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魚界,這麼作可是要被雙面炸得油香酥脆的。
見我沒動作,景瞻也就此作罷。
就又讓我陪著他說話,但說的做的件件事都要按照他說的來。
就比如,那東西我明明不喜歡吃,他硬要我說喜歡。
那舞我壓根兒不會跳,他硬要我狗刨瞎幾把跳。
那詩我壓根兒不會對,他硬要我現場編。
當他再一次要求時,我直接擺爛。
「陛下,妾身隻會吃,其餘一樣不會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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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王美人教我的法子。
說要是實在不想幹,就說什麼也不會,等景瞻生氣了,也就厭煩了,會直接忘記我這個人。
可就在我以為他負氣離開時。
景瞻卻道了句:「能吃甚好,能吃甚好啊。」
他竟然高興得日日都來。
每次都熱絡地給我帶好吃的,換著花樣,沒一天重樣的。
「泱兒,這是糯米糕,你最愛吃的。
「泱兒,這是梅花烙。你不是以前總念叨嘛。
「泱兒,這是紅豆包,是你最愛吃的那家的。」
「……」
罷了罷了。
讓他叫泱兒也無妨。
誰叫各位娘娘都喜歡上了他帶的甜食吃點。
深宮大院,景瞻帶的還是些稀奇的民間吃食,也讓久久在這紅牆青瓦下鬱結的心情得以緩解。
王美人嘴上吃著雪花酥,也混合著食音罵著。
「要論糕點,還是長安以南的那家鋪子的慄子糕好吃。
「這狗皇帝還是沒有眼光。」
今天沒有陳才人愛吃的糯米糍,她就著其他吃食喝了兩口茶,就沒再動了。
「那家的慄子糕我吃過,好吃是好吃,就是太甜,吃完總牙疼。」
娘娘還是依舊胃口好,屋裡的人早就遣散了出去,她也就不拘著,觸手齊齊上陣,一條上面拿一樣。
她吃得暢快,目光總是注意在別處。
「嫻妃今天怎麼一口沒動。
「是雪花酥不合胃口?」
嫻妃坐著,久久地盯著自己面前的雪花酥。
按照平時,這個時候的她已經對景瞻開罵了。
但今天卻像失了精氣神兒,周身氣壓很低。
這一點都不符合她平時的人設。
在皇後娘娘問完話後,她就大口大口地開始吃,吃著吃著,那吞噎聲被哽咽聲取代。
大珠大珠的淚灑落下來。
落在桌上。
落在雪花酥上。
也似透過這些,落在自己始終不能見的人上。
嫻妃啞了聲音,強行扯出一個笑:「好吃。
「小金魚啊,就是下次不要再讓皇帝帶雪花酥了。
「我就怕自己這顆心好不容易壘砌的高牆,會徹底分崩離析。」
我連連點頭,說以後再不帶了。
嫻妃始終都沒說,那壘砌的高牆是因誰而砌,是究竟圈住了她,還是圈住高牆外的人。
但那盤子雪花酥,她吃得幹淨。
像是要將自己這最後一絲念想也吃幹抹淨。
一頓飯,就這樣在沉默不宣中吃完。
誰也沒深究著再往下問。
第二天,嫻妃又恢復成了那個一貫愛笑、插科打诨的人。
皇帝還是日日都來我的宮裡。
隻是我記性不好,經常就將他忘了。
7
當魚當久了。
就覺得人類的腦子有些不正常。
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男人,這已經是他的第三次沉默了。
「不好意思啊。
「你到底是哪位?」
景瞻好看的臉上明顯不悅:「徐才人,恃蠢而驕也要有個度。
「時間,金錢,身體,陪伴。
「除了愛。
「朕哪個沒有給你。
「你這一天一次地裝瘋賣傻,到底還要什麼?」
我實話實說。
「清淨。」
他真的太吵了。
我想回想起自己是怎麼S的,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但就是特別煩人吵我。
隻能提醒景瞻。
「陛下,你來正華宮實在太勤了。
「這月月都來我的宮裡,門檻也吃不消啊。」
景瞻走時,門是帶著風的,啪地響了很大一聲。
8
自那日後,景瞻就再沒來過。
連著他那些時日的恩寵斷的,還有一直送往正華宮的各種民間吃食。
