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我和霍亮進了同一所小學。

本來以我成年人的智力，面對小學一年級課程不該有難度才是。

可課外興趣課程，不是簡單地唱歌、跳舞、畫畫，是還有冰球、騎馬、高爾夫這些冷門到不行的運動選項。

這些興趣課，霍亮都有參加，他玩得最好的是足球。

可暑假他把腳給弄傷了，霍太太希望他能換一門興趣課。

開學後的一天晚餐，霍太太問起我選了什麼興趣課。

回答之前，我還是先開口問：「媽媽，你能給我提點建議？」

霍太太也很意外，我居然會想到要問她的意見。

她稍稍斟酌：

「你個子不高，報個舞蹈吧。哥哥說你愛看書，寫作課也可以報一下。」

人是情感動物，霍太太再冷淡，也有被別人依賴的情感需要。

簡單來說，人心都是互換的。

霍亮忽然插嘴：「媽，我呢？」

「你性格太跳脫了，報個書法課吧。你外公書法就寫得不錯，外面人要求一副，那是一字千金的價格。」

我心底低嘆。

京圈能稱得上世家的，家學底蘊果真是不簡單。

想了想，我又問：「媽媽，我能報書法課？」

霍太太莞爾一笑：

「當然能。兄妹兩個一塊去，那才像一家人。」

霍景良回到家，看見餐桌前其樂融融的妻子、兒子，還有女兒，心底詫異又欣喜。

他和霍太太是聯姻，夫妻間隻能算相濡以沫。

兒子雖然活潑，可架不住家裡規矩嚴。

尋常吃飯哪裡有過這樣的歡樂氣氛？

霍景良看了一眼乖巧懂事的鶴窈。

或許是家裡多了一個小棉袄的緣故。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霍景良給我留的禮物——一部筆記本電腦。

我才七歲啊，有錢人這麼豪橫？

霍亮見怪不怪道：「這部機子不是最新款的，爸爸也太粗心了。」

說要幫我拿去換，我忙攔住了：「哥，不用了，我能用就行了。」

霍亮認真給我找借口：

「妹妹，未來是互聯網的時代，筆記本就是看世界的工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十歲的霍亮在和我講《論語》？

