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生分手的那天，我哭著睡著，又在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裡驚醒。
「今天爹怎麼沒來？」
「爹爹爹爹你個頭，沒看見媽哭著睡覺的嗎？她每次一哭爹就不在家。」
起猛了，我的一貓一狗正在爭執。
見我呆呆的看著它們，小狗猶豫地「汪」了一聲，慢慢湊過來舔了一口我的手。
見我毫無反應，它松了口氣。
「嚇S我了，還以為媽能聽見咱倆說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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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的回家後。
開門、拉燈、放糧、橫躺在沙發上一氣呵成，我盯著天花板發呆。
五年的愛情走到了頭，究竟是誰的錯。
可是細數，誰都沒有錯。
手機裡，陳生的消息發過來。
【小梨，我們各自冷靜一個月。】
我忽然記起，他表白時第一次把花送到我手上，耳朵是那樣紅。
「小梨，我等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
視線逐漸模糊，我伸手捂住眼睛，輕輕的吸氣。
算了。
【就這樣吧。】
……
很奇怪。
我睡得並不安穩。
我知道分手多多少少會影響睡眠。
但一會兒左耳朵打雷一會兒右耳朵打雷的情況也屬於罕見。
「今天爹怎麼沒回來？」
「爹爹爹爹你個頭，沒看見媽哭著睡覺的嗎？她每次一哭爹就不在家。」
「爹怕媽哭，不敢回來嗎？」
「蠢狗，說明咱倆要換爹了！」
一貓一狗正在我耳朵旁邊光明正大的蛐蛐陳生。
我猛地坐起來。
起猛了。
我的貓和狗在說話。
2
我的小貓是一隻奶牛貓，零元購，樓下草叢撿到的。
眾所周知，小貓的花語是手慢無。
撿到的時候花花還是小小的一隻，面對我這樣的龐然大物還在勇敢哈氣。
直到我將奶嘴塞到它的嘴巴裡。
「哈嘶」變成了「喵嗚」。
它成為了家庭的一份子，我給它取名「姜花花」。
而我的小狗，是一隻純正的從寵物店買回來的蓬松棉花糖薩摩耶，叫「姜小小」。
起初是為了不讓我上班時花花一隻貓無聊。
又不想多一隻貓讓花花以為我不愛它，前思後想才選擇了小小。
我坐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它們，懷疑自己出幻覺了。
花花「喵嗚」了一聲，優雅的豎起尾巴，瞬間離我三丈遠。
「你去媽旁邊轉一圈。」
小小不滿：「為啥又是我？」
「讓你去你就去。」
它們的嘴巴明明沒有張開，我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小小猶豫地走到我身旁，舔了一口我的手，豆大的眼珠子偷摸看我。
見我沒有反應，它松了口氣。
「嚇S我了，還以為媽能聽見咱倆說話。」
我抓緊沙發墊。
還真能聽見。
小小歡快的搖著尾巴。
我僵硬的把手放在狗頭上，小小的兩隻小耳朵飛速收了下去。
我勉強笑了一下。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聽見就聽見吧。
我起身，鎮定地給它們添糧。
小小扭著屁股歡快的跟著我。
「媽媽怎麼知道我又餓了。」
花花不屑：「因為媽知道你是個飯桶。」
我手一抖。
小小：「媽怎麼學食堂打飯阿姨還抖掉了！」
花花跳過來給了小小一捶。
「你該減肥了。」
過了一會兒。
花花大怒。
「別把狗嘴筒子伸到我的碗裡！」
3
我在家聽了兩天的貓狗對話。
太陽穴隱隱作痛。
打電話給閨蜜宋雪，告訴她我和陳生分手了，她飛速的趕到我家，進門就是一頓嘮叨。
「我早說陳生不靠譜，你還老告訴我他特別好，你說說看，怎麼現在搞成這個樣子？」
宋雪蹲下身撸小小的腦袋。
「小小你說是吧，你媽一點都不會看男人。」
小小窒息：「姨姨慢點慢點慢點慢點，要禿頂了！」
