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蕭罹賣關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馬車離鼓樂聲越來越近,直至停下。


 


我掀開簾子,差點被眼前看花了眼。


 


小山似的酒壇塔高高摞起,來來往往的獸人都洋溢著喜氣。


 


而最前方的塔臺上,一對新人正在結契,下面的獸人唱著歌圍著他們跳舞轉圈,紅綢飄起,極其熱烈。


 


獸人族的婚禮不會特意宴請賓客,來來往往的都是客,盡可飲酒。


 


婚禮上的酒最是品類繁多,既有狐人族上品的佳釀,也有許多手法材料各異的自釀,都別有風味。


 


我聞著酒香饞,蕭罹敲敲我的腦袋:「你說想看獸人族的婚禮?莫不是隻想著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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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婚禮要看,酒也要喝嘛。


 


我幾乎把所有酒都嘗了個遍,也如願把自己喝得雙腿邁不動步,半掛在蕭罹身上:「不能動了,要吐了。」


 


蕭罹找了個客棧讓我休息。


 


客棧倚著江流,坐在欄邊,清冽江風吹來,醉意也被削去了幾分。


 


我靠在蕭罹懷中,心中忽起了別樣的心思:「蕭罹。」


 


「不行。」


 


蕭罹對我的心思了如指掌:「不許摸。」


 


我撇撇嘴:「為什麼不許?」


 


阿支明明說觸碰獸人的耳朵是求歡,蕭罹沒少對我做那種事情,卻很少讓我碰耳朵。


 


「他們都說你不喜歡提起獸耳,為什麼?」


 


所有人對此都諱莫如深、避而不談,可我還是想知道。


 


我想要了解蕭罹,我想知道關於他的事。


 


江流對面鼓樂熱鬧,這一方天地卻靜得隻能聽見心跳聲。


 


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是幾個呼吸之間,蕭罹沉沉道:「我的母親,是人族。」


 


我驚訝地抬起頭,蕭罹遮住我的眼,聲音不疾不徐:「因此我生下來,身體孱弱,獸耳很小,並不得寵愛。」


 


在獸人族,獸耳是身份的象徵。


 


不夠大不夠完美的獸耳,都被視為低等。


 


他們崇尚武力,推崇強者,一個弱小的人族與獸人族的血脈,自然就成了攻擊欺侮的對象。


 


「我母親病重的那年,我去求藥,被王兄們按在宮牆前磕頭。我的父王看見了,卻稱贊他們,弱肉強食,應當如此。」


 


「我沒拿到藥,也就是在那一年,母親離我而去,隻留下一套為我縫制的婚服。」


 


「我離開王都,找到了母親名義上的家族,狼人族。」


 


狼人族實力強勁,野心勃勃,一開始收留蕭罹是想為己所用,卻不想反為蕭罹所制。


 


蕭罹收服部族,韜光養晦,在幾位王子鬥得幾敗俱傷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取王都,坐上王位。


 


不服者、嘲笑者、蔑視者乃至血脈之親,都被他斬於刀下。


 


無人再敢有任何置喙。


 


他寥寥幾句說盡這歷經風霜的 20 年,少年時所受的折磨和至親之人離去的悲痛,在狼人族獨木支撐的艱難,皆被他一言帶過。


 


無人知曉他的苦難。


 


我跪坐著,手指描摹過他的眉眼,想要替曾經的蕭罹,也抹掉風雪。


 


「蕭罹,你的獸耳,是我見過的最好看最喜歡的獸耳。」


 


才不是什麼殘缺無用的獸耳。


 


我在那雪白的絨尖上,落下一個珍重的吻。


 


獸人的身子隨之重重一顫,蕭罹很快激烈地回吻著我,眼中欲動浮現。


 


同時,我腰間一緊,一條不知何時出現的白尾纏在上面。


 


白尾又很快不滿足於此,尾尖順著衣襟遊去。


 


月光傾灑,柔柔覆住一室旖旎。


 


16


 


時間飛快,一年近末,王都之外的部族們紛紛啟程前往王都朝歲。


 


朝歲是獸人族一年一度的祭祀之禮,祈求風調雨順,萬物豐收。


 


這樣盛大的儀式,我以為會像獸人族婚禮那樣一片熱鬧非凡,沒想到王宮內外都加強了巡衛,戒備森嚴。


 


