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詡踏在我最寶貴的左手上,用力碾壓。
「你小提琴拉得那麼好,總要給別人機會吧。」他哂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後來,我下定決心不再拉琴,不再與他繼續糾纏。
他卻哭著來求我,不要放棄小提琴,也不要放棄他。
1
我受邀參加當紅明星程清池的生日宴。
也是我和段詡鬧翻之後的第一次見面。
在臺上演奏時,段詡摟著一名女子姍姍來遲,不斷流轉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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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著音弦的指尖微微發顫,酸澀不斷在心底蔓延,怎麼也壓不下去。
因為分神,我還拉錯了一個音。
這首《E 大調小提琴曲》好像拉了一輩子那麼漫長,痛苦又煎熬。
好不容易結束了演奏,我背起小提琴慌亂地跑進了消防通道。
我蹲在樓梯的拐角處掩面痛哭。
「喲,我當是誰在這兒哭哭唧唧的呢?」一道冷嘲熱諷的聲音,自我頭上傳來,「原來是個可憐的 loser 呀。」
抬頭望去,是段詡剛剛摟著的那個女人。
我趕忙擦去臉上的淚水,站起來直視她:「這位小姐,我和段詡還沒有分手,我認為你這個第三者沒有在這對我指指點點的資格。」
女人「嘖」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撫摸著自己的卷發。
「看不出來你還挺伶牙俐齒的。」她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不過麻煩你搞清楚些,不被愛的人才是第三者。」
心底一陣抽疼,我的段詡怎麼會不愛我呢?
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
女人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她拉起我的左手狠狠地給了自己一記耳光。
「跟我鬥,你還嫩了點。」我聽見她得意的聲音。
很快,她白皙的臉上泛起了淡紅色的掌印。
段詡拉開門時就看到女人淚眼汪汪地捂著自己的右臉。
我不由得在心裡嘲笑這個女人。
聰明如段詡,怎麼會看不出她這落俗又拙劣的把戲。
「啪」
這巴掌來得猝不及防,力道之大令我腳步不穩,一個趔趄便跌倒在地。
左耳嗡嗡作響,頰上是火辣辣地疼。
我被打得有些發懵,失神般愣怔在地。
「我就知道你骨子裡和你媽一樣惡毒!」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輕蔑和厭惡。
好半晌我才回過神來,麻木地去拿跌落在地上的琴盒。
我剛伸出手,段詡便一腳踩在我平日裡最寶貴、最珍視的左手上。
他用足尖不斷來回地用力碾壓著我的指尖。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發白。
「段詡,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做!求求你!」大顆大顆的眼淚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我苦苦哀求著。
段詡哂笑一聲,加重了腳上的力道,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的面孔。
「你小提琴拉得那麼好,總要給別人機會吧。」他眸光森寒刺骨,嘴邊綻出一抹陰鸷的笑。
細細密密的汗珠布滿額頭,我痛到幾乎要昏厥。
消防通道的門此時被拉開,我聽到一聲厲呵。
「你們在幹嗎!」
話落,段詡像是大發慈悲般將腳從我左手上移開。
我嘴唇泛白,意識變得模糊起來。
恍惚間,我感覺到有人將我抱起。
心口是一陣接著一陣尖銳的刺痛,左手因為疼痛而不停地發著抖。
段詡以前不是這樣的。
2
我和段詡吵架那天鬧得很難堪。
我剛完成一場演出,縣城的醫院給我打電話,說我媽的病情又加重了。
於是我又趕回縣城的車去醫院看望我媽。
不出所料,我媽對我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接著將我轟走了。
回到公寓時,已經是晚上 9 點多了。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開了門,肚子是一陣又一陣的隱痛。
該S,我忘了今天是生理期。
段詡蹺著二郎腿悠闲地靠坐在沙發上,指尖不斷在屏幕上點擊著。
「阿詡,我現在好難受。」我艱難地移步到他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能不能幫我泡杯紅糖姜茶暖暖肚子?」
他沒理會我,仍是樂此不疲地捧著手機,唇角時不時微微勾起,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我又喊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不知道他是真沒聽見還是裝作聽不見。
這段時間段詡變得很奇怪,每天早出晚歸,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好像是在刻意避開我。
他經常會對著手機輕笑,每次我問,他都會用工作搪塞。
回我信息時的態度也很敷衍,有時甚至兩三天才會主動給我發一條信息。
我一直很相信他,從來沒查過他的手機。
但是此刻,我強忍著疼痛,一把將手機從他手中奪了過來。
段詡此時正在跟一個備注為「H」的人聊天。
「H」的頭像是隻可愛的小貓,聊天內容曖昧露骨。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H」是個女生。
「這個『H』是誰?」我直勾勾地盯著段詡的眼睛質問。
段詡隻是淡淡地看著我,一句話也沒說。
我滑出他們的聊天頁面。
段詡將我的置頂取消了,備注也改成了全名,甚至對我開了信息免擾。
我拿著手機的手在發抖:「段詡,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絲毫要搭理我的意思,自顧自地拿起桌上的煙盒。
