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16

我看清後,那是紀疏雨曾經給我的祈福手鏈。


 


從前我因為怕磕到碰到便一直收著,搬家時也沒帶走。


 


如今,她不知道從哪翻了出來。


 


那時我們剛在一起第一年。


 


紀疏雨爬了上千級階梯一步一叩拜為梁遠川求平安。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怕她出事又勸不動她隻能跟在她身後。


 


兩個人被淋成落湯雞在亭子裡相視一笑。


 


我突然開玩笑般開口:「我陪你一天,就沒有點什麼禮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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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順手拿了一條給我。


 


本來也隻是隨手的東西,戴習慣了有點感情。


 


但是也不至於多難過。


 


可紀疏雨卻像瘋了似的,蹲在地上撿著珠子。


 


「這是保平安的,佛祖一定是在怪我心不誠,一定是。」


 


我低頭,看到她抹著淚不知疲倦地撿著散落一地的珠子。


 


09


 


我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也很嗜睡。


 


那天以後,紀疏雨第二天沒有來。


 


第三天來時,她有些憔悴。


 


她若無其事地重新遞給我那條手鏈。


 


「我已經串好了,佛祖會保佑你沒事的。」


 


人在最無望的時候才會信這些。


 


我隻是靜靜躺著沒有出聲。


 


看到我被針孔扎得亂七八糟的手背時。


 


她僵在原地抹眼淚。


 


她想帶就帶著吧。


 


「阿淮,等你病好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這幾天,我夢到我們一起去看雪了。」


 


「滿天的飛雪,我們一起踩在雪地堆雪人。」


 


溫熱的淚水滴在了我手上。


 


我淡淡抽離出來了手。


 


對於我的冷漠,紀疏雨已經習以為常。


 


她固執地相信遲早會打動我,讓我原諒她。


 


從前,她流淚,我會著急會心疼。


 


但現在,心底卻是心無波瀾。


 


從前我愛她時,不忍看她流一滴淚。


 


現在感情消退得一幹二淨,我隻覺得哭聲擾人。


 


「把抽屜打開。」我出聲。


 


紀疏雨很是驚喜。


 


這是這些天以來我第一次和她說話。


 


她迅速拉開病床邊的櫃子。


 


卻在看清裡面放著的東西後徹底崩潰。


 


那是我給自己買的墓地的證書。


 


「爸媽身體不好,我沒有告訴他們。」


 


我啞著嗓子開口。


 


紀疏雨失控。


 


「那我呢?所以你就來麻煩我是嗎?」


 


「麻煩你了。所以房子都是你的。財產也是。」


 


「我走後,我的那部分留給我我爸媽足夠錢養老就夠了。他們習慣在鄉下。」


 


我忍著疾病的折磨,吃力地叮囑著一切。


 


「我不會幫你的!陳淮。你自己好好活著。」


 


「憑什麼讓我照顧你的爸媽?!你休想。」


 


她失聲痛苦著。


 


直到累了,才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10


 


我再度醒來,已經是傍晚。


 


紀疏雨除了眼眶微紅,已經一切如常。


 


她關切地問道:「餓了吧?」


 


「我去給你買飯?」


 


「想吃什麼?」


 


問題一個接一個,我知道她靜不下來。


 


便開口:「隨便。」


 


我躺在床上翻看著書頁。


 


房門被推開,半晌都沒有聲音。


 


我抬頭,看到了許久不見的梁遠川。


 


他剛剛結束外派學習的工作回來,很是意氣風發。


 


打量著我蒼白的臉龐,他語氣嘲諷。


 


「小雨她馬上就會回到我身邊的。」


 


「是啊,她或許看你快S了放不下你,但是那又怎樣?」


 


「我們之間從小到大那麼相愛,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她自認為當初把她從出車禍救出來的人是我。」


 


「你放心S吧,我們會很幸福的。」


 


有東西重重砸落在地。


 


紀疏雨正呆呆站在門口,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她一直以為當初把她救出來的人是梁遠川。


 


當初她一睜眼問得就是:「遠川在哪?」


 


而我隻是為了讓她有生還的意志才告訴她。


 