花花優雅路過。
宋雪眼睛一亮，伸手撲了個空。
花花：「愚蠢的人類。」
我：「……」
假裝聽不到真的很痛苦啊。
有了小小和花花，這兩天根本無法專心關注分手的事。
心緒反而平靜了不少。
我兒子們都能說話了，分個手算什麼。
我：「不合適吧，也沒有誰對誰錯，隻是雙方觀念不合。」
陳生愛泡實驗室，愛計較數值。
我自由散漫，隨心而動。
就像最後一次我們吵架，隻是為了一頓飯。
陳生和我早早約好吃飯。
過程中他接到實驗室的電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沒有任何動作，一個人平靜地吃完，起身結賬，發短信告訴他我們分手。
陳生不明白，他認為這隻是一次吃飯。
他皺著眉，似乎有些厭煩：「姜梨，我根本就沒指望過你理解研究理解我，可這隻是一頓飯而已。」
我覺得有點可笑。
是啊，一頓飯而已。
一頓我期待了半個月，打扮了足足三小時，訂的花在吃飯過程中到達的一頓飯而已。
我定定地看著他。
「那是我們五周年的紀念日。」
陳生看著我紅紅的眼眶，微愣。
很多次了，他不記得紀念日，不記得節日，也不記得我的生日。
要麼遲到要麼早退要麼我說了才補辦。
我不想跟他廢話。
「你的東西我都打包扔出去了，自己有時間來取一趟吧，麻煩請你離開我家。」
我和他早就不合適了。
隻是為了所謂的「愛」苦苦支撐。
宋雪對我豎起大拇指。
「女人中的女人，沉沒成本不參與重大決策。」
我無法想象將來的某一天。
我在醫院生產，陳生一個電話接起來就離開的樣子，那時的自己一定會後悔今天沒有作出決斷。
我不會讓自己再被傷害。
小小瞪大眼睛：「媽說她分手了。」
花花：「我不聾。」
小小糾結：「我們是沒爹了嗎？」
花花冷漠：「全世界三十五億男人，不缺那一個，媽想找誰就找誰。」
小小「嗷」了一聲，歡快的撲進我懷裡。
「反正我隻要媽！」
我被撲得一個趔趄。
花花說的沒錯，小小確實該減肥了。
我一邊摸小小，一邊喊花花。
花花不語，隻是一味高冷地舔爪子。
小小汪汪叫：「媽喊你，你個壞貓怎麼不理媽。」
花花漫不經心起身，走到我旁邊躺著，畫外音裡夾雜著小小一聲又一聲的「壞貓」。
我受寵若驚。
花花語氣有一絲驕矜：「人類終究會臣服在我的腳下。」
我捏捏它的小爪幾。
花花：「……」
花花哼一聲別過腦袋。
爪幾卻沒收回去。
4
我無比慶幸，房子是屬於我自己的。
我的兩個兒子也是我一手帶大的。
陳生什麼都沒有，隻有他的兩箱破行李和幾身白大褂。
要麼說孩子是媽媽的羈絆呢。
看見花花和小小，我覺得自己還有力氣再拼五十年。
我使勁揉小小的嘴筒子。
在它頭上親了一口。
「媽出去賺錢給你們買好吃的。」
我到處找花花，發現它躺在貓爬架的最頂層閉著眼睛，我之前聽到過，在它的嘴裡這是王的寶座。
我有點遺憾，親不到。
等我收完包包回來，發現花花躺到了下一層，正好對著我的臉，依舊維持著同樣的姿勢，閉著眼。
我很驚喜。
上去親了一口花花。
「乖寶寶。」
等我走後，花花若無其事的睜開眼，回到了它王的寶座。
小小在下面嚷嚷：「花花，媽媽為什麼叫你乖寶寶？」
花花：「你聽錯了。」
小小還想再說什麼，狗頭已經挨上了貓掌。
5
等陳生等到他嘴裡冷靜的那一個月再給我發消息時，發現我早就把他拉黑刪除了。
陳生在實驗室裡難得分神。
他的師兄調笑：「今天怎麼沒見姜梨來接你。」
陳生摁滅手機，有點頹廢：「分手了。」
師兄：「……」
師兄捂住嘴悄悄走了。
我在公司裡，不少人看見我都樂呵呵的打招呼。
「姜梨，有啥喜事嗎？最近怎麼看上去容光煥發的。」
我彎彎眼睛：「沒什麼，身上去了點晦氣，運氣不錯心情好。」
以往我下班會開車去實驗室等陳生，現在我下班一刻都等不及回家。
小小很高興。
「你發現媽現在下班回來越來越早沒？媽怎麼這麼愛我呀。」
花花：「因為媽不用去找男人了。」
我：「……」
我一把把花花抱起來，狠狠吸了幾口。
移開後，花花腦袋跟被炮炸了一樣。
它把爪子往上搭，試圖婉拒。
但高傲的小貓咪是逃不出人類的手掌心的。
吃完飯，我給小小套上脖套準備遛狗。
小小：「一天一次溜小小時間到！」
花花覷一眼它。
小小搖搖尾巴：「你想出去嗎？」