我氣不過他這種態度,把手機狠狠地丟進他懷中。
段詡眉頭微蹙,不耐煩地「嘖」了聲。
「你是不是出軌了!」他的反應徹底激怒了我,我煩躁地抓著頭發,朝著他怒吼。
他不疾不徐地吐了口煙,仍是保持著沉默,更像是在默認。
「段詡,究竟是為什麼啊!」
「你不是說過隻喜歡我一個人嗎?」
「你不會出軌的,對不對?」
我情緒激動地握住了他的雙肩,自說自答,又哭又笑。
而段詡神色淡淡,看向我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他掙開了我的雙手,慢條斯理地將煙按滅。
「林願安,你知不知道。」段詡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過,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起伏,「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一身怎麼洗都洗不掉的魚腥味。」
他這句話無疑是一把利刃,不斷地凌遲我的心。
我也因為這一句話,心裡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塌。
這天的最後,公寓裡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被我摔砸在地上,無一幸免。
我憤怒地摔門而去,而段詡也隻是冷眼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就像是個局外人。
3
悠悠轉醒時,我看見了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坐在我病床前。
「你是誰?」我問。
那人分明抬了下頭,卻又把帽檐壓低。
「我是程清池。」他聲音清潤,帶著愧疚,「很抱歉,在我的生日宴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我抿唇搖了搖頭。
這本來就是我和段詡之間的事,和他沒有關系。
「你想喝水嗎?我幫你拿。」程清池問道。
和他非親非故,他能送我來醫院已經是萬分感激了。
「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我拒絕了他的幫助,自己伸手去夠桌子上的水。
可我卻驚恐地發現,我的左手怎麼也抬不起來,隻要一使勁整個手背就抽痛,止不住地顫抖。
我驚恐地看向程清池,雙唇微顫:「我的手,怎麼了?」
程清池猛然抬起頭,對上我盈滿淚水的雙眸後又慌亂地偏過頭。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太穩定,我深呼吸了好幾次,努力平復心情。
「我以後還能繼續拉小提琴嗎?」我忽然感覺有些口幹舌燥。
程清池回過頭,認真地看著我:「當然能,醫生說隻是傷到了神經,要是好好恢復,就會和以前一樣。」
我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方便給我個你的聯系方式嗎?」怕程清池誤會,我解釋著,「我把你幫我墊付的醫療費用轉給你。」
我是很感謝程清池,但我並不想虧欠他。
「鈴鈴鈴……」
電話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程清池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就出去接電話了。
他回來後,我們添加了聯系方式。
「不好意思,我等會兒有個通告,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先走了。」說完,他就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又轉身:「對了,你是在我生日宴上出的事,醫藥費理應我來付。」
沒給我說話的機會,他快步走出了病房。
哎,還是欠了他個人情。
趁著住院這幾天,我在網上找了間公寓。
我和段詡鬧成這樣算是徹底分手了。
隻是還有些東西在段詡的公寓裡沒有拿,我得找個時間去把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拿回來。
4
我掐著段詡上班的時間去了他家。
打開門是撲鼻而來的香水味,我難受地捏了捏鼻子。
窗臺上還掛著女人的貼身衣物,但並不屬於我。
段詡和那女人同居了。
雖然我和段詡已經分手了,但是得知這一事實後,心裡難免還是會有些難受。
我從房間的抽屜裡拿走了我的戶口本,以及我媽的病歷。
簡單收拾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後,我就提著小行李箱離開。
沒想到還是在門口碰上了他們。
女人挽著段詡的手臂笑靨如花,迎面朝我走來。
段詡手中提著琴盒,看見我時明顯愣了一會兒。
我尷尬得有些手足無措,正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時,就聽到了他冰冷的聲音。
「把我家的鑰匙還給我。」段詡眉頭緊鎖。
我慌忙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了鑰匙,正打算遞給他,沒想到他身邊的女人忽然開口。
「怎麼,不舍得?」她語氣裡滿是嘲諷,「一個小三的女兒還敢跑到別人男朋友家來,難不成你也想做小三?」
我立即停住剛伸出的手,捏緊了掌心中的鑰匙:「你說誰是小三?」
「你媽當小三還不許別人說?」女人眼中的鄙視毫不遮掩。
我仿佛被一道驚天雷劈中,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你還不知道?你媽她……」
「何荷,夠了!」段詡厲聲打斷她沒說完的話。
他將鑰匙從我手中拿走,漆黑的眼眸中一片冰寒:「林願安,這是我最後一次心平氣和地和你說話,你走吧。」
說完,他便摟著何荷的腰進了家門。
我失魂落魄地下了樓,宛如行屍走肉般回到自己新租的公寓裡。
「鈴鈴鈴……」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我猛然回過神來。
「你好?」
「小願啊,你快回來,你媽跳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