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三年,我發現我丈夫資助的女學生喊他「daddy」。
我在名利場替他觥籌交錯,喝酒喝到胃穿孔。
他在圖書館陪她寫論文。
她的畢業典禮上,他開著豪車盛裝出席給她獻花,一起留下最燦爛的畢業照。
卻忘了那天也是我的生日。
所有人都知道鄭亦展愛慘了我,求婚時請了全城當見證。
但他一直都沒發現,我早就S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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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鄭總有個會在開,晚上才能來,他讓您先別等了。」
生日宴上,鄭亦展的助理打電話尷尬道。
我們都心知肚明,他在白芯的畢業典禮。
豪門貴婦掩嘴輕笑,不斷有視線打量在我身上。
他們都在看我的笑話。
鄭亦展厭蠢。
但白芯問他上地鐵怎麼掃碼他都會耐心解答,細心給她安排專門的司機。
第一次發現白芯,是在三個月前。
她和他吐槽實習生活,上司壓榨。
他溫柔地勸導她,和她說要忍住吃苦。
轉頭就跟下屬交代去那家醫院找人多多關照。
「隻是之前資助過的一個學生,老婆吃醋啦?」
「她村裡來的,土S了,怎麼能和我老婆比。」
「瑤瑤,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還不了解我嗎,珠玉在前我怎麼看得上土包子?」
鄭亦展不知道,他提起白芯的時候,眼底笑得有多閃亮。
我和鄭亦展從校服到婚紗。
我也曾是無數人心中的白月光,溫婉清冷。
鄭亦展意氣風發,卻唯獨會為宋安瑤放滿城的熱氣球。
在宋安瑤生日那天用玫瑰浸了整座城,包下了那一天所有的消費。
就為讓她能聽到每個人的祝福。
但他現在卻忘了我的生日。
或許不是忘了,隻是不願再想起。
白月光最終也會變成黏在衣服上的髒飯粒。
年輕明媚的少女才是他追尋的光。
我向下吩咐道:「不用等他。」
以後都不用等了。
他在生意場打拼,我幫他在後方和富太太們維持關系。
泳池裡清澈的水面上漂浮著彩帶。
像我看似美好卻空無一物的婚姻。
2.
掉進泳池的時候。
我看見熾熱的陽光穿透水層,卻依舊蒼白陰冷。
再次醒來,鄭亦展就陪在我的床邊。
我不會水,但泳池也不深。
他鋒利的眉宇輕擰,薄唇抿成一條線,看見我醒來才緩緩舒展開。
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住我的。
生怕一眨眼我就不見了似的。
「老婆,你醒了。」
他輕柔地扶我起來,柔軟的唇在我臉上磨蹭,烙下一個又一個吻。
「你快看,這是我給你選的生日禮物。」
他打開手裡的禮盒,是一串各色寶石交織而成的項鏈,豔麗異常。
寶石反射出他眼底希冀的光。
他在等我的誇獎。
但我素來不喜歡豔麗的東西。
很顯然,這是白芯幫他挑的。
鄭亦展現在不再會表達濃烈的情緒。
見我不說話,他也隻是隨手把禮物放在桌邊。
我想起白芯今天給我發的視頻。
她拉著他在校園裡奔跑,漫天的彩花落在他們頭上。
他對她的歡喜滿得要溢出屏幕,熱烈得仿佛要將人融化。
那樣滿心滿意的愛,我上次見到還是在我們結婚的時候。
此後他面對我,笑的次數越來越少。
原來他不是不會表達情緒。
隻是換了一個人喜歡。
「對不起啊老婆,我這次開會來遲了,都是我不好。」
「老婆不生氣,好不好?」
精致的五官顯露出委屈,他抱著我將頭埋在我的頸間。
溫薄的呼吸噴在我的肌膚上。
我隻覺徹骨的冷。
我推開他,把我這麼多年的愛意一點點抽離。
平靜說:「我們離婚吧。」
3.