我十歲的時候才從圖書館知道華國上下五千年，電視裡演的清宮劇隻是很少的一部分啊。

之後，霍亮還是幫我爭取到了最新款筆記本。

他給我一張拼音表，耐心教我如何用鍵盤打字。

前世，我七歲時見過最大的世面，是什麼種子放進什麼土壤，它在什麼時節會長得最好。

這輩子，我面對的是前所未有的龐大又生動的新世界。

世界有很多面，我終於能慢慢體驗了。

這日子真好。

小學課程我花了三年讀完了。

等到霍亮升上初中，我和他已經是同年級的學生。

之後，我也沒停止過自己的學習步伐。

十四歲的時候，我已在備考 A 大的少年班。

同年，霍亮才高二。

霍亮對我的念書的天分，嫉妒到懷疑人生。

於是奮發圖強，每年都是年級前十。

霍太太每到社交場合都會被人追問教育的秘訣。

她向來耿直：「都是孩子自覺努力，我好像……沒費什麼力氣。」

久而久之，霍太太高冷的為人，多了層倨傲的色彩。

霍景良倒是覺得，自己太太這些年溫婉耐心多了。

兒子女兒都埋頭學習，根本沒有傳說中的青春期遇上更年期的雞飛狗跳。

家和萬事興。

霍景良的公司也經營得越來越好。

霍家在京圈雖說並非是一流世家，可也是商場上炙手可熱的新家族。

本來日子一直過得順風順水。

直到有一天，霍亮和同學打架，被學校請了家長。

我和霍太太趕到才知道，被打的學生叫洪辰。

一聽名字，我就知這件事絕對不會是霍亮的錯。

因為洪辰就是前世黃綾被迫嫁的家暴男。

這個人日後在京圈是有名的浪蕩子弟。

今天可以砸錢把姑娘哄上天，明天就拉黑刪除斷崖式分手一條龍。

他現在在高中也不老實，集郵式地交女友，外校、本校漂亮女生都騷擾了個遍。

這次霍亮按捺不住揍他。

是因洪辰和一群好哥們在食堂大庭廣眾議論我。

有人問：「那是學校有名的小學霸，可未免太小了，洪辰你追不到怎麼辦？」

洪辰吊兒郎當地說：「能怎辦，哪天落單直接辦！」

霍太太聽完事情始末，冷冷地質問躺在醫務室床上裝頭疼的洪辰：

「是真的嗎？」

洪辰再混蛋，也是未成年，到底被霍太太的氣場給鎮住了。

「我頭疼……反正是你兒子動的手，我是受害者！」

霍太太直接叫來了律師。

又要安排洪辰去醫院。

洪辰慌了：

「你們別動我，幹嗎去醫院？」

霍太太抱臂道：

「你不是受傷了嗎？燕京中心醫院有我霍家的股份，可以給你做最全的體檢。」

洪辰不去：

「你們別動我，我爸媽來了，你就知道……」

霍太太仍是胸有成竹：

「他們來不了，你父親正在出席私生子的畢業禮，母親也在北歐旅遊。

「你全家三代都被我查了個遍，大的但凡能和我說得上話，哪還輪到你小子！

「所以，究竟是你自己和醫院的車走，還是執意要報警呢？」

我適時插上一句：

「食堂有監控，現在可不會被覆蓋。當時還有那麼多同學，能做證人的也不少。

「當時，洪辰身邊可是四五個人，哥哥就一個，完全屬於正當防衛。」

洪辰盯著我，冷冷得像條毒蛇。

霍太太擋在了我面前，居高臨下問：

「動我霍家的人，是你的主意，還是你父母的主意？」

洪辰不得不低頭道歉。

他的底牌被霍太太摸清了，根本沒有囂張的底氣。

奈何洪辰是校董的兒子，他父母姑息他，校長也不能真對他怎樣。

學校同時也忌憚霍家。

最後讓洪辰以休養的名義辦了一年休學。

霍亮氣道：「還真是便宜他了！」

霍太太責備他沉不住氣：

「你是不是我兒子，大庭廣眾下出手，不是蠢是什麼？」

我補償了一句：

「按洪辰他的餿主意，等落單再辦了他，看他還敢不敢！」

霍太太仔細瞅我：

「鶴窈長得是好看，可那個小癟三竟敢動歪心思。」

前世我營養不良，寒暑假要去打工，整個人面黃肌瘦，和漂亮二字完全無關。

初中時期，追求我的人不是黃毛就是廠哥。

我太記得被凝視的感覺了。

他們平等地看輕任何一個女生，因此眼神除了輕佻、輕浮，就是輕蔑。

對女生沒有任何尊重可言，全是可以褻玩的對象。

女生追不到的話，除了罵街，就是詆毀。

這輩子的洪辰出身優渥，也算受良好教育，可他對待女生的態度也沒比他們好多少。

這不。

洪辰雖然休學了，可學校一時謠言四起。

說我明面上是霍家的養女，其實是霍太太和外面小白臉生的私生女。

還說因為霍景良是入贅，才忍氣吞聲讓私生女登堂入室。

……

謠言越來越離譜。

霍亮都要氣瘋了。

但他隻有一張嘴，解釋多了反而像掩飾。

霍太太本來就對之前學校的處理不滿，不管霍亮明年高三，我備考 A 大少年班的，開始要我們轉學。

誰也沒料到，已經休學的洪辰真的在器材室堵住了我。

我看著門外把風的馬仔，冷冷道：

「你上回受傷你爸媽可沒管你，你確定你再犯事，他們會撈你？」

洪辰舔了舔嘴唇：

「鶴窈，你怎麼就不害怕？」

害怕有用？

前世，我無父無母，被舅媽賣給老光棍。

我聽見老光棍和人商量，說我不聽話，就讓幾個男人把我睡了，睡舒服了，我就聽話了。

還真是禽獸不分階級，迫害不分手段。

可這輩子，我早不一樣了：

「怕什麼？我有父母，有哥哥。

「即便今天你敢做什麼，我也不會為了你們男人眼底的貞潔而去S。

「真正該害怕的是你，想等著被警察抓，等著進監獄？」

洪辰感受不到凌虐的快感，索性貼著我，很惡心地說：

「我知道你是霍家的養女，將來肯定繼承不了多少遺產。要不你跟我吧，我的肯定會是你的……」

前世，黃綾是不是被這話給迷惑的？

他越靠越近，我都快吐了，直接一個擒拿卸了他胳膊。

「啊！」

洪辰驚呼沒完，我就一巴掌一巴掌甩到他那張狂妄的臉上：

「這巴掌打你不要臉！

「這巴掌打你敢惹我哥！

「還有一巴掌……打你惡心到我了！」

洪辰疼得找不著北，連連後退：

「你怎麼敢打我！」

我追上去踹他幾腳：

「打你就打你，還要挑黃道吉日啊！」

這輩子的詠春班，我也不是白上的。

洪辰疼得喊救命。

馬仔一開門，我就把他推了出去。

兩個馬仔要對付我。

我立馬抓亂頭發，扯開校服，抓住一個馬仔磕倒另一個馬仔的頭，跑遠了再大喊：

「非禮啊！」

操場上，上體育課的師生哗啦啦地跑了過來。

隻見滿臉巴掌印的洪辰和他兩個剛爬起來的馬仔。

三臉蒙逼！

這次，證據確鑿。

洪辰和同伙在全校師生面前被警察帶走。

霍家態度很堅決，必須告到底。

霍景良也在商場上動用了許多手段，導致洪家的幾家子公司出現了運營危機。

沒有人渣的學校，空氣都變得香甜了。

年底校園晚會，偷偷摸摸彩排了很久的霍亮帶著他的樂隊作為壓軸出場。

霍亮瀟灑地把胸前吉他一揚，拿著麥克風朝臺下大喊：

「下面這首《花海》送給我的學霸妹妹霍鶴窈！

「祝她在新的一年前程似錦，早日進入 A 大深造！」

我被驚得目瞪口呆。

身旁的霍太太不禁拿著畫頁擋臉。

霍景良卻笑呵呵地拿手機拍照。

在霍亮演奏的節目最後，整個禮堂四周噴發出無數七彩的彩帶與亮片。

現場宛如下了一場隆重又繽紛的花雨。

氛圍簡直嗨到極點。

霍景良驚喜道：「這小子，行啊！」

霍太太則是伸手接著亮片，不知在思考什麼。

我則在紛亂的禮堂，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少女的身影。

晚會結束後，我們開車回家。

霍家別墅的鐵柵欄外，舅舅與舅媽正攀著闌幹，貪婪又好奇地往內部張望。

我心頭一跳。

他們竟來了燕京！

霍家夫婦雖然對他們的印象很不好。

可到底過了那麼多年，他們還是請了舅舅、舅媽進了門。

舅舅、舅媽看上去並沒有過得貧困潦倒的，反而打扮得油光水滑。

當初的刻薄面相也堆滿了和藹的笑意。

我更警惕了。

畢竟，上輩子舅媽可是差點把我賣了，舅舅雖然對我有親情，但實在不多。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