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概……要S了吧。


我被消防員救了出來。


 


因為吸入太多濃煙,我的嗓子燒壞了。


 


一發聲,就是嘶啞難聽的老婦音。


 


所以我不再說話。


 


病房裡電視新聞上,正播放著那日的火災新聞。


 


江序抱著白媛走出來。


 


記者紛紛圍上去採訪這個見義勇為的好青年。


 


面對記者提問,江序公然示愛:「她是我的女朋友,沒了她,我會S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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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記者遲疑著問:


 


「聽說江家小少爺自小就有個童養媳。」


 


「哦。」江序臉上的笑容淡了,「蝼蟻而已,不必在意。」


 


我看著新聞笑,但笑不出聲。


 


臉上一片冰涼,我摸了摸,一手的淚。


 


07


 


我的爸爸和江序的爸爸是戰友。


 


我媽S得早,我爸為了江爸也S了。


 


S之前,把我託孤給江爸。


 


江爸把我帶回家,指著沙發上的小少年對我說:「這是你未來的丈夫。」


 


那時我十歲。


 


初見江序的第一眼,我就偷偷喜歡上了他。


 


在我眼中,江序是全世界長得最好看的人。


 


但是江序不喜歡我,從小學開始,從來不讓我在學校跟他說話。


 


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也乖乖照做。


 


我一向聽江序的話。


 


後來,江爸S了。


 


江序和溫思晴因為江爸去世反目成仇。


 


在江序看來,溫思晴在外邊和她的初戀男友牽扯不清,才把江爸氣S。


 


江序搬出來住,我也跟著江序搬出來。


 


他搬家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他沉默地搬東西,我跟在他身後,也沉默地搬東西。


 


他站在雨中跟我說:「沈焰,你沒必要跟著我。」


 


我認真地看著他好看的眼睛:「江序去哪,我就去哪。」


 


他笑了,那是我在這個叛逆的少年身上第一次看見認真的笑容。


 


他抱住我,聲音懶洋洋的:「不愧是我的媳婦,這麼……認S理。」


 


我本想跟著江序一輩子的。


 


但是現在,江序親手把我拋下了。


 


我孤零零住了幾天院。


 


第三天,江序來病房探望我。


 


他破天荒地說了很多關心的話。


 


但我發不出聲,所以不能回應他。


 


他見我不吭聲,一直笑,漸漸就沒了耐性。


 


拿起桌上的紙巾大力砸在我被子上。


 


「說話,別笑。」


 


「笑得比哭還難看。」


 


可巧,這時護士進來了。


 


她忙前忙後為我輸液打針掖被,走前又叮囑了幾句:


 


「嗓子保不住了,多喝水,少說話。」


 


「出院後去開殘疾證明。」


 


江序手中把玩的手機「啪」地摔在地上。


 


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而後長久地僵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半晌,如大夢初醒般,緩緩地抬頭。


 


滿目愕然。


 


「你說什麼?」


 


08


 


江序抱著白媛從火災現場出來的那段視頻,引起了江白兩家的轟動。


 


白媛以江序心中有她為由,逼著爸媽放下世仇,同意她和江序交往。


 


溫思晴女士知道這件事後,怒不可遏。


 


把江序拉到江爸的牌位前。


 


江序是個有骨氣的人,跪著連磕了幾十個響頭。


 


溫思晴看著兒子磕得頭破血流,當媽的隱忍心發作了。


 


於是松口答應他可以和白媛交往。


 


但在大學畢業後,必須娶沈焰。


 


聽說江序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終還是答應了。


 


江序的大哥江思凡找上我,對我很抱歉地笑。


 


「沈家隻有你一個孤女,伯父又為救我爸去世,原本就是我們家虧欠著你」。


 


「江序愚鈍,不懂其中道理,總有一天,他會回心轉意的。」


 


我搖搖頭,緩慢地打著手語。


 


「沒關系。」


 


我剛學手語,學得不是很明白,動作笨拙。


 


但是大哥看懂了。


 


他溫和一笑,起身抱了我一下:「我就知道,爸爸的眼光不會錯。」


 


臨走前,他特意叮囑我。


 


「最近不要和溫思晴有聯系。」


 