我有些納悶:「朝歲是危險的事情嗎?」


 


「當然不是。」


 


阿支湊近我耳邊:「我聽說,今年的朝歲,狼人族也會來。」


 


狼人族曾是獸人族最強部落。


 


蕭罹到狼人族之後,設計分裂了狼人族。


 


追隨蕭罹的就是如今留在王都的狼人衛,另一部分則長踞王都千裡之外。


 


他們對蕭罹口服心不服,蕭罹稱王後的朝歲,他們都有各種理由來不了。


 


今年居然什麼借口都沒找,按時啟程。


 


誰也說不準他們是不是要來攪弄風雲。


 


王都之內,愁雲暗浮。


 


蕭罹臉上倒是沒有半分波動,那麼多刀山火海的驚險時刻都過來了,一個隻剩一半的狼人族不成什麼氣候。


 


朝歲之日,各部族都到了王都,大典如期舉行。


 


狼人族一切規規矩矩的,沒惹出岔子,反倒離奇得叫人不安。


 


朝歲之後,各部族依次到議政殿受召見。


 


我在屋內無聊,到屋外鏟著厚厚的雪堆雪人,一個長著狼耳的獸人走了過來:「公主殿下。」


 


他穿著狼人衛的衣服,身上卻沒有狼人衛的忠直。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周圍,阿支不在,沒有其他的侍從。


 


「公主不必緊張,我叫簇籍,狼人部落的長老。」


 


他笑意不達眼底:「有一件東西,公主一看便知。」


 


簇籍掀起一角衣擺,露出一枚羊脂玉墜。


 


這玉墜是父王特意尋找能工巧匠,從一整塊的羊脂玉分割而來。


 


我們姐妹四人,一人一塊。


 


簇籍手上這枚,正是三姐的。


 


隻聽說她離開了人族國界,沒想到她竟然來了獸人族,還被狼人族困住了!


 


我握緊拳頭:「你為什麼會有這個?你想做什麼?」


 


遠處一隊巡視的狼人族正在走來,他收起玉墜,快速道:「我們明日一早離開,公主若是還想姐妹團聚,不要聲張,尤其是不能告訴蕭罹。日落之前到景橋。」


 


他說罷匆匆離去。


 


我無法完全信他,可三姐的玉墜確實在他手上。


 


若真如他所言,三姐恐有性命之憂。


 


議政殿外還有排隊等候的部族,入冬的天黑得很早,離日落不出一個時辰。


 


留給我思考的時間不多。


 


我握緊手裡的羊脂玉墜:「阿支,備車。」


 


看到我出現在景橋,簇籍一點也不意外,他命人暫時看住了阿支,對我比了個請的手勢:「公主隨我來。」


 


他們沒住在統一安排的驛館,而是另有住處。


 


「原本還以為要費些功夫呢。」簇籍嘆氣,「沒想到如此簡單,我都有些對公主不忍心了。」


 


我皺眉:「三姐不在你手上?」


 


簇籍點頭:「當然,玉墜是我無意間得到的,當即便覺得定有妙用。」


 


大意了。


 


我保持鎮定:「那你設計引我來是為什麼?總不能是用我和我父王結盟吧?」


 


「當然不是。」


 


簇籍大概以為盡在掌握,不吝告訴我:「請你來,自然是為了等候蕭罹,等著……S了他!」


 


我提醒他:「蕭罹不一定會來。」


 


簇籍很肯定:「不,他一定會來。」


 


他話音剛落,一道肅S的身影悄然出現在院中。


 


簇籍往後退開七八步:「來得還真是快啊。」


 


「蕭罹。」


 


我小跑過去,自責道:「是我莽撞了。」


 


「無妨。」蕭罹擁住我。


 


簇籍冷笑:「當年你能從千人中S出去,是因為你孤身一人。如今要想護那個嬌滴滴的公主周全,我勸你最好束手就擒。」


 


蕭罹眼中閃過寒光:「找S。」


 


簇籍:「放箭!」


 


他早設好埋伏,隻等一聲施令,亂箭齊發取勝。


 


但四周寂靜,無人響應。


 


「蕭罹!」簇籍臉色蒼白,「你算計我!」


 


我被這種無恥至極的倒打一耙深深震撼,蕭罹則一臉見怪不怪的平淡。


 


