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買墓地做什麼？」我媽的眼裡都是不可置信。
甚至還閃過了一絲心疼。
我哥沉聲道：「她說自己胃癌，要先給自己選塊墓地，省得S了沒地方埋。」
原來他看到了我找他借錢的消息啊。
隻是單純地不想借給我吧。
我哥提起我時，眼神總是充斥著厭惡和煩悶。
可現在他的眼裡卻有了一些我看不懂的迷茫無措。
「荒謬！」我爸蹙著眉，「這個謊話她到底還要說幾次？」
我嘆了口氣，原來我在他們心裡的可信度這麼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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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寧可相信我買墓地是為了博同情，也不願意相信我是真的要S了。
我拱了拱身旁的玄清：「怎麼樣，沒見過這麼純粹的神經吧！」
玄清不說話，表情卻是一言難盡。
「你花兩萬也賺了，換作其他地方，可沒人帶你看這種抓馬大戲！」
我像個沒事人一樣，努力說著俏皮話，讓自己看上去不要那麼悲傷。
玄清沉默著，也絞著我裙擺的一角，看起來情緒也十分低落。
我拍開他的手：「松手，裙子都要爛了，他們不會給我燒衣服，我就隻有這一件！」
我討厭沉重的氣氛。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要留在人世嗎？哪怕就隻留七天。」我突然開口。
「因為七天後，南山公墓的墓地就結束那一片的買賣了，我想看看我外婆的鄰居會是誰。」
我的語氣悶悶的，「他要是欺負我外婆，我就和他拼了！」
玄清撲哧一笑：「你就一小鬼，你還想怎麼樣？」
「我是黑的！他要是惹我，我就變厲鬼！」我聲音都提高了，「幹他丫的！」
「可是變成厲鬼天道不容，你就再也見不到外婆了！」
我的聲音一下子弱了下來：「那這，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去查查看，把江淮月的病例調給我。」我哥突然打了一個電話給助理。
「哥，要不算了吧！」這時，沈星緊張地攥住了我哥的手腕。
「我怕淮月姐姐知道了不高興。
「我也不用她給我輸血了，我們找別人吧。」
沈星的臉上都是心虛，竭力阻止著我哥找我的舉動。
可這一次，我哥難得沒有聽她的話，隻是隨口敷衍。
「沒事的，我就看看她撒謊能撒到什麼程度。」
我尷尬笑了兩聲，「你們知道嗎，江淮月之前還和我借錢，說要做手術。
「她會沒錢？她估計就是看我們的錢都給星星治病了，想和我騙錢罷了。」
嘴上這麼說著，可是他慌張的動作卻泄露了他慌張的內心。
「哎呀呀，他們是不是要知道我的病了？」我瞧著二郎腿，心情很好。
玄清好奇地問：「那你是希望他們知道，還是不知道？」
「無所謂了。」我嗤笑。
「我活著的時候，他們沒對我好，我S了他們再愛我有什麼用？」
「有什麼好問的？不就是她裝的！」我爸語氣依舊強硬，「管她真S假S做什麼，像她這種人，就是S了也是替天行道！」
可下一秒，我哥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喂，您好，這裡是仁心醫院，我是想來問問你們，什麼時候帶江淮月女士做手術？」
聲音是功放的，護士小姐姐的聲音傳到了在場的每個人耳朵中。
「你說，誰做手術？」我媽不可置信的聲音傳來。
護士再重復了一遍：「江淮月女士是胃癌晚期，你們什麼時候帶她來做手術？
「之前她說身上沒錢，要回去找家裡人商量一下，現在商量好了嗎？
「抓緊時間吧，再拖下去，病人隨時都有可能沒命的！」
砰的一聲，我哥的手機砸在了地面上。
6
「嘖嘖嘖，要後悔了。」
我抓起了桌上的瓜子，磕了起來。
這種廉價的後悔和愛，從我S的那刻開始，我就不再奢求。
