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還以為他不會再見我了呢。


畢竟時至現在,一切塵埃落定,我也沒有了任何價值。


 


在他到來之際,我如往常一般接過傘。


 


「師父。」


 


他垂下眼睑。


 


回到殿中,他解下鬥篷。注意到我放在一旁的若邪。


 


「月華用得不稱手嗎?」


 


我捧起一旁的劍匣,跪下,雙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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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把這把劍送給我時,我一直小心翼翼保管。


 


使用痕跡不多,不仔細看,和新的沒什麼區別。


 


水玉看了我片刻,沒有接。


 


「它是你的。」


 


我彎起唇角:「是把好劍,隨我去太浪費了。」


 


畢竟我,必S無疑。


 


水玉轉過身,背對著我。


 


他是有動容的。


 


可是聰明如他,動容也僅僅隻是動容。


 


半晌,他道。


 


「我會成為一個一個好掌門,不僅僅是掌門。」


 


九州一統,天下大同。


 


我知道。


 


想起沈安安說這話時候得意揚揚的樣子,我也忍不住輕松了幾分。


 


「那再好不過了。」


 


瞧我一問一答,一句話都不多說的樣子,他閉上眼睛。


 


「我那時候太小,太想出人頭地了。為了強大,什麼都能做出來。」


 


所以修煉邪術,無法控制,釀成慘禍。


 


然後,從救我之後,就開始他的布局。


 


他知道總有一天會東窗事發,而這個後果他擔不起。


 


不見我的那三年,他斷經脈重塑,也給了我三年最好的時光。


 


我撫著若邪的劍穗,正是沈安安送我的那個。


 


「三年前九州大比,您讓我上臺,是為了我,還是——


 


「隻是為了現在?」


 


告訴世人,我有瑾州之禍的能力。


 


水玉看向我,沒吭聲。


 


我明白了。


 


靜默了很久,他披上鬥篷。


 


「你的朋友很想見你。」


 


12


 


再次聽到沈安安聲音,已經臨近新年。


 


她提著自己做的飯,瘋狂拍門。


 


「謝白師姐!我查到了,你幹嘛那麼傻!


 


「水玉是瑾州人,你的劍術也都是他一手教的!為什麼要把髒水攬到自己身上啊!」


 


隔著一扇門,我問她。


 


「你說的三百年後,是真的嗎?」


 


沈安安焦急道:「當然是啊!等等……你不會是因為——」


 


「不可以,謝白!你別做傻事!」


 


我不自覺揚起唇角。


 


是,卻也不完全是。


 


「如若不是他,我十一歲那年就S了。」


 


我語氣溫和,那些日子太苦了,我至今都不願意去回憶。


 


他給了我第二條命,這毋庸置疑。


 


所以。


 


「他是唯一一個有資格毀掉我人生的人。」


 


一手構建,一手毀掉。


 


沈安安又急又恨鐵不成鋼,她還要再說,被我打斷。


 


「沈安安。」


 


她愣住。


 


我說:「新年快樂。」


 


13


 


最終押我去的地方是寒山。


 


還真是,無論修為再高,世間總會有相克的法子。


 


寒山可以說是修行者最怕的地方,原因無他,號稱寒冰地獄。


 


就算是大羅神仙來,都會喪命於此。


 


來的人很多,有人不知道寒山的威力,嚷嚷著:「這算什麼?難不成是包庇嗎?」


 


「就是就是,等我們一走,再把她救出來,把人當傻子呢。」


 


說著,有不服的想推開山門一探究竟。


 


盡管被周圍的人迅速阻止,但也晚了一步。


 


那人看著自己被凍掉的手掌,悽厲號叫。


 


沒有人再質疑了。


 


待會兒山門一開,所有人都會躲得遠遠的。


 


然後,我自己走進去。


 


人群中忽然傳來嘈雜聲。


 


「讓讓,讓讓。」


 


我回頭一看,就被沈安安來了個飛撲。


 


她哭哭啼啼,泣不成聲。


 


「謝白師姐,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堅持。


 


「但是我真的很想你活著,這個世界不好,你還沒看看以後的世界。」


 


她難過得不像話。


 


「你知道嗎,我娘親去世得早,爹有了續弦,他們又生了很多孩子。他們才是一家人。


 


「在你並不認識我的時候,你已經成為我全部的希望和信仰了。


 


「我看了很多很多古書典籍,想從中找到你的影子,可是沒有。」


 


她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我不想你S。」


 


我幫她擦去眼淚,可是她的眼淚太多了,總擦不幹淨。


 