簇籍還在罵:「當年你帶出來的狼人族,如今隻是你門前的一條狗!你口口聲聲厭惡他們的東西和那些宮殿,如今不還是打開了令宣殿的大門?」


 


蕭罹攬著我的肩:「走吧。」


 


惱羞成怒的敗犬狂吠確實沒必要多聽。


 


走了兩步,我忽然想起三姐的玉佩還在他那兒,一回頭,隻見他袖中忽然射出一支無聲無息的箭,箭矢直奔蕭罹。


 


「小心!」


 


我想推開蕭罹,結果自己一急絆了腳,飛摔出去,正正與那袖箭對上。


 


袖箭扎進胳膊,殷紅的血跡迅速滲出來,染紅了一小片白雪。


 


17


 


箭傷不深,但引發了風寒,大夫說我需要好好休養一陣。


 


蕭罹疼惜又氣惱:「為何要替我擋箭?」


 


該怎麼解釋我真的隻是不小心絆了一跤?


 


蕭罹也聽不進去解釋:「以後無論發生何事, 都要以你自己為先, 聽到了嗎?」


 


「嗯嗯。」


 


睡醒一覺話多的那個人變成了蕭罹, 我還怪不習慣。


 


我掃了一眼殿內的各色擺飾:「這些東西,原來都是你厭惡的嗎?」


 


外面對於蕭罹封掉宮殿的猜測不少,原因竟然這麼簡單。


 


他厭惡先獸人王和那些王子們, 所以連那些東西都不想觸碰不想保留。


 


「之前是。」蕭罹說, 「但若是你喜歡, 便覺得不那麼令人生厭了。」


 


嗯,愛屋及烏大抵如是。


 


為我診治的是一位醫術高超的老羊獸人大夫, 他特配的藥水, 能緩解傷口的痛感。


 


但是他開的風寒藥,苦得令人發指!


 


我略略抿了一下, 就決計喝不下第二口。


 


蕭罹色誘:「乖乖, 喝一口,讓你捏捏耳朵。」


 


捏耳朵啊。


 


誘惑可恥,但我心痒痒。


 


嘴裡沒散去的苦味漫上來,我瞬間清醒,默默地往後挪。


 


蕭罹加大籌碼, 幻化出雪白的尾巴:「尾巴捏不捏?」


 


大大的白虎尾巴尖在我面前晃了又晃。


 


我挪不開眼:「捏一天?」


 


使臣拿著父王手書求見,直到傍晚,蕭罹的狼人衛才姍姍來遲。


 


「(明」「半天?」


 


「兩個時辰。」


 


「好吧。」


 


兩個時辰就兩個時辰,大不了晚上再來一次。


 


我捏著鼻子喝完藥, 迫不及待地把大尾巴扯進了被窩。


 


我順毛從頭撸到尾,蕭罹面色泛紅,掌心握拳, 似乎極力忍耐著什麼。


 


簇籍和一幹同謀都被S了,狼人族族長都未曾出面求情。


 


經此一事, 狼人族的氣焰徹底熄掉, 估計幾十年之內都不敢有異心。


 


蕭罹派人尋我三姐的消息傳來回信,說她已經平安回到人族了。


 


三姐還給我捎了一封家書,說等她回去養兵千日,踏平獸人族, 就接我回去。


 


我看了一眼蕭罹,決定一會兒就把這封信燒掉。


 


冬去春來, 我的傷徹底痊愈。


 


暫停了幾個月的獸人族月圓婚禮,也要開始了。


 


這些日子被蕭罹盯著養傷, 出遠門放風都不許,我都要悶壞了。


 


蕭罹早早處理完公事,陪我出來。


 


塔臺下早就熱鬧起來, 我趕緊混進去喝酒。


 


蕭罹說:「你若是喜歡,下次叫人送些回去。」


 


我嘻嘻一笑:「家裡喝哪有在這裡喝痛快。」


 


「嗯。」


 


塔臺上,又一對新人結契完成,在親友的歡呼中盡情擁吻。


 


我轉過頭:「對了, 蕭罹, 你們獸人結契的誓詞是什麼啊?」


 


「明月為證,映照我心。」


 


我跟著他念:「明月為證,映照我心。」


 


蕭罹明白過來我的用意, 眼底蓄滿了柔情愛意:「我與一心人,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明月升起,光華照耀, 我笑著撲進他懷裡:「我與蕭罹,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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