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夫君養在外面的金絲雀又病了,我知道的時候,已經被架起來吃那盞妾室茶了。


 


當著我的面,她直接倒在了幕宸懷裡,勾著夫君垂落的發絲把玩:


 


“爺~奴家聽聞夫人出身苗疆,聽聞苗疆人的血可馭五毒,爺~奴想看,你讓她進百蛇窟讓奴見識見識好不好?隻要爺答應……”


 


她將紅唇湊到幕宸耳畔,貝齒輕輕咬上他的耳垂,激得他輕輕一顫,下人們紛紛低頭不敢再看。


 


“今晚,奴就穿爺最喜歡的那件珍珠紗肚兜,陪爺幾次奴都應。”


 


“你這身子支撐得住幾回?”幕宸輕笑,抬頭卻面無表情地看向我。


 


他雖沒開口,下人卻讀懂了他的意思。


 


我面色慘白的看著他,“幕宸,你知道我不會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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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裡的金絲雀不依不饒,幕宸沒了耐心,


 


“反正你是苗疆人,流著異族的血,那些毒物自然不會傷你,再者,能哄鶯鶯高興,是你的造化。”


 


說罷,下人將我扭著推下百蛇窟。


 


花花綠綠的蛇團感受到活人的侵入,躁動起來,吐著信子朝我扭來。


 


我抬頭看向上面的兩人,那女人已經將手探進了幕宸的衣袍。


 


蛇群的威壓朝我襲來,我緊緊咬著舌尖,被逼得陣陣後退。


 


幕宸……欠你的,我還清了……


 


1?


 


熟悉的金瘡藥的臭味灌入鼻腔,一片恍惚中,我緩緩睜開眼睛,隻覺得渾身皮肉腫脹疼得厲害。


 


黃鶯鶯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幕宸的手指,屋裡的下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見我睜開眼,黃鶯鶯像發現了什麼好玩意兒一般,搖晃著幕宸的手臂,


 


“夫君~夫人醒了!”


 


幕宸終於舍得施舍給我一個眼神,“醒了?”


 


我的視線停留在黃鶯鶯頸間的紅痕上。


 


幕宸不悅地“嘖”了一聲,不動聲色的將黃鶯鶯攬到懷裡,避開我的視線。


 


看著他維護的動作,即使早已對他不再抱有期待,可是胸口處還是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行了,不過一些無毒蛇罷了,裝這副S人臉給誰看,矯情什麼?”


 


幕宸最煩我逆來順受的樣子,明明是順著他的意,他反而愈發厭惡……


 


隻因為黃鶯鶯一句戲言。


 


想見識一下苗疆人的血是不是真的可以馭五毒,幕宸竟真的將我扔進了百蛇窟。


 


冬天的蛇本在冬眠,飢寒交迫下卻被刻意搜羅到一處,正互相撕咬吞噬著同類,見到獵物自然蜂擁而上。


 


蛇群雖無毒,我卻被撕咬的渾身傷口。


 


蛇類尤其擅長絞S獵物。


 


被手腕粗的幾條大蛇勒的更是渾身青紫,腫脹。


 


我朝崖上的幕宸苦苦哀求,蛇群幾乎要從我的口中鑽入。


 


嚇得我不敢再張口呼救,隻敢從喉嚨間溢出幾聲嗚咽。


 


“你們苗疆人不是最擅長和這種毒物打交道嗎?天生的害人精!”


 


“更何況,這是我特地為你搜羅來的無毒蛇,不過玩玩兒而已,裝慘給誰看!”


 


“苗時鳶,你此刻的痛苦不敵我小娘半分!你有什麼臉求我放過你!”


 


幕宸冷眼旁觀,口中的話像利刃一樣將我的心凌遲。


 


他當真是恨極了我。


 


一旁的黃鶯鶯也附在幕宸耳邊道,


 


“夫君~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聽聞苗疆最近的風向可有些蠢蠢欲動呀!”