「瑤瑤,你別開玩笑了。」
他眼眸微聚,握住我的手更緊了些。
我記得白芯一開始拒絕他的時候,他喝得爛醉,和我說是應酬。
記得白芯答應他的時候,他陪她去國外玩了一個星期,和我說是陪客戶。
我闌尾炎發作在床上翻來覆去疼得半S,把嘴都咬破血打電話找他的時候。
他們在鄉下看螢火蟲。
手機就在帳篷裡響了一夜。
……
僵持間,他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屏保上的橘貓憨態可掬。
我很喜歡貓,婚禮上和他說想讓貓貓來送戒指。
但他最討厭的就是貓,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一個月前,他和白芯領養了一隻橘貓。
我在她的朋友圈刷到他低聲輕笑,看似拿著逗貓棒逗貓,實則是在討錄視頻人的歡心。
視頻配文,「今天 daddy 和我領養了一隻小橘貓,daddy 說我比小貓還要可愛!」
少女情懷總是詩,我沒有想象中生氣。
隻是可笑她暗戳戳又不敢揭露的小心模樣。
他沒有出鏡,但白芯有意拍下了他拿逗貓棒的手。
手指根部折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那是我們的結婚戒指。
「我沒鬧,也沒開玩笑,鄭亦展,我們離婚。」
他抓了一把頭發,臉上露出些許不耐煩,啞著嗓子道:
「宋安瑤你今天生日,我不想鬧得不好看。」
我下意識摸下巴想和他對峙,卻摸到一道水痕。
以前的鄭亦展最見不得我哭,一哄就要哄大半天。
但他現在神情不耐,語調低沉,透著難以察覺的冰冷。
他穿著高檔西服,上面還藏了一點沒處理幹淨的彩帶,疲憊低啞道:
「瑤瑤你現在病了,生日改天再給你補過。」
鄭亦展走後,我拿出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
準備籤了就走人。
在寫「宋安瑤」三個字時,眼淚止不住落在紙上暈湿了字跡。
世人皆知鄭亦展最愛宋安瑤。
但他卻沒發現宋安瑤早就S了。
早在三年前,他們結婚前就S了。
4.
宋安瑤是我的雙胞胎姐姐。
人人都愛宋安瑤。
但宋安瑤S了。
隻有我知道。
他們都以為S的是宋安心。
爸媽草草辦了個小型葬禮送走了她。
宋安心沒有什麼朋友,於是葬禮就變成了大人的交際場。
漸漸地,大家也就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
鄭亦展是白馬銀鞍少年郎,無數少女的遐想,包括曾經的宋安心。
但他一心撲在宋安瑤身上,堅信小時候把他從人販子手裡救出來的是宋安瑤。
宋安瑤完美溫柔,宋安心陰暗難測。
沒有人相信,宋安瑤從小就會故意摔倒騙爸媽是我推的她。
告訴鄭亦展她救了他。
和同學說她的妹妹性格孤僻,你們不要輕易靠近她。
她會S人的。
宋安瑤S後,我不想做人人喊打的宋安心。
隻是現在發現,其實鄭亦展的愛也並不堅固。
趁著夜色,我去了鄭亦展給我開的芭蕾舞工作室。
宋安瑤從小學芭蕾,在國際大賽上拿獎拿到手軟。
但我一點也不會。
好在我把財產都放在那裡,拿了那些我就準備遠走高飛。
等鄭亦展醒來,他就能看見我留給他的離婚協議書。
我不止一次聽見白芯鬧著他想要個名分。
從一開始的——
「白芯,我不可能和她離婚的。」
到——
「寶寶,你再等我一會。」
聽的次數多,不僅白芯煩了,我也煩了。
工作室門口,一個穿著長風衣的男人叫住我。
「宋安心沒S,對不對?」
他的臉在月色下晦暗不明,像是蒙上一層濃霧,聲音嘶啞。
我盯著他看了好一會。
這是宋安心唯一的朋友——陳鳴江。
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舞蹈室布滿了鏡子。
我可以在任一角度看見自己。
卻快忘了我是宋安心還是宋安瑤。
5.
