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禮S了以後我才知道,我不過是他白月光的替身。
可我已經被他寵成嬌妻。
四十年來,沒下過廚,沒幹過一點家務,什麼都不會。
女兒罵我被嬌慣太過,蠢鈍如豬。
不如她爸爸喜歡的那位阿姨潮流,還將我趕出這個家。
出門後才發現,我不會滴滴打車,不會連 Wi-Fi,就連手機支付,都找不到付款碼。
後來我學會了怎麼使用各種軟件,練瑜伽、開直播、做美食。
偶爾還跟幾個老頭跳跳廣場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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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得風生水起時,老公S而復生了。
他紅著眼眶帶上女兒喊我回家。
我詫異地看向他們:「女兒?不好意思,我隻有身後這個。
「至於老公,喪偶多年,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1
從別墅出來後,外面還下著瓢潑大雨。
我一手撐傘,一手拎行李箱,茫然地站在大馬路邊上。
雖然篤定了要離開這個城市,可單獨面對車來車往,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二十歲嫁給季宴禮後,整整四十年,我從未獨自離開過家。
但現在,不想離開也得離開了。
或許是因為下雨,出租車特別少。
即便我伸手去攔,也沒有一輛停下。
因為,出租車上全都載的有乘客。
或許是見我一直招手打車,旁邊的路人看不下去,提醒了一句:「阿姨,用軟件打車,接單的司機很快就會把車開過來的。」
我沒下載軟件,也不知道怎麼用軟件打車。
雖然說出來有些難以啟齒,但依舊虛心請教:「小伙子,我不會用軟件,你能不能教教我?」
小伙子雖然狐疑,但還是嘀咕了一句:「看您歲數最多跟我媽差不多,怎麼連這個都不會?算了,我教你吧。」
小伙子教得很用心,我也很努力地在學習。
突然他旁邊的小姑娘在小伙子耳邊說了什麼。
小伙子驚訝地看著我,最後喊了句:「臥槽,不會吧?好像真的是哎。」
然後又大笑出聲:「我就說嘛,就算是老阿姨,也沒這麼蠢,原來是網上那位嬌婆。」
被人喊嬌婆,我心驚又狐疑。
再三追問下,小伙子給我看了短視頻。
那裡面是我被季宴禮寵愛的日常,同時,還有女兒在一旁吐槽:
「你們看,我沒有胡說吧?我媽六十歲的人了,生活都不能自理。
「不是我吹,家裡的電視怎麼開都要找我爸。」
我想說後面這句誇張了,可動了動唇,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互聯網發達的時代,人們想看的,不就是這些東西?
這條視頻點贊量高達十幾萬,評論區更是數萬條。
幾乎每一條都在罵我嬌妻。
點贊最多的評論說:【這哪裡是嬌妻,都這麼大歲數了,分明是嬌婆。】
甚至帶火了嬌婆以及嬌妻這兩個詞,以至於連網文界都風靡一時。
2
那時候,季宴禮的確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
雖然他有公司要打理,但自從娶了我以後,多數工作都交給了屬下。
就連開會,他也隻是視頻會議。
偶爾去公司一下,但大多數時間都陪在我身邊。
他說,他對我一見鍾情,兩見傾心。
那時候,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像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可他貼心的照顧,以及一遍又一遍地說愛我,逐漸讓我打消這個念頭。
畢竟有誰能假裝深愛,一裝就四十年。
我開始告訴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現在回想,他說喜歡我留黑長直,我便不去做頭發。
盡管年紀上來有了白發,也特意去染成黑色。
還讓我多吃他親自下廚做的胡蘿卜和番茄,哪怕我一點都不喜歡。
一切的一切,其實都是另有所圖。
黑長直是他白月光最喜歡的發型,胡蘿卜和番茄,是那個女人的最愛。
就連擺滿床頭的毛絨玩具,也是白月光的喜好。
如今看來,都是我蠢。
被所謂的愛蒙蔽了眼睛。
直到在季宴禮的葬禮上,看到那個和我七分像的女人才明白過來。
不,應該是我和她七分像。
好笑的是,明明知道了真相,明明在那個女人宣示主權,說季宴禮隻是拿我當替身時,我就宣布一切都無所謂了。
可我卻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回想起來,胸口還是一陣鈍痛。
3
或許是老天也同意我離開這個傷心的城市。
我很快便打到了去高鐵站的車。
我不知道去哪兒,琢磨著或許可以去個四季如春的地方,遠離這裡,於是把目的地定在昆明。
可惜的是,人工售票窗口的排隊人數太多。
看著長長的隊伍,我有些猶豫。
