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娘S之前,衝撞了皇帝的新寵。


 


那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皇帝說,我娘已經人老珠黃配不上他了。


 


她說她有桃花藓,皇帝就叫人連夜砍了年少情深時為我娘種的桃花樹。


 


她說她怕打雷,皇帝就拋下了正在艱難生產的我娘去哄她入睡。


 


屋外瓢潑大雨。


 


我娘S了。


 


皇帝卻捧著我的手問我:「長樂,你怎麼不叫我父親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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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隻因我是母後為他生下的第一個孩子。


 


可父皇所有的寵愛,都驟然消失在蕭姝元進宮的那一日。


 


那一年我十一歲,母後正在和姑姑榮陽公主喝茶。


 


宮人來報,說是父皇在新進上來的秀女裡寵幸了一位,已經定下了品級,要我母親從擬好的三個字裡選一個賜下去。


 


母後默默接過字牌,還沒來得及看,就被暴脾氣的姑姑一把掀翻。


 


「選什麼選,都給我滾出去!」姑姑勃然大怒。


 


「當初說好隻娶你一個,現在這宮裡都快塞不下了!說好這是最後一批,要給適齡的官宦人家賜媒的!他怎可……」


 


母後輕輕搖頭,滿頭的珠翠沉沉地壓著她的腦袋,看上去有些力不從心。


 


「罷了。」


 


我看向地面的字牌,有一張正好翻過面,露出上頭一道金色的大字:


 


「雁」。


 


新來的雁美人不到兩日又被封做婕妤,這麼快的晉升速度,在皇宮中從未有過。


 


可見父皇對她的寵愛。


 


昭華宮的掌事姑姑告訴我,這位雁婕妤年方十六,是這座宮裡最年輕的妃子。


 


不過隻比我大了五歲,而父皇如今已經三十有四。


 


用不著我特意去尋,整座皇宮中到處都有雁婕妤的身影。


 


有雁婕妤的地方,自然也有我的父皇。


 


這日,我在御花園中,遠遠地就望見了父皇和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站在一處,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正在將一支鮮豔的牡丹別在她的發間。


 


父皇已經很久沒有來過昭華宮了,他看向母後的眼神裡,也從未有過這樣的神採。


 


而他身邊的女子,一身華麗宮裝,巧笑嫣然,一肌一容,盡態極妍。


 


她軟軟地喚他珣郎,把我的父皇哄得很開心。


 


雁婕妤發現了我,向我行禮:


 


「請公主安。」


 


我沒有理她,而是問父皇:「父親,你什麼時候來昭華宮看看母親呢?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你了。」


 


父皇沒回答我,隻是皺眉。


 


「是皇後教你這樣說的?」


 


「朕已經給了皇後之位,她還想要什麼?竟然唆使孩子爭寵。朕真是錯看了她,沒想到她竟如此善妒!」


 


我想和父皇解釋,父皇沒有理我,帶著雁婕妤匆匆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雁婕妤深深看了我一眼。


 


傍晚,我偷聽到她在宮殿裡砸東西。


 


「一個失了寵愛的公主而已,也敢給我臉色看?」


 


2.


 


午後,去御膳房給我拿果子的小女官玉蟬沒有回來。


 


母後使了人去問,方知道,原來玉蟬在給我拿果子時不小心撞到了雁婕妤,被雁婕妤的大宮女捉去,扇了好幾個嘴巴。


 


母後派孫姑姑去要人,雁婕妤不給,說是要替皇後娘娘好好教訓奴才。


 


孫姑姑氣急了,一路小跑回來稟告我母後,跟我母後罵道:「奴婢跟了您二十幾年,即使是當年在東宮被李太後那樣為難的日子,也沒被人一口一個賤婢地折辱過。玉蟬才十二歲,她怎麼下得去手……」


 


母後親自去了玉芙宮接人。


 


我看著玉蟬紅腫破皮的臉頰,問她痛不痛,她搖搖頭說:「沒事的,奴婢不疼,殿下別哭了,夜間還要溫書,可別把眼睛哭壞了。」


 


胡姑姑要她把衣服掀開,檢查看看還有沒有傷口,玉蟬不肯。


 


胡姑姑徑自動手,剛按住玉蟬的肩頭,她就疼得呲牙咧嘴,眼裡冒著淚花卻勸道:


 


「我沒事,真的不用了。」


 


待到脫了她的外衫,我才看到她上身密密麻麻交錯的鞭痕。


 


「她們這是恨小殿下恨您啊,恨得要拿玉蟬出氣。這宮裡誰不知道玉蟬是您親自指給小殿下的小女官,從小和小殿下一起養著的。」胡姑姑倒抽一口涼氣,對著我母後怒道:「娘娘,今日就算陛下責罰我,我也要去給玉蟬討個公道!」


 


母親揩去眼淚,摸了摸玉蟬的頭:「好孩子,苦了你了。」


 


午間,胡姑姑帶著皇後懿旨去了玉芙宮,打了雁婕妤的大宮女瑤珠二十大仗,將其沒入掖庭。


 


瑤珠慘烈的求饒聲,我在重華宮上課時都能聽到。


 


我揚起嘴角,夫子敲了敲我的桌子,見我不專心,故意考校我什麼是以德報怨。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自然是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母後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教過我,我們武家的祖訓便是有恩必償,有仇必報,講究的就是一個愛憎分明。


 


隻是,當初那樣明媚無雙的母親,現在也快分不清什麼是愛,什麼又是恨了吧。


 


沒過幾日,父皇數月來第一次進了昭華宮。


 


母親讓胡姑姑將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又讓小廚房炒了幾道父親最喜歡吃的小菜。


 


我就知道,她和榮陽姑姑說的那些都是氣話,胡姑姑跟我說過的,母後和父皇青梅竹馬,相伴二十年,相濡以沫抗過了東宮奪嫡那段最艱難的歲月,怎麼就會對父皇突然灰心呢?


 


昭華宮上下一派喜氣洋洋,胡姑姑還破例給每個宮女都發了賞銀,每個人都很高興。


 


原本沉寂的宮殿突然鮮活了起來,昭華宮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明黃的儀仗出現在門口。


 


「父親!」


 


我高興地衝向他跑過去。


 


真希望這次他不要再與母後吵架,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一頓飯。


 


他卻倏忽停下,不悅地盯著我,厲聲道:「越發沒規矩了,真該早些將你送進公主所,讓嬤嬤好好管教你!」


 


特意盛裝打扮的母親原本在為他繡寢衣,聽到這番話,眼裡的神採驟然消失,抬頭落寞地望向父皇。


 


她起身規矩地行了個禮。


 


父皇並不是來找母後的,他說雁婕妤今日剛被診出懷孕,身邊緊著人用,沒些體貼人怎麼能行,瑤珠打也打了,就放回去給雁婕妤吧,她尚且年輕,什麼都不懂,讓我母後多擔待些。


 


「姝兒還小,也是第一次生產,她若有衝撞你的地方,你讓讓她就是,你也年紀大了,便不要做那些小女兒家爭風吃醋的事。」


 


「對了,記得選幾個精細的人,要十分妥帖的,女人生產不易,自然是要多注重些的。」


 


明明在與妻子女兒團聚,嘴裡口口聲聲念叨的卻是別的女人。


 


母後點頭稱是,從臉上看不出不快。


 


父皇這才停了嘴,剛吃一口飯,就蹙住眉頭:「總是吃這些也膩了,下回讓御膳房換個新廚子來,你也該換換口味了。」


 


「我記得你有套頭面不錯,與姝兒正是相配,你如今年紀漸長,也不適合戴那些女兒家的首飾,賞下去給姝兒吧。」


 


母後拿住筷子的手一滯。


 


「皇後?」父皇把筷子擱下。


 


「不是我吃膩了這口味,是你,李珣!」她抬起頭來,眼眶紅了一片。


 


「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這樣大呼小叫成何體統!」父皇氣得將筷子摔在地上,周圍的宮人跪倒了一片。


 


「怎麼?現在我直呼你的名字也成了大不敬?」母親恨恨地望向他,眼裡淚水充盈,「你說過會一生一世對我好,即使做了皇帝,我們也依舊是平凡夫妻。」


 


「你坐上皇帝之位不過五年,秀女便跟流水似地往宮裡送,一個兩個不夠,三個四個也不行,非要填滿整座後宮你才滿意嗎?你嫌我人老珠黃,可你也老了,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發誓一心一意愛我的少年郎了。你明明說過隻愛我——」


