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快遞員。
說的具體點，我是一名陰間快遞員。
專門給鬼送快遞。
自我感覺這個職業很偉大。
多虧我，那些S鬼才能收到陽間送來的好東西。
直到那天，快遞包裹裡出現了一個能要了鬼命的鑽戒。
1
“收件了，收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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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大大小小的快遞往地上一扔，一聲吆喝，所有的骨灰盒都開始顯魂。
一條條鬼魂，四面八方地湧上來翻找自己的快遞。
找到自己名字的都喜滋滋的籤了單子拆封，它們不願意把快遞拿回骨灰盒。
因為大庭廣眾拆快遞就是對沒收到快件的鬼魂的一種炫耀。
2
我是一名陰間快遞員，在墓地工作。
待遇不錯，六險一金，比活著的時候工作條件還好。
我的工作區域主要分為兩大塊：
第一塊就是福樂園墓地，這裡屬於經濟適用墳，住戶多，環境綠化一般。
第二塊就是龍公館墓地，相當於陽間的別墅區，住戶少，環境一級棒，都是有錢鬼。
據說他們的墳頭被修得相當氣派。
但是我們鬼魂是看不見的，那都是修給活人看的。
有錢人，S了也比普通鬼高傲。
我給他們送快遞，不能像在福樂園一下啪嗒往地上一堆。
必須輕輕敲門，禮貌用語，雙手奉上，不然一不小心就被投訴。
要不咋說是人是鬼都得有錢才行啊！
3
福樂園的快遞都被領走了，周圍的鬼魂都溜回了骨灰盒。
隻剩下一個小包裹，孤零零地躺著，無鬼認領。
我拿起來摸了摸，發往陰間的快遞都是用黃紙包的，不是陽間的硬紙箱。
是個小玩意兒，看了眼地址：福樂園墓地478號，錢小婉收。
陰間一直沒研究出手機電腦通訊設備，沒辦法，隻能親自送貨上門了。
478號，墓碑光禿禿的，一層厚厚的土，很久沒有人給打理了。
我敲了敲骨灰盒：“收快遞。”
4
“有鬼嗎？有快遞籤收一下。”
“快遞，開下骨灰盒。”
“您好，收快遞！”
沒鬼搭理我，這咋S得這麼透透的呢？
鬼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我開始砰砰砰當當當地使勁敲。
“有病吧！敲什麼敲！”骨灰盒蓋突然彈起，一顆女頭蹭的冒出來。
“錢小婉對吧，你的快遞。”
她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要，拒收。”
話音剛落就要關蓋。
我一把撐住盒蓋：“錢小姐，陰間沒辦法退換貨，你拒收，回頭陽間有人投訴我怎麼辦？”
“愛怎麼辦怎麼辦，撒手！”
我就不撒，服務行業的鬼也是有脾氣的。
她急眼了，骨灰盒裡揚出一把骨灰。
我沒躲過去，被撒了一臉。
幸虧我是個鬼，不然還得迷了眼。
一個沒人來看的窮鬼！橫什麼橫！
我朝著骨灰盒使勁一腳，她又扔一把骨灰。
我再踹一腳，她再扔一把。
再踹再扔……
大戰十幾回合，我腳踹歪了，她骨灰也扔沒了。
“趕緊籤收！不然老子把你的骨灰盒踢飛！下雪了別嫌冷！”
她認輸了，氣鼓鼓地冒出頭，奪過黃紙大筆一揮，隨後連筆帶快遞甩到我的臉上。
要不是陰間明文規定不能私闖民盒，我早進去踹她了！
5
單子籤了，但她把東西扔了，那這快遞就是我的了。
我得趕緊收拾收拾去龍公館，剩下的快遞都是龍公館的，可不能馬虎。
都怪那個S女人，浪費我時間，害得我還要賠笑臉去打發那幾隻貴族鬼。
龍公館裡有個老頭，S之前好像是個大官。
一身官氣把魂都燻黑了，S了還高高在上的。
