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國內最年輕的慈善企業家。
耗費億萬家財救助了無數貧苦兒童與家庭。
爸媽和親戚被恐怖分子綁架時,我正在做第九十九次慈善。
綁匪要贖金五百萬,否則就直播撕票。
我大手一揮,直接用國外賬戶撥了五千萬過去,全網都在稱贊我是感天動地的大孝子。
卻沒有人注意到,我撥款時留下的備注。
「讓他們S的慘點,一條命,多加一千萬。」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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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恐怖分子打款的第二日。
一位境外的匿名 IP 賬戶在網上發了一段視頻。
視頻長達一個小時,是他們N待我二叔的全過程。
記得小時候,二叔總是用他那雙寬厚溫暖的大手將我駝到脖子上騎大馬。
畫面中,綁匪折斷了他的十指,用熱油燙的焦黑,殘忍的程度讓人看的頭皮發麻。
「救命,這不是楊總被綁架的二叔嗎,這些畜生收了錢居然還沒放人?」
「這群畜生,給老子一個猛男都踏馬看吐了。」
我拿著 iPad,翻看著網友們炸鍋的評論,淡定地抿了一口手裡的冰威士忌。
嗯,還算滿意。
手指一劃,一千萬撥了過去。
順帶備注了句:
「如果依舊是隻有這種手段,錢就別想了。」
那條視頻很快就被處理下架,但依舊被不少人保存了下來,迅速地擴散著。
正當網友議論紛紛時,臨近傍晚,另一個 IP 又發出來一段視頻。
這次的畫面更為殘忍血腥,而對象,是我小姑。
她比二叔的模樣還悽慘,SS張大的嘴宛如黑洞般,沒了舌頭,隻剩一口氣,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響。
看著她悽慘的模樣,我突然想起了幼時。
我因為自閉症經常被其他孩子欺負,是她義無反顧的站出來,替我罵跑了那些多嘴的長舌婦。
想起這些,我突然有些傷感。
所以我隻給綁匪打了五百萬。
連續幾天,綁匪接連放出許多視頻,尺度越來越大,殘忍程度也越來越令人發指。
外界的輿論早已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其中人們最關心的便是我的態度。
無數媒體連夜在我的公司樓下蹲點,企圖搶佔最新的一手頭條。
可惜這幾天我都隻待在自己的別墅裡,從未露面。
所有人都在猜測我的動向,甚至開始共情我,不停地替我發聲。
畢竟我在社會上確實做了許多善事,是個大好人。
這樣的好人,不該遭受這樣的不公。
警察來時,我正遠程處理著公司的最後一個項目。
高中的母校想要在學校修建一棟新的教學樓,資金不夠,我眼睛也沒眨,以個人名義捐了一個億。
「走吧,警官。」
處理完項目,我放下電腦,伸出雙手:
「需要戴手銬嗎?」
見我如此淡定,兩個年輕的警察面面相覷,半晌後,有些磕磕巴巴地搖了搖頭。
哦,估計是證據不夠。
還無法直接給我定罪。
秉持著傑出慈善家的身份,那我再送他們一場東風。
讓這場火,燒的再旺些吧。
2
審訊室裡,我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從我到警局開始,那些綁匪仿佛是算好了時間,直接將最後兩個視頻傳到了警局的系統。
我依稀聽見,外面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看來這兩個作品效果不錯。
難怪是壓軸。
足足隔了好幾個小時,才有人推門進來。
面容嚴肅的男人身後跟著一個抱著畫板的年輕男人。
我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將視線率先放到了抱著畫板的男人身上。
拉開椅子坐下的男人翻看著手裡的資料,正欲說些什麼。
「楊善,我叫陳真——」
