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著牆壁,低下了頭。
預知夢裡,葉沉卿最後會對唐家下手,是不是也以為,我們唐家趁他昏迷意圖搶了他公司?
葉沉卿聲音冷了下去:“既然知道她是我夫人,你在我面前說她不是?”
張副總樂呵呵道:“這不是知道您娶她是被唐城那老東西逼迫的嘛,咱們男人之間,主講一個坦誠,從來不做阿諛奉承的事。”
葉沉卿直接將方案甩回張副總身上,“既然被我夫人否決過,那就沒有看的必要了,拿著你的方案書,滾出去,風行跟貴公司,永遠不會再合作。”
張副總不知道怎麼惹了葉沉卿不高興,他還想解釋,可葉沉卿根本不給面子。
“自己出去,或是我讓人把你丟出去。”
大抵是不敢惹怒葉沉卿,張副總最後一臉憋屈地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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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時候,他還罵罵咧咧的,“一個躺著的病痨子,神氣什麼,那個車禍怎麼不直接把他撞S。”
我等了一會兒,才從轉角處走出來,推開病房門進去。
葉沉卿竟然在心裡生悶氣。
『氣S我了,真想弄S他。』
『竟敢罵我老婆,什麼玩意兒。』
『棠棠之前就是一直被這種人刁難的?媽的,老子出去一定要弄他們。』
床頭櫃子上喝水的玻璃杯碎在地上,應當是剛才被葉沉卿故意推下去的。
我順便拿了掃把進來,剛要掃,葉沉卿目光看到我的動作,刷地一下從床上蹦起來,衝過來搶過我手裡的掃把。
“我來我來,別傷到手。”
我站到一旁,看著他動作利落地將碎片掃走,病號服下的身子彎腰抬手間隱隱約約印出比他昏迷前還要健碩的肌肉的輪廓。
真不像一個植物人半年的人該有的體格。
葉沉卿把東西都掃走,回頭看到我不說話,疑惑地問我:“怎麼這麼看著我?”
我緩緩看了眼病床,葉沉卿仿佛才反應過來,心頭瞬間咯噔一聲。
『草,忘記了!』
他故作驚訝地動了動胳膊,“我竟然能站起來了,突然感覺全身有了力量,棠棠果然是我的福星,躺了半年的身體就這樣好了!”
明知道他是在胡說八道,但我還是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是啊,簡直是醫學奇跡。”
葉沉卿索性也不裝病弱了,走過來抱住我,親昵地蹭著我頰鬢,“嗯,因為我們棠棠還在這邊,所以就算進了鬼門關,我也得爬出來啊。”
從前的葉沉卿不會說這種肉麻的話。
但他這一句,尤為動聽。
對葉沉卿心動其實就是這樣簡單。
8
我想到剛才那個張副總,還是解釋了一下當初拒絕合作的原因。
“陳宏達跟那個鴻安的張副總私下關系不簡單,他們曾多次私下會面,我不太信任陳宏達為人,派人調查過他們,發現張副總是陳宏達妻子娘家那邊的表侄子。
“而且陳宏達那段時間,破天荒地沒給我使絆子,還主動想推進我們跟鴻安的合作,我不得不謹慎。”
陳宏達是風行裡面比較老資歷的大股東,葉沉卿在的時候規規矩矩,他一出事,陳宏達就立刻分裂公司股東,分成兩個陣營,妄圖在葉沉卿昏迷這段時間把他權利架空。
他雖然明面上對我和和氣氣,但背地裡小動作不斷。
我當時以葉沉卿妻子的身份才能暫時頂上他的位置,要不是有封梓從旁幫助,我甚至沒法進入公司。
可盡管如此,我依舊人微言輕,若出現一丁點錯,都會被立刻推下去。
所以知道張副總跟陳宏達有關系之後,我甚至不敢冒險去辨別,這到底是個大餅,還是個陷阱。
我沒有葉沉卿毒辣的投資眼光,沒法一眼判斷出項目是不是有陷阱,所以隻能小心謹慎,甚至後來被人說花瓶,見識短淺,害公司錯過了一個大項目都無所謂。
寧願丟了個可能大賺的項目,也不要留下一點讓敵人擊垮我的把柄。
我得為葉沉卿守住他的公司。
葉沉卿聽完我說的話,埋頭下來輕輕磨著我頸側的肉,“陳宏達要引你入坑,就算輕看你,他也瞞不過封梓,所以既然做了誘餌,他們就會做到天衣無縫,甚至是我都不一定看得出來。
“你能察覺到陳宏達跟鴻安張啟關系不同尋常判定項目有問題,就已經很厲害了,所以不要再妄自菲薄,我們棠棠,從來不是什麼花瓶,是熱烈奪目的海棠花。”
我忍不住回頭,目光落在他深邃的桃花眼裡。
好像,還從來沒有人這麼誇過我。
家裡出事之前,我專業學的古典舞,從小到大,因為家境好長相也還可以,所以別人會誇我漂亮,誇我氣質好。
但不可否認的,在脫離舞臺之後,我好像確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履歷,在大多數人眼裡就隻是一個,好看的花瓶罷了。
隻有葉沉卿會說,我不是裝飾用的花瓶,是裝飾了花瓶的花朵本身。
“謝謝你,沉卿。”
葉沉卿不滿地捏了捏我臉頰:“謝什麼?你我夫妻一體,用不著說謝,而且,我說的都是實話,要說謝,還得是我謝你。”
我攬住他脖子,對上他真誠的眼,彎了彎眉,“那,我們誰都別說謝謝。”
9.
