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那年,我衝進廢墟救了大火中的顧舟。
從此雙腿殘疾。
在破爛的出租房裡,他用易拉罐拉環向我求了婚。
「許真,這輩子我隻想娶你。」
婚後,他因為畫了那副“殘疾妻子”的素描畫像而成為“全網最深情畫家”,從此一炮走紅,畫作被炒至千金。
可結婚十年後,我卻在他的書房裡發現了他白月光的畫像。
他看著我崩潰,卻神色淡淡:
「如果不是我,你也過不上這麼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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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是你自己不自愛,一個易拉罐拉環就被我騙到手了,這麼不值錢,有什麼資格跟念念比?」
-
後來,我如他所願,成全了他和蘇念。
可顧舟卻崩潰了,拉著我的輪椅痛哭:
「真真,你別離開我,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輩子在一起的嗎?」
1.
昨夜,老公喝醉了,睡在了書房裡。
今天我進去打掃的時候,卻發現了一沓素描畫像。
厚厚一沓,有新有舊,甚至最上面那張還帶著點點的淚痕。
照片上的女人我認識。
是他當年愛而不得的小公主——蘇念。
我強忍著眼淚,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多想,要相信顧舟。
可畫像下面的一行小字,徹底打碎了我最後的妄想。
「我妻蘇念。」
其實早有預兆的。
這幾年,顧舟回家越來越晚,身上還帶著陌生的香水味兒。
除了顧舟的粉絲相信他“寵妻”,身邊的人都清楚。
顧舟對我,早就沒了任何感情。
他的心裡,隻有那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我看著那行字,眼淚無聲落下。
那我呢?
我算什麼呢?
-
直到深夜,顧舟才回了家。
一進家門,他便將攝像頭對準了坐在輪椅上,臉色狼狽的我。
「家人們,將殘疾老婆寵上天是種什麼體驗?」
他將玫瑰花從身後拿出,語氣溫柔:
「老婆,今天是我們認識3666天紀念日,這是我給你買的玫瑰。」
我下午才大哭一場,這會兒極為狼狽,甚至沒穿內衣。
我努力躲避著他手中的鏡頭,神色難堪。
「顧舟,別拍了,求你……」
他皺了皺眉,眼中劃過一絲不滿,隨即轉過鏡頭。
「不好意思啊家人們,我老婆今天有點不高興,不過殘疾人嘛,情緒不穩定也是需要理解的。」
說著,他拿起桌子上的幾張畫稿,對著鏡頭解說:
「這是我新畫的作品,依舊是對我老婆的愛才給了我靈感,起拍價99999,搶完即止!」
他看見了我的眼淚,卻毫不在意的轉過了身。
我滿肚子的質問都被堵在了嘴邊。
「成功的秘訣就是“寵老婆”!愛妻者風生水起嘛!雖然我老婆是個殘廢,可我從未嫌棄過她!」
他的話一字一句的砸在我的心上,痛得鑽心
看著他的背影,我隻覺得面前的人無比陌生。
2.
翌日,顧舟昨晚拍的視頻又上了熱榜。
標題是:「論將一個殘廢老婆寵上天是種什麼體驗?」
封面是穿著居家睡衣的我,披頭散發毫無形象的癱坐在輪椅上。
那張臉白的發青,眼窩深深凹陷,看上去竟有些瘋癲。
我看著形容狼狽的自己,隻覺得自己所剩無幾的自尊也被踐踏了個幹淨。
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個依附別人而活的殘廢。
可成為殘疾人後,我也一直努力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不願給顧舟帶去任何負擔。
可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這一刻更清楚地讓我意識到。
我是個不能自理的殘廢。
那副樣子,令我自己都覺得惡心。
「天啊,顧總真的太寵了,這是真愛啊,對著這麼一張臉都能親的下去!」
「這個女人前世修了什麼福分,嫁給這麼好的老公!」
「啊啊啊我要買一百張!都別跟我搶!嫁不了顧總這麼優質的男人,我隻能買幾張畫安慰自己了!」
「都給我買!愛妻者風生水起,顧總這麼寵老婆,活該賺錢啊!」
「隻有我覺得這個女的很不懂事麼……本身就是個殘廢,顧總對她這麼好還要甩臉子,這麼不知珍惜幹嘛拖累別人…… 」
看到這條熱評,我握住手機的手陡然攥的S緊。
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我想要吶喊,想要反駁,可無人會信,也無人在意。
是啊,我孤獨一人,半身癱瘓,在這個世界上猶如浮萍。
顧舟對我這麼好,我卻依舊不知滿足。
可誰又知道,我的癱瘓是因為18歲時衝進火場救了他。
沒有人知道。
也沒有人在乎。
3.