什麼爸爸媽媽哥哥，我都不要了。
玄清盯著眼前的大戲，目不轉睛。
我哥撿起了手機，聲音隱隱發顫：「幫我找最好的醫生，我明天就帶她去醫院會診，準備手術！」
我爸皺眉：「江淮月這麼愛騙人，這個電話是不是她串通別人……」
我無聲地翻了個白眼，我要是能串通別人打電話，首先就是先訛他一百萬。
「不是。」我哥的臉上幾乎沒有了什麼血色，「這真是醫院的電話。」
當初為了沈星的病，我哥存了醫院所有科室的電話。
我媽怔怔地，直接癱軟在了沈星的輪椅旁。
半晌，她掏出了手機，語氣裡面帶上了懇求：
「淮月，你在哪裡啊？媽媽之前誤會你了。
「媽媽現在來找你，你回復媽媽一下吧……
「媽媽帶你看病去。」
我媽的嗚咽聲在客廳裡回響，我面無表情地端坐在沙發上。
「你信不信，我要是還活著，他們要叫我治病，也會先讓我給沈星輸血。」
玄清聳聳肩：「我信，這一家都挺神經的。」
我踹了他一腳：「罵就罵，別扯我。」
我爸不似我媽那般，還是對我很不耐煩：
「好了，江淮月，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場誤會，趕緊回家。
「即使你再想耍小脾氣，也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我爸將手機塞回我媽手裡：「這麼多年，你們給了她多少錢，總不至於一點錢都沒有吧。」
我仰了仰頭，覺得眼睛酸酸的。
我哥和我媽面面相覷：「這些年不是你給她打錢嗎？」
客廳一片沉默。
「所以，江淮月身上沒有一點錢？」我哥不可置信地問。
那倒不至於，錢還是有一點點，是我大學四年去搖奶茶搖來的。
攢了五萬塊，三萬給外婆買了個墓地，剩下的兩萬留給自己變厲鬼用。
我越想越虧，踹了一腳玄清：「你坑我？」
玄清看了我一眼：「哪坑你了？」
「之前我說給你兩萬，把我搞成厲鬼，現在我隻能變七天鬼魂，你還收我兩萬！」
「拒絕講價，一經售出，概不退換。」
我的氣又被強行憋了回去。
客廳裡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到，似乎所有人都沒想到我沒錢。
畢竟沈星一個月零花錢都有十萬，可親生女兒是個窮光蛋。
「算了，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江淮月。」我哥站起身，「以後我們好好補償她。」
可是沒有以後啦，我想。
如果真的要賠罪，請給我多燒點紙錢，別來看我，髒了我的輪回路。
7
沈家派出去的人都去找我了。
我爸媽和哥哥一行人匆匆趕往醫院，商量我的手術方案。
「你們怎麼才來商量。」白胡子老頭吹胡子瞪眼，「上次我就說了趕緊來做手術！」
我哥的拳頭砸在桌子上：「你們醫院怎麼現在才通知？」
旁邊的小護士蹙眉：「早就通知了，這個小姐不是你們家人嗎？」
她指著躲在人後的沈星，「我早就和她講了啊！」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匯集到了沈星的身上。
沈星低著頭，回避了所有人的視線。
「星星，我問你的時候，你不是說江淮月很健康，一點病都沒有嗎？」
沈星的聲音很小：「我看姐姐活蹦亂跳的，以為她沒事。
「這個護士說的話，我以為是姐姐讓她騙我們的。」
他娘的真是天才。
我咬牙切齒：「我又不是天橋底下算命的，我有這麼會騙人？」
玄清給了我一個腦瓜嘣：「內涵誰呢？」
哦，不好意思，把你也罵進去了。
「星星，你覺得有哪個癌症病人會拿這個來開玩笑？」我媽痛心疾首。
她或許也沒想到，是自己養女的隱瞞，害S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可是當初的子彈卻正中她的眉心。
我怎麼也忘不了，我說我得了癌症快S時他們的反應。
我媽的語氣都是不耐煩，讓我不要打擾她照顧沈星。
我哥不讓我買墳墓，說是怕給沈星添晦氣。
那時候的他們為什麼沒有想到過，我怎麼會拿自己得癌症這件事情爭寵呢？
