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鑼鼓喧天,人聲嘈雜。
正熟睡的我被吵醒,原來是墓婚儀式開始了。
“不!!”一聲悽厲的尖叫。
是顧逐雪。
“怎麼是你?”何慕白的聲音很驚惶。
出什麼事了?我豎起耳朵。
外面哓哓人語,吵嚷不休。
在眾人七嘴八舌中,我明白了大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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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舉行墓婚的佳侶一共七對,其中一對竟是何慕白和顧逐雪!
可何慕白說他要娶的是住在汨羅江畔的宋鯉兒。不知新娘為何被掉包成了顧逐雪!
顧逐雪也不知自己為何出現在此地,她說自己像傀儡一樣,被人控制了行動。
在眾人驚愕之際,一個幽森的聲音在墓地上空飄蕩:“拜堂!”
男主和女主掙扎著大喊:“不!不可!不——”
顧流風大叫:“妹妹,我來幫你!”
顧凌雨呼喊:“魔頭,你快放開他們!”
莘蕊娘親嚎啕大哭:“蒼天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慕白!你,你這個騙子!”宋鯉兒出現,“你過說要和我墓婚,全是謊話。想不到你還是心系顧逐雪,看我不S了她!”
“顧大人呢?顧大人到底哪兒去了啊!快來主持局面啊!”
“顧大人昨晚就不見了,聽說是到花街柳巷尋歡去了……噓,可別被人聽了去。”
“大膽賊人,竟然敢擾亂墓婚,速速和我等回衙!”
上面亂成了一鍋粥。
那個幽森的聲音怒道:“我是你們的神!你們竟然都不聽我的?好哇,是該給你點兒教訓!”
詭異的念咒聲響起,一時間哀嚎遍地。
“抱緊我。”慕容殊對我說。
接著金光一閃!伴著轟隆隆的巨響,整個墳墓炸開!
少年摟著我從墳墓中跳了出來。
……
地上橫七歪八地倒著許多人。
大家驚異地看著我們四個從墳墓裡蹦出來,個個瞠目結舌。
莘瓷夫人看見我和顧長垣,哭著大呼:“摘星!S老賊!你們,你們讓我找得好苦啊。”
忽聞此語,我不禁眼中現淚,也大呼一聲:“娘親!”
果然,魔頭是那個一身玄衣的青年道長。
“你們竟然逃出來了?就是你們這些家伙,毀了我的世界。”他很惱火,“罷了,既然來了,就歡迎你們看場好戲。火來!”
霎時,烈焰四下燃起,火舌舔向我們,哀鴻遍地。
“煙來!”
火勢褪去,濃煙滾滾撲面而來。將在場之人,無不嗆得咳嗽。
眾人被他的通天神力震懾。
道士跳到半空,狂妄大笑:“看見了嗎?我是這個世界的神。所有人必須聽我的,我若想要捏S你們,便像是捏S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他指著何慕白和顧逐雪:“我偏要他們兩人成婚,偏要他們相守白頭!”
何慕白大怒:“妖道,你就算S了我,我也不娶!我有意中人了。”
道士軟聲誘導:“何慕白,你的意中人,就是顧逐雪啊。”
他的聲音充滿蠱惑,眾人在蠱惑下,頻頻點頭。
何慕白抱頭抗拒:“不!不是她!”
道士指著宋鯉兒:“何慕白的意中人是顧逐雪,從來不是你。S了她,才能取代她。去!去S顧逐雪,這是你的宿命……”
宋鯉兒眼神驟變,飛身躍起要S顧逐雪,被我攔住:“宋鯉兒,你清醒一點!”
鯉魚精見不能得逞,盯著顧逐雪陰笑:“既然你是他的【心上人】,那我就去何慕白心中將你斬S!”
我追著她,進入何慕白的心中。
14
周圍紅彤彤的,耳畔傳來有節奏的“砰砰”聲。
這是何慕白的心跳。
六皇子也跟了進來,他衝我揚揚頭:“看那邊。”
不遠處,一個檀衣少女坐在江邊玩水,背影窈窕,亭亭可愛。
她就是何慕白的心上人?
宋鯉兒見到那個少女,眉頭緊皺,眼露痴恨,飛身上前!電光火石間,宋鯉兒的利劍已然刺穿了少女的胸膛!
幾乎同時,宋鯉兒和少女一齊痛叫!
少女轉過頭來……
杏眼朱唇,娉婷嫋嫋,額上生鱗,清麗無雙。那個少女……正是宋鯉兒自己!