中午的時候,我拎著保溫桶去了顧舟的公司。
可走到門口,卻被前臺攔下。
「小姐,沒有預約的話,不能進入公司。」
我看著她藏著鄙夷的眼神,心中刺痛。
多可笑,網絡上以「寵妻」爆火的顧舟,他公司的前臺,卻不認識我。
無奈,我隻能給顧舟打了電話。
足足半小時,電話才被打通。
前臺輕蔑的掃了我一眼,道:
「進去吧。」
沒等我走遠,他們就毫不避諱的議論起來:
「這就是顧總那個殘廢妻子?長成這樣,顧總眼光太差了吧。」
「就是,簡直跟樓上那位沒法比,真不知道顧總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娶了她。」
「你不知道,顧總連她的電話都不願意接……」
我坐在電梯口,議論聲清晰的傳進我的耳朵,鋪天蓋的的羞辱和難堪幾乎要將我淹沒。
我知道,前臺並不是真的不認識我。
隻是,不想讓我打擾了顧舟和樓上的那個“她”。
可我還是不識趣的上來了。
畢竟,顧舟的“愛妻”人設不僅影響到了我的生活,也欺騙了很多人。
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
顧舟的辦公室裡。
漂亮精致的女人和高大帥氣的男人正親密地跳著華爾茲。
音樂聲緩緩,兩人身影交疊,滿室的曖昧氣息。
直到我敲響了門。
看見我,女人漂亮的眉眼不悅的擰起:
「顧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妻管嚴啊,你老婆都追到這兒了。」
男人無奈一笑,語氣寵溺:
「念念,你明知道網上那些東西都是假的。」
「我和她,哪有什麼感情。」
他已經毫不避諱。
蘇念滿意了,卻又輕嘲出聲:
「有些人不知道自己很煩嗎,非要腆著臉往上湊。」
說著,她像是不小心,尖利的高跟鞋猛地踩住我的腳。
鑽心的疼。
頓時,我的右手一個不穩,保溫杯跌落在地。
「砰!」
滾燙而油膩的雞湯全部灑在了我的身上,大腿頓時被燙紅,我SS咬著唇,眼淚都滾了出來。
可顧舟沒看我一眼。
他正蹲在蘇念腳邊,替她擦著高跟鞋上的油漬。
「哎呀,真是煩人,把我新買的高跟鞋都弄髒了。」
「我不管,顧舟你必須再陪我買一雙。」
她不悅的嘟起嘴,衝著男人撒嬌。
同時,高傲而不屑的掃向輪椅上的我。
我渾身顫抖,卻不知是因為劇痛還是悲憤。
我隻知道,這一刻,一直在我心中的那個少年,好像S了。
6.
其實當年,是我先喜歡顧舟的。
那時候我是孤兒,上學是國家補助,每天窮的連飯都吃不起。
但我很喜歡跳舞,老師也說我很有天賦。
甚至說我比從小學跳舞的蘇家大小姐蘇念跳的都好。
於是,我把攢下來的錢都用來學跳舞。
甚至早上,連個雞蛋都買不起。
那時候顧舟是我的同桌,每天上午,我的肚子都會響起一次又一次。
我難堪極了,顧舟每次卻仿佛沒聽到一般。
隻是一星期後,我的課桌裡總會出現幾個肉餡的包子。
我不知道是誰放的,隻是某天舞蹈課後,偶然看到了顧舟往我的課桌裡塞了幾包零食。
自此,我一顆芳心徹底遺落,再也拿不回來。
我追了顧舟很久,他都沒有跟我在一起。
直到後來,我跟著他回家,卻碰上了他家那片居民區因為電路老化失火。
那時,我像是瘋了,什麼都沒想,在大火裡替他擋下了沉重的木板。
然後,我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在醫院裡,醫生告訴我,我的腿殘廢了,以後再也不能跳舞了。
我大受打擊,甚至一度想要去S。
直到顧舟來看我。
少年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看向我的眼神堅定又溫柔。
他說:
「許真,我會娶你的。」
「活下去吧,就當是為了我。」
我撲進他的懷裡,嚎啕大哭。
而他拍著我的背,也落了淚,輕柔的聲音砸下一個又一個承諾:
「許真,你放心,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那天,我們相擁而眠,如同兩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世間最後一根稻草。
我想,我們大概也是相愛過的。
那些真摯而美好的時刻,並不是假的。
隻可惜,他變心了。
7.
今天晚上,顧舟回來的很早。
他的發型是精心打理過的,身上的居家服看上去隨意,卻處處透露著精致。
「準備一下,一會直播。」
他將點好的可口飯菜放在桌子上,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滿:
「怎麼今天臉色這麼差?」
沒等我回答,他又笑了:
「不過也好,這樣才真實。」
我捏著拳頭,有些厭惡的看了眼餐桌邊的手機,聲音壓抑,帶著懇求:
「顧舟,今天我身體不舒服,先不直播了好嗎?」
聞言,他眉頭頓時皺起,語氣不耐:
「許真,別鬧了。」
「我知道今天有點過分,但你要理解我,蘇念是公司的投資人之一,我必須顧忌她的感受。」
「沒有我的委曲求全,哪來你現在優渥的生活?」
那我呢?!
那我的感受呢?!