他們圍在沈星的身邊，像當初責備我一樣責備沈星。
雖然沈星真的該S啊！
沈星被他們圍在中心，質問像雨點一樣打在她的身上。
最終她的心理防線被擊破：
「我有什麼錯！我就是害怕江淮月搶走我的一切！
「我擔心的有錯嗎，看看你們現在這樣，如果我說了，你們肯定就不要我了！」
我爸媽和哥哥呆站在原地。
「你們三個人，從來沒有把一碗水端平過，你告訴我，我怎麼能不爭取？」
沈星歇斯底裡，可說出來的話卻在理。
我和她之間的矛盾最開始並沒有那麼深，是他們三個端不平的水讓溝壑加深。
「這三個真是超絕先天超雄體，情緒比火山還不穩定。」
玄清的小嘴和淬了毒一樣。
我拉了拉玄清：「走吧，我覺得沒意思了。」
其實說實話，我最開始也無數次地幻想過，我S後他們會後悔、發瘋、痛苦、自虐。
可是真到了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
沒有用的，我都S了，要他們的愧疚幹嘛？
又不會給我攢功德。
在他們身上浪費一天時間，就是浪費三千多塊，何苦呢？
玄清點點頭：「是挺沒意思的，這劇情和短視頻演得一樣。
「走吧，我們回去，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8
「道哥，我求你了，我都是個鬼了，你放過我吧！」
我做夢都沒想到，玄清拉著我來墓地了。
玄清不理我，和墓地銷售聊天。
「就這個 17 排 49 號，江秀珍邊上的這個，我要了！」玄清直接拍板。
「好嘞！現在就帶你去看墓地！」銷售笑開了花。
「我不去！」我負隅頑抗，「求你了哥，我不想埋在這裡。」
玄清瞪了我一眼：「再不埋，你就臭了。」
我聞了聞自己，香的嘞。
「你放屁！你才臭了！」
我SS扒住柱子，不肯和玄清走。
「你在怕什麼？」玄清嘆了口氣問我。
「我和你說，我最討厭小孩了！」我賭氣道，「埋我前面的是個小孩，他爸媽隔三差五來給他送東西，顯得我像孤兒一樣！」
「我也會給你送的！」
我嘴硬道：「不必了，我墳上自己會開！
「再說了，我不想讓那群神經找到我。
「還有，這個墓地太便宜了，你得給我去找個貴的、風水好的！最好在其他城市！」
玄清被我氣笑了：「江淮月，兩萬塊的活，你還獅子大開口了？」
我不說話。
「你是不是怕你外婆看了傷心？」玄清問。
我有點想流眼淚。
「我外婆愛嘮叨，我想我還是不要住她邊上了！」我回答。
「到時候天天念叨我，我得煩S掉！」
玄清不理我，直接籤下了墓地的購買合同。
「江淮月，你要是S得太遠了，你外婆更擔心。」
我的眼淚一下子控制不住了。
「可是我外婆讓我長命百歲，結果才沒過多久，我就和她當鄰居，她不得傷心S？
「她都做鬼了還要操心我嗎？」
外婆不是我親生外婆，卻待我如親生的一般。
當年奶奶怕事情敗露，本來想把我淹S。
外婆救下了我：「這個女娃子，你們不養，我養！」
我改了名字，和外婆姓。
得知我的身世之後，她掏空積蓄讓我回家認親。
去村口的路她走了幾萬遍，那一次卻格外的久。
「不用記掛外婆，要好好讀書、好好生活。」
我沒買下那塊墓地的一個原因是我哥不讓我買。
可是我清楚還有我自己的原因。
要是外婆知道，她最喜歡的孩子是因為被她送回家而S的。
她一定會自責無措的。
玄清有些慌了：「你別哭啊！」
我抽了抽鼻子：「算了，埋這兒就埋這兒，到時候我和我外婆告狀！
「我倆做鬼都不放過你！」
玄清說得對，外婆要是找不到我，她會更心急的。
畢竟小老太太連手機都不會用。
我要是離她太遠，她肯定會著急的！
我會好好安慰她，不會讓她自責的。
「走，去考察一下我的豪宅！」我妥協，準備和玄清去看我的家。
就在這個時候，一行人風塵僕僕地衝了進來。
「17 排 49 號怎麼賣出去了？」我哥滿臉怒意，「不是昨天還說沒賣出去嗎？」
「是這位先生買了。」銷售尷尬地指了指玄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