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定南王聽不進這些,他隻知道愛女受了欺負,而眼前的女人,不過是一個早該人頭落地的S人而已,憑什麼與他的女兒相提並論。
我知道他心裡怎麼看我的,也想一次性把話說到位:「我不管你們心裡怎麼想,我既然活下來了,定會護我和弟弟周全。所以,也請王爺你轉告陸昭息,別再犯在我手上,否則,我定會要了她的命。別忘了,你們手上,都沾著我江氏一族的鮮血!」
大抵是我一副恃寵生嬌的神情,徹底惹惱了定南王,他一雙粗粝的手,惡狠狠掐上了我的脖子:「你這毒婦,我S了你,看你還怎麼囂張?」
宮人爆發出一陣驚呼,有人上來想拉開他,有人跑開去請沈鞍了。
沈鞍來時,我已被掐的幾近昏厥,模糊中聽見他喊了一聲:「陸慶躍,你要造反嗎?」
此言一出,陸慶躍更是氣得額頭青筋暴起,一提手,就想將我摔進池塘。
沈鞍見狀,抽出身後侍衛腰間的刀,一揮手,便在陸昭息的尖叫中斬斷了陸慶躍的一隻臂膀。
溫熱的鮮血,濺了我一身一臉,我跌落在地。他扔下刀,俯身來扶我:「沅沅,你怎麼樣?傷到哪兒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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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首,耳畔傳來陸慶躍悽厲的嚎叫和陸昭息的痛哭聲,捂住脖子,緩緩抬起頭來,紅了眼眶:「沈鞍,你護不住我和知虞也就罷了,如今,連自己的骨肉都護不住,這皇位於你來說,又有何用?」
我用手指著被侍衛們刀劍團團圍住的陸慶躍父女:「他們,一個暗中下毒害我,一個明目張膽的要取我性命,你還要留著等他們再來害一次嗎?」
此話誅心,陸慶躍行今日之事,已挑戰了他的皇權。沈鞍沉著臉,撿起地上那把刀,朝他們走了過去。
期間,有朝臣在勸阻:「皇上三思,定南王畢竟鎮守一方的……有功之臣,今日之事,不如功過相抵,饒他一命……」
沈鞍腳步未停,目光陰鸷:「陸慶躍意圖S皇後,謀害皇子,褻瀆天子之威,數罪並罰等同於弑君之罪。什麼功,能抵得過這種過?」
陸昭息嚇白了臉,爬到她爹前面,伸手想護住他。
她淚流滿面,一臉悽惶:「皇上,都是臣妾的錯,臣妾不該亂說話,讓爹爹會錯了意。求求你,饒了我爹爹,昭息往後……」
她話還未說完,沈鞍手起刀落,明晃晃的刀從她胸前穿進,又從陸慶躍的背後穿出,鮮血噴湧而出,洇湿了周遭人的鞋底。
那天的宴會,就這樣結束了,打破了天子壽誕,不見血不S生的禁忌。
第二天,東襄王領頭,其餘人隨後,遞了折子,回各自的封地去了。
沈鞍有些日子沒來我宮裡,我知道,他在氣我當日對他的激將。可那又怎麼樣呢?反正我的目的達到了,經此一事,沈鞍徹底和地方割據勢力離了心。
從今往後,他們各自心中都埋下了猜忌的種子。沈鞍會調動各方勢力,對他們嚴加看管,而後者,會惶惶不可終日。
到最後,就是魚S網破。
陸昭息這步棋,發揮了她最大的效用,替我留下了知虞,同時離間了帝王和將心。
12
一轉眼,端午至,我親手做了一些糕點,讓福珠給沈鞍送去。
傍晚,他來時,我正手執書卷,讀到那句「今亡亦S,舉大計亦S,等S,S國可乎」。
沈鞍氣色不是很好,修眉緊皺,大抵在他這段時間的高壓政策下,幾個諸侯已有反意了。