被刺的少女,永遠地S在了何慕白的心中。
我們抱著口吐鮮血的宋鯉兒,回到了墓地。
唉,疑嫉之心,竟讓一個痴心之人親手斬S了自己,何其悲哉!
……
看到奄奄一息的宋鯉兒,何慕白大慟。
道士高興極了:“宋鯉兒屢次擊S顧逐雪不成,最後多行不義必自斃!精彩,這才是我要的故事。”
他揮動拂塵:“時間不早了,速速完婚吧。”
男主和女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控制,被脅迫著拜堂。
我衝上去阻止:“逐雪,你清醒一點!你忘記你愛的是誰了嗎?何慕白,你也清醒點兒,宋鯉兒就要S了!”
顧逐雪神情掙扎,像是在拼命壓制那股操縱她的力量。
何慕白面露痛苦,眼中依稀滲出淚光。
他們同時大吼一聲:“不!!”
兩人停止對拜,癱坐於地,大口地喘著粗氣。
何慕白抱住宋鯉兒痛哭。
我上前一步,抱住了顧逐雪。被道士打成重傷的顧流風和顧凌雨也踉跄著走過來,圍住少女。
顧流風淚盈於睫,道:“走!我們回家。”
顧凌雨哽咽著說:“都是哥哥無能,沒有照顧好你們。”
女主哭著搖頭:“大哥,二哥,摘星,是我害了你們!是我不願意嫁才連累了你們!”
我看著女主的眼睛,認真道:“不願意嫁給不喜歡的人,天經地義!你沒做錯。”
道士居高臨下,一臉陰霾地看著我們。
他怒極反笑:“好一個兄妹情深!顧逐雪,你兩次打破我的傀儡咒,心念確實堅定。你們不是兄妹情深麼?你不是喜歡慕容殊麼?反正都是些小角色,我就一個一個地把他們都S掉,直到你答應和何慕白成婚為止!”
顧逐雪怒視著道士,整個人都在顫抖,不知是害怕,還是憤怒。
道士故意緩緩地問:“第一個S誰好呢?不如從最無用的人開始吧,顧流風——”
電光火石間,他手中竄出一道光刃,直直刺向顧流風!
速度太快,顧流風根本來不及躲開!
光刃太亮,晃得人睜不開眼!
……
再度睜開眼時,我看到顧逐雪倒在血泊中,她替大哥擋下了那一擊。
她的胸口被洞穿,鮮血濡湿了衣襟和塵土。
女主臉色蒼白,神色哀柔:“我怎能讓你們因……因我而S,隻要我S了……一切就會好了。”
道士大驚失色。
他一臉挫敗,喃喃自語:“怎會這樣?顧逐雪S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對!我可以讓她復活!可是這樣一來,就很不合理……我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讓她復活!”
他慌亂無措,揚天長嘯:“可!我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道士瘋瘋癲癲地變出一根筆,以天為紙,揮毫書寫。
周遭的一切開始搖晃,扭曲,變形,坍塌,碎裂!
一時間,飓風刮起,暴雪落下,烈焰呼嘯,濃煙滾滾……
在場的人都開始嚎哭!
有人被晃動的地殼甩來甩去,四處打滾。
有人被狂風卷起,在空中旋轉。
有人被烈火焚燒,如墮煉獄。
有人被濃煙嗆暈,癱倒在地……
上面狂風卷雪,下面烈焰濃煙,整個世界正在坍塌!
我抱住S去的女主,仰望暴怒的道士。
他曾說過的話如飛絮片襲來,在我耳邊不斷回響。
——“在這方天地,我就是神,你們的生S歸途全在我的掌控之中!”
“都是你們這群家伙,毀了我的世界!”
“何慕白,你的意中人,就是顧逐雪啊。”
“去吧,追S顧逐雪,這才是你的宿命。”
“我可以讓她復活,可是這樣一來……就很不合理……”
他能自由在兩個世界穿梭。
他要何慕白和顧逐雪在一起,要宋鯉兒追S顧逐雪,要顧摘星追求何慕白。
他是這個世界的神,我們是他手中棋子!
他說,這樣才是好故事……
是他!
隻有那個人才會這樣。
我抬頭看向癲狂的道士,大吼:“住手吧!”
他不屑地看向我,看向那個在他心中如蝼蟻一般好使喚的女二號顧摘星。
我盯著他的眼睛,望進那兩灘血紅,一字一頓:“住手吧,史!茗!幽!”
住手吧,作者!
“你、你竟認出了我!”史茗幽驚詫極了。
他喚起狂風,一道驚雷劈向我!