沒了吃點,嫻妃又嗑起了她的瓜子。
「看我說中了吧,就景瞻口口聲聲的真情,拿去喂狗狗都不要。
「這才幾天,就又有一姑娘遭了殃。」
我才知道。
原來這幾天景瞻沒來,是因為納了新人。
是尚書令的獨女,被封了舒妃。
剛被冊封,就被景瞻盛寵。
直接帶去了自己住的永和宮。
隔了整整一個月,我才見了遲遲未來向皇後娘娘請安的她。
舒妃的骨相偏柔,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閨秀的溫婉氣,婀娜多姿,說話聲也是吳儂軟語,讓人聽了嗓子直發痒。
陳才人說她是最像南泱太子妃的。
我是神韻相似,嫻妃是會相同的舞姿,其餘的都是眼睛像。
唯有她,一顰一笑,都帶了讓景瞻朝思暮想的故人影子。
但就是開口說話太難聽。
「皇上說今後宮中一切讓我都免了行禮,娘娘不會介意吧。」
話是詢問的語氣,但身子已經先一步坐下了。
在場的人面色明顯一暗。
誰都清楚,這是仗著皇上的寵幸,來給皇後娘娘下馬威了。
沒有哪個妃嫔,是拖了這麼長時間才來請安的。
再加上皇後娘娘的母家最近出事,父親被幾位大臣彈劾,正在這風口浪尖,舒妃的爹正是殿前紅人。
朝堂上的對立形勢。
她也把態度擺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面對如此挑釁,皇後娘娘隻是拿起盞茶,刮掉浮沫,輕抿了口。
「既然是皇上說的,那舒妃今後的跪拜和晨間的請安都可免了。」
舒妃笑:「謝娘娘。」
她招一招手,身側的宮女就端著一個木質盒子上前。
盒子制造得相當精美,上面還嵌了翡翠珍珠。
當一打開,是又是幾份小盒。
同樣是木質的。
舒妃吩咐人將東西一一給了:「初次見面,妹妹為姐姐們送一份薄禮,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兒,望姐姐們莫要見怪。」
似是故意。
偏偏位高權重的皇後娘娘,是最後一個給發的。
給她的木盒裡裝的,也和我們的不一樣。
我們幾人都是一支珠釵,各人的顏色都不同。
隻有皇後娘娘的裡頭裝的是根裝飾的發繩,看到這裡時,屋裡的公公嬤嬤都深深地吸了口氣,後背僵住。
在京城上下,哪個人不知,當朝宰相的嫡子是個放蕩形骸的浪子,他幹的荒唐事也是一件追著一件,生前就粗鄙地喜歡強奪民婦,S的時候,也是在紙醉金迷的煙花巷子。
外界都說,他的S因是脖頸上的發繩。
因窒息而S。
發繩的尾端,卻繡有自家妹妹的乳名。
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在茶樓裡談資,說那相府嫡子,就是個實打實的劣根,當街辱人欺人就罷了,連自家妹妹都不放過。
但這也並非謠言。
皇後娘娘魂穿的原主,確實有此遭遇,而最後支撐她活下去的柱子倒塌,卻是因為自己不作為的父母,他們選擇包庇,沒有任何安慰,以及責怪兒子,甚至說對她又沒造成什麼,何必大驚小怪,繃緊神經的最後一根弦徹底斷裂,她最後含恨跳河。
眼下看來,舒妃此次前來,單純就隻是為了羞辱。
她環視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我身上,隻是淡淡一笑,眼底卻沒有笑的意味。
禮她送到了,人也不想留了,就起了身道:「妾身就先回去了,各位姐姐們聊。」
隻是她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收起。
還來不及驚呼喊人。
面前忽現一個身影。
嫻妃的暴脾氣上來了,上前直接將人扯起,兩巴掌扇了上去。
舒妃被打得眼淚瞬間溢出,良好的教育卻讓她罵不出什麼髒話。
「你……你竟然敢打我!」
嫻妃將人拉起又是一巴掌。
她才不管什麼禮儀面子,鉗制住舒妃的下巴,就放狠話:
「我不光打,要是你的嘴下次再這麼賤,我還扇你。
「你賤一次,我就扇一次。」
舒妃是笑著來,哭著走的。
腿剛邁出門檻,就又是摔了一跤。
