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轉過頭,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定定地看著我,眼底深處,似乎閃過一絲探究的光。
“比本王那戲樓賺錢”這句話,橫在我心頭。我勉強維持著笑容送走他,心裡的不安卻在瘋狂滋長。他是不是看穿了什麼?還是僅僅隨口一句感慨?
沒等我理清頭緒,更大的麻煩就來了。
“鏡花閣”出事了。
先是市面上開始流傳,“鏡花閣”的玉肌膏用了會爛臉,香露聞了會頭暈。謠言像長了翅膀,一夜之間傳遍了大街小巷。起初我隻當是同行嫉妒,惡意中傷,並未太放在心上。可緊接著,就有幾個自稱用了“玉肌膏”後臉上起紅疹的婦人,帶著一群地痞流氓衝到鋪子裡大鬧,打砸東西,嚇跑了所有客人。
我報了官,官府卻隻是和稀泥,說證據不足,讓我們自行調解。
打擊接踵而至。幾家一直合作得好好的原料供應商,突然集體變卦,說是不再給我們供貨。其中最大的一家,是城西的“百草堂”,幾乎壟斷了京城七成以上的珍稀花材和藥材供應。
沒有原料,“鏡花閣”就得關門!
Advertisement
“東家,怎麼辦啊?”鋪子裡的掌櫃和伙計們都急紅了眼。剛紅火起來的生意,眼看就要毀於一旦。
我心急如焚,卻強迫自己冷靜。我拿出這段時間賺來的銀子,試圖高價從別處收購原料,甚至託人去外地採買。可對方似乎早就料到這一步,要麼是價格高得離譜,要麼就是根本找不到門路。我還嘗試著動用蘇家那點微薄的人脈,結果更是石沉大海,那些人躲我都來不及。
一連幾天,我四處奔走,想盡辦法,卻處處碰壁。對手顯然勢力不小,而且準備充分,就是要將“鏡花閣”置於S地。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光有系統給的好東西是不夠的。這世道的傾軋,人心的險惡,遠比我想象的復雜。
就在我焦頭爛額,幾乎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一個更加離譜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明王景明,又要“敗家”了!
7
他這次玩得更大,竟然宣布要舉辦一場什麼“萬金賞花會”,廣邀全城百姓免費入場賞玩。為此,他不惜血本,從江南、蜀中等地高價採買無數珍稀花卉,動用了官船漕運,一路招搖,據說已經引得御史臺那邊連上了好幾本彈劾他“奢靡無度,與民爭利”的折子。
“真是瘋了!國庫都沒他這麼花錢的!”
“就是!有這錢,賑濟災民多好!非要買那些沒用的花花草草!”
“聽說為了運那些嬌貴的花,還累S了好幾匹驛馬呢!”
流言蜚語鑽進耳朵裡,我隻覺得又荒唐又無力。都什麼時候了,他還隻顧著自己享樂!我這邊水深火熱,他那邊卻歌舞升平,揮霍萬金隻為博人一笑?
挫敗感和一種莫名的失望湧上心頭。
為了尋找最後一線生機,我決定親自去一趟“百草堂”,哪怕低聲下氣,也要問清楚他們斷供的真正原因,看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百草堂”的劉掌櫃倒是客氣,隻是連連搖頭:“蘇老板,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唉,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
我追問:“劉掌櫃,我們合作一直愉快,為何突然變卦?可是有人施壓?”
劉掌櫃面露難色,猶豫半晌,才壓低聲音道:“不瞞您說,是有人打了招呼。那勢力,我們惹不起。不過……”他話鋒一轉,“說來也巧,我們東家最近心情好,若不是他吩咐下來,恐怕連這點情面都不給了。”
“你們東家心情好?”我有些不解。
“可不是嘛!”劉掌櫃臉上露出一絲感激,“您知道明王爺那個‘萬金賞花會’吧?他從我們東家老家那邊採買了大批的‘玉蕊瓊華’,那花嬌貴,往年一過花期就隻能爛在地裡,花農們虧得血本無歸。今年可好,明王爺全包了,還給了個天價!我們東家老家的親戚們都跟著沾了大光,解決了大難題!東家一高興,這幾天見誰都笑呵呵的。”
什麼?