溫思晴女士是個瘋子。


 


她的掌控欲很強,待人嚴厲,待己寬和。


 


不容許任何人打破她的計劃。


 


在她看來,江序理應在世人的眼中是完美的。


 


腳踏兩隻船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在江家。


 


但是眼看兒子護著白媛,她沒辦法去懲戒白媛。


 


就把氣撒在我身上。


 


她認為,如果我好好看住江序,不讓他和白媛有往來。


 


就不會出現這等醜聞。


 


她讓我回家,我牢記大哥的叮囑,總是找理由推脫。


 


09


 


這期間,法學院白媛和物理系系草江序交往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法學院。


 


有晚課的時候,江序總是陪著白媛來上課。


 


我和白媛同院不同系,課也不同。


 


隻有一節公共晚課是在同一間大教室上的。


 


那晚,江序照樣來陪白媛上課。


 


我沉默地坐在後排角落,當作沒看見他。


 


他看見我,腳步頓了一瞬,然後轉身拉著白媛回到第一排。


 


這節課老師不知道發什麼神經,開始一個一個提問法條。


 


白媛完美地說出了答案。


 


老師見江序眼生,以為他是代課的,就故意挑他起來回答專業法律知識。


 


沒想到,江序居然流暢無誤地全部回答出來了。


 


我向來都知道,江序智商很高,很聰明,他掛科,隻是單純因為他不想寫,要跟溫思晴女士作對罷了。


 


江序的完美答案,不僅驚呆了底下一眾學生,也驚呆了臺上的老師。


 


有學生認出江序,開始在臺下竊竊私語。


 


「這是物理系的系草江序,來陪他女朋友上課。」


 


「系草對他女朋友可真好啊!」


 


「不僅人長得帥,就連感情也這麼專一啊!」


 


老師制止住臺下竊竊私語的學生,接著提問。


 


很快就輪到了我。


 


我知道答案,但手語不熟悉,一時半會兒回答不出來。


 


急得我滿身是汗。


 


老師的臉越來越沉,開始有學生在笑。


 


「哈哈,法學院有名的大啞巴。」


 


「老師!」好事的學生高高舉起手,「她是啞巴,不會說話。」


 


底下哄堂大笑。


 


就連老師也控不住場。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鼻頭漸漸開始酸澀起來。


 


就在這時,忽然從前排傳來一聲巨大的摔書聲。


 


「有完沒完!」


 


是江序。


 


他站起來,轉身向後,雙手緊握成拳。


 


眼睛一片通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是隱忍了許久才爆發的神情。


 


他遙遙看著我,漂亮的眸子裡翻滾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老師,」他偏偏頭,聲音清淡,「別提問了,上課吧。」


 


下課後,我第一個衝出教室。


 


看著時間還早,我繞路去了圖書館。


 


剛坐下,外頭就飄起小雪。


 


手機也傳來推送,說 A 城這幾天有暴雪降臨,請廣大市民注意防護。


 


我沒在意,把手機推到一旁。


 


回宿舍時,遙遙地看見宿舍樓下幾對情侶熱吻。


 


我低著頭,裝作沒看見,從他們中間快速貓腰跑過去。


 


就在我快邁上臺階時。


 


餘光突然掃到樹林前的一對黑影。


 


清瘦挺拔的身影,雙手插兜,不可一世地懶懶靠在樹上。


 


白媛踮著腳尖,在親他的嘴角。


 


他沒有主動回應,也沒有拒絕。


 


我生怕被他發現,匆匆忙忙戴上棉袄上的帽子,衝回宿舍。


 


10


 


三天後,我突然接到江序發來的短信。


 


【我生病了,回來照顧我。】


 


江序很少主動找我,這是破天荒第一次。


 


剛看見這條消息,我的心就不自覺地揪了起來,完全沒有細想其中的不對勁。


 


A 城暴雪,我打不到車。


 


就從學校走了幾裡路走回家。


 


路上,我買了熱騰騰的烤紅薯,塞在棉袄裡捂著。


 


到家,天已黑透。


 


一樓大廳亮著燈。


 


生病了還不好好休息,肯定又是在打遊戲。


 


真是夠任性的。


 


我這樣想著。


 


推開門。


 


