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家族興旺,父兄大權在握。
我要家中女子嫁與這世上最好的夫婿。
我要坐那母儀天下的後位。
我要自己的兒女做金枝玉葉的貴人。
我在心中無聲默念完自己想要的一切。
「此事是我對不住你。」
「我也知曉你對我的心意,但我心愛之人是雲裳,也希望你能盡快忘記我……」
謝長宴邊說邊將一枚玉佩塞進我手中。
我認出這是定下親事前我與謝長宴交換的信物,我的是一枚白淨的玉佩,而他的則是東宮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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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明白他交還信物的舉動,可我不能明白他方才那番話的意思。
我心中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進一步來說,這門親事並不是我主動求皇帝賜的;退一步來講,雖被指婚多年,可我也隻是盡心盡力地為他出謀劃策,從未向他表露過自己對他的心意。
我想不明白這幾年我做出過什麼舉動讓他誤會成這樣。
就在我頭皮發麻,頂著謝長宴愧疚的神色時,一道悽厲的慘叫聲從宮內傳來。
身前的謝長宴臉色一變,接著便急匆匆地往回走。
而我則加快腳步,隻想抓緊離開皇宮,但我還是聽見了屬於雲裳的悽慘哭聲。
想來是皇後命人對雲裳行刑了,隻是不知謝長宴能否將人護住。
不過這也與我無關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擺脫這門親事。
8
小姐,外頭那些謠言真是越傳越難聽!
這封信是個賣荷包的阿姐塞給我的,叫我轉交給小姐。
茯苓從外走來,將信放到我跟前。
我不以為然:「無妨,隻是輿論罷了。」
自從前幾日開始,京城就開始傳出鎮北侯府家的被太子厭棄的傳聞。
甚至太子為了求娶漁女不惜與我退親一事也從東宮傳出。
至此,隻要我出門都會被挖苦嘲笑,大到世家小姐,小到尋常百姓都可以對著我說上一句:「如此無趣,難怪太子殿下要與你退親!」
不僅如此,就連城中的乞丐都會在月黑風高之時來到府外湊熱鬧似的譏諷一番。
笑我不知好歹,竟然還要霸佔那太子妃之位。
笑我一個被皇家厭棄的女子還有何臉面出門。
等府中的家丁趕到府外時,人早就跑得沒影了。
9
茯苓還在為我打抱不平:「昨夜還是沒抓住那幾個乞兒,本來已經打聽到是從南城那邊來的,結果今個天一亮趕到南城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小姐,你怎的就不在意!」
「太子殿下真是錯把魚目當珍珠!那漁女究竟有何好?」
聽著茯苓的抱怨我揚了揚眉:「無傷大雅,何況能用銀子改變的東西都不足為懼。」
我餘光瞥見茯苓面露不解,壓住笑意開口:「好啦,去找小桃吧,今日她做了你愛吃的桂花糕。」
見人歡歡喜喜地走了,我思緒放空。
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我被太子拋棄,這般幼稚的伎倆除了雲裳我再想不到其她人選。
麻雀剛飛上枝頭,才見過廣闊的天空。
也隻會這些小打小鬧的手段。
不過一些傳聞不值得我費心思,小把戲不痛不痒便也覺得無所謂。
更何況我想要的可從來不是太子妃的位子。
10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將注意力轉移到信上。
打開信件,隻有簡單的一行字:
「宋小姐,我對你的提議很感興趣,請到齋月樓一聚。」
落款單一個「鶴」字。
我輕笑出聲,起身從櫃中拿起帷帽出門。
剛從府中側門出來便看到一個簡樸的馬車停在我跟前。
車夫一板一眼道:「宋小姐,請。」
我挑了挑眉,怎麼也想不到這位皇子竟然是個貼心的。
坐進馬車後,我認真將帷帽戴好,確定旁人看不到我的臉才放心下來。
馬車行得快,很快便到達信中的齋月樓。
11
雙腳剛剛踏入雅間便看到坐在主位的男子,見我的到來,他抬眸望向我淺笑。
我抬腳落座,笑眯眯道:「三殿下可是想好了?」
謝鶴川語氣疑惑:「宋小姐為何選擇我?」
自是因為你沒權沒勢,雖不受寵,卻對我毫無威脅。
但心中所想我卻是一字也不敢說出口。
我收起笑容,正色道:「太子如今一意孤行,狂妄自大,二皇子已娶妻生子,我嫁他卻不能做正妻,便是他登上皇位,我也無法坐上後位。」
「四皇子不務正業,整日迷戀女色,朝中大臣對此頗有微詞,五皇子的外祖與我父兄向來不合,所以他們從來不在我的選擇之內。六皇子如今年紀還小,我若等他長大,恐怕太子早已登基。」
「隻有三殿下您,才是最佳人選。」
謝鶴川為我添上茶水,才緩慢開口:「那要我做些什麼?」
我指尖敲著桌子,脫口而出:「隻要三殿下聽話便好,其餘的我自會安排,殿下隻等著登基即可。」
我想起前不久查到的,再次開口:「新皇登基後,便是S了一個皇後也無人在意。」
這次對面的人不再猶豫,應聲:「好。」
「宋小姐的消息還真是靈通。」
既然都要舍棄謝長宴轉而選擇其他皇子,那我自然是要打聽清楚的。
在了解完所有皇子後,謝鶴川的確是合作的最佳人選。
否則那日我也不會剛出宮便去找上謝鶴川。
尤其是兩人對敵的是同一方。
12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關於我的謠言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謝長宴和雲裳的情愛故事。
就連說書先生也深受感動,為此日夜不分地寫出了一本名叫《天賜良緣》的戲本。
很快,《天賜良緣》火遍了整個京城。
此事已經傳到皇宮中,皇帝又氣又惱,卻毫無辦法。
哪怕他是天子也無法堵住這悠悠眾口。
所以他隻能竭盡全力地彌補我這個名義上的太子妃。
我瞧著皇宮的人日日都送來不同的珠寶金釵,高興的臉都快笑僵了,我倒是沒想過還有這樣的好處。
眼見雲裳一日比一日囂張,我也開始為自己謀劃。
最終我盯上了遇難的樺縣。
樺縣遭遇大水,整個縣的百姓都遭了難,而謝長宴不久便要送上救命的災糧。
一個人他有了心愛的人,可他手中的銀子卻被花得所剩無幾,但是眼前卻有一個發橫財的機會。
他會如何選?
