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媽年輕時是個戀愛腦。


 


一個人打兩份工,供我爸上大學,結果,我爸學成歸來,考上公務員,直接把她甩了。


 


原因很簡單,理由很充分:


 


1.廠妹 VS 公務員,配不上了;


 


2.人生是漫漫跑道,相愛的兩個人,當一個人奮力奔跑,另一個人原地踏步,跑得快的勢必會拋下原地踏步的。


 


在我爸眼裡,我媽是原地踏步的,他們早已分屬不同階層,沒有共同語言。


 


我媽不甘心被甩,在出租屋裡大吵大鬧,說我爸是白眼狼,她不同意分手。


 


「分手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事,一個人定了就行,你是被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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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結了婚的!是夫妻!不是男女朋友!」


 


我爸哈哈大笑,攤開一隻手:


 


「夫妻?結婚證呢?」


 


1


 


我媽蒙了。


 


他們在鄉下舉辦過婚宴,卻沒有領結婚證!聽說當地很多人都這樣。


 


她讀書少,法律知識更少,沒想過通過法律手段怎麼著一下,在出租屋哭了幾天後,居然真放我爸走了。


 


那些年,她付出的青春、付出的金錢,我爸一句「我辜負了你,錢先欠著,以後加倍奉還」就沒了。


 


我媽再不用養男人,沒了賺錢的動力,加上傷心欲絕,從沿海城市回到老家。


 


再半個月後,她發現肚子裡有了我。


 


她給我爸打電話,我爸手機已經停機。


 


我不知我媽怎麼想的,她沒把我打掉,堅持生下來。


 


之後很多年,她從賣酸辣粉甜水面的小攤販,到擁有第一家店鋪,第二家店鋪……


 


靠著辛勞,我們娘倆的日子越過越好。


 


我媽始終單身,親朋好友街坊鄰居不乏要給她介紹男朋友的,她全部推了。


 


她說:


 


「男人都是渣!」


 


她說:


 


「一個人不好嗎?自己掙錢自己花。得多想不開,才會找男人?」


 


她說:


 


「叮當,你要好好學習,長大後好好奮鬥事業!男人會辜負你,但事業不會。」


 


我深以為然。


 


2


 


我叫白叮當。


 


「白」是我媽的姓,「叮當」是因為她喜歡風鈴,喜歡叮叮當當的聲音。


 


生我的時候,病房裡恰掛著一串褪色的風鈴,我媽便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名字足夠隨意,可我媽對我的教育,從來不隨意。


 


我們家還在做流動小攤販時,她省吃儉用,也要給我買書。


 


我記得,昏黃的路燈下,我媽忙前忙後做生意,我坐在旁邊小凳子上看書,小飛蟲時不時會撲到書上。


 


我不敢把書弄髒,不敢把小飛蟲摁S。


 


那些仲夏夜,我總是一邊看書,一邊揮手趕蟲。


 


我記得,總有客人或其他攤位的老板誇我愛學習,將來肯定是三好學生。我媽喜歡聽這種話,也總是笑眯眯地說「我女愛看書」。


 


為了她的顏面,更為了我的虛榮,我铆足了勁兒優秀。


 


不光校內,還有校外。


 


從小學到高中,畫畫,跳舞,奧數……


 


少先隊員,優秀班委,三好學生,班長,班長,班長……


 


我活成了我和我媽想要的樣子。


 


直到——


 


高二下學期開學,


 


班主任忽然把我這個班長撤了,換成他更喜歡的孩子。


 


3


 


她叫宋緋兒,是剛來的插班生。


 


開學第一天,她低著頭,跟在班主任後面走進教室。


 


教室裡沸騰了,後排男孩子從暗戳戳吹口哨,到明目張膽歡呼:「美女!美女!」


 


班主任笑著訓斥我們:


 


「不要嚇到新同學,緋兒對學校不熟,你們要多幫助她。」


 


男孩子再次沸騰,一聲疊一聲的:「知道了!」「老師放心!」「新同學包在我們身上!」……


 


班主任滿意地點頭,隨即話鋒一轉:


 


「緋兒同學從大城市來,見過世面,成績更是優異,從今天起,由她擔任班長。」


 


霎時,歡呼聲消失了,同學們紛紛看著我。


 


班主任頓了下,目光落在我身上:


 


「叮當做副班長,協助緋兒同學,讓她盡快熟悉起來。」


 


我心裡不舒服。


 


一個新來的,人都不認識,誰知道她品性如何,憑什麼做班長?


