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歲生日的前一天,我收到了一條短信。
【你老公出軌了,他工作室書架上有本日記,你看了就明白了。】
那本日記裡,丈夫的每一首歌寫的都是她。
從他年少的成名曲《卿卿》到他今年的創作《白頭》每一曲都是她。一年一曲,整整四十六年,四十六曲歌。
甚至他與我結婚時火遍全網的《廬州月》,以我的名字命名,卻冠上了對她的愛戀。
那我與林霆崢這三十八年的一切,又算什麼?
1
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我抱著小孫子在家裡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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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手機,我愣在了原地。
「奶奶,奶奶,我可以喝奶奶麼……」
小孫子舉著一瓶牛奶,懵懂地看著我。
「你喝吧,奶奶去弄點東西。」
我替他擰開了瓶蓋,有些迷茫地走進了房間。
片刻後,我打電話給兒媳婦,讓她來將孫子帶走,我有事情。
等孫子被接走,偌大的家裡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我給林霆崢打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他在工作室,我知道,他常常一有些靈感時,就會跑到工作室去泡上許多天,不準任何人去打擾。
我來到廚房,將灶上燉的湯裝進保溫盒裡,換了衣服出了門。
我坐了很久的車來到林霆崢的工作室,有些陌生,我很少來,幾十年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林霆崢不喜歡,我也不願拂了他的意。
我打開門口的消防栓,摸到了側面的備用鑰匙。
這是林霆崢的習慣。
我打開門,一地的廢稿。
林霆崢不在。
在滿室的狼藉裡,書架上的一角卻整潔得有些刺眼。
那是一本日記本,我的心裡涼了半截。
保溫桶重重磕在地上,湯濺在我的腿上,很燙,當歸雞湯的味道彌漫了屋子。
那本厚厚的日記本裡,寫滿了林霆崢對嶽風廬的每一分愛,那是林霆崢的筆跡。
從青年到垂暮,他逐漸變化的字,我不會忘。
他寫的每一首歌,每一句歌詞,都包含了他與嶽風廬的故事。
他們去的每一個地方,做的每一件事,所有的甜蜜與美好,都被林霆崢一筆一畫記錄在歌詞裡。
【青梅煮酒繞風廬,卿卿舒與相思意】。
這是林霆崢寫給嶽風廬的《卿卿》。
每一首歌的背後,都貼著一張林霆崢與嶽風廬的合照,照片上的女人柔美又大氣,和林霆崢甚是相配。
還有很多很多,甚至是他說,特地為我寫的《廬州月》。
在當年,羨煞了一眾粉絲。
小時候,父親文化水平不高,便從課本上為我找了個名字。叫盧州月。
這首《廬州月》於從前的我而言,是甜蜜的。可於林霆崢與嶽風廬而言,卻是拆散他們愛情的利刃。
林霆崢是個年少成名的歌手,少有的音樂天才。
或許是起點太高,後來他再也超越不了曾經的自己。
二十八歲,是林霆崢最落魄的時候,也是我演藝事業最輝煌的時候。
那年,我三十三歲,比他大五歲。
我和他結婚了。
第一次見到林霆崢,我就為他過人的才華和顏值折服,在得知他沒有女朋友以後,我就開始追求他。
後來,我就在事業的黃金期嫁給了他。
也同時徹底告別了我的演藝生涯。
我籤了合同,五年內不能戀愛。在幾乎賠上我所有的存款以後,我終於從娛樂公司脫身。
那幾年,我和林霆崢都很難。
他出不了頭,我掙不到錢。
我在車展做過車模,在服裝店做過模特,在超市做過收銀,也在菜市場賣過菜。
因為我隻有初中學歷。
我拼命地掙錢,養活我們的小家,生活的辛勞粗糙了我的容顏,我再也沒有了從前的精致美豔。
好在林霆崢也在拼命地寫歌,在孩子三歲的時候,他又火了。
他的歌又一次火遍了娛樂圈。
但他卻在大屏幕上高調地宣布了自己已婚,掉了很多粉,卻也有很多人因此粉上他,覺得他有擔當。
那時我隻覺得很幸福,可現在我才知道,那是他用來氣已經二婚的嶽風廬。
想以此來讓嶽風廬憤怒。
他們彼此糾纏,又彼此甜蜜了四十六年,中間夾雜著我的三十八年。
我像一個可笑的玩偶,是他們用來調情的工具。
2
我在工作室裡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女兒的到來。
「媽,走吧。」
女兒蹲在我面前,輕輕將額頭抵在了我的膝頭。
「短信,是你發的吧。」
我疲憊地開了口,覺得渾身酸痛,好似一輩子的操勞都一口氣湧了上來。
女兒從小黏著林霆崢,也隻有她,會時不時到工作室來陪林霆崢創作。
女兒沉默了好久,慢慢開了口,她的眼裡閃著細碎的淚光。
「對不起,媽媽。我高三的時候來給爸送飯的時候就發現了,那時候的我,想守住這個家,所以我不敢告訴你。但現在我長大了,我發現,這對你不公平。媽媽,你應該做你自己想做的。你先是你自己,才是一位母親。」