我打了個哈欠,搶過話頭:
「不用自我介紹了,我知道你,陳真,市局破案率最高的刑偵顧問。讓你來審我,看來你們還挺重視我的嘛。」
陳真皺了皺眉,我看出他的疑惑,好心解釋:
「別誤會,我們確實沒見過,以你的資歷也的確接觸不到我,我知道你純粹是因為你的老師,秦桓教授。」
「言歸正傳,你們要問什麼,可以開始了。」
見節奏被我掌握,陳真的臉色有些難看,估計他還從未見過我這種,到了警局還像在自己家一樣自說自話的人。
「楊善,三個小時前,也就是在你剛到警局的時候,我們收到了兩段匿名的境外視頻,很遺憾……」
「我爸媽S了?」
看著他錯愕的表情,我笑了笑:
「那些流程就不用走了,你們能傳喚我到這,想必也是有了些證據,隻是證據鏈不全,你直接問,我肯定知無不言。」
陳真眯了眯眼,半晌後,突然用舌頭頂了頂腮,笑了一聲。
「得,不愧是京華大學心理系的高材生。」
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很明顯,陳真悟性不錯。
知道跟我兜圈子沒用,便也展露了雷厲風行的本質。
「楊善,我們通過追蹤綁匪的境外系統,發現他們的賬戶在這幾天接連收到了上億的打款,而匯款的賬戶,恰好是你的私人賬戶。」
「據我所知,你已經打了五千萬給他們,怎麼,他們又暗地裡勒索了你?」
我闔下眼,用手指打著圈:
「錢是我主動打的。」
「為什麼?」
「簡單,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消什麼災?」
我抬起眼看著陳真,感覺有些好笑:
「警官,你腦子還好嗎?既然是綁匪,還能消什麼災?」
這樣一句句的問來問去,也讓我漸漸沒了耐心,所以我索性一次性交待了個幹淨。
「人呢,是我叫他們綁的,視頻呢,也是我讓他們錄的,S人,也是我讓他們S的。」
「至於傳到警局的視頻,在我被你們帶走的時候就已經吩咐了讓他們定時發送到這,沒想到時間倒是卡的剛剛好。」
室內一片靜謐,隻餘下畫筆摩挲紙張的沙沙聲。
陳真的審訊節奏並未因此被打亂,反而乘勝追擊地逼問:
「作為名揚內外的慈善家,你這麼做的動機呢?」
「藝術。」
說到這,我眸子裡展現出狂熱,甚至開始想用手比劃:
「警官,你不認為這是一項行為藝術嗎?」
「我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個慈善家,我要做很多為社會有貢獻的事,至於錢,那不過是身外之物,哪有銘記史冊來的有意義。」
「我讓人綁了他們,再當著大眾的面斥巨資救他們,他們S的越慘,社會對我就越同情,我的名聲就可以更上一層!」
我越說越陶醉,身體忍不住向前傾:
「他們不過是沒了一條命,但對於我們整個家族而言,都將會有極其深遠的影響,我會永遠被世人銘記!」
「值,太值了!」
3
畫筆沙沙作響的聲音停了。
一直埋頭畫畫的男人忍不住抬頭看我。
陳真胸膛起伏,手指無意識地攥爛了資料檔,卻還是耐下心繼續問:
「那你為什麼又要主動坦白自首?」
我眼底的狂熱漸漸淡去,像泄了氣般:
「因為我發現,純粹的好人要被記住還是太難了,好像惡人更能被世人記得。」
「你看,就像嬴政,曹操,千年更迭,哪怕他們的功績再強,世人更多的卻是揪著他們那一點微不足道的錯誤不放。」
「差一點的,就比如秦檜吧,哪怕留下千古罵名,但起碼他依舊被載入史冊,流傳於今世,沒有滅亡於時代,這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永生!」
「夠了!」
陳真猛地一錘桌子,朝著身旁的男人喊道:
「畫完沒有,老子真是一秒都不想再聽這變態說話了,這人簡直就是一個神經病。」
男人點點頭,抽出畫紙。
誰知陳真看了後,臉色瞬間一沉,黑的如鍋底般。
「你是市局最優秀的心理側寫師,就給我畫出這種東西?」
我抬頭看了看,潔白的紙張上畫著無數雜亂的線條,依稀可辨一張人臉。
不過人臉隱沒在一片迷霧中,分辨不清五官。
男人垂下眼:
「嗯,這就是她的心理狀態。」
陳真咬了咬牙。