「他把你救出來,雙腿出事出國治療了。」


 


她有一次注意到我腿上的疤痕,隨口問了一句。


 


我說以前愛玩賽車出事了。


 


便就此揭過了。


 


我不稀罕用救命之恩去捆綁住一個人。


 


那在我看來並不是愛。


 


梁遠川是被紀疏雨趕出去的。


 


她看向他眼底是無盡冰冷。


 


「我們之間徹底結束了。」


 


男人失去了從前的桀骜不馴隻剩慌張和後悔。


 


他拉著她往外走。


 


「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走廊裡響起爭吵聲,以及梁遠川的挽留。


 


我覺得吵,便捂著耳朵睡了過去。


 


醒來已是半夜,黑暗裡看得到紀疏雨坐在床尾。


 


她觸碰著我瘦骨嶙峋的腿上的疤痕。


 


「疼不疼?」


 


「對不起?」


 


時隔多年,我在紀疏雨眼裡看到了濃烈不散的愛。


 


也在那雙眼眸裡看到了倒映在其中,淡漠疏離的自己。


 


風吹過,終於走到了秋天的盡頭。


 


窗邊樹上的最後一片葉子掉落。


 


我沒有等到一場雪便被推進了急救室。


 


這一次,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爸媽幾乎是被扶著進來的。


 


這個沉默寡言一輩子的男人蹲在我床邊。


 


他粗糙的手握著我的手。


 


「小淮啊,我和你媽一輩子沒出息,害你從小過得就苦。」


 


他身形晃蕩,幾乎下一瞬就會倒下去。


 


「爸媽,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紀疏雨沒有流淚。


 


她怔怔望著我,帶著哀求。


 


「阿淮,你沒有話留給我嗎?」


 


作為我的主刀醫生,她帶著口罩,我隻看得見那雙眼睛。


 


絕望的眼睛。


 


我開口說了最後一句也是唯一一句。


 


「別怪自己。」


 


番外:


 


01


 


陳淮走後的,紀疏雨不顧阻攔地帶著他的骨灰去北方看雪。


 


回想起來,她終於明白陳淮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看雪的原因。


 


他曾經想努力活著,再久一點,至少等到雪花降落。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獨身走在漫天大雪裡,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男孩站在雪地裡,遞給他一把傘。


 


她問:「同學你叫什麼?」


 


他的聲音淹沒在風雪裡。


 


「陳淮。」


 


陳淮。


 


她終於在貧瘠的回憶裡將他搜刮出來。


 


因為那個男孩沉默寡言,常常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坐在教室後排。


 


永遠地受老師喜愛。


 


永遠的名列第一。


 


紀疏雨認為,他們就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可他往她的桌子底下放面包牛奶。


 


做小白鼠實驗時她害怕得尖叫,是陳淮替她按住它,他說:「別怕。」


 


被梁遠川丟在路邊時,是他走在前面陪她走夜路。


 


時隔多年,這句話穿越歲月透過心髒。


 


眼淚滴落在手機,瞬間結成冰塊。


 


那是個暴雪天,她和車子一起被困在山路裡。


 


那樣極近S亡的瞬間讓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車子重重撞擊,雙腿被夾在車底,熊熊燃燒的火焰將她包圍。


 


在放棄求生意志的那刻,一雙手用力將她從火海裡撈出來。


 


她看不見他,隻能聽到一遍又一遍的呼喚。


 


他求她:「紀疏雨,堅持一下,不要放棄。」


 


「別怕,我會救你出去。」


 


後來,好幾次,好幾次他欲言又止過


 


可她仍舊一廂情願地把他認成梁遠川。


 


那時,他的眼睛溫暖又明亮地望著她, 他說:「我們都會成為更好的醫生。」


 


那是他們共同的夢想, 竭盡所學去救助更多的人。


 


是她背叛了他們的約定, 背叛了曾經的自己。


 


02


 


不知道是哪一天,紀疏雨夢到了陳淮。


 


夢裡是冰冷的手術臺,男人艱難開口對她說出唯一一句:「別怪自己。」


 