一看見我就背著手，黑著臉，沒完沒了地批評教育我。
對於這種鬼，道歉是沒有用的，他的靈魂深處就瞧不起我這種窮鬼，我的存在就是錯誤。
唯一能打發他的就是拍馬屁。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6
果然不出我所料，老頭看見我又開始教訓了。
我把這些年從人到鬼學到的馬屁，都用上了，他才滿意地閉了尊口。
我這才如蒙大赦，點頭哈腰地溜走。
諂媚比吵架更消耗精氣神，我打算回家吃頓好的補補。
我活著的時候是孤兒，S了沒人給我買墓地，和一些陳年老鬼住在一個鄉野墳圈子裡。
做鬼幾百年了，上輩子活得比較慘，也不想去投胎，就撿了個沒人要的破骨灰盒當家。
我這盒有些糟朽變形，每次進出都得小心翼翼地掀開蓋，生怕把蓋弄碎了。
舒服地躺在盒裡，我拆開了錢小婉不要的快遞。
是個鑽戒，我有些驚訝。
7
陰間的快遞分三種。
親人朋友送的金山銀山，紙牛紙馬，是陰間物流公司派送。
燒的冥幣是陰間銀行直接轉到鬼魂銀行卡存折裡的。
隻有一些小祭品，比如下葬時的衣服用具，廉價的物件，才輪得到我這個快遞員。
我送了幾十年快遞，還是頭一回看見這麼貴重的。
這個鑽戒真的假的？
我看著是真的。
人都S了埋了，沒必要後補一個假的糊弄鬼啊。
想要走個形式，可以燒一個紙的過來。
陰間啥都是那麼回事兒，誰也不會挑理。
我忍不住感慨，能給S了的人送真鑽戒，這得是多麼痴情的男人！
那個錢小婉兇神惡煞的女人，到底哪好？
8
我把鑽戒戴到我的小拇指上。
女式的，隻有小拇指勉強進得去。
活著的時候買不起，S了竟然還能有這偏財運，女式就女式的吧！
9
沒想到，剛戴上戒指，一股巨大的吸力SS地拽住我。
“誰拽我，哎媽呀，救命啊……”
我拼命掙扎沒有任何用處。
可憐的骨灰盒被衝破，我好像被狂風卷走，一陣天昏地暗。
有一種回到肉身的感覺……
還沒緩過神來，腦門子就被人啪嘰一下貼上了一張符。
我暈頭轉向睜開眼。
10
這是一間又黑又暗的屋子。
沒有燈。
隻有一排排隱約跳動火苗的蠟燭。
蠟燭後面是一排排黃色的符紙。
天花板上布滿了我看不懂的法陣。
我眨眨眼，看著面前西裝革履的男人。
他也眨眨眼，呆若木雞地看著懵逼的我。
“你是誰？”他一字一句地發問。
我？我是誰？哎？我是誰來著？
還沒等我回應，他一腳把我踹開，指著我轉頭向後咆哮。
“這是怎麼回事？！他是誰？”
我這才發現，屋裡還站著一個法師。
背著一把桃木劍，穿著黃黑色的外袍。
法師好像比我倆還懵逼。
“你不是跟我保證說沒問題嗎？”男人怒氣衝衝地指著我，“那你給我招來個什麼東西！？”
長得人模狗樣，說話怎麼這麼髒呢！
我堂堂正正一個S鬼，咋能叫什麼東西？
他雙眼充血，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這力道，我感覺我要再S一次。
“說！你是誰！你把小碗弄到哪去了！我送她的戒指怎麼到了你手上！你把她怎麼樣了！你給我說！說！說啊！”
奇怪，我們鬼魂就是一個虛影，活人一抓一個空，可這大哥竟然能掐個實實在在。
我實在受不了他這通連掐帶晃，讓我說，我說個屁啊！
見我不吱聲，他更暴躁了，把我摁在地上連踢帶踹。
我都S了，硬生生給我打出活氣兒來，隱隱約約我感覺好像找到了血脈流通的感覺。
“別，別打了，王虎，先別打了，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咱們先問問。”
法師攔住了他，也阻斷了我的復活之路。
11
被喚做王虎的男人，停了手也是暴跳如雷。
他指著法師的鼻子：“告訴你啊，這件事要是沒辦好，我一個大子兒也不給你！還得找人砸了你這老窩！”