 


我當時的臉色一定不好,也沒有站起來表態。


 


班主任皺眉,看著我說:


 


「承認別人優秀,就那麼難嗎?


 


「三人行,必有我師,這個道理都不懂?」


 


字字句句敲打我。


 


我忍了又忍,終究屈服在班主任的權威之下:


 


「是,老師放心,我會做好協助工作。」


 


那感覺……


 


像吃了隻S蒼蠅,還要說好吃。


 


4


 


宋緋兒也是個人才,下課後,她期期艾艾走到我課桌旁邊。


 


「班長……」


 


我抬頭看她。


 


她咬著下嘴唇,白白淨淨的小臉,配上泫然欲泣的模樣,當真……


 


綠茶。


 


「緋兒班長,您這模樣什麼意思?我沒欺負你吧?」


 


我神煩,當著全班給我來這套!


 


「沒有。」她的聲音如同蚊蚋,「叮當班長,我沒想搶你的位子,我剛來,什麼都不懂,你別生氣……


 


「……是鍾老師,他事先沒給我說……要不,我們一起找他說說,請他把班長的位子還給你……」


 


她表情誠懇。


 


我仿佛聽到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


 


班主任已經定下的事情,我上課才表達了不滿,現在又去說?生怕班主任對我的印象沒有跌到地獄十九層嗎?


 


我看著她,審視一般。


 


這個心機女!


 


明明是下課,教室裡卻被她搞得越來越安靜。


 


全班都看著這邊,噤若寒蟬。


 


宋緋兒一下就哭了,聲音洪亮:


 


「我不是故意的,叮當,我把班長還給你,你別生我的氣,嗚嗚……」


 


我忽然體會到正常女孩子對敵綠茶時的無奈,當「道德綁架」架在脖子上,想要掙脫桎梏,實在太難!


 


周圍人都在等我答案,更多目光落在我身上,期待的。


 


我仿佛被逼上梁山,緩緩起身,定定地看著她:「宋同學,好好做你的班長,沒有人為難你。」


 


宋緋兒瞬間破涕為笑,一把抓住我的手,撒嬌似的搖著:


 


「就知道叮當最好了!我剛到這個班,你不會不幫我吧?」


 


我:……


 


我氣笑了。


 


瞧這得寸進尺的小樣兒!


 


「幫!」我拖長聲音,「不光我幫,我們全班都幫!」


 


我看過周圍吃瓜群眾,直接問他們:


 


「你們說是不是?」


 


「是!」


 


男孩子們嘻嘻哈哈,女孩子們有人不答,有人撇嘴……


 


5


 


鍾老師對宋緋兒是真愛。


 


開學後第一次摸底考,宋緋兒這個「見過世面,成績優異」的小公主,別說考進年級前五,連班級前五都沒考進。


 


總分比我低了 13 分。


 


鍾老師給她找了一大堆理由:水土不服;還沒習慣這邊老師的教法;試題太簡單,思維活躍的孩子,反而容易出錯……


 


鍾老師安慰她:「慢慢來,適應了就好了。」


 


鍾老師吩咐我:「班務你多擔待點兒,別掛著副職不做事!」


 


我當場笑出聲來,說得好像宋緋兒做過班務似的。


 


鍾老師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低頭裝蘑菇。


 


自從宋緋兒到我們班,鍾老師每次安排事情,第一句永遠是「緋兒班長牽頭」,然後點我或其他班委的名字,叫我們協助宋緋兒。


 


事情當然是我們這些老人做。


 


一旦事情做完,鍾老師忙不迭地表揚宋緋兒:


 


「組織得力,事情辦得漂亮!」


 


我們這些做事的,多多少少難免有猜測:


 


「偏心偏得眼睛都瞎了!是家裡親戚吧?」


 


「親戚也不至於這樣!上周五,我看見他親自送宋緋兒出學校,把宋緋兒送上小轎車,對車上的人點頭哈腰!」


 


「怕是個官兒……」


 


「我聽說是新來的縣長,宋緋兒給他們寢室的人說的。」


 


我們所有人都沉默了。


 


成年人的世界,我們不一定認同,卻理解。


 


6


 


臨近半期,班上評優秀學生幹部,舉手表決。


 


我的名字在前面,全班幾乎全票通過。


 


輪到宋緋兒時,我沒舉手,還是那句話,憑什麼呀?


