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耳朵快要聽不見了……
祝暮雲癱坐在地上,用手指揉搓著太陽穴企圖消解積攢已久的疲憊,耳邊的轟鳴聲久久不散。
不遠處的火焰隨風搖曳宛如鬼火,火光照得他半邊臉通紅,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不適的燒焦味,但他似乎並未受到影響,盯著火堆出神。
黑色眼珠被星火充斥,讓人看不出情緒。
祝暮雲就這樣痴呆地看著火光許久,口中低喃吟唱著什麼。
畢了,祝暮雲拿起火鉗,夾住那團早已燒得模糊的“物體”,拖到一處停住。腳下,再走一步就會墜向百米之下斑駁的地面。
遠看,男子和那還未燃燒殆盡的火焰像被困在那矩形黑格中,再拉遠,好多個方格橫縱排列規整有序,像極了巢穴。
高樓聳立,少了萬家燈火,周圍一片寂靜毫無人氣,那團火霎時騰空躍起,向下墜落速度極快,最後沉悶一擊,揚起千層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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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喻隊,北山那個案子法醫給的結果出來了。”一名二十多歲出頭年紀的男子拿著黃皮紙袋疾步向辦公室中央坐著的背影走去。
“什麼結果?”
“鄧醫生說,女子後骨有明顯銳器撞擊的挫傷,但鼻腔內還有少量被吸入的煙灰,也就是說被火燒時依然存有意識,不是打擊致S而是活活被燒S的。
另外在這名女子身上沒有發現性侵痕跡,不是奸S。喻隊,這是詳細的屍檢報告。”林質許從黃皮紙袋抽出報告遞給坐著的男子看。
“不是奸S?這就奇怪了,鄭曉曉就是普通公司職員,沒有債務糾紛,也沒有任何財產損失,這不劫財又不劫色,兇手是想幹什麼?仇S?”坐著的男子還在認真翻看遞過來的報告,身後背坐著的劉山在聽到林質許一番話後突然將椅子轉向兩人說道。
“不排除,老劉你這幾天繼續推進鄭曉曉周圍的工作,務必向她親友和公司同事調查清楚,看看她最近有沒有接觸什麼人去過什麼地方,還有資金流水、網上購物清單都調出來,看看有沒有可疑的東西。”
看完報告,坐著的喻劭才開了口,向這位和自己工作多年的下屬劉山安排之後的工作。
話音剛落,一女子也進了辦公室,健步走到喻劭面前,有些急促。
“喻隊,出事了。城北那邊爛尾樓裡發現了屍體,二組那邊覺得可能和北山的案子有關,讓我叫你們過去。”肖瑩似乎是跑著過來的,說話時有些許喘息。
話畢,在場的三名男子愣怔一下,迅速收拾完東西往門外走。
城北爛尾樓,警戒線內。
喻劭半蹲在屍體旁邊,因為口罩的遮蓋僅露出一雙凌厲的眼睛。他的眼珠黑如水墨,靜默如鋒。
面前那被火燒得面目模糊的屍體已被他掃視了多遍,即便隻能暫且獲取少量的信息,但是長期的辦案經驗告訴喻劭,這個案子和北山案子的兇手恐怕是同一人。
“喻隊,屍體是今天早上被買了這爛尾樓的業主偶然發現的,四周沒有什麼留下什麼痕跡,二組的人說來的時候屍體還有餘溫,作案時間應該沒有過去多久。”林質許蹲在喻劭旁邊向其交代了解到的現場情況。
“小林,你怎麼想?”聽完,喻劭用手指了指屍體向身旁林質許問道。
突然的提問讓林質許這個新人慌了神,吞咽了一下口水緊張地說“我覺得兩案從現場和屍體來看相似程度很高,況且短短幾天連續出現兩次放火S人事件,兇手是一個人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喻劭抬起頭盯著爛尾高樓,停頓幾秒,接著說:“然後呢?完了?”
