斷了根，終於承認：

如果我和女兒S在那場車禍，就可以完成夏疏螢的夙願，讓夏思軒成為顧氏唯一的繼承人。

經歷了女兒多次被誣陷，顧明軒這才意識到，外頭養大的兒子從根上出了問題。

他把夏思軒送進封閉式管理學校。

那時我爸曾想送我去的地方。

裡面校園霸凌很嚴重。

老師除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變本加厲處罰。

顧明軒好像一下子想起了我年少時吃過很多苦。

隻是長大後，他被我爸做戲的樣子蒙蔽，從而忘了以前家裡對我有多苛刻。

顧氏寧可損敵一千，自損八百，也不跟姜家繼續合作。

繼母罵罵咧咧，她兒子沉迷買車，氪金遊戲，家裡的錢花得七七八八。

我爸本來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沒了女婿幫襯，業績一落千丈，還打電話來罵我：

「連老公都留不住，生你有什麼用？」

我反手把他告到法庭。

回老家那段時間，媽媽的老姐妹跟我說，當年媽媽留了一份遺囑。

她的財產在我成年後，要爸爸割讓。

在法律的制裁下，我得到了一筆不錯的收入。

為服裝設計公司注入巨大的資金。

做得風生水起。

婚終於離了。

起先，顧明軒S活不同意。

我保持冷靜，提起訴訟。

開庭那天，他執拗表示：

「我的太太沒有充分證據證明夫妻感情破裂，請法官判決不離婚。」

早知會有暴風雨，誰還不準備雨衣呢！

我把夏疏螢生前發的朋友圈，按照時間線整理，還有她給我發來的大段炫耀文字，一一清晰呈上。

顧明軒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終於知道，陪夏疏螢母子走過的每一程，都在我的眼皮底下進行。

夏疏螢根本不像他想象中的無辜，當年拿了他媽媽的五十萬還帶球跑，是知道嫁不進顧家，打算先把生米煮成熟飯，把兒子培養好再送回來，實現階層躍遷。

我又拿出車禍後，跟女兒躺在病床上，虛弱悲慘的合照。

傷口不堪入目，茜茜更是疼得五官扭曲，眼淚涕泗橫流。

我坦然開口：

「法官大人，女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總是希望丈夫陪在身邊。」

「顧明軒做到了對他的初戀負責，但對我和女兒來說，他缺席了最重要的時刻，等於永遠錯過彌補的機會。」

這跟為什麼會有月子之仇，是同樣道理的。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亟須安慰和照顧。

如果沒有得到，就永遠不會生出期待了。

顧明軒半跪下來，痛苦抱著頭：

「沉沉，我是真的不知道，對不起。」

「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們母女，把離婚協議籤了，撫養權給我。」

拉扯了將近一年的離婚, 終於落下帷幕。

拿到離婚證那天, 顧阿姨生前的御用律師找到我：

「姜小姐, 顧老太太留下了一筆私人遺產。」

「她說假如有一天，您和顧先生離婚，肯定是她教子無方，於情於理都應該給你和茜茜一大筆補償。」

一下子多了兩位媽媽留下的財富。

我體會到了坐以待幣的豪橫感。

爸爸破產了。

他多次打電話來，希望我跟別家老頭聯姻, 替他挽救公司。

顧明軒得知後, 跟年過六旬的大肚腩老頭扭打在一起。

繼母想爸爸，不小心被撞下樓梯，腦袋磕到尖角, 成了植物人。

我想起她剛來家裡的時候, 她兒子誣陷我推他下樓，繼母頤指氣使地讓爸爸關我小黑屋。

人啊, 千萬別做壞事。

不然，報應在後頭等著呢！

便宜弟弟不願收拾爛攤子, 卷跑了她值錢的首飾，聽說很快賭光, 被人賣到東南亞。

爸爸守著全身不能動彈的繼母, 天天上門找顧明軒賠錢。

某天，他扛不住了，開車撞了過去。

一S一傷。

顧明軒沒了一條腿，爸爸也走了。

他希望茜茜回去看一眼, 還說夏思軒被學校調教得服服帖帖。

我不希望女兒留下遺憾, 帶她登機。

夏思軒明顯傻了, 說話走路非常呆滯。

聽說, 他是被人從二樓窗戶推下去, 頭撞在草地的石頭上。

撿回一條小命，可智商倒退。

到家時，顧明軒頹然坐在沙發。

「她可」顧明軒自顧不暇, 沒精力追究, 公司也岌岌可危。

他在我面前哭成了孩子：

「沉沉，是我不好，現在才知道誰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復婚吧！」

我摩挲著無名指上的鑽戒, 輕笑了一聲：

「抱歉，我沒有留在原地等人的癖好。」

「我再婚了, 先生是我的合作伙伴。他很喜歡茜茜，對我們非常好。」

「顧明軒，你是大人了, 白天少做點夢。」

茜茜看向顧明軒的眼神, 也是充滿冷漠，全然不像往日活潑開朗的小天使。

隻看了一眼，她就急著拉我的手：

「媽媽, 我們該走了，不然爸爸等急了。」

「誰是你爸爸，你爸爸在病床上！」

顧明軒歇斯底裡大喊。

可回應他的，是一大一小, 兩抹穿著母女裝離去的身影。

她們穿著飄逸動人的裙子，踏著春光，歡快走向新的人生。

（完）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