 


“鶯鶯夫人說的是啊,那可是苗疆啊,那蠱毒手段殘忍無比……”


 


聽著她挑撥離間的話,和眾下人對苗疆的蠱毒手段頗為忌憚,又不加掩飾的厭惡的態度。


 


我無力地在蛇群糾纏中閉上了眼。


 


“隻要S不了都由你,她流著苗疆人的血,毒物又奈何不了她,何況都是些無毒蛇。”


 


幕宸輕描淡寫的語氣伴隨著寒風鑽進我的耳朵裡。


 


我卻隻能聽見蛇群的“嘶嘶”聲了,但是我知道,幕宸不敢讓我S……


 


“天天板著一副棺材臉給誰看,晦氣!”幕宸的聲音將我的記憶強行拉回。


 


“呵,放心吧,我是不會讓你S的這麼痛快的。”


 


他的手指緊緊鉗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下颌骨。


 


將我的臉甩到一邊,“大夫,給她上藥,用最好的。”


 


最後幾個字幕宸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他真是恨我恨到了極點。


 


門外候著的老大夫顫顫巍巍走進來,掀開被子的一角。


 


他擦了擦額頭滴落的冷汗。


 


想必他也沒見過這麼心驚肉跳的場面。


 


我的手臂血痕腫脹地方最多,大夫小心翼翼抽出我的手,被子掀開一角,血糊的到處都是。


 


傷口被扯到,我痛呼一聲,又不知怎麼得罪了這位閻王。


 


“矯情什麼!”


 


幕宸一手扯下我身上的棉被,血粘在衣服被褥上,他粗魯的動作,直接讓我的傷口再度崩裂。


 


“疼!”


 


我痛到在塌上直抽冷氣,屋內本就沒幾盆炭火,渾身又冷又疼,還有血或者冷汗的粘膩感,風一吹,我幾乎顫慄。


 


“呵,苗時鳶,你裝得真像啊,比那戲班子的戲子演的還要好上幾分!”


 


幕宸羞辱的話音未落就被黃鶯鶯打斷。


 


“夫君,你看主母這身上……這怎麼像同人歡好後的印記?莫不是……莫不是主母與人私通!”


 


黃鶯鶯指著我身上青紫的傷勢,聲音轉了好幾個彎。


 


我詫異地看向黃鶯鶯,氣的嘴唇顫抖,“要不是你挑撥離間,我怎麼會進那蛇窟!又怎麼來的這渾身的傷!”


 


黃鶯鶯藏在幕宸身後,臉上盡是害怕之態,似乎我才是什麼罪大惡極之人。


 


“啪!”


 


巴掌將我的臉打歪,淚水頓時噙滿了眼眶。


 


“苗時鳶,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


 


他擦了擦手,像是剛剛碰到的是什麼髒東西一般,


 


“是我恨透了你,把你丟進蛇窟,幹鶯鶯何事!苗時鳶,我能留你一命已經仁至義盡。”


 


仁至義盡?


 


我聽到了什麼笑話?


 


這幾年來將我磋磨的生不如S就是他口中的仁至義盡……


 


“將這屋裡的炭火撤走,讓她好好清醒清醒,了解一下自己的地位。”


 


幕宸嗤笑一聲,命人撤走了炭火。


 


看著他嫌惡的眼神,我隻覺得一陣陣無力席卷了自己。


 


我沉默著接受這一切,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樣,日復一日的在他的恨意裡消磨時光。


 


我本覺得就這樣糾纏下去,愛與恨又能如何。


 


我本就不是為了這些留下的,再者他到底不能真S了我。


 


可是黃鶯鶯出現了。


 


不能再糾纏了…


 


2.?


 


三年前,中原和苗疆開戰。


 


苗疆不管兒郎女娘都擅長用蠱,蠱蟲的加入,瞬間扭轉了戰局,中原皇帝敗的慘烈。


 


是我偷偷放走了人質幕宸,原因無他,不是因為一見鍾情,是為了兩國百姓免受戰亂之苦。


 


苗疆多老弱,這次我們靠著天命一線生機才化險為夷,可下次呢。


 


我偷偷放走了幕宸。


 


也正如同我願,幕宸將求和的話帶給了中原皇帝,同時來的還有一道賜婚聖旨。


 


為了兩國和平,不再起戰事,苗寨領主的小女兒和中原的少年將軍要聯姻了。


 


按照中原的規矩,我要身著紅衣戴蓋頭。


 


可我們苗疆沒有絲綢隻有粗麻,那繡著牡丹的喜服是幕宸的小娘親手繡的。


 


他來送喜服那日,風塵僕僕,是趕路而來。


 


看我時耳尖紅的不像話,他磕磕巴巴地說,


 


“我小娘說讓我……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他輕輕咳了一聲,像是有些不自在。


 


我盯著他瞧,一本正經地說,“你的耳朵比喜服還紅。”


 


“你一個姑娘家瞎說什麼!”