我撫著女兒的頭發,長長嘆了口氣。
到了午夜,林霆崢回到家。
昏暗的燈光裡,我坐在客廳等他。
暗色的燈光打在他臉上,歲月好像對他很仁慈,許多年過去,他也隻是多了些皺紋,在我的恍惚中,他好像一如當年。
「怎麼還不睡?明天你生日,還要去早市買菜呢。」
林霆崢捏著眉心走過來,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一股淡淡的女士香水味竄進了我鼻間。
我痛苦地閉上了眼。
「你去哪了。」
林霆崢面色一滯,很快恢復了原樣,若無其事坐了下來。
「很久沒見的老朋友回來了,就多喝了兩杯。」
「是老朋友,還是舊情人?」
我拿出那本厚厚的日記本放在桌上。
林霆崢終於變了臉色,一把奪過日記本。
「你翻我的東西!盧州月,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嗎,林霆崢,你摸著你自己的良心,你愛嶽風廬愛了四十六年,又彼此糾纏了四十六年,那我們的三十八年又算什麼?我沒有心嗎!」
林霆崢身子僵了僵,聲音低了些: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都這一把年紀了,你至於那麼上綱上線嗎?這點小事你就不能釋懷麼?」
我抬頭看著鏡子裡自己比林霆崢蒼老了許多的面龐,苦澀地笑了笑。明明我以前,也是極愛美的啊。
「上綱上線嗎,林霆崢,我七十一歲了,這三十八年來我為這個家付出了我的青春和我所有的一切,到頭來卻連知情的權利都沒有。林霆崢,你要我怎麼釋懷啊。」
林霆崢沉默了很久,最後啞聲道:
「總之,是你想太多。都六七十歲的人了,不要再做那麼矯情的事情了。」
我低聲笑了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靠在了沙發上。我維持了一生的完美婚姻,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林霆崢,我們離婚吧。」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又無力。
3
林霆崢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看向我。
「盧州月,你瘋了?你為了這點小事,要和我離婚?」
我疲憊地閉上眼,點了點頭。
「過兩天我會走完離婚的流程,希望你配合。」
說罷,我起身換了鞋。
「你要去哪!」
林霆崢在身後問。
我垂下眼,語氣淡淡:
「我的事,與你無關了。」
在準備離開時。
我看向放在鞋櫃裡的那雙穿了兩年的拖鞋,頓了頓,拎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好啊!盧州月,你別後悔。」
我沒有再回應他,毫無眷戀地推開了門,在我生日這天,我離開了這場名存實亡的婚姻。
女兒的車停在別墅門口,她靠在車門上,指尖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
我走上前,奪過她手裡的煙。
「少抽點。」
說著,塞進了自己的嘴裡,深吸了一口。
在朦朧的煙霧裡,女兒輕輕地笑了,她對我豎了個大拇指:
「媽,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這樣,真帥。」
我呼出一口氣,熄滅煙頭笑了笑。
「更帥的時候,你還沒見過。」
我沒有住到女兒那去,她不適應,我也不一定適應。
在酒店住了幾天後,我搬到了屬於我名下的房子裡。
那是林霆崢後來賺了錢以後,買來補償我的。也不知道當時的他是出於愧疚呢,還是愧疚呢。
無所謂,反正,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第二天,在國外出差的兒子打過電話來。
「媽,你真的要和爸離婚?你們歲數都那麼大了,這也不至於吧,我爸也沒出軌啊,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彼時我躺在美容會所裡,享受著從未享受過的護膚。
和林霆崢結婚後,我節儉了很多年,即使後來有錢了,我也依舊舍不得花。
不過,現在都無所謂了。
我閉著眼說:
「你換位思考,如果你是我,你的妻子做出和你爸一樣的事,你能接受嗎?如果你確定自己能接受,再來跟我論對錯。」
電話那頭的兒子安靜了下來,我心下好笑。果然刀子沒捅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是都不會疼的。
過了兩天,當我把離婚協議書擺在林霆崢面前的時候,他的鎮定終於維持不住了。
「你確定你要和我離婚?盧州月,離開了我,你還能找到比我好的嗎?」
林霆崢抱著手,忍著憤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