最後被人拉走。


 


我該上路了。


 


不知怎麼,沈安安哭了這麼一通,我的心髒也開始不舒服。


 


仿佛那裡有什麼東西發了芽,正極快地蔓延起來。


 


我入寒山時,回頭看了一眼。


 


人群外面有一把紅傘,正在離去。


 


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停住了。


 


我輕笑一聲,進了寒山。


 


隨著山門砰一聲關閉,一切塵埃落定。


 


沈安安推開扶她的人,那弟子瞧她狀態不對,莫名有種接下來不會再見的預感。


 


「師妹,去哪兒啊?」


 


沈安安踉踉跄跄往外走:「回家。」


 


她臉上淚痕還沒幹,卻緩緩換作一副笑臉。


 


她們狸貓一族,沒什麼武力值,卻會一種秘術。


 


結丹為契,同生共S。


 


那寒山,不就是個天然的大冰窖嗎?


 


番外:


 


「你個臭要飯的!給你點吃的就不錯了!趕緊滾!」


 


說著,便把人一腳踹了出來,重重關上門。


 


路邊是泥坑,髒得很。


 


謝白秉持著在哪裡摔倒就在哪裡躺下的觀念,半天沒起來。


 


不隻是五髒六腑都疼,還餓得頭暈眼花。


 


她本來和這個賣草藥的說好,幫著處理一天草藥,會給她三文錢。


 


誰知認真幹了一天,老板不認賬,就給她一些剩菜和半個饅頭打發。


 


隻是問了一嘴,就被打了一頓扔了出來。


 


其實謝白想說,一切都好商量,能不能把饅頭和剩菜給她?


 


但是沒這個機會了。


 


天冷得很,本來地上就有很多積雪,如今又飄起雪。


 


謝白第二十三次感覺自己要S了。


 


不不不,這次不太一樣,好像是真的。


 


因為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逸,甚至溫暖,這種舒服的感覺讓她幾乎睡過去。


 


直到——


 


「這是什麼?」


 


一道溫溫柔柔的聲音響起。


 


謝白被打擾了美夢,驀地睜開眼睛,心跳得厲害。


 


仿佛剛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她看到了一個謫仙一般漂亮的人。


 


撐著一把紅傘,指著她手裡SS握住的一把草。


 


哦,那是臨昏過去的時候,她用僅剩的意識給自己準備的晚飯。


 


求生欲極強的她還咬了一口。


 


不過說這些沒什麼意思,謝白不耐煩道。


 


「我的晚飯!」


 


說完,就要繼續睡。


 


方才那種感覺太美妙了,被拉回這個又冷又餓的現實好殘忍。


 


她寧願在溫暖中S去。


 


可是這個煩人鬼還不走。


 


「你被人欺負了嗎?」


 


謝白心想,這不是很明顯嗎?


 


她實在沒有力氣再說廢話了,狠狠剜了那人一眼。


 


卻不料這人下來一句話,卻讓她怔住。


 


「想永遠都不被欺負嗎?」


 


這人笑彎起眼睛,在她錯愕的目光中,伸出手。


 


「跟我走吧。」


 


一肚子怨氣的瞬間煙消雲散,謝白毫不猶豫搭上了那隻手。


 


她清楚地明白。


 


沒有什麼比現在更差了。


 


就算他是個騙子,就算他另有所圖。


 


無所謂,給她一個饅頭就可以。


 


水玉將她帶回了三泉山。


 


三泉山一切都好,謝白起初還以為是讓她來幹苦力的。


 


比如打掃山門,或者是給門派的人做飯。


 


結果並不是。


 


水玉帶她練劍,教她識字,她和門派中的其他弟子沒什麼區別。


 


如果有區別,也是旁人羨慕不來的一對一教導。


 


她是水玉唯一的弟子。


 


謝白本身也爭氣,畢竟都是瀕S那麼多次的人了,對生S都麻木了。


 


又何況是這點修煉的苦楚。


 


據水玉說,她天賦極高,百年難出一個。


 


這話聽著高興,不是為的自己。


 


是為了水玉。


 


那時的她想,天賦高才不負栽培和厚望。


 


在三泉山的第一個除夕,是兩個人一起過的。


 


那天也是大雪,隻不過有了御寒的衣服,肚子也是飽飽的。


 


謝白練劍練得累了,坐下團了個小雪人。


 


山下村莊鞭炮聲起,煙花漫天,這夜都顯得不似平時黑。


 


水玉問她:「新年伊始,有沒有什麼願望?」


 


