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紀鶴恨我入骨。
他處心積慮八年的復仇計劃,終於得償所願。
在我成為俘虜後想方設法地折磨我。
我快S了,他卻意外得知真相。
崔紀鶴生平第一次對人下跪,原本不信神佛的高傲少年在佛祖殿前磕了幾百個響頭。
抱歉啊,崔小仙師,我以為能瞞住你一輩子的。
可我就要S了。
冬日裡枯S的隻剩下樹幹的梧桐,來年也無法再長出新芽了。
Advertisement
1
「柳芊,我來找你報S父之仇。」
崔紀鶴終是帶著人來討伐我了。
正月十五,碎星宮。
一群人毀掉我的寒虛洞,逼的正在養傷的我差點走火入魔。
已經成為正道魁首的崔仙師劍指我的面中,語氣冷漠而疏離。
和他昔日喚我阿桐,又或者是柳姐姐時判若兩人。
我抬眸,那人的五官一如記憶中俊美,隻是冷得很。
他身旁站著昨日差點被我一劍穿喉的墨山派掌門,狐假虎威著。
「妖女柳芊,你S了那麼多人!今日,就是你的S期!」
妖女?崔紀鶴也這麼認為麼?
我從前最愛看他那雙為我難過的眼睛。
現下去看,卻隻看到一片化不開的濃墨來,夾雜著幾分觸目驚心的恨意。
我差點忘了,這是最後一場戲了,他確實該這麼看我。
所以在崔紀鶴一劍穿透我的肩胛骨時,我沒有絲毫的反抗,甚至露出一個釋懷的笑。
我成為崔紀鶴的俘虜,碎星宮覆滅,他們大獲全勝。
此後,江湖上十惡不赦的魔教源頭碎星宮,算是永遠地銷聲匿跡了。
2
崔紀鶴命人把我帶到一間黑洞洞的屋子裡。
屋子裡空無一物,隻有一根小小的蠟燭散發著熒熒微光。
他幾步上前,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汪幽靜的深潭,冷得可怕。
崔紀鶴單手挑起我的下巴,眸光微閃。
「柳芊,你應該沒有想到過,你也會有這樣一天吧。」
我肩頭的傷疼得厲害,說話也有些磕磕巴巴,卻倔強地不肯看他。
「早就猜到了。」
隻是沒想到沒被當場SS,S之前還要受苦。
崔紀鶴見我這個樣子,忽地嗤笑一聲。
「你是不是在想,當初怎麼沒有把我斬草除根?」
我聽清他話裡話外的嘲諷,識相地閉上嘴,不管他說什麼,都沉默不語。
崔紀鶴面色不虞起來,對我沉默的行徑感到不滿。
他猛地一甩手,我的頭下意識地偏向一邊,扯到了肩膀上的傷。
沒忍住,疼得皺眉。
3
崔紀鶴卻似看到什麼好笑的笑話,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我留你一命,是因為你還有價值。」
他說完,也不管我什麼反應,扯著我的頭發,不知道要將我拖到哪去。
頭皮被扯的發麻,有尖銳的小石子劃破我裸露在外的肌膚,似針扎一般難捱,密密麻麻。
幸虧我早就學會忍受,還能分神在心裡咒他。
這麼兇,你以後肯定找不到好夫人。
崔紀鶴聽不見我的心聲,更不在意我疼不疼,隻是把我帶到一處溫泉,松手推我入水。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我沒有準備,水湧入氣管,咳的撕心裂肺。
早就結痂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滲出,在池中暈染出一片紅來。
4
好不容易才喘過氣,就發現崔紀鶴也下了水,站在我面前,注視著我狼狽的樣子,嘴角上揚,顯而易見的好心情。
「柳芊,疼嗎?有我當初那麼疼嗎?」
仍舊沉默。
我也分不清,誰更疼。
崔紀鶴想讓我疼,想看我哭,我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執拗勁,偏要和他對著幹。
我幹脆不把注意力集中在疼痛和崔紀鶴的身上。
卻突然瞥見崔紀鶴脖頸間一條熟悉的白玉吊墜,因為水的浮力而從衣襟中冒出頭來。
我不由自主地上前觸碰,才剛碰到,指尖冰涼的觸感一閃而過。
胸口猛地一疼,被一股大力掀飛出去,退出去幾米遠。
我的後背不知撞上了什麼堅硬的物體,震的我五髒六腑仿若移位,喉嚨裡湧上一股血腥味來。
崔紀鶴這一掌用了八成的力,甚至存了幾分S意,不知道拍碎我幾根肋骨,疼的我幾乎麻木。
5
「誰允許你碰她了。」
他珍重地把那條吊墜藏回衣襟裡,目光才幽幽轉向我。
獨屬於崔紀鶴的低沉嗓音,含了幾分森森的寒意。
我撐著最後一口氣看他一眼,視線裡,崔紀鶴神色緊張地望向胸口。
興許是我受傷,墜子又發燙了吧。
等我再醒來,又回到了漆黑的小屋。
一點也不威風,確實不如昨日。