這一跤要比那巴掌還狠,臉被蹭破了皮不說,腳也扭了站不起來。
待人將舒妃抬走後,屋外徹底沒了動靜後。
赤紅的觸手由隱身顯出實體,我這才注意到,屋內已經被裹挾纏滿。
皇後娘娘收起自己延展在外的那條觸手,才開口:「嫻妃,你就是心太急。
「我怎麼可能讓自己被別人踩在頭上,白白吃虧呢。
「你要是晚一點出手,別說三個巴掌,我直接打十八個,還讓她自己以為撞了邪。」
而且打了,還讓對方留不下罪證。
想到那人剛才的敗相,嫻妃笑出聲:「還是你陰。」
砰的一聲。
陳才人將剛剛收到的釵子一丟:「裡頭有麝香。」
王美人甚是嫌棄這種行為:「嘴毒,心更壞。」
隻是我不明白,問皇後娘娘:「為什麼娘娘這次對來的新人不對暗號?」
話是王美人答的,她將我摟在懷裡,將帶來的糕點給我。
「因為隻有人類會長戀愛腦。」
我蒙住:「戀愛腦?」
陳才人話是最直的:「就是腦子長在男人身上了。」
還好還好。
我的腦子長在自己身上。
9
打完舒妃的後果,就是嫻妃被禁足一個月,罰抄佛經十遍。
幸好皇後娘娘有八隻手,抄八遍也是一遍的量。
嫻妃說她手疼得抬不起來:「那賤蹄子肯定在臉上也下了毒。
「不然我的手怎麼可能會這麼疼。」
剩下的兩遍,隻能餘下的我們三人寫。
整整抄了三日才寫完。
抄完的那天,嫻妃就說自己的手好了。
她嗑著瓜子,入眼的景是越來越好看:「哎呀,現在終於咱們幾個人全了,正好一起打葉子牌。」
王美人的話淡淡插入:「但你也別高興太久。
「今兒晨間,那舒妃被診斷出孕兆。」
嫻妃的笑容止了。
10
舒妃被查出有身孕後。
景瞻是徹底再沒想起,後宮還有我們幾個大活人。
就在大家原本想,這天大的盛寵因為這個孩子,要徹底落實在舒妃身上時。
舒妃失寵了。
僅僅四個月,就事態難堪。
起因僅是因為舒妃懷孕逐漸豐滿的身子。
她的腰不再像以往那般纖細,也再也跳不了大幅度的舞。
臉上開始冒痘,掉發,細膩的皮膚開始變得粗糙。
舒妃身上再也沒有一點,關於他的泱兒的影子。
景瞻再次選秀的消息傳遍宮中時,舒妃剛好生產。
孩子呱呱落地,她都沒等來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以前還能寬慰自己,說他不來僅是忙的,直到皇上又新納了幾個新人進宮的現實,赤裸裸展現在她的面前,撕開她的皮肉,裡頭早就生膿潰血。
這副身體,早在期待中千瘡百孔。
冬,初雪。
景瞻的第一個皇子出生。
舒妃也再沒能從那張榻上起來。
太醫說,她原本因為生完孩子氣虛,現又氣火攻心,再好的湯藥,也補不好心間的愁緒。
隻是誰也沒料到她走得那樣快。
在生產後僅一月,就咽下了最後那口氣。
可就連S,景瞻都沒來見她一眼,他又找到了像自己泱兒的影子,對於每個人的寵愛,也都是曇花一現,你若是當真,那就沒了。
那個原本被她寄予希望的孩子,也交由皇後娘娘撫養。
小孩奶乎乎的,過於小的年紀,讓他不知道母親S去的痛楚,隻對陳才人手中搖晃的撥浪鼓產生好奇。
嫻妃埋怨:「說好了的,每個人各抱一個時辰的。」
陳才人平日裡是話最少的,但在這事上堅決不妥協:「你還好意思說,剛剛抱了兩個時辰的事,怎麼不提了,合著隻能你耍賴,規矩都是你定的?」
「較真的陳王八!」
「佔便宜的S蛤蟆!」
王美人笑得喘不上氣,摸摸我的頭。
「你看她們倆,個個為了不侍寢,是想破了腦袋,現在卻爭著搶著抱一個孩子,幼不幼稚。」
我沒來得及回答。
目光定在一處。
手一軟,正吃的糕點掉落在地。
同時,還有陳才人的一聲驚呼。
然後,空氣仿佛在一瞬間靜止。
每個人的目光都統一定在嫻妃的身上。
她那隻要去抱孩子的手,袖中空空蕩蕩,沒有實物的支撐後,幹癟的布料迅速下垂,落在身側。
一條好好的胳膊,竟然沒了。
11
在嫻妃脈搏最虛時。
陳才人才看出:「你竟然種了情蠱?」
在妖界,痴情的妖,會以自身修煉許久的內丹,和作為心上人的凡人種上情蠱,借此綁定三世的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