反叛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事,歷史上比比皆是。
然而我什麼也不能問,問就是在給他難堪。
當我傳了膳,準備給他布菜時,他一把將我撈進他的懷裡。一隻手撫在我隆起的肚子上,一隻手環在我的脖頸處,下巴擱在我頸窩上,倦聲道:「沅沅,他回來了,朕需要你替朕去見他一面。」
「誰?」
「沈齊喑。」他松開我,待我起身,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衣服。「聽說是在混戰中墜了崖,傷得很重,很長時間都想不起自己的身世。如今傷是養好了,但是斷了一隻腿。」
不等我回答,又說:「朕在常英坊給他賜了府邸,明日,你替朕出宮去看他一看。」
讓自己發妻,去探望差點S在現任手上的前任。
看樣子,沈鞍在皇權和我之間,掙扎了這些日子,選擇了他的皇位。我什麼也沒說,轉身上了他備好的轎子。
我原以為,沈鞍所說的沈齊喑斷了一條腿,指的是瘸了一條腿。
可當我真的看到沈齊喑的慘狀時,我驚得差點摔倒。他身上的傷,哪是摔下懸崖那麼簡單。
他坐在一個木制輪椅上,一條腿隨意耷拉著,顯然是筋脈斷盡。而另一條褲腿,幾乎從大腿根部開始空蕩蕩的塌在椅子上。
曾經俊秀的面容,疤痕交錯,臉上五官幾乎扭曲得移了位。隻餘下一雙黑亮的眸子,還有幾分往昔的樣子。
不,這眼神,惡毒得仿佛是地獄修羅,與從前風華無雙的世子爺,判若兩人。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陰惻惻地笑著:「嚇到了吧,這可都是你那好夫君的手筆。聯合外人,S父弑兄,畜生不如!」
就連聲音,也喑啞得如一管被碾碎的竹笛。
原來豐慶宮變之後,沈齊喑不是失蹤,而是被沈鞍囚禁起來了。
也對,原本沈鞍在燕北,就沒什麼地位,他向來受沈映烈漠視,又從小到大被沈齊喑打壓,這很是他的風格。
沈齊喑大概受了一遭非人的折磨,又被忠於他的雲昭王舊部給救走了。
他身旁站著的那兩個人,就曾是雲昭王旗下兩個十分勇猛的副將。
S裡逃生,如今還敢頂著沈鞍兄長的名頭,大咧咧回到京都,想必是背後勢力尚存。
這才是沈鞍讓我來見他的原因,他想看到我和沈齊喑結盟,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此一來,他不僅可以揪出隱藏在沈齊喑背後的勢力,還能有一個隨時可以發落我的理由。
就算我不與沈齊喑結盟,那麼懷著他親骨肉的我,很有可能成為沈齊喑的人質。隻要他一有動作,沈鞍至少可以隨心所欲地處置他。
靜下心神後,我決定跟沈齊喑談談合作:「世子此言差矣,你和沈鞍於我而言,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們屠戮了我全部族人,為了幼弟,我一介女流,委身於他,不過是迫不得已。」
「可你懷了他的孽種,他和他的孽種,都非S不可!」沈齊喑氣急敗壞地摔了手裡的茶杯。他身後的人,應聲而動。
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沒動,十分不屑:「沈齊喑,經此一事,你這拿弱小開刀的本事一點都沒變。從前我為魚肉,你為刀俎,如今,你我皆是砧板上的魚肉,不然你以為沈鞍叫我來的目的何在?」
這話說得很明白了,今日若他動手,於沈鞍那方,就是打草驚蛇送人頭之舉。畢竟我是在沈鞍授意下來的,他肯定做了萬全準備。
若他不動手,放我回宮去,他心中的大計,尚可圖謀。