法師腦門開始冒冷汗，我看得出來他在盡量保持鎮定。
“說吧。你從哪弄來的戒指，錢小婉去哪了，實話實說什麼事沒有，敢騙我們，信不信我讓你魂飛魄散！”
自從當了鬼，沒見過這場面，嚇哭了。
我一五一十地把送快遞的事交代了清楚，並且反復強調，是她扔了不要的。
她還拿骨灰揚我。
“不信你們去看她的骨灰盒，都揚空了！”
我越說越委屈，舉起手，想要把戒指拔出來。
“就一個破戒指，還給你們唄，還至於動手，我一個S鬼，本來也沒啥用啊。”
我想把戒指摘下來，撸了半天撸不動，好像長在手上一樣。
我納悶地端詳著它，這麼舍不得我？
12
法師嘆了口氣，扯過我的胳膊。
他摸著鑽戒，閉上眼，叭叭叭地念了一通歪經，隨後，戒指被順順當當地取下。
我有點肉疼。
他倆對視一眼，開始沉默。
他們相信了我的話，王虎也不暴躁了，但皺著的眉毛始終沒有放平。
“狗東西，壞了老子的大事，你知道我為了把她找回來，費了多大的事嗎？萬事俱備，沒想到被你給破壞了！”
他越說越激動，吐沫星子橫飛。
“你趕緊回去，不管想什麼辦法都讓她把戒指帶上，不然我們讓你魂飛魄散！”
我無奈：“不是我不聽你的，錢小婉真不要啊！我也不能闖進她家裡硬戴，那是犯法的，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那樣我還不如魂飛魄散！”
“你還敢說不？想魂飛魄散是吧！成全你！”
王虎又踹了我一腳，我躲都懶得躲，反正也不知道疼。
法師又攔住了他，他表示，戒指的法力維持不了多久，現在隻有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有屁快放！”
我聽得皺眉，這個男人雖然痴情，但是素質也太差了，大混蛋！
13
法師告訴王虎，如果他能親自去一趟陰曹地府，面對面給錢小婉把鑽戒帶上，效果更好。
我驚呆了，還能這麼玩？
王虎也覺得離譜，都給他氣笑了。
“我親自去？那是什麼地方？我去了還能回得來嗎？”
法師拍著胸脯保證，隻要有他在，肯定能回得來。
“隻要你把戒指給她一戴，我就能把你們兩個全部召喚回來。你要是再猶豫，法力失靈，可就沒有機會了。”
燭影搖曳上王虎的臉，他斜著眼，SS地盯著法師，問他有幾成把握。
“十成！”法師又拍了拍胸脯。
王虎低頭糾結，很是為難。
過了片刻，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好感動，為了見自己的愛人，竟然這麼豁的出去。
嗚嗚嗚，太痴情了吧。
14
痴情混蛋被法師指揮著躺到了法陣中間。
緊接著，法師開始作妖。
瘋瘋癲癲，搖頭晃腦地開始念他那套歪經。
黃色法衣滿屋飛舞，小巧的鑽戒如同有了生命，在他的衣袖裡往返穿梭。
又過了片刻，虛渺的靈魂，從王虎身上飄飄而起。
王虎的靈魂從法師手裡奪過戒指，指著我說：“你！趕緊跟過來！”
他可真是人S了脾氣也沒S。
我站過去，法師大袖子一揮，暴風狂起。
陰陽兩界被旋出一條混沌的通道。
很好，我又回到了我的墳圈子。
還是陰間安全。
終於我的地盤我做主了。
15
“錢小婉在哪！趕緊帶我去找她！”耳邊傳來一聲暴喝。
我這才想起，這個痴情混蛋也跟過來了。
他現在是個新魂，我是老鬼，到了我的地盤，我還能怕他？
我立刻把他摁在地上先暴揍了一頓。
“敢跟老子還手，你就自己去找！還敢踹我！”
王虎沒想到我變臉這麼快，初來乍到，他也不敢反抗。
他連連求饒：“哥，大爺，爺爺，你手下留情，剛才我態度不好，我太著急見她了，我求你，我道歉。”
這就對了，求鬼辦事就得有求鬼的態度。
我停了手，大搖大擺地在前面走。
他點頭哈腰屁顛屁顛的緊跟其後。