宋安心不愛吃早飯,但總有人會幫她記著。
「今天是油條和茶葉蛋!」
穿藍白校服的男生朝氣蓬勃地拎著一個塑料袋走進來,放在我桌上。
長腿一邁,跨坐在椅子上低頭和我對視。
「宋安心你幹嘛不理我,我很尷尬的好不好。」
他雙手撐在椅背上,頭放在桌子上眨巴著眼睛看我。
黑色的發絲有幾縷垂落在眼睛前面,被他笑著吹上去。
「哦,背單詞呢,那你先背著,昨天晚上的數學卷子借我抄一下。」
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一巴掌拍到他頭上。
「自己幹嘛不寫。」
他還是笑嘻嘻的,「昨天晚上背單詞去了,我想著不能給你丟人,結果背著背著就睡過去了。」
英語老師弄了一個英語一對一幫扶小組,進步最大的還有個神秘兮兮的獎勵。
他非要幫我贏下那個獎品。
「宋安心,如果我們英語小組第一名你給我一個獎勵好不好?」
「什麼獎勵。」
他一點點剝開蛋殼,把雞蛋遞到我嘴邊。朝陽餘暉照亮他的側顏,溫柔繾綣。
「周末和我去看電影。」
……
「宋安心,宋安瑤在外面找你。」
班長把我叫了出去,我溫柔美麗的雙胞胎姐姐正捧著一瓶奶在等我。
她旁邊是滿不耐煩的鄭亦展。
「她是沒手還是沒腳,怎麼每次都要你來送,瑤瑤你就是太善良了。」
宋安瑤送溫暖表現日又到了。
為拯救孤僻自閉妹妹,姐姐風雨無阻關護。
我要是不領情就未免太不識抬舉了。
即便我對牛奶過敏。
但沒人會相信宋安瑤隻是想膈應我。
正如鄭亦展所言,「每次看見宋安心都覺得她在東施效顰。」
6.
「宋安心S了。」
我平靜地吐出這個事實。
無論如何,我都不願意再用宋安心的身份活著。
人人都愛宋安瑤。
沒有人喜歡宋安心。
「安瑤,我總覺得她……」陳鳴江說到一半,突然看了我一眼。
他把外套脫下披在我身上。
「夜裡風大。」
大衣脫下後,陳洺裸露在外面的一隻金屬腳踝更加明顯。
他沒有如他所想象的成為優秀的籃球運動員。
在宋安心的葬禮上,他重重摔下了臺階。
聽說在醫院養了一年,腳還沒好他又非要趕去宋安心的祭奠日。
來不及躲避往來的貨車,沒了一條腿。
這下,宋安心S也逃不過災星的身份了。
他睫毛輕垂,落在小麥色的皮膚上,投下一片陰影,「我前兩天才從國外回來,昨天去看了安心。」
「我知道她想離開那個家,我猜她可能是偷偷跑了。」
「我總覺得,安心她沒S。」
他的注視並不令人反感。
痛苦而又脆弱,仿佛想透過我的臉看見什麼。
我笑著和他拉開距離,「安心肯定也不願意看見你傷心。」
陳鳴江低頭輕笑,雙眸璀璨,「她才不會呢,她那麼壞,肯定想要所有人都記得她。」
他說的沒錯。
但那是曾經的宋安心。
「陳鳴江,安心這麼討厭我,沒想到你還願意來找我。」
他愣了會,「怎麼會呢,她最喜歡你這個姐姐了。」
「知道你過得好,她會很開心的。」
……
我隻告訴過陳洺,我討厭宋安瑤。
時間久了,連最後一個在意宋安心的人都扭曲了她的存在。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鄭亦展打的。
「瑤瑤你在哪,我現在過去接你。」
「鄭亦展,離婚吧。」
對面愣了一會兒,聲音顫抖急切:
「老婆你不要嚇我,乖你站著別動,我現在就過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