或許是看出了我的焦急,一個工作人員模樣打扮的人走到我身邊道:「阿姨,人工窗口人太多,要是著急走,還是網上買票方便,買好以後不用取票,刷身份證就能進站。」
的確挺方便的,但對我而言,就不方便了。
看著旁邊貼著的網上買票操作流程,第一步就難倒了我。
需要微信掃一掃,可是我不知道應該從哪裡打開來掃一掃。
見我笨手笨腳,工作人員皺了皺眉頭,伸手要我手機。
我把手機遞給他,他開始幫我操作買了去昆明的票。
完事後工作人員把手機遞給我。
反倒是旁邊看熱鬧的人嘟囔一句:「年紀大不會用,就別出來添麻煩,給年輕人一點喘息的機會不好嗎?」
我看向他,小伙子冷嗤一聲:「看什麼看?老廢物,說的就是你。」
或許是因為一整天沒吃飯,低血糖又犯了。
我還沒開口反駁,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我下意識去摸裝在口袋裡的糖,卻發現空空如也。
季宴禮還活著的時候,都會往我口袋裡塞幾顆糖。
他走了以後我居然忘了。
看來他們說得沒錯,我就是個廢物。
迷迷糊糊倒下去的時候,一顆糖塞進了我嘴裡。
接著是個溫柔好聽的女聲響起:「阿姨,我是醫生,您低血糖犯了,張嘴,先把這塊糖吃下去。」
4
再次醒來,我人已經坐在候車室的椅子上了。
腦袋靠著的,正是一個二十五上下的年輕姑娘。
此刻她雙眼通紅,正盯著手機裡的對話框。
我不是故意窺屏的,隨意一掃,便看到了那兩行消息。
【她回來了。
【我們分手吧。】
我雖然跟不上潮流,不怎麼會用智能手機,但不至於蠢到不知道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
察覺到我醒來,年輕姑娘回頭看我。
匆匆熄掉手機屏幕,又不動聲色地抹掉眼角的淚痕。
隨即換上的,便是好看的笑容:「阿姨,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了?」
我告訴她我已經好多了,並且感激了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也一樣。
看出來她不太想告訴別人,我也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她叫蘇晴知,闲聊中,得知她也是去昆明,非但跟我同一個車次,連訂的座位都是鄰座。
聽說我連智能手機都不會用時,她也表現得很驚訝。
最後一步一步,貼心地教我怎麼使用。
看著她教我時不厭其煩的表情,我竟有絲感慨。
活了這麼大歲數,連女兒都不耐煩做的事,一個陌生女孩居然這麼耐心地教我。
或許是旅途時間太久,我們逐漸打開心扉,暢聊起來。
驚訝地發現不僅是旅途相似,就連經歷,也大致相同。
不一樣的是,我老年喪偶才知道季宴禮的白月光。
而她十八歲義無反顧地奔向愛情,跟了男人兩年後,知道自己是替身。
這一刻,兩個相差四十歲的靈魂再次惺惺相惜。
晴知突然拉著我的手,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阿姨,我們一起生活吧。」
5
她這麼說,我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
畢竟季宴禮去世以後,我一度認為自己也活不久了。
他隻比我大六歲,尚且逃不掉生老病S,更何況是我。
我不想用一具衰老,將來還會面臨多病的身體去拖累一個年輕人。
被我婉拒以後,她態度依舊堅決。
「媽,以後,我就是您的女兒。」
……
晴知是醫生,這次主動申請調來昆明。
她在這裡有一套房子,不是市區,但環境比較好。
房前一處小院,好在就算疏於打理,也歸功於環境,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長勢出奇地好。
我倆來了以後,當晚便下了決定。
她去上班,我開個花店,一邊線下賣花,一邊跟緊潮流,開直播教插花以及賣花。
雖然我被季宴禮寵成嬌婆,但酷愛插花。
研究了幾十年,雖然稱不上大師,但也算得上出類拔萃。
至於直播,我篤定有晴知教我,一次不會,多試幾次總能爛熟於心。
好在,開直播並不難。
生意剛開始做,舉步維艱。
勝在我插花技術高,堅持不懈,一年半的時間粉絲居然也有小幾萬。
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足夠我們能夠毫不猶豫地購買自己想要的東西。
直到這天,花店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6
那是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眼花。
直到那老頭的五官逐漸映入視線時,我才驚覺並非自己在做夢,而是真的。
眼前的人竟然是心肌梗塞,搶救無效的季宴禮。
心髒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但四目相對時,我很快便從容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