 


她一個屁事不用做的班長,班主任寵著就行,我可沒義務慣著她。另外幾個做事多的班幹部也沒舉手,對這個擁有強硬關系,被特殊照顧的女孩,我們喜歡不起來。


 


我們是班上老人,多少有帶頭作用,加上一些女生平日就看不慣她撒嬌的勁兒……


 


所以,給她投票的隻有 23 人,不足半數。


 


宋緋兒瞬間紅了眼睛,趴在桌子上嗚嗚哭了起來。


 


鍾老師板著臉,本來該進行下一位的舉手表決了,他壓著不放,讓全班重新表決。


 


十七八歲的孩子,正是正義感爆棚的年齡。


 


再次表決,25 人。


 


隻多了兩個人,依然不足半數。


 


教室裡很靜,宋緋兒的抽泣聲顯得尤為大。


 


「你們怎麼回事?!」


 


鍾老師忽然發飆,一巴掌拍在講臺上,發出巨大聲響。


 


「緋兒是我們班班長,你們優幹不選她,是想讓其他班笑話我們班嗎?


 


「緋兒平時做了多少事!成績也是一等一的優異!你們就算不感恩,這種時候,也應該公平公正!」


 


我不知道那一刻,班上有多少人像我一樣,表面低頭沉默,內心嗤之以鼻……


 


但我知道,鍾老師的目光正惡狠狠地掃過我,他後面幾句話,句句含沙射影——


 


「一個個多大的人了,選舉這樣小的事,也要看別人的臉色嗎?


 


「有的人,嫉妒心重,總覺得自己的東西被人搶了,從來不知道反思!


 


「光成績好有什麼用?德為先,能為上,行為善!讀了這麼多年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重新投票!」


 


他的話音落,班上有人小聲:


 


「想穩上,改票數啊!投什麼投?」


 


說話的是個男生,聲音雖小,可語氣中的桀骜與不屑都快溢出來了。


 


鍾老師什麼時候受到過這種挑釁?


 


他當場愣住,一張臉漲得通紅,隨即瘋狂拍桌子:


 


「誰?誰在說話?給我站出來!」


 


男生的話代表了多少人的心聲,班上沒有人吭聲。


 


鍾老師在發了一通火後,摔門而出。


 


同學們面面相覷。


 


我和幾個班委簡單商量後,把餘下的投票工作做完,再把票數抄下來,由英語課代表給送過去。(班主任是英語老師)


 


7


 


這件事,本應到此為止。


 


半個月後,優秀學生幹部通報下來,除了宋緋兒是省優幹,其他人都是市縣校級優幹。


 


眾人瞬間明白,鍾老師那日為何大發雷霆。


 


他要保她上。


 


這世上,不患窮,而患不公。


 


當學校的表彰紅榜貼出來,教室裡彌漫著濃濃的陰鬱,其他班也好些同學來問。


 


我們學校我們年級,省優幹的名額隻有兩個,比她宋緋兒優秀的學生幹部卻不止一個!


 


有質疑,就有解釋。


 


校方給的理由是:


 


不是隻看成績和班級投票,還要看其他方方面面,要德智體全面發展。


 


他們給拉出一大堆宋緋兒獲的獎,參加的公益活動,省市的都有,文藝項目居多,民間機構主辦居多。


 


鍾老師專門把我叫到辦公室,表達了三點:


 


第一,省優幹的名單已經在省教育廳官網公示過了。


 


7 天,沒有人提出異議。


 


如今已是鐵板釘釘,再不滿也隻能憋著!


 


第二,這個名額對我意義不大,叫我不要在意。


 


但凡拿過奧數、奧物、奧化、信奧全國一等獎的學生,在高校自主招生時,已經有巨大優勢,就算再疊加個省優幹,意義不大。


 


我在高二上學期拿過奧化一等獎,實在沒必要爭。


 


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多個朋友多條路。


 


第三,希望我協助他,安撫好班上其他人的情緒。


 


他保證,以後有其他機會,一定推薦我上。


 


17 歲的我,早已不是口無遮攔的年紀。


 


腦子裡全是罵他的話:


 


垃圾!


 


這樣的人,怎麼配做老師?!如果在戰時,絕對是個大漢奸!


 


嘴上卻柔和很多:


 


「聽說,緋兒班長的父親是縣裡二把手,鍾老師您這是曲線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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