16
先回家看了看我可憐的骨灰盒，幸好沒碎，隻是可憐巴巴地栽倒在地上。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來，放回原位。
隨後推出了我快遞員專用的小電驢。
時間隻有半個小時了，雖然王虎這人不咋地，但是看在他這麼痴情的份上，幫他趕趕時間，就當積陰德了。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
他比我還會拍馬屁。
看著王虎點頭哈腰的樣兒，我又有點可憐他。
“你說你年紀輕輕的，幹嘛還對S了的人念念不忘啊，人家可不見得想見你啊。再說了，那姑娘脾氣忒大啊。”
他微微一笑：“你不會明白的。”
神情復雜地掃了掃我，又開口問道：“大爺，你有女人嗎？哦，不，女鬼。”
“沒有。”
他笑意更深，不再說話。
但是我看出來了他在鄙視我。
怎麼著？瞧不起單身鬼？
寧缺毋濫不知道啊。
錢小婉那樣的白給我，我都不要。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不再開口，啟動電驢，載他上路。
17
遠遠地就看見了錢小婉的骨灰盒。
王虎下車，我坐在小電驢上準備看一場深情大戲。
王虎幾步跑過去，一巴掌就掀飛了骨灰盒。
真虎啊，人如其名啊！
錢小婉的鬼魂飄出來，反應讓我大吃一驚。
她一躍而起，連抓帶摟，最後幹脆直接上口，咬上了王虎的脖子。
這麼熱情的嘛？
這天雷勾地火的場面，我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
可多年悽慘的單身地府生活，又讓我實在舍不得眼前這難得一見的活色生香。
厚著臉皮，再看一會兒。
不對啊，情況不太對啊。
錢小婉好像是下S口啊！
下S口就算了，這咋還摳眼珠子呢！
摳眼珠子就算了，這咋還一邊罵娘一邊扇大嘴巴子呢！
還捎上了八輩祖宗，還薅頭發！
這不是情人見面啊，這分明是仇人見面啊！
五分鍾後，我終於機智地得出結論：這是在打架，打S架！
啥也別說了，趕緊拉架吧。
18
我在中間被誤傷了無數次後，倆人終於沒勁兒了。
他倆坐在地上對罵。
“賤人，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鬼魂沒有肉體抗打，王虎被錢小婉扇嘴巴子薅頭發，脖子被擰了180度。
他一邊罵一邊用手往回調整位置。
周圍站了一圈看熱鬧的鬼魂。
不管是人是鬼，都愛八卦看熱鬧啊。
錢小婉披頭散發，手臂也被打歪了。
她用胳膊肘指著王虎：“王虎，陰曹地府法律森嚴，可不是你為所欲為的地方！奉勸你別再來騷擾我，不然閻王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
她一瘸一拐地撿回她的骨灰盒和蓋子，爬進盒裡就要閉關。
王虎衝上前，一把把她拉了出來。
時間快到了，他怕再有多事的鬼橫插一腳，掏出戒指就往錢小婉手上套。
“你幹什麼！王虎！滾蛋！找你的小賤貨去！混蛋！”
錢小婉尖叫起來，兩隻鬼魂再次扭打在一起。
19
我有點看不下去了。
這男的打女人？
這咋比我還不講道德呢？
“哎哎哎，那個啥虎，你幹嘛啊，跟女人動手，人家不願意沒看見嗎？”
王虎就像沒聽見一樣，到底是強行給錢小婉戴上了戒指。
這下錢小婉可能要被帶走了。
他把錢小婉夾在胳膊底下，心急火燎地朝著天空打了個響指。
這是在給法師發信號呢。
沒有反應。
停了一會兒，再打，等了等又打……
他的神情逐漸由詫異轉為驚慌，最後是氣急敗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