我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天花亂墜地描述著那些偉大的理想。
審訊一時陷入了僵局。
期間不斷有警官拿著資料進來。
大部分跟我所說的口供都對的上,直到他看到其中幾張醫院病例,皺著眉抬頭:
「你得過自閉症?」
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現在的人誰沒有點病,再說了,你剛不也說我是神經病?」
陳真一時語塞,又拿出另外幾張資料:
「資料裡顯示,你是被現在的家庭從孤兒院領養的,據街坊鄰居所說,你的父母多年來並無所出,所以也格外的疼愛你這個女兒,這麼多年的感情你也下得了手?」
我嘖了兩聲,搖搖頭:
「拜託,我是個商人,商人重利輕別離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再說了,正是因為他們對我好,所以我才會選他們進行這項偉大的藝術啊,換別人還沒這個榮幸呢。」
說到這,我也徹底失了跟他繼續聊的興趣。
「你們已經破譯了我的電腦,裡面有我和綁匪完整的交易記錄,口供我也已經承認了,難道還不能結案嗎?」
我將眼神投向拿著畫板的男人:
「陳,警,官。」
假陳真臉色一變,下意識脫口而出:
「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
我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早就聽說老師收了個神秘的關門弟子,號稱讀心機器,心理側寫準確度達百分之九十以上。而你,浮躁又膚淺,太蠢了,我實在不想陪你玩下去了。」
陳真按住將要發怒的男人,搖了搖頭。
「幼時的心理障礙確實會影響人長大後的心性,但老師也和我說過,他的學生裡獨有兩位,是不信弗洛伊德原因論的。」
他取下鏡框,露出那雙平靜又犀利的眼睛:
「楊善,很可惜,我和你一樣,都隻信阿德勒目的論。」
「你不停地用浮誇的語言與行為暗示自己,你是有罪的,迷霧掩蓋的背後,還藏著更深層的真相。」
我眼皮跳了跳,並未答話。
4
氣氛僵持下,又有警員慌裡慌張的推門進來。
「葉隊,門口有人來自首。」
葉霆掃了一眼,眼底閃過不悅:
「慌什麼,第一天當警察?」
警員有些欲言又止,嗓音艱澀:
「不是,那人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家,而且,她自首的正是您現在負責的這個案子。」
「……」
葉霆臉色難看的看了我一眼,隨即摔門離去。
我搓了搓微微出汗的手指,索性閉上了眼。
陳真沒走,反而重新拿起了畫板。
指針轉動的聲音夾雜著畫筆摩擦的聲音,像極了審判倒數的警鍾。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葉霆又重新推門進來。
他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直到陳真開口詢問,他才搖了搖頭:
「沒什麼,老人家報錯了案。」
他剛坐下,凳子還沒坐熱,又有警員來敲門。
「葉隊,又有一對夫妻來自首,他們說自己是這起綁架案的主謀。」
這下子,葉霆足足有兩個小時沒回來。
審訊室外響起了不小的喧鬧聲。
陳真抬頭看了我一眼:
「想去看看?」
我反笑他:
「算了,我沒那麼八卦,他們幹什麼與我無關,我現在隻想讓你們趕緊結案。」
「是嗎。」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想去。」
陳真最後還是將我帶了出去。
警局門口擠滿了熙攘的人群,全都嚷著是來自首的。
喧鬧聲在看到我時,漸漸停止。
「楊總出來了!」
人群朝著我湧來,一時連阻攔的警察都有些攔不住:
「警官,你們搞錯了,楊總是大善人,她不可能S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