我剛把晚飯拿出來擺,病房又來了訪客。
“阿沉!surprise!”
蘇甜從門後跳出來,一身白裙,勾著腳背手,青春洋溢一如從前。
葉沉卿愣了一下,等看到蘇甜身後進來的嚴祺,才遲疑道:“你是……蘇、甜?”
蘇甜嘟嘟嘴,立刻不高興地說:“我們才幾年不見,你就快不認識我了?虧我聽說你車禍蘇醒,剛回國就帶著阿祺買菜做飯緊趕慢趕給你送溫暖。”
葉沉卿撓了撓脖子,這是他緩解尷尬的小動作,“謝謝……”
『算上在那個世界的時間,有十幾年沒見過了,而且我跟她也沒有很熟吧……』
嚴祺把帶來的精品禮盒裝草莓放到桌子上,說:“這幾年你變漂亮了,所以阿沉認不出來很正常。”
蘇甜瞬間就被這個說辭取悅了。
“阿祺說你喜歡吃草莓,所以特意買了最新鮮剛空運來的,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吃晚飯,當當當,這是我在家特意煲的湯,可補了,你一定要多嘗嘗。”
蘇甜說著就走過來,看到小餐桌上已經擺開的家常菜,先是微微皺了皺眉,然後伸手拿起來就要倒進垃圾桶。
“這些菜一看就不好吃,國內醫院食堂的菜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弄得跟豬食一樣。”
不待我說什麼,葉沉卿先眼疾手快地奪回了即將被倒進垃圾桶的飯菜。
“不用,我就喜歡吃這個。”
他跟護寶貝一樣護著這些品相看上去確實不佳的菜。
蘇甜被他拒絕,先是愣了一下,又說:“那你少吃點,我給你把湯打出來。”
葉沉卿還是油鹽不進的神情,“不,我要吃完,我不喜歡喝湯,你拿回去吧。”
『老婆辛苦給我燒的飯,怎麼能浪費!』
蘇甜準備盛湯的動作頓時一僵,抬起頭泫然欲泣地看著葉沉卿。
“那你喜歡吃什麼?我給你做好不好?”她低聲問道。
嚴祺眉頭心疼地皺起。
然而葉沉卿卻像根本看不見美女落淚的模樣,夾著一塊燒焦的肉吃得津津有味,“不用,我嘴挑,隻喜歡我老婆做的飯,其他人做的吃不下。”
蘇甜這下是徹底破防了,她捂住胸口,眼裡蓄滿淚水,慌張地看向嚴祺,仿佛像是在尋求答案:“老婆?什麼老婆?阿沉有女朋友了嗎?”
嚴祺欲言又止,卻是不忍心說出口一樣撇開了視線。
葉沉卿終於看出了點什麼,他眸光微微一凌,向坐在床尾的我招了招手,我往他的方向靠過去一點。
他摟住我,不顧嚴祺瘋狂打眼色的目光,說:“隆重介紹一下,這是我妻子,唐棠,我們已經結婚一年了。”
蘇甜仿佛這才發現病房裡還有我這麼一個大活人,或者說,她看到了也根本沒把我當回事。
蘇甜急促地喘息,倒退幾步,不敢置信的模樣,“你結婚了?你怎麼結婚了?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她是誰?為什麼要跟她結婚?阿沉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的!”