金光閃過,我褪去顧摘星的皮囊,恢復了真身。
我站在狂風中,朝他呼喊:“你創造了這個世界,創造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色。當你落筆的那一刻,他們誕生。在你的不斷塑造中,他們活了,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我也曾傲慢地認為他們不過是些紙片人罷了。
可是——
喂我紅棗糕,教我繡花,疼愛我的莘蕊娘親,怎會不是真人呢!
對愛忠貞,喜歡八卦,拼S反抗的何慕白,怎會不是真人呢!
為情痴迷,心生怨懟,天真自傷的鯉魚精,怎會不是真人呢!
心志堅定,兩次衝破傀儡咒,為救家人不惜身S的顧逐雪,怎會不是真人呢!
“當他們活過來的那一刻,你就隻能依照他們的個性寫下去……面對選擇時,他們自有他們自己的選擇。
“即便你是作者,也不能妄圖左右他們的命運……可你,你卻按著他們的頭,逼迫他們往你想要的路上走!
“這一切才會失控,一切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
史茗幽哽咽:“此間世界已毀,我又能怎麼做!啊?!”
我亦吼道:“迷途知返,善莫大焉!你是此方天地的神,守護好你的作品,莫讓這一切盡毀!”
“我是神……我是這裡的神……”史茗幽喃喃。
風勢漸小,我努力張開眼,看向他們……
莘蕊夫人哭得淚眼朦朧,老貓一直保護著她。
駱亭煙為自保藏進棺木中。
顧流風SS抱住顧逐雪屍體,顧凌雨的背被火點著了,正上蹿下跳地滅火。
何慕白抱著S去的宋鯉兒,痛哭失聲。
衙差們七零八落,貴族們灰頭土臉。
……
史茗幽的雙眼緊密,掩面長太息。
他丟掉手中的筆,雙手擎天,唰地一撕!竟把寫滿字的一片天空撕了下來。天空化為碎片,燃燒著飄落而下!
風雪散去,烈焰煙消,隻剩紙頁成灰。
燃燒著的碎紙,夾雜著飛灰,在這墓地上空紛紛飛落。
剛剛發生的一切,如夢亦如幻。留在每個人心間的,隻剩碎夢簌簌……
15
顧逐雪S了,宋鯉兒也S了。
顧摘星在我離開她身軀那一刻,原主蘇醒。
顧凌雨被燒傷,隻能臥床休養,莘蕊夫人和顧流風每日照料著他。
此番摧折,他們歷劫而生,實屬不易。
何慕白舍去富貴榮華,拿起船槳,成了風裡來、浪裡去的漁夫。終日守在他和宋鯉兒初見的汨羅江上,晨昏思念著那個對詩詞一竅不通的紅裙少女。
……
史茗幽認命了。
這個故事雖然沒有按照他的預設寫下去,但是人物已活,故事已成,此作已了。
他不計前嫌,告知了穿越者們離開之法。
在離開前,我去見了何慕白,給了他一封信。
信中正是宋鯉兒讓我幫她改的那首詩。對詩詞一竅不通的少女在絞盡腦汁之後,硬是寫出了一首歪詩《花滿渚》:
“汨羅江上初相遇,一遇遇到心裡去。
我想和你結連理,就是不知你心意。
寫公文,吟詩句,不如同我江裡聚。
花滿渚,酒再續,萬頃波中隨我去。”
何慕白捏著信,一滴淚落到信箋上。
劃槳逐波而去,白發滄浪上,全忘是與非……
【終】
黃昏,麻雀在樹上嘰喳。
書中半載,人間不過片刻。
老貓開著特斯拉去幼兒園接孩子,駱亭煙也回了學校。慕容殊哪兒去了?
我正疑惑。
身後傳來嗤笑,轉頭,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珠。
少年俊美妖邪的臉,距離我的臉僅僅一個拳頭的距離!
我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
少年勾起一個詭秘的笑:“卷你入書的那陣風是我刮的,墓地裡砸暈你的那棵梨樹是我擊倒的……如今我已確認,這世間的大多數人都會被你的護體金光擋下。”
“守護你的金光是星辰之力,隻有大羅星垣的十四位星君才有本事傷你性命,這十四人中就包括……我。”
美少年眯起眼睛,殊美的臉上煥發著奇異的神採。
他盯著我,薄唇輕啟:“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明明在微笑,臉上的酒窩也在昭告著他的純真無害,可他逼近卻讓我毛骨悚然。
看我慌亂的樣子,他向我伸出手:“幸會,林星墨。我是初歇真正的老板——東方玉殊。”
天邊是大團的火燒雲,夕光照進屋裡。
少年的陰影將我籠住。
——大羅星垣,東方玉殊?
糟糕,竟惹到這種麻煩家伙!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