 


幕宸惱羞成怒地扔下喜服蓋頭,利落地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看起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笑的爽朗,


 


“幕將軍,成親再見!”


 


聽到我的喊聲,馬背上的身影好像歪了一下,險些掉下去,看得我忍俊不禁。


 


這小將軍怎麼這麼不禁逗?


 


成親那日,中原皇帝為了表達對苗疆的重視,添了不少聘禮。


 


我和幕宸雙雙騎馬走在迎親隊伍前面。


 


我掀著蓋頭,和他同樣一席紅衣,腰間別著我的佩劍。


 


“夫人……這樣實在於禮不合……”


 


迎親的媒婆苦哈哈地笑著,勸著。


 


當了大半輩子的媒人也沒見過哪家的新娘子是自己騎馬進夫家的。


 


“無礙,她自在便好。”


 


幕宸微微頦首,媒婆便皺著一張苦瓜臉,捏著帕子退了回去,不敢再言語。


 


我看到他餘光掃視我的劍,似乎看懂了他的疑惑,笑著和他說,


 


“不是所有苗疆人都會蠱,苗寨領主的小女兒就不會下蠱,我爹隻教會了我握劍。”


 


中原的少年將軍要和一異族女子成婚這一消息養活了不少茶館裡的說書先生。


 


自從進了城,烏泱泱的百姓都來圍堵。


 


隻為瞧一瞧我這異族女子是何人物,居然能讓他們最風光霽月的小將軍親自帶隊去苗疆迎親。


 


看著嘈雜的人群,幕宸朝我伸出手,“別怕,他們沒有惡意。”


 


我點點頭,將手放在他的掌心,唇角微勾,似乎這樣的生活也不錯。


 


終於抵達幕府時,現場卻一片騷亂,滿地狼藉。


 


酒席散落一地,府內下人如鳥獸散。


 


幕宸順手撈起一個小廝呵道,“怎麼回事!”


 


“將……將軍,是有刺客來犯……”


 


看著那小廝小心翼翼瞧著我的神情,我強壓下心中的異樣,怎麼感覺不太對勁……


 


“有刺客為何不來報!”


 


幕宸揪著他的領子,額頭青筋直冒。


 


“將軍,城內百姓堵的水泄不通,消息傳不出去啊!您還帶走了諸多親衛,您小娘……小娘她……”


 


“我娘怎麼了!”


 


“小娘她不幸被刺客所S……”


 


聽到回答,幕宸猶如被雷劈了一般,推開小廝,跌跌撞撞朝內院跑。


 


我看著那小廝,不知為何,心慌的厲害。


 


3.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幕宸看著他小娘手腕處的黑線直逼心髒,他就抱著他小娘的屍體,質問我。


 


我啞口無言。


 


是苗疆的蠱毒。


 


他哭的悽慘,從一開始的嗚咽到號啕大哭,他不停地重復著一個字,“娘……”


 


他的動作致使懷裡的屍體腦袋一偏,那雙充滿S氣的眼睛就那樣盯著我。


 


似乎她也在問我,為什麼……


 


可這根本不是我幹的!


 


我嘴唇嗫嚅著,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是我……”


 


“可這是你苗疆的蠱毒!你們苗疆人果然隻會害人!”


 


幕宸雙眼通紅,像一隻狼崽子一樣SS盯著我。


 


他就這樣抱著他小娘的屍體直直跪了一夜。


 


我在他不遠不近的地方,愣愣地站了一夜。


 


“苗時鳶……”


 


不知過了多久,他沙啞著嗓音開口,讓我能感覺到他還活著。


 


“你我是聖上賜婚,為了兩國停戰和親……”


 


“我不能休了你。”


 


他垂著頭,我看不到他的神情。


 


“我恨你。”


 


說完這三個字,他抱著他小娘S不瞑目的屍身走了出去。


 


而我泄力一般癱在地上,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我根本理不清思緒。


 


我隻知道,不可能是我的族人。


 


這手筆針對的太過於明顯,究竟是什麼人……


 


這人究竟要幹什麼……


 


我沒想到的是第二日幕宸居然照例同我拜了堂。


 


看著他明明還是一襲紅袍,人卻像換了個芯子,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一直想和他解釋,但是他將所有恨意都灌注到了我的身上。


 


似乎隻有恨我的時候,他才會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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