其實我知道他為什麼那麼緊張那條項鏈。
那不僅是崔紀鶴已故母親的遺物,還是阿桐的藏身之處。
6
阿桐是崔紀鶴的心上人,陪著崔紀鶴從一個經脈俱斷的廢人重新來過,經歷了千難萬阻才成長為如今的崔仙師。
江湖上最年輕的仙師,如今的武林盟主。
可惜阿桐也要S了,連同我柳芊一起。
屋子裡很少會有人來,最多就是來喂飯的侍女和替我續命的醫官。
崔紀鶴倒是經常來,他給我帶來很多消息。
「柳芊,碎星宮歸順於我了,你的下屬根本不在意你的S活,好可憐啊。」
「柳芊,聽說你有個妹妹,被你給送走了,你說,我要不要......」
「你敢!」
他提到此,我不知哪來的力氣怒視他。
柳然和我一樣是沒有家的人,被我收留才成為我唯一的親人,我不願拖累她。
7
崔紀鶴覺得有趣,這些天他說什麼我都無動於衷,現下卻突然有了反應。
「你竟然還會有在意的人,那你當年S我父親的時候呢?你想過我是什麼心情嗎?」
崔紀鶴約莫是又想到我當初斷他筋脈那件事了,眼底閃過一絲後怕。
隨即又笑了起來,笑意不達眼底,我看著他緩緩抬手,手中內力匯集。
下一刻,全部打入我的丹田。
我眼前白光一閃,痛哼出聲。
「唔!」
蒼白的唇色重新染上鮮紅。
崔紀鶴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
「這是你欠我的,柳芊。」
他一身清冷的白衣,那副精致的容顏在月光下流露出幾分薄涼,竟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我痛的有點麻木了,自顧自地苦笑,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我沒欠過他什麼,即使有,也早就還完了。
沒關系的,反正也快S了。
8
深夜,屋子裡的蠟燭燒完了,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中。
我的體溫開始不受控制地下降,額頭上冷汗直冒。
崔紀鶴知道我怕黑,尤其是狹小陰暗的環境。
我從前總是會被人關在小箱子裡當貨物一樣運輸,那種無助和絕望足以將我吞噬。
他是特意如此。
柳家被滅門那日,我才五六歲。
他們把我裝在木制的小匣子裡,隻留下一個呼吸用的小洞。
我沒經歷過這些,我不明白為什麼母親溫暖的懷抱一下子變成了冰冷的木牆。
不明白高堂上明亮的燈光為何忽地熄滅,隻剩下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在黑暗中蟄伏,等著一口咬斷我的脖子。
9
我因為年紀尚小,隻能做藥人。
他們將我扔在一個桶裡,桶裡滿是蛇蟲鼠蟻,又或者是濃稠惡臭的湯藥。
剛開始我還哭,哭的昏天黑地,嘶吼著叫喚,求他們放我出去。
那伙人卻隻會用看貨物的眼神看著我掙扎,嘴裡竊竊私語著。
「她不會就這麼S了吧?」
「怎麼會,你忘了,這小孩體質特殊,肯定S不掉。」
「瞧著小眼神,多可憐,嘖嘖......」
那麼狹小陰暗的房間,連一束月光都透不進來,我的哭泣和叫喊聲也透不出去。
後來我就不哭了,即使是眼睛被毒蠍子的尾巴蜇出一個血窟窿來,也流不出一滴淚來。
在我腐敗昏暗的世界裡,最不缺的就是眼淚。
外界都說我是十惡不赦之徒,S人不眨眼,但沒有人想過,一介弱女子是如何手刃了仇敵,收斂了屍骨。
10
天光大亮。
崔紀鶴又來了,這次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這些天崔紀鶴怕我S了,請了幾名大夫為我診治,吊住我的性命。
吊住我的命,卻又不為我醫治劍傷,任由肩上的傷口浸水後發炎腐爛,散發出陣陣惡臭。
體內金丹破碎,失去全部內力的我連一個普通的凡人都比不上。
我自己都唾棄自己,卻又不清楚內心還在期待什麼,S撐著一口氣。
我聽見聲響,艱難地半睜開眼。
闖入視線的是熟悉的故人,我的手下敗將段漸鴻。
他眯著眼打量我,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呦,柳芊?怎麼如今如此狼狽,當初對我頤指氣使的模樣去哪了?」
我沒力氣再罵他,卻還是啐了一口唾沫在他臉上。
段漸鴻偏頭躲過,嘖嘖稱奇。
「聽說你是極陰之體,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爐鼎,沒想到崔紀鶴這家伙竟然這麼舍得。」
他這話一出口,我猛然意識到什麼,崔紀鶴該不會是想......
