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霸凌我的大小姐點名要嫁給我。
成婚當晚,她拍著我的臉,笑道,
「隻要你好好聽話,我會保證伯母沒事的。」
我乖巧應聲。
於是在她帶著一個又一個男人回家時,我自覺躲進雜物間。
又在她忙完應酬瑣事後,貼心為她盛好解酒的湯藥。
終於,瘋夠了的大小姐開始回心轉意,決定金盆洗手、回歸家庭。
可我早已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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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嗎,這是學生時代你強迫我吃下那些垃圾時,就落下的病根。」
1
我揣著剛從醫院取回的體檢報告單,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季馨的公司樓下。
行政小張看見我,一如既往地招呼我在大廳坐下。
「小季總在辦公室有事要處理,你先在這坐著等等吧。」
他向我投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我卻立馬會意。
畢竟,每次季馨帶人回公司時,他都是這幅表情。
我和季馨的關系,在公司裡算不得什麼秘密。
我是季馨身邊可有可無的軟飯男老公,比不上她新帶回的小情兒重要。
就連我自己都是這麼想。
可偏偏一個月前,季馨向我坦露心跡。
她說,她好像喜歡上我了。
那天是我們結婚五周年的紀念日,季馨破天荒的回了家。
開門時,她身上還攜著淡淡的酒氣。
我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然後準備去加熱冰箱裡早已備好的醒酒湯。
季馨卻一把抱住我,說什麼也不松手。
我轉過身,想要掙脫她的桎梏。
可她卻順勢攀上了我的胸膛,然後吻上我的唇,細細的啃咬。
濃烈的氣息侵襲著我。
我承認,那一刻我是有些意亂情迷了。
情到深處時,季馨咬著我的耳垂,在我耳邊溫聲道,
「江餘聲,我好像有點喜歡上你了。」
我的心狠狠砸了一下。
隻是她的聲音含糊不清,等我再問她時她又已昏昏欲睡,我便隻當她那時是在夢囈。
但沒想到第二天吃早餐時,季馨又拉住我的手,
她頗有些鄭重其事道,
「江餘聲,我想好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吧。」
2
我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手在口袋中不停揉捻著那張已經被我折成方塊的病例報告單。
上面寫著:胃癌晚期。
早上我拿到它時,隻感覺天要塌了。
可笑的是,那時我居然第一時間在想:季馨以後怎麼辦?
我看著從總裁專用梯中緩緩走出的兩個身影,心髒處傳來一絲不易察覺的痛。
那個男生高高壯壯的。
單看眉眼的話,倒是長得像極了季馨高中時期的白月光。
他們挨得很近,我看不清在幹嘛。
但我能肯定,他們不是在討論工作上的問題。
眼看著他們就要朝大廳走來,我突然從沙發上站起身,然後瘋了一般地飛快跑出去。
明明,需要避嫌的小三不是我。
可多年的低位和自卑讓我變得不敢試探,季馨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意我。
說來也是可笑。
五年的日夜相伴,讓我好像也有點喜歡上了,這個曾經以霸凌我為樂的大小姐了。
手機裡,小張的消息還在不斷跳動:
【餘聲哥,你怎麼突然走了?】
【剛剛小季總就在你後腳出來。】
我看著消息,自嘲的笑笑。
然後將口袋中的報告單揉作一團,丟進了公司門外的垃圾桶。
想來這東西留著也沒什麼用。
3
我到家沒多久,季馨也回來了。
我正在廚房忙著切午飯要用到的食材。
季馨從背後抱住我。
溫熱的觸感刺得我身體一僵,菜刀也不自覺在手上劃過一道痕跡。
「怎麼這麼不小心?」
季馨皺了皺眉,但還是轉身回房間,拿出創可貼給我貼上。
她側頭看了看已經染血的菜葉,嘆了口氣。
然後提議:
「看來今天是沒有口福了,出去吃吧。」
我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要說季馨這幾年來即便外面彩旗不斷,也依舊願意有空就回家,還是因為我做飯好吃。
至少很合她的胃口。
季馨將菜單接過去,看著我勾畫的菜品再一次蹙了眉:
「你就吃這麼清淡?」
我一共點了兩道菜,一個是水蒸蛋,備注少加鹽。
還有一個是白灼菜心。
早上醫生剛囑咐過的,要我忌辛辣油膩。
雖然,這並不能緩解我的病情,但能讓我的胃在剩下的日子裡過得舒坦些。
季馨捏了捏我瘠瘦的胳膊,狐疑道:
「平常家裡飯菜都挺好的,你怎麼還這麼瘦?」
「還是要多吃些,省的外面人覺得是我在家裡欺負你。」
「再說,我買單,你不用替我省錢。」
說著,她又加了幾道大魚大肉。
菜一端上來,季馨就瘋狂地往我碗中夾。
撲面的油腥味燻得我陣陣作嘔。
但我還是抑制住胃中翻湧的衝動,生生吃完了碗裡的菜。
我若是拒絕,季馨怕是又要生氣了。
我扒完碗中的最後一口飯菜,終於如釋重負地放下碗筷。
「不再吃點兒?」
我搖了搖頭:「已經飽了。」
季馨也放下筷子。
她開車送我回了家。
臨下車時,季馨突然開口:
「我明天有事要去臨海市出差一趟,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我疑惑地看向她:
「怎麼突然問這個?」
季馨目不斜視:
「沒什麼,我就是想著我們都結婚五年了,我好像從來沒給你送過什麼禮物。」
我暗自苦笑了下。
是啊,結婚五年節假日她幾乎從不歸家,更別提什麼禮物了。
我沉聲,思索了很久,半晌開口道:
「要不,給我帶隻沙灘邊的海螺吧。」
我從來沒見過海,我媽也沒有。
我們都隻曾在電視機上看見過,海邊有沙灘,沙灘上有海螺。
我很想帶我媽也去看一次海,隻可惜她在半年前離世了。
而我,估計也活不過半年。
我沒抱過希望我能見到沙灘,那至少,要帶隻海螺去我媽墓前給她看看。
季馨轉頭看過來:
「就這麼簡單?」
我輕「嗯」了聲,沒再提過多要求。
4
把我送到後,季馨直接開車去公司了。
我則在家替她收拾明天出差需要用到的行李。
突然,微信彈來一條驗證消息。
隻有短短四個字:
「我是齊洝。」
我不認識他是誰,但在看到他朋友圈發的照片時恍然大悟。
原來他就是今天跟在季馨身邊的人。
竟是連名字都和那人如此相仿。
那人名叫祁琰,曾是我們高中最具風雲的體育生,也是季馨中學階段的白月光。
祁琰長得又高又帥,為人有禮,成績也優異。
學校裡不少人喜歡他。
最初,連我都對他抱有幾分欽佩。
他家境不好,又偏偏性子倔、要面子,不肯接受學校裡那些大小姐的資助。
於是他成了我常年競爭獎學金的對手。
那年,學校政策縮減,獎學金的名額由三個變成了一個。
而我以一分之差贏過祁琰,拿到了獎學金。
私下裡,老師曾找過我,向我說明祁琰家裡的情況,希望我能夠把獎學金讓給他。
可那時我媽也被查出了重病,我本就是單親家庭,此時我的情況比起祁琰隻能說是雪上加霜。
我以為祁琰問題不大,畢竟學校裡那麼多有錢的同學想要資助他。
可第二天,我卻還是聽到了祁琰被催債人打到小腿骨裂住院的消息。
那時正值升高三的關鍵時期,小腿骨裂就意味著他不再能好好應對體育高考。
但好在他文化成績優異,單憑此上個重本不成問題。
所有老師同學都在關心安慰他。
沒有人注意到,我卻因此被卷入一場校園霸凌。
季馨是祁琰的頭號明戀者,她是季家明媚的大小姐,她的愛也是光明正大的。
再知道是因為我不同意讓出名額,才釀成的慘果後,她開始明裡暗裡的針對我。
最開始是丟掉我的書本,朝我身上潑水……
到後來,直接讓我跪在廁所喝汙水,吃垃圾桶裡別人吃剩的垃圾。
我的胃大概是在那時就遭到了重創。
我也嘗試求救過。
可我沒身份沒背景,在面對學校最大的投資方時,老師們還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甚至還求助到了祁琰跟前。
我求他幫幫我,隻是找季馨說幾句話,叫她不要再針對我了也好。
可他隻是淡淡道:
「季小姐嗎,不好意思,我和她不熟。」
可我明明親眼看見放學路上他腿腳不便,是季馨叫司機送他回家。
最終,我也隻能自己硬生生熬過到高考。
成績自然是不如預期,但好在還有幾個重本供我挑挑揀揀。
5
高中畢業後,季馨和祁琰也沒有順利在一起。
聽說,他好像是意外出了車禍,當場身亡。
聽到消息時,我正在奶茶店打零工。
高中和我玩的好的兄弟感嘆道:
「真是世事無常啊,你說他那麼好一個人。」
我無所謂的聳肩笑笑:
「你和他又不熟,你怎麼敢確定他人就好。」
我回過神,看著手裡的驗證消息,鬼事神差地點下了同意。
在季馨身邊待過的男人不少,但這麼明目張膽找上我的,倒還是第一次見。
通過驗證後,他沒有給我發來消息。
朋友圈倒是很快更新了一條。
【今晚和姐姐共度良宵。】
配圖是一張自己打扮精致的自拍。
沒有明說是誰,但我看懂了他的意有所指。
很快,我的猜想就被驗證了。
季馨給我發來短信,說她今晚不回家吃飯。
6
那晚,我坐在沙發上守到很晚,季馨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我醒的時候,臥室裡我替她收拾好的行李箱已經被拿走了。
不知道她此刻飛機啟程了沒。
猶豫再三,我還是給她發去一條信息:
【一路順風。】
那邊很快回信:
【嗯。】
【你在家也記得好好吃飯。】
看著手機屏幕裡顯示的文字,一瞬間我有些手抖,隻覺得內心深處像是被觸動了下。
很稀松平常的話語,仿佛我們真的是一對久愛的夫妻。
這是自我媽去世後,我再一次有了家的感覺。
會不會……她是認真的?
想和我好好過日子。
但很快我就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自嘲般的勾了勾唇。
又開始自作多情了。
我收完晾曬在陽臺上的最後一件襯衣。
拿回臥室,仔細地熨燙。
忽然,胃部一陣痙攣。
手中的熨鬥應聲掉落在地,我蜷著身子,SS攥著腹部的衣料。
早知道那時候就算治不好,也讓醫生給我開點止痛藥了。
汗水滴落在絨質的地毯上,我緩了十多分鍾胃部的疼痛才平息下來。
我撐著牆壁起身,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掉落到了地上。
鎖屏沒關,我不小心誤觸進了朋友圈。
齊洝一分鍾前發布了動態。
【準備啟航。】
配圖是二人在飛機頭等艙內十指相扣。
圖中女生手上的素戒我分外眼熟。
點開放大後,我發現——
那赫然就是季馨的手。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