不得不說,蘇甜對於葉沉卿會英年早婚是有苦衷這一點還是很了解的。
我面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實則心裡早已無地自容。
葉沉卿結婚的事對蘇甜打擊看起來很大,嚴祺怕她心髒出事,惡狠狠地瞪了葉沉卿和我一眼,然後扶住搖搖欲墜的蘇甜。
“小甜,咱們先回去,下次再來。”
“你放開我!阿沉結婚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對不對?這個女人,她憑什麼?她根本配不上阿沉!她都不了解阿沉經歷過什麼!”蘇甜情緒越發激動,將矛頭對準了我。
葉沉卿將我護在身後,凌厲的眉峰不悅地皺緊。
“蘇甜,她是我妻子,希望你說話注意一下措辭,就算我們有曾經相識的情分,你也該喊她一聲嫂子。”
“夠了葉沉卿!甜甜她有心髒病!你非要這麼刺激她嗎!”嚴祺紅著眼怒斥。
葉沉卿冷著眼直接回懟:“有心髒病就該吃藥住院治療,不是你們跑到我病房,擅作主張要倒掉我的飯,還對我妻子不敬的理由。
“嚴祺,你怎麼想的我不在意,但你要是理不清關系,別怪兄弟不搭理你。”
嚴祺不敢置信地質問:“你竟然要為了她,把我們幾十年的感情都丟掉?你跟她認識幾年?跟我跟甜甜認識多少年?葉沉卿,你是不是人?”
葉沉卿閉了閉眼,再開口已經恢復了漠然。
“阿祺,我真驚訝你會說出這樣的話,用時間淺薄地衡量感情的深重,把你們對我妻子的不尊重說得冠冕堂皇,你所作所為真的毫無涵養。”
葉沉卿懟得一針見血,嚴祺啞口無言,而蘇甜又適時昏迷了過去。
“小甜!甜甜!”
嚴祺叫了兩聲,打橫抱起蘇甜,眼眶猩紅地看向葉沉卿,說:“我真後悔帶她來見你,葉沉卿,甜甜要是有事,我跟你勢不兩立!”
11
嚴祺抱著蘇甜離開了病房。
一場荒唐落下,葉沉卿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我盯著他看了幾秒,忍不住問:“沒關系嗎?”
“什麼?”他茫然道。
“他們。”
蘇甜都那樣了,他一點都不著急?
心髒病是很危險的。
還有嚴祺最後那句話,這麼多年的感情,他不怕真的決裂嗎?
葉沉卿漫不經心地回:“沒事。”
他見我沒動靜,抬眼看過來,內心糾結起來,『這樣說是不是顯得我不近人情?』
於是他立刻找補了一句:“蘇甜沒有暈,她裝的,倒下去的時候睫毛顫個不停。”
『在那個世界這麼多年,人心難測,利用同情心偽裝騙人,是不是真昏迷我若還看不出來,早不知道被坑S幾百回了。』
“觀察得倒是仔細。”
我起身,拿起嚴祺他們帶來的草莓看了一眼,語氣不自覺帶了點酸,“他們還知道你最喜歡吃的是草莓。”
葉沉卿面色古怪,“誰告訴你我喜歡吃草莓的?”
我哼唧一聲:“嚴祺告訴蘇甜的。”
他莞爾一笑,握住我的手,將我拉到他懷中,“你有沒有想過,我喜歡是因為你喜歡?”
我有些迷糊,不太理解地看向他。
葉沉卿伸手刮了下我鼻子,“我沒有很鍾愛的水果,嚴祺以為我喜歡草莓,大概是大學那會,我每次出門都會帶盒草莓回去,讓他誤會了。”
我猛地想起,那幾年正好是我瘋狂喜歡炫草莓的時段。
草莓季的時候,葉沉卿每回來家裡拜訪,或是單獨見我,都會給我帶一盒最新鮮的草莓。
所以,他不是喜歡草莓,是喜歡給我買草莓……
“那蘋果呢?他還說你討厭蘋果,我白天給你吃,你為什麼不拒絕?”
葉沉卿想了想,才說:“有段時間你不是牙疼嗎?老說吃蘋果牙酸,大概是我無意間說了什麼吧,何況,你喂我的,就算是毒,我也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