溫思晴坐在沙發上,她的手裡,拿的是江序的手機。


 


白媛在她身邊坐著。


 


「我就說,隻要關於江序的事,沈焰比誰都上心。」


 


溫思晴說我沒看好江序,說我失格。


 


讓江家丟了臉面,要我在江家別墅後的小花園跪著。


 


沒有她的命令,不準進來。


 


我想辯解,但是發不出聲音,所以隻能乖乖聽話。


 


跪在冰天雪地裡,唯一的熱源是被我捂在懷中的熱紅薯。


 


紅薯漸漸涼了。


 


別墅二樓,江序的房間亮燈了。


 


風雪呼嘯中,我看見他的房間,湧進去很多人。


 


人影打在窗戶上,人頭攢動。


 


我被凍得沒有知覺,牙齒發顫,渾身血管如被冰凍一般,泛著透骨的冷意。


 


昏昏沉沉的彌留之際。


 


我想到了爸爸。


 


為什麼要把我送到江家。


 


我反復想著。


 


為什麼要把我送來。


 


眼前忽地一閃,不再是茫茫白雪。


 


是一串火紅的糖葫蘆。


 


爸爸一邊馱著我,一邊舉著糖葫蘆。


 


「我們家年年最乖了,以後是個有福氣的。」


 


我的小名叫年年,寓意「年年有福」。


 


但是除了爸媽,誰也不知道,誰也沒叫過。


 


忽然很想放聲大哭,但是我的嗓子發不出聲音。


 


於是隻能扯著喑啞的嗓子幹嚎。


 


「爸爸,爸爸。」


 


「我真的很想你。」


 


「爸爸啊!」我捶打著地面,失聲痛哭,「把我帶走。」


 


「我不想嫁給江序了。」


 


「我誰都不嫁了。」


 


「爸爸。」


 


「……」


 


二樓有人推開窗戶。


 


發現了茫茫雪地裡的黑點。


 


於是拉著江序來看。


 


「江序,嘿,那裡有隻野貓。」


 


「什麼野貓,看體型,明明是隻狐狸。」


 


「我說,你們都什麼眼神啊,那明明是個人。」


 


「人?」


 


「人!」


 


有人下意識看向江序。


 


隻見他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手裡的牌散落一地。


 


11


 


我再次被送進醫院。


 


昏睡十天,我才悠悠轉醒。


 


醫生說我體虛,上一次火災,我的身體內已經積澱了毒素,這一次又在暴雪中跪了五個小時。


 


沒凍S,是我命大。


 


江序坐在我身邊,神色復雜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就把頭偏向一旁。


 


他在我的床邊,沉默地守了一天。


 


晚上,大哥把他叫走。


 


溫思晴女士來到我床邊。


 


「長教訓了嗎?」


 


我閉眼,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是我江家的媳婦,好好看著江序,別再讓他亂來。」


 


「我不待見白媛,她心思太多,不如你聽話。」


 


「是她趁著江序熟睡,偷走他的手機,騙你回來。」


 


她斷斷續續講了半個多小時的話,終於結束對我的訓導。


 


眼見著她就要走出病房。


 


我急忙掀開被子,身形搖搖晃晃地追過去。


 


她滿目疑惑地看著我,似乎在好奇我要幹什麼。


 


我撲通一聲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而後緩緩直起腰,用手指慢慢比劃。


 


「感謝多年收養之恩。」


 


我趁著溫思晴走後,江序回來之前這段時間,辦理好出院手續。


 


孤身一人買了一張開往南城的火車票。


 


在這裡,我找了一份不需要說話的工作,圖書館管理員。


 


日子漫長而悠然。


 


偶爾,也會聽人說起 A 城江家的消息。


 


傳聞,A 城江家的小少爺,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魔王,為了找一個女人,把 A 城翻了個底朝天。


 


我聽罷,隻是笑了笑。


 


江序一向如此任性。


 


12


 


因為我走得急,學校那邊還有很多事沒有辦。


 


休學手續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是江大哥幫忙辦理的,隻有一份文件,需要我本人親自去籤字。


 


我到達 A 城已經晚上,江大哥把我接到他名下的一套公寓。


 


隻等明天一早,我去學校行政處籤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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