巨大的恐慌將我淹沒,我求救似的看向一直冷眼旁觀的崔紀鶴,期待他能否認段漸鴻口中的話。
11
我可以不在意這種事,畢竟早在很久前,我就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次,可是我在意崔紀鶴,不能是他......起碼不能讓他知道。
崔紀鶴接收到我的目光,譏諷地扯唇一笑。
「聽說你入碎星宮前,沒少幹這種事啊。」
「不知道有多髒。」
言罷,拂袖而去。
原來早就知道了啊。
我的心漸漸下沉,難堪與悲傷如同冬日裡的連綿細雨,冰冷刺骨。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告訴他,我就是阿桐。
他怕是也不會信吧。
柳芊這種不擇手段的惡女,怎會是溫柔解意的阿桐。
可還是會難過,我不想在他心裡的形象變得那麼難看,就算快要S了,也不想讓他知道。
不想讓他知道我難堪的過去,更不想他也用那種嫌惡的眼神看我。
12
段漸鴻走了。
託他的福,我第一次感激自己的特殊體質,竟從雙修中又攢下些許靈力來。
破碎的金丹時時刻刻都在漏著靈力,我知道不能再猶豫,於是用力咬破舌尖,換來一絲清明。
緩緩調動最後的靈力,感受我的另一半元嬰。
再睜眼,我出現在崔紀鶴身後。
我想以阿桐的身份同他告別。
彼時崔紀鶴正在作畫,低眉斂目的樣子格外認真。
我想給他一個驚喜,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背後,把他嚇了一跳。
差點毀掉他的畫。
崔紀鶴也不惱,隻是無奈的看著我,抱怨道:「阿桐,你怎麼每次都這樣,神出鬼沒的。」
「對了,你這次怎麼休息了這麼久。」
我頓了頓,若無其事道:「哦,上次受的傷有些嚴重,我費了好些功夫才養好。」
13
上回我化身阿桐為了助崔紀鶴奪得秘境的傳承,我以一半元嬰對打,丟了半條命,連本體都受到重創。
崔紀鶴聞言,心疼地抱住我,讓我坐在他的腿上,輕輕地撫摸我的臉。
微涼的食指碰上溫熱的唇。
我一驚,下意識地往後躲。
刻意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開始浮現——模糊醜陋的人臉,不停落在我身上的鞭子,侮辱難聽的話......
「小賤蹄子躲什麼躲?爺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氣!」
「誰讓生的這種體質,不做爐鼎實在是浪費了,裝什麼清高?」
「你怎麼了?阿桐!阿桐!」
汙言穢語中突然闖入一道清冽好聽的聲音來,把我驚醒。
我回過神來,整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縮在崔紀鶴懷裡,雙手SS地抱住腦袋。
崔紀鶴心疼地看著我,用輕柔的語氣安慰我。
「沒事了阿桐,我們不想那些,你看看我的畫。」
14
是一名女子,卻沒有臉,隻有一個大致的輪廓。
他在畫我,筆觸已經不像一開始畫那般稚嫩。
因為我特意施下的陣法,他從未看清過我的五官。
「我看不見,便想著靠自己摸索,說不定能畫出來。」
隨即有點委屈地把頭埋在我肩渦,灼熱的氣息打在我的肩上,燙的我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