13
再次見到雲裳時,她身邊出現了兩個面生的女子,與珠光寶氣的雲裳不同,她們衣著簡樸,舉止畏畏縮縮。
兩人眼中都透露出豔羨,遠遠地還能聽到兩位女子的吹捧。
「雲裳,你可真是好福氣!」
「從前在漁村我便看出你與我們不同,沒想到如今都快要做上太子妃了!」
「雲裳,如今你將太子收入囊中,整個東宮豈不都是你的?」
「你我如同親姊妹,如今你做了貴人,可別把我們給忘了啊!」
雲裳被這番話誇得臉紅,她矜持地點頭:「這是自然。」
於是,大手一揮將方圓幾裡的鋪子全都包下。
而站在她身邊的謝長宴笑得寵溺,沒有一絲阻攔。
一連過去幾日都是如此,現下不僅是百姓姑娘家羨慕,就連名門望族的世家小姐都在咬著手帕羨慕雲裳的命好,竟得太子青睞。
我看著不遠處謝長宴買下一個黃金萬兩的廣袖流仙裙。
瞧見他眼都不眨一下地給付了銀錢,我輕笑出聲,此事穩了。
14
兩月後皇宮突然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賞花宴。
皇後邀請世家貴女都入宮賞花,而我也在其中。
我知道皇後的意圖,自從那日撕破臉皮後,我就再也不曾踏入過長春宮。
而這次的賞花宴不過是皇後想借此機會好好敲打我一番。
果不其然,宴會上皇後扶了扶發髻上的碎發,才慢悠悠開口:「這有些人吶,攀上了高枝確實是與往日不同了,從前木訥老實的人如今也變得目中無人了。」
她身邊的嬤嬤更是附和道:「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還真是登不上臺面。」
皇後聽完笑容逐漸變大,她意有所指地道:「是啊,你說呢,南初?」
在座的各位也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皇後的弦外之音,都齊齊地看向我。
「皇後娘娘說得極是。」
站在不遠處的雲裳不屑地嘟囔:「真是小家子氣,難怪長宴哥哥不喜歡你。」
15
雲裳挑釁地看著我,神色囂張又得意。
我隻淡淡地看著眼前的牡丹花,不做任何回應。
雲裳似乎覺得我無趣,便開始同一旁的人炫耀似的講她與謝長宴的故事:「長宴哥哥落難於漁村是我將人救下,又細心照顧,可沒想到長宴哥哥醒來後便對我一見鍾情。」
「長宴哥哥曾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許我正妻之位,可偏偏有人鳩佔鵲巢霸佔那個位置。」
「害得長宴哥哥不能此刻就與我完婚!」
雲裳說得咬牙切齒,她恨恨地瞪著我,好似我是罪大惡極之人。
我看向皇後,她隻是淡淡地撇了我一眼。
她高高在上,掛起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明明兩人也是相看兩厭的關系,但卻能同仇敵愾地對付我,倒是默契的很。
我看得好笑,忍了許久最終還是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這口惡氣終究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我循規蹈矩多年,偶然放肆一回也不是什麼大事。
想清楚後我挪步走向不遠處的雲裳:
「雲裳姑娘,到底是誰名不正言不順?我與太子殿下定下婚約之時已有六年,那時你還在漁村打魚呢。」
雲裳氣憤極了,她漲紅著臉伸出手就要打來,我幹脆也不再充當軟柿子,直接將巴掌甩了過去。
這巴掌用足了我全部的力氣,就連手都被震得發麻發疼。
我慢條斯理地揉揉手心發疼的地方,隨後對著發懵的雲裳說道:「此前你三番兩次騎在我的頭上,我退步忍讓,不願同你計較。」
「可你偏偏狐假虎威,竟還想著如何挑釁我。」
皇後聽見這話捂住胸口,她滿眼都是不可置信,似乎從沒想過對她言聽計從的人會當眾讓她難堪。
「宋南初,你竟敢以下犯上!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後?」
我扯出一抹笑,話中帶刺,似有威脅:「鎮北侯府為陛下分憂解難,平定戰事,臣女作為有功之臣的家眷,便是偶爾任性一回,旁人也隻會勸皇後娘娘大度一些。」
說完,我不管皇後陰沉的臉,自顧自地看著一片花海。
最終我的視線停留在一朵開得極其豔麗的牡丹上,我沒有一絲猶豫將其摘下:「皇後娘娘,這朵牡丹實在美麗,可否贈與臣女?」
皇後拉著臉,似是想斥責我,但最終開口的話卻是:「你喜歡便拿去,不過一朵牡丹罷了。」
聽見此話,我嘴角的笑容加深。
牡丹是花中之王,象徵著皇後尊位。
16
在場的女眷被這緊張的氣氛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
我則默默計算著時辰。
「皇後娘娘,陛下請您移步行政殿。」
一道尖利刺耳的聲音打破了我的冥想。
我轉身看向李公公,對面的人向我點頭微笑。
「宋小姐,也請一同移步。」
17
離行政殿越近,殿內傳出的話就越來越清晰。
「你一個堂堂太子,你竟幹出如此荒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