謝白想了想,其實她的願望好多,比如每天都有飯吃,每天都有衣服穿,不被別人欺負。


 


或者是擁有一個好朋友,甚至是養一條小狗……


 


太多想擁有的了。


 


可是想了半天,她反問:「師父有什麼願望?」


 


水玉一挑眉,謝白也知道這太滑稽,因為她根本沒有幫人實現願望的能力。


 


於是她說:「師父有願望嗎?」


 


水玉看向山下,點頭。


 


「自然。」


 


謝白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夜色茫茫,能看到山下村莊家家戶戶掛著燈籠。


 


她託著臉頰,認真道:「那師父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


 


鞭炮聲中,她聲音不算大,但兩個人都聽得清楚。


 


接二連三的煙花在天際炸開。


 


新的一年開始了。


 


天賦高,但水玉的要求也高。


 


謝白真正讓水玉認可,足足用了六年。


 


在她十七歲這年,才光明正大見人。


 


一露面就是接下門派中無人能完成的高難度任務。


 


而每次完成任務回來,水玉都會在山門等她。


 


這是她向來獨來獨往的原因。


 


石階兩旁是高大的竹林,竹葉鋒利無比。


 


風一吹過,簌簌不止。


 


謝白始終慢他一個臺階。


 


「我拿到了若邪。」


 


她很是興奮:「當時還有好多個門派在場, 可是沒人能搶得過我。」


 


水玉聞言隻是笑。


 


「若邪S性太強,需要好好掌控。」


 


謝白連連應下。


 


寒來暑往, 風晴雨歇。


 


兩個人無數次走過這條路。


 


謝白呢,就一年一年看著面前的身影。


 


十一歲第一次跟在他身後時候,那背影高大寬闊,遙不可及。


 


十五歲的時候, 雖然個子還是差很多, 但是距離接近了不少。


 


十七歲,十八歲。


 


十九歲這年,兩人一同下山出任務, 這年除夕是在山下過的, 實實在在感受了一把熱鬧。


 


人潮洶湧 萬人空巷。


 


據說誰能拿到彩雲燈籠, 就會獲得神祗的祝福。


 


前塵舊事一筆勾銷,從此往後人生坦途。


 


謝白側眸看向水玉:「要不要?」


 


雖然她明知道水玉不太愛湊熱鬧, 素來對這些活動也沒什麼興趣。


 


但是今夜太熱鬧了, 這種熱鬧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幾乎把她整個人都感染透了。


 


所以想做一些出格的事。


 


誰知水玉立刻點頭:「要!」


 


「去,去搶來送給我。」


 


謝白笑起來。


 


水玉也笑,眼看著那一身白奔入人海中。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 謝白被他培養得多麼漂亮。


 


那麼多人,沒有一個能跟上她的步伐。


 


偏偏她出起招來, 又好看到不像話。


 


他想,這夜最精彩的便是謝白。


 


很快,那身白衣甩開所有人, 舉著彩雲燈籠,朝他眨眼。


 


在眾人來搶時,迅速將燈籠丟在他懷中。


 


水玉笑彎起眼睛,舉起燈籠宣告。


 


「我的了。」


 


隨之而來的是新年的鍾聲,活動結束。


 


這是他們一起度過的第八個新年。


 


今年, 他給謝白準備了一件禮物。


 


是一把劍,名喚「月華」。


 


謝白視如珍寶, 連若邪都扔到一邊去了。


 


後來, 九州大比, 空前絕後。


 


所有人都去湊熱鬧, 謝白水玉也不例外。


 


那是一場沒有規則的比賽,甚至連報名都沒有。


 


「沒意思沒意思,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沒沒」兩人在臺下,人海中間。


 


臨近結束,一人在臺上負劍而立, 沒有能打過他的。


 


喧囂聲中, 水玉說:「去吧, 去打敗他。」


 


「然後,活在光明下。」


 


老實說,當時的謝白並不明白這個光明下是什麼意思。


 


她覺得自從被水玉救, 她已經無時無刻不在光明下了。


 


但她不想問那麼多, 也不想跟水玉計較那麼多。


 


因為,她對水玉的命令絕對服從。


 


在浪潮一般的呼喊聲中,謝白擊敗了那位劍修。


 


臺下的祝賀歡呼不絕於耳, 這是她最高光的時刻。


 


那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臺下種種,皆如蝼蟻。


 


她站在所有人的最頂點。


 


她迫切地在人群中找到那一角紅傘,想一同分享這種喜悅。


 


然而那把紅傘正逆流往外走。


 


沒有停駐。


 


沒有回頭。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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