“完了。”林質許老實地回答,撓了撓後腦勺。
“那你覺得這個屍體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
“我覺得……”林質許絞盡腦汁地想著,而就在這時,上方突然傳來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是劉山在喊,示意他們樓上有情況。
考試暫時停止,喻劭拍了拍林質許的肩膀,輕聲說道:“走吧,樓上看看,說不定你會有新發現。”
案發樓層不低,因為是爛尾樓沒有電梯,走步梯上樓的林質許額頭已經冒出一層汗。
走進毛坯屋內,撲面而來的就是刺鼻的汽油味,地上有一弧暗黑色痕跡,弧形從牆角連接到還未修繕完畢的牆壁邊緣,地上還殘存著火燒後留下的灰燼。
喻劭順著弧形走到屋子牆壁空缺的那一面,向下望去,剛才的屍體平躺著正中視角中心,下方水泥鋼筋螺旋處還沾了點黑灰。
喻劭走到某處蹲下身,用戴著手套的手指向地面暗黑色陰影捻了捻,遞向鼻尖一聞。
“這裡應該就是第一犯罪現場,爛尾樓混凝土地無雜物卻有汽油味,看來被害人是被潑了汽油引燃後扔下去的。還有這兒……”喻劭指了指自己站的位置,“有血腥味兒,被害人應該還遭受了攻擊傷口流了血。”說著,喻劭用手示意劉山和林質許過來聞味道。
現在就需要那個東西出現了,喻劭心裡想著,自己便站起來環視四周,企圖找到那個一錘定音的答案。
劉山和林質許在一邊站著,疑惑地看著在室內來回走動的喻劭。
終於,在一處牆角處,他找到了那個圖案——來自兇手留下來的獨特印記。
劉山和林質許跟著跑到喻劭身後。
“這個圖案……”林質許順著喻劭的視線方向看向牆角,正好看到了灰色牆壁上的標志。
那是由白色線條勾勒的圖案,似乎是刻意刮畫,十分顯眼也十分不同尋常。
“這個圖案鄭曉曉那個案子也有,在案發現場旁邊的樹皮上。”和林質許相比,劉山還是有一些辦案經驗的,一下子就想到了鄭曉曉案發現場的偵查情況。
“鄭曉曉案目前還未公開過任何信息,爛尾房裡不可能憑空出現這個標記,從作案風格和發生時間來看,模仿犯的可能性實在太低。那麼這兩個案子是一個兇手!”林質許聲調提高了些,為這一能夠證明同一兇手的確鑿證據的出現驚呼。
“是的,但是也說明……”劉山回應道,與林質許的情緒完全不同,其餘兩個經驗豐厚的老人反而表情陰沉。
“還可能會有下一個被害人。”
幾乎是齊聲,喻劭和劉山都開口將心中的答案說出。
牆上的圖案是兇手特意留下來的標記,不,或者該說成是他們的“驕傲勳章”,這個圖案或代表著兇手自己,或代表著它們的作案風格,有時他們會選擇把標記留在被害人身上,有時也會直接留在現場裡,很顯然這個案件是後者。
人們總想要標新立異,想要與眾不同,連兇手也一樣,當刻下標志的時候,被害人的形象就已經從報復對象轉換成了一種他們私有的“作品”,就像著作的署名權。
這種方式,很大膽且極為自負,這意味著他們不害怕被發現,反而想要世人得知。
這樣的自負,不會甘願出現一次。顯然,很快,這個第二次就已經出現了。
那麼,在沒有被抓到前,依據犯罪心理,第三次出現的概率很大。
“可是,這個圖案到底什麼意思?”劉山蹲了下來用手捏住下巴,眼睛向牆壁貼近,企圖看個明白。
這個圖案像是個等腰三角形,但除了頂端是尖的,其餘兩角十分圓滑,三條邊也並非規整的直線,而是採用曲線連接而成,遠看倒像是一滴水滴的形狀。
“這個圖案好眼熟啊……”林質許也盯著看了許久,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簡單的線條勾劃確實不容易找到什麼線索,可猜測的東西實在太多。
“這個被害人會不會和那個鄭曉曉有什麼聯系,或者他們認識?”劉山側過腦袋向喻劭發問。
“不排除這種可能。小林,等第二個被害人身份查出來後,你把鄭曉曉和他的對比資料拿給我。時間緊任務重,兇手沒被抓到多一刻都是危險,我們必須盡快查到線索偵破案件。”喻劭眯起了眼睛,語氣擲地有聲。
2
“啊嘶……”站在公司自助咖啡機面前的呂世強竟沒有注意手中的杯子已經接滿,被溢出的咖啡燙個正著,發出一聲慘叫。
“呂經理,您沒事兒吧。诶呦……我來我來我來,您別燙著。”旁邊年輕模樣的男子看到這般場景,趕忙殷勤地抽出紙巾,推著呂世強要親自幫他處理溢到桌上的水。
呂世強似乎也被這年輕小伙子突然的殷勤嚇了一跳,端著水杯站在旁邊一愣一愣地看著,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他瞄了一眼年輕男子的工作牌,挺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講道:“小朱啊,你到我們公司實習多久了,我看你平時工作很努力的,今年公司可是有大項目,你可得好好加油啊,我看好你。”說著,便拍了拍還在清理桌臺面的男子肩膀。
“呂經理,我昨天剛實習轉正,謝謝您的誇獎,我會好好加油的,以後還得請您多關照。”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露出謙虛的笑。
恍惚之間,呂世強覺得眼前的男子很熟悉,但是腦子裡卻想不起什麼。
還有那慘白色的膚色和那雙空如S寂般似笑非笑的眼睛著實讓呂世強心裡發毛。
“好好好……”呂世強客套地回應了幾下,轉身就離開了休息室。
四下無人,祝暮雲望著呂世強離開的背影,落下了揚起的嘴角。
X警署辦公室內,劉山向喻劭報告之前調查的結果:“鄭曉曉,女,24歲,大學畢業後就去了一家普通的商貿公司上班,平時並無不良嗜好,感情狀況至今未婚,兩年前交往過的一個男朋友因為異地分手了,案發時有不在場證明。
同事那邊反饋的信息是她工作態度很好,並未在工作場合和任何人起過衝突,案發前一天也是日常工作,和往常無差。我問了和她玩得較近的朋友,案發當天她隻跟朋友說要獨自去北山附近的公園散心,並無其他異樣。”
匯報完畢,林質許接著劉山的話說:“潘育,男,25歲,自己開了一家五金店,三年前結的婚,有一個一歲多的女兒,案發當晚據他妻子說他確實神色慌張,有些不對勁,而且他出發時和家人交代的是去見一個老同學,但是其他的沒有向妻子過多透露。”
“老同學?老同學他妻子沒見過嗎,久別重逢的老同學?”劉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