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要S了吧。
我被消防員救了出來。
因為吸入太多濃煙,我的嗓子燒壞了。
一發聲,就是嘶啞難聽的老婦音。
所以我不再說話。
病房裡電視新聞上,正播放著那日的火災新聞。
江序抱著白媛走出來。
記者紛紛圍上去採訪這個見義勇為的好青年。
面對記者提問,江序公然示愛:「她是我的女朋友,沒了她,我會S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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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記者遲疑著問:
「聽說江家小少爺自小就有個童養媳。」
「哦。」江序臉上的笑容淡了,「蝼蟻而已,不必在意。」
我看著新聞笑,但笑不出聲。
臉上一片冰涼,我摸了摸,一手的淚。
07
我的爸爸和江序的爸爸是戰友。
我媽S得早,我爸為了江爸也S了。
S之前,把我託孤給江爸。
江爸把我帶回家,指著沙發上的小少年對我說:「這是你未來的丈夫。」
那時我十歲。
初見江序的第一眼,我就偷偷喜歡上了他。
在我眼中,江序是全世界長得最好看的人。
但是江序不喜歡我,從小學開始,從來不讓我在學校跟他說話。
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也乖乖照做。
我一向聽江序的話。
後來,江爸S了。
江序和溫思晴因為江爸去世反目成仇。
在江序看來,溫思晴在外邊和她的初戀男友牽扯不清,才把江爸氣S。
江序搬出來住,我也跟著江序搬出來。
他搬家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他沉默地搬東西,我跟在他身後,也沉默地搬東西。
他站在雨中跟我說:「沈焰,你沒必要跟