 


「可如今不光我的男人要分給她一半,連我父親的嫁妝你也要從我這裡拿走去獻給她?告訴你,李珣,你做夢!」


 


「你放肆!」父皇怒吼,他面色漲得像豬肝:「你果然是個妒婦!瘋婦!」


 


「你也老了,看著你如今的這張老臉,不知道你那個如珍如寶的雁婕妤晚上對著你,會不會偷偷犯惡心呢?」


 


我從未見過言辭如此犀利的母親,她臉色慘白,面上掛著諷刺的笑容,吐出的每個字上都仿佛淬著要我父皇命的毒。


 


父皇暴跳如雷,掀翻了飯桌,碟碗碎了一地,母後怕我受傷,撲過來將我牢牢護在懷裡。


 


他隔天下了旨,說皇後失德言行無狀,將母後禁足在昭華宮半年。


 


夫子說,母後這是犯了七出之條。


 


可我並不覺得。


 


犯錯的總是男人,卻要女人大度來原諒,若不肯,便是善妒,便是惡毒。可犯錯的又不是女人,為什麼總是要求女人原諒。更何況,女人原諒與不原諒,在他們眼裡一向也沒什麼要緊的。


 


為了一件於他們不關緊要的小事,卻要給女人扣上莫須有的大罪名。


 


真是可笑。


 


3.


 


雁婕妤還沒生下孩子,皇帝就急不可耐的封她為昭容。


 


從前我母後將後宮打理得很好,各宮一直相安無事,如今雁昭容一來,就攪得滿宮風雨。


 


有不少妃嫔跑去勤政殿求我父皇將皇後放出來。


 


父皇勃然大怒,連罰了好幾位求情的妃嫔,鬧得父皇身邊的總領太監去向母後求情:「娘娘,您就服個軟吧,陛下這是跟您置氣呢」


 


我母後隔著宮門冷笑:


 


「好啊,讓他給我磕個頭來。」


 


父皇聽說後,更是勃然大怒,將我母親禁足在昭華宮一年,不許任何人去看。


 


雁昭容這三個月很是得意,後宮目前沒有封妃位的宮嫔,沒了我母後壓她一頭,她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責罰看不順眼的宮嫔,是常有的事,父皇寵愛她,任她顛倒黑白。


 


或許是被我母後的話刺激到了,我常常偷聽到他對雁昭容問:「姝兒,我現在看起來還年輕嗎?」


 


「珣郎英武有力,明明就是個雙十年華的少年郎呢!」


 


這回答很是令他滿意,他似情竇初開的少年般在雁昭容的白嫩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


 


我看父皇人還未老,腦子卻糊塗了。


 


我從重華宮下學,在探望母後的路上遠遠的見到了父皇的車架。


 


心跳如擂鼓一般,我頓時有股不好的預感,加緊了腳步。


 


昭華宮門外,宮人們正在往外抬一節粗壯的樹幹,這原本是桃花開得最盛的時節,今年昭華宮裡的那棵桃樹卻遲遲不開花。


 


這棵樹是父皇當年親手栽下的,由他親手沤肥培土,悉心照料,他說他出徵在外的日子裡,就讓這顆小樹陪著母後一起成長,如今這棵樹已經亭亭如蓋了。


 


胡姑姑說:「當年皇上可是紅著臉,對娘娘說見物如見人,叫娘娘想他了便來樹下坐坐。」


 


母後紅了臉,道:「哪有的事。」


 


那時的她,還如同小姑娘般活潑快樂。


 


這棵樹直到春末才開花,甫一花開,雁昭容就說她從小便有桃花藓,一見桃花便要發病。


 


昭華宮離玉芙宮那樣遠,任是個傻子都知道她在刁難我母後。


 


可我父皇大手一揮。


 


「砍了就砍了,本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


 


看著滿地的殘破的桃花花瓣,我想進去看看母後,門口的侍衛不許我進去,卻給我偷偷留了道縫。


 


我不怪他們,雁昭容得勢,凡是跟我們母女二人關系親近的,都要被她針對。


 


昭華殿的門口微微敞開,母親坐在地上,手裡胡亂抓著些花瓣,眼神空洞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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