紀疏雨說不出話, 她固執地站在原地,一分一秒都是奢侈。


 


她從夢中驚醒, 隻覺得世界寂靜得要將自己淹沒。


 


再度拉開窗簾, 這一次是雨天。


 


沒有清朗的天空和太陽光, 紀疏雨在陳淮走後第一次留下眼淚。


 


和梁遠川分手那年,她還年輕要S要活。


 


她整夜整夜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無邊無際的黑暗裡,是陳淮推開房門帶來一束光。


 


後來回想起, 那是她一生中再也回不去的時刻。


 


淚水像翻滾的大海般,無窮無盡。


 


也是那天, 紀疏雨走出了房間。


 


她犯了一握手術刀就會手抖的毛病。


 


永遠也上不了手術臺,是對一名醫生最大的懲罰。


 


紀父恨鐵不成鋼,但是還是給她請了最好的醫生。


 


所有人都說紀疏雨病了,因為整日的陷入幻覺裡。


 


可正是這些他們嘲諷擔憂的病態讓她短暫體驗到一絲幸福。


 


隻有這些時刻, 她才能見一次陳淮。


 


她會在夜裡驚醒過來大哭。


 


「是我沒救下他, 差一點就可以了。」


 


她對他的愛來得太遲。


 


遲得長達一生之久。


 


離開醫院後。


 


紀疏雨搬家來到了鄉下, 在陳淮父母家隔壁。


 


一開始她上門時, 總是被拒之門外。


 


這裡模仿那個總裁瘋了。


 


但她總是锲而不舍地往他們卡上打錢。


 


陳淮爸媽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她想起和陳淮剛結婚那會,他帶著她上門。


 


老兩口喜愛地拉著她的手:「我們陳淮命好, 遇到你這麼好的女孩。」


 


往事已成雲煙,倒成了諷刺。


 


03


 


梁遠川最後一次找來時, 紀疏雨正在院子裡種向日葵。


 


從前她問我陳淮喜歡什麼花


 


陳淮眨眨眼說「向日葵花。」


 


因為它養活了他們一家。


 


靠著秋收炒籽,一家子的收入都在裡面。


 


學費有了, 柴米油鹽醬醋茶也有了。


 


男人開著豪車, 一身西裝和這裡格格不入。


 


他在雨裡站了很久終於開口。


 


「在加州的那兩年, 我一到夜裡就想起你, 尤其是下雨的時候。可我要面子也不想給你打電話。」


 


「後來, 我聽到陳淮和你戀愛了,我想氣你, 也談了戀愛。」


 


「你把我當成救命恩人的那天起, 我想解釋的。可我不敢,我怕你知道了就徹底離開我了, 小雨。」


 


梁遠川早已沒有了當初桀骜不馴的大少爺模樣。


 


他盯著紀疏雨, 帶著緊張和祈求。


 


「哦。」


 


她沒有回應,直接關起了院子的門。


 


她恨他,一看到就想起對不起陳淮的自己。


 


這是紀疏雨第一次對我撒謊。


 


「「「」所以, 紀疏雨在梁遠川車子上動了手腳。


 


車子開到半山腰時,徹底失控。


 


梁遠川出車禍S在了那個夜晚。


 


警察上門前,紀疏雨最後一次見了陳淮爸媽。


 


他們還是一樣的不待見她。


 


紀疏雨固執地名下的房產證放在了門口。


 


那是她唯一能補償給他們的東西。


 


臨走前,他在陳淮從前住的那間房門前看了很久。


 


她進不去, 隻是呆呆看著。


 


臥室的桌上, 擺著他小時候的照片。


 


紀疏雨沒有撐傘,就那樣冒雨走回了家。


 


雨淋湿了整片花海。


 


她找來塑料布一點點覆蓋在那些花朵的上方。


 


隔開手腕後。


 


她靜靜躺在了那片花海。


 


鮮血染紅了雨水。


 


她隻是靜靜看著頭頂的藍天,呼吸漸漸微弱。


 


這一次, 是解脫。


 


她是帶著笑的。


 


「阿淮,我來找你了。」


 


「這次,我慢慢等你原諒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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