我想要質問,可看著他不耐煩的眼睛,隻覺得心痛的要窒息,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我依舊不願松口,顧舟有些惱了,卻還是壓著情緒,隻是語氣隱含威脅:
「真真,你不是一直想要治你的腿嗎?沒有錢怎麼治病呢,你乖一點,陪我直播完,我自然會帶你去治病的。」
望著男人冷漠的雙眼,我的心如同破了個大洞,冷的讓我全身發抖。
這就是最親近的人。
永遠知道用什麼刀子捅你最疼。
他知道我有多想站起來。
所以便以此為囚,將我鎖住。
可我毫無辦法。
8.
翌日,顧舟依舊很早就離開了。
我醒來的時候,隻有一張卡放在床頭櫃上。
我知道,裡面是給我這次做檢查的費用。
也是對我昨夜聽話的“獎勵”。
-
今天外面下起了大雨,路面很滑,我推著輪椅,幾次都上不去。
身邊行人匆匆,雨傘剛才被大風吹走,我獨自一人坐在輪椅上,身形狼狽。
大雨滂沱,又一次失敗後,我的眼圈已經紅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已經很努力了啊。
我隻是想治好我的腿,不想再依附任何人活著。
為什麼這麼難啊。
眼前視線模糊,我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半晌,我突然覺得輪椅被一股外力推起,回過神來,我已經進了醫院。
我看向身後的男人。
他垂著頭,容貌清雋,鼻梁高挺,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著我。
像是鎖定獵物的食肉動物。
不等我開口,他便將身上的大衣攏在我的身上,語氣很淡:
「許真,你可真有本事。」
「能把自己搞成這樣。」
9.
望著面前有些熟悉的臉,我一時有些恍惚。
是裴憬。
高中時,我們兩個是S對頭,每次考試,都要鬥個你S我活。
隻是後來,在我殘廢退學後,他也出國留學,沒了音訊。
待我緩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檢查診室的門口。
我看向身後的男人,眼神疑惑。
他怎麼知道,我約了這個醫生的檢查。
隻是不等我問出口,醫生助手已經將我推進了病房。
……
「你的腿部神經沒有徹底壞S,做完手術後復健一段時間,說不定還有站起來的可能。」
話音落下,我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剛才的陰霾一掃而空,隻是詢問的語氣卻依舊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真的嗎?您沒騙我,我真的還能站起來?」
醫生被我逗笑,回答道:
「是,我沒騙你,你確實還有站起來的可能,就是這些年拖了太久,手術會比較麻煩。」
可我已經很滿足了。
隻要還能站起來,那一切都還有希望。
臨走前,醫生將我送出門,看著門口的裴憬,他語帶笑意:
「你運氣不錯。」
-
「裴先生,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您去忙就好,不用管我的……」
「閉嘴。」
他皺起眉頭,聲音帶著兇。
「這麼大的雨,你一個人怎麼回去?」
「許真,你不是腿壞了,難道這些年腦子也壞了?」
聞言,我垂下頭,沒有在說什麼。
隻是心中劃過一陣滾燙的酸脹。
我知道,他向來是個口是心非的人。
車門打開,裴憬猛地將我抱起,我發出一身驚呼。
男人身體灼熱,帶著清雋的香氣,我渾身僵住,下意識想要掙扎。
「許真,你老實點。」
「不然,你是想摔S嗎?」
他說著,語氣有些咬牙切齒的。
我頓時不再動了。
見我不再掙扎,裴憬似乎松了口氣,把我放進車裡的動作僵硬卻輕柔。
「真是麻煩。」
聞言,我抬起頭。
卻發現男人冷白的耳垂通紅。裴憬車開的很穩,大概是因為降溫,車裡開了空調。
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舒緩,我竟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黑了。
我望著窗外熟悉的建築,有些恍惚。
「醒了?」
是裴憬的聲音。
他看著我,唇角微微揚起,開口道: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有多香,都流口水了…..」
說著,他還指了指嘴角。
看著他的動作,我臉頓時紅了,猛的抬手擦去,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看著他熟悉又惡劣的笑容,我才發現,我被耍了。
許是氣氛太過輕松,嘴邊的吐嘈便脫口而出。
「裴憬,你有病啊!」
話落,我們兩個都愣住了。
從前他也喜歡逗我,每次我被他惡劣的調笑後,都會這樣笑罵他。
望著他怔愣的眼睛,仿佛回到了過去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隻是我們都清楚,已經回不去了。
漫長的沉默後,我開了口:
「今天……謝謝你了。」
「隻是以後,別再見了。」
說完,我便要轉身離去。
隻是打開車門前,裴憬驀地抓住我的手腕。
男人五官清俊,眼神清澈一如當年。
「許真,我可以幫你。」
他眼裡帶著包容和期待,語氣極為認真:
「我可以幫你,幫你找最好的醫生,治好你的腿,你跟他離婚吧。」
說罷,他緊張的看著我。
我卻突然愣在原地。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醫生口中的“幸運”是什麼意思了。
怪不得我約了幾年都約不到的醫生,最近卻突然主動給我打了電話。
怪不得今天這麼巧碰到他。
望著裴憬通紅的耳尖,我卻仿佛被燙到,猛的甩開他的手。
「謝謝,但是不用了。」
說罷,我轉身逃離。
我知道他的意思。
可是,他想要的,我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