沈齊喑想了想,將手中的一枚玉扳指退下來遞給我:「我這做伯伯的,沒來得及備什麼禮物。這扳指,還是從他祖父那裡繼承來的,如今,就權作給侄兒的見面禮了。」
我笑著接過來,「那我就代他謝謝大伯了。」然後將扳指,套進了我的左手。
我的轎撵剛到飛鳳宮,就瞧見沈鞍坐在大殿內,他目光短暫在我手上的扳指停了一下,道了句:「回來了?」
「回來了。」
「辛苦了,早些歇息。」說完,他起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離去,棋局已成,這場戲,該落幕了。
13
新安三年一月,做了充足準備的沈鞍,頒布削藩的詔令,引發三藩王叛亂,集結近十五萬大軍開拔京都。
朝廷厲兵秣馬,枕戈待旦,沈鞍御駕親徵,雙方交戰於京郊孚城。
出徵前,即將臨產的我,也被他提溜著上了前線。
我知道,他想把我綁在他身邊。生S與共是假,他想借此,引蛇出洞,看清我和沈齊喑的圖謀。
我當然不會讓他失望,沈鞍與部下商議軍事,我就闲坐在他軍帳內,轉著沈齊喑給我的扳指玩。
直到沈鞍沉著臉,將一封密報摔到我身上:「這就是沈齊喑答應你的條件?」
我打開密報,是沈齊喑帶人闖入皇宮,擁立了我的幼弟,前朝遺孤江知虞為新帝。並且以知虞的名義,恢復大旻國號,發檄文,號召天下勇士,共討沈氏逆賊。
這沈氏逆賊,顯然指的是沈鞍。
我沒說話,沈鞍驟然爆發一陣狂笑,他指著我說:「沈知筠,我原以為你有多聰明,結盟沈齊喑扶植自己的傻弟弟上位。你以為,舍身取義,你弟弟,一個傻子傀儡,又能在沈齊喑手中活多久?」
我撫著肚子,沒有說話,因為知道,這不是最終的結局。
他仍舊氣憤,長劍指向我:「待我平叛,揮師京都,第一個就斬S了你那傻弟弟。」
隨後, 他下令將我嚴加看管。
沈齊喑真要S我,我就算變成一條狗都無濟於事。所以我沒打算要逃,我就坐在這裡,等沈齊喑來找我。
「史然」知虞的檄文一出,改變了孚城的局勢, 三藩先是打著清君側的名號,招攬了不少舊朝勢力, 圍攻沈鞍。
沈鞍情形越來越危急,眼看要兵敗時,三藩陣營中,又因為都搶著想佔擁立小皇帝的頭功, 起了內亂。
最後,沈鞍趁著他們軍營哗變之際, 打了個措手不及,險勝之後, 星夜揮師京都,落入了我的圈套。
他一直以為在皇宮裡發號施令的人是沈齊喑, 其實不是,沈齊喑在他出京都時,就被影衛囚禁了。
擁立江知虞為帝, 發檄文的人,是我。
從他手裡救出沈齊喑的人,也是我。
我在探知沈齊喑沒S之後,就借春祭之時,將號令傳給宮外的影衛。要他們救出沈齊喑, 並偽裝成雲昭王舊部,潛藏在沈齊喑身邊。
然後坐收沈鞍與三藩鷸蚌相爭之利。
沈鞍兵敗被囚的那晚,他曾拉著我的裙裾, 讓我至少讓他看著我們的孩子出生。
我沒說話, 任由宮人帶走了他。我信他是真心愛過我的,甚至一度以為, 隻有將皇權攥在手裡, 才夠資格愛我。可我也知道,一旦到了最後抉擇的時刻, 他照樣能毫不猶豫地舍棄我。
當晚,我在宮中誕下一個男嬰,連夜託人送出宮去, 換了一個女嬰,取名皎皎,養在我身邊。
然後招來太醫,替知虞治好眼睛,垂簾聽政。從此, 我不再屈居人下。
史載, 康平元年, 三藩之亂平,逆賊沈鞍、沈齊喑等人伏誅。睿宗江知虞在長公主扶植下登基為帝,恢復大旻國號, 定年號康平。康平五年, 睿宗沉疴,禪讓帝位於長公主,是為昭英女帝。此後五十年, 大旻在昭英女帝的治理下,百姓豐衣足食,四海升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