花花不語，坐在原地看著我們。
我想了想，每次溜小小都是單獨帶著小小，沒怎麼帶花花出門，似乎每次都默認了不讓花花出去，總是怕花花丟了。
我蹲下身，溫柔道：「花花，要跟媽媽出門嗎？」
小小大驚，趕緊湊到我跟前看我。
「媽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媽聽得到我說話嗎？」
我假裝沒看見小小的嘴筒子都要湊上來。
小小：「oi，媽媽？」
我不回答。
小小：「阿裡嘎多媽媽醬？」
我差點沒忍住。
小小圍著我轉了一圈，確認了我聽不見，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它得意地搖著大尾巴：「嚇S我了，看來媽媽隻是和我心有靈犀。」
輪到我松了口氣。
一人一狗一貓互玩心眼子。
花花慢慢走過來。
我一把給它撈起來。
「跟媽媽出門吧乖寶寶。」
小小豎起耳朵。
「這次我沒聽錯，媽媽叫你乖寶寶。」
花花扒在我懷裡，冷酷道：「隻是我比較慣著媽而已，我允許她這麼叫我，她比較特殊。」
我兩隻手忙得要S。
一手抱貓，一手牽狗。
還要忙裡偷闲揉揉小小的小狗頭，也叫一聲乖寶寶。
一碗水端平的媽。
6
小小看見自己的好朋狗，歡快地扭著小屁股跑過去。
我一邊跟著過去，一邊SS抱著花花。
花花沉默了一下，小聲：「要勒S貓了。」
我趕緊松開一點。
花花在我懷裡待著，突然，前面有幾隻貓貓過來，花花緊急把頭埋進我懷裡。
小小的朋友是小區裡的一隻漂亮邊牧，叫玫瑰。
小小：「泥嚎玫瑰。」
玫瑰：「你好小小。」
小小朝我懷裡的方向「汪」一聲。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花花，大名叫姜花花。」
玫瑰盯著我懷裡的背影猶豫：「奇怪，怎麼感覺這隻貓有點眼熟。」
花花一言不發，頭埋得更深了。
恰好前面那幾隻貓也走過來了。
它們嗅到了熟悉的氣味，最後不約而同地看向我懷裡。
「那是……」
「是老大的味道。」
花花試圖屏住氣息裝S。
幾隻貓越圍越近。
我震驚，什麼老大。
看著花花的表現，我感覺自己應該知道了什麼，為了孩子的面子，立刻把花花放下來。
我悄聲：「寶寶，不要亂跑知道嗎？」
花花沒回答我，昂起腦袋，不復剛才的模樣，變得驕矜、優雅。
幾隻貓齊齊站在花花面前：「老大！」
花花：「嗯。」
有隻狸花猶豫地看我一眼。
「老大，剛剛你怎麼在這個人類的懷裡。」
花花淡定：「人類隻是王爪子下的匍匐者，她隻是臣服於我。」
狸花肅然起敬：「老大威武。」
另一隻貓也小聲問：「花哥，她怎麼叫你寶寶？」
花花一個眼刀飛過去。
「你聽錯了，她叫的是它。」
花花的眼睛看著小小。
小小應聲扭頭。
「是哇，我是媽媽的寶寶。」
玫瑰恍然大悟：「原來沒認錯，它就是貓頭子。」
貓頭子……
我勉強掛著笑和玫瑰的主人交談。
我的寶寶怎麼混黑社會去了。
7
回到家，我把花花和小小拉到身邊。
我假裝不經意說：「花花在外面有這麼多朋友呀，都是媽媽沒見過的欸。」
小小：「花花，媽要發現你不學好了。」
花花冷酷：「一方小區之王而已，不足為奇，這算什麼不學好，我還沒有統治地球。」
我：「……」
它們以為自己在喵喵又汪汪。
實則媽啥都能聽到。
我摸摸小貓頭，又假裝不經意道：「花花可不能隨便跑出去哦，媽媽找不到你會擔心的。」
花花沉吟片刻。
它問小小：「媽是不是分離焦慮了。」
我：「？」
差點繃不住。
小小蹭我腿：「不知道，小狗聽不懂，小狗隻會天天黏著媽媽。」
花花高冷的起身，jio 踩著我的腿，趴在上面。
「算了，人類就是比較脆弱，離開我，媽是沒法好好生活的，我就勉為其難多陪陪媽吧。」
我抿唇。
摸摸小貓背。
暖暖的、順順的毛。
有一隻小貓在悄悄開摩託。
是誰我不說。
8
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陳生。
這幾個月過得太過舒服，天天在花花和小小一聲又一聲的「媽」裡陶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