我愣在原地,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
明王買花……解決了花農的滯銷問題?還帶動了當地經濟?
那個被全城罵作“敗家子”、“奢靡無度”的舉動,竟然還有這樣一層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個荒誕的念頭猛地竄入我的腦海。
我想起了那座“鬧鬼”的戲樓。後來我悄悄派人打聽過,明王修好戲樓後,並未改成什麼奢華的私人享樂之所,反而收留了不少窮困潦倒、無家可歸的流浪藝人,讓他們在那裡有個遮風擋雨、唱戲糊口的地方。
還有他早年買下的京郊那片荒山,據說當時也是引得朝野哗然,認為他錢多燒的。可幾年過去,有人說那邊的水土流失竟然得到了改善,山腳下幾片原本貧瘠的農田,收成也好了不少。
這些……都是巧合嗎?
一次是巧合,兩次、三次呢?
我心頭巨震,看著劉掌櫃兀自說著明王爺如何“傻氣”卻又如何“運氣好”地幫了他們東家大忙,隻覺得一股寒意夾雜著難以置信的猜測,從腳底直衝頭頂。
這個揮金如土、被所有人嘲笑的敗家王爺,他那些看似荒唐的“敗家”之舉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
難道……他根本不是在敗家?
8
劉掌櫃的話反復攪動著那些零散的線索。明王買花救了花農,修戲樓庇護了藝人,買荒山改善了水土……這一切,真的是巧合嗎?那個被全京城嘲笑的敗家子,難道另有隱情?
不行,我必須親眼去看看!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任由“鏡花閣”被人扼S,也不能再糊裡糊塗地當這個“冤大頭”投資人。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邊讓鋪子裡的伙計勉力維持,放出風聲說正在尋找新的原料渠道,穩住人心;一邊則動用了幾乎所有能動用的資源——包括系統商城裡兌換的一些用於追蹤和隱匿行蹤的小玩意兒——開始暗中留意明王景明的動向。
他行蹤不定,依舊是那副流連於各種奢靡場所的紈绔模樣。醉仙樓、鬥雞場、最大的賭坊……他似乎總有花不完的錢和精力。
直到三天後的傍晚。
我的人傳來消息,明王的車駕沒有去那些煙花之地,反而朝著城外一個偏僻的方向去了。我心頭一跳,立刻換上一身最不起眼的粗布衣裳,用頭巾包住頭發,悄悄跟了上去。
馬車在一處破舊的院落前停下。院牆低矮,門楣上掛著一塊褪色的木牌,隱約可見“慈幼局”三個字。這裡……是收養孤兒的地方?
我躲在遠處一棵大樹後,屏住呼吸。隻見明王並沒有進去,而是他的心腹從馬車上抬下來幾個沉甸甸的箱子,悄無聲息地送進了側門。借著夕陽最後的光芒,我看到箱子打開的一角,裡面閃爍著珠光寶氣——分明是他前幾日“賞玩”時高價買下的那些珠寶!
他不是拿去送給哪個新歡,也不是隨意丟棄,而是送來了這裡?
正當我震驚之際,一陣壓低的交談聲順著風飄了過來。是明王和他心腹的聲音。
“王爺,東西都送到了,慈幼局那邊的人感激涕零。”
“嗯。”明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總算沒白費功夫,功德點又漲了不少……看來這錢,花得還算值。”
功德點?我的心猛地一縮,這個詞我太熟悉了!
隻聽那心腹又道:“隻是王爺,咱們這樣偷偷摸摸……何時是個頭啊?而且,蘇家大小姐那邊送來的銀子,咱們就這麼替她‘敗’掉,是不是……”
明王打斷他,聲音裡帶了點無奈和算計:“她的錢?呵,那可是‘天選之人’的錢,自帶功德翻倍的效果,不能隨便花了。”他頓了頓,似乎在思索,“得想個法子,把她的錢‘敗’得更有價值才行。不然,光靠我自己這點俸祿和賞賜,猴年馬月才能攢夠功德,擺脫這該S的霉運……”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驚雷炸響。
功德點……天選之人……功德翻倍……擺脫霉運……
原來是這樣!
他和我一樣,也有系統!隻不過,我的系統讓我花錢,而他的系統,似乎是讓他……散財積功德?那些看似荒唐的敗家行為,修戲樓、買荒山、辦賞花會,甚至接受我那些莫名其妙的“饋贈”,全都是為了獲取所謂的“功德點”?而我,竟然還是什麼“天選之人”,給他花的錢能讓功德翻倍?
難怪他對我那些蹩腳的借口和大膽的舉動全盤接受!難怪他會恰好出現替我解圍!恐怕那也是他的“功德任務”吧!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瞬間席卷了我。我一直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工具人”,一個可以替我花錢完成任務的冤大頭。我甚至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聰明,利用了他的“敗家”名聲。
可真相卻是,我自以為是的“利用”,恰恰成了他完成任務的關鍵?我們……竟然是在互相“薅羊毛”?
這算什麼?雙贏嗎?
9
荒謬感之後,是巨大的衝擊和復雜的情緒。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敬佩?他頂著全京城的嘲諷和御史的彈劾,用這種“敗家”的方式,默默地做了這麼多事。戲樓成了藝人的家,荒山改善了水土,賞花會救了花農,珠寶送進了慈幼局……
而我呢?我隻想著完成任務,保住自己的小命,利用他,算計他。
就在我心緒翻騰之際,腦海中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檢測到宿主財富積累達到新階段,影響力初步顯現,首富系統升級中……】
【升級成功!開啟新功能:區域性資源調配(初級),人才市場掃描(初級)。】
【發布新主線任務:互利共贏——協助明王景明完成一次大型功德事件(獎勵豐厚,失敗無懲罰,但可能影響後續隱藏任務鏈)。】
系統……升級了?還發布了新任務?協助明王?
我看著光幕上清晰的任務指示,又想起剛才聽到的話,心中五味雜陳。看來,我和這位敗家王爺的“孽緣”,是徹底綁S了。
深吸一口氣,我壓下心頭的波瀾。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鏡花閣”的危機還沒解除。既然知道了明王的“秘密”,或許……事情有了新的轉機?
第二天,我準備了一批“鏡花閣”庫存裡最珍貴的藥材——都是系統出品,效果遠超凡品,對外隻說是母親留下的秘方炮制的。然後,我挑了個明王可能會出現的時辰,再次“偶遇”了他。
這次是在一家茶樓外。他依舊是一身惹眼的華服,正準備上馬車。
我上前,福了福身:“明王殿下。”
他挑眉看我,似乎在猜測我的來意。
我將手中捧著的錦盒遞上前,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意有所指地說:“聽聞王爺近日為民生之事操勞,想必頗費心神。小女子這裡有些家傳的滋補藥材,或許能為王爺略盡綿薄之力。”
我特意加重了“民生之事”和“操勞”幾個字。
明王景明臉上的慵懶笑意微微一頓,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幾息之後,他忽然笑了,伸手接過了錦盒。
“蘇老板,”他掂了掂手裡的錦盒,“有心了。”
他那雙桃花眼裡的探究幾乎毫不掩飾,仿佛要將我從裡到外看個通透。我強裝鎮定地與他對視,心跳卻如擂鼓。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什麼!
果然,他並未立刻離開,而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語氣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調調:“本王新得了處清淨地方,蘇老板若不嫌棄,不如一同去喝杯茶?順便……談談‘民生’?”
他特意加重了“民生”二字,我心裡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這是鴻門宴,還是……攤牌局?
“恭敬不如從命。”我壓下翻湧的心緒,微微頷首。
馬車七拐八繞,停在了一處極為雅致的茶館前。這茶館臨水而建,竹影搖曳,與他平日裡流連的奢靡場所格格不入。門口連個像樣的招牌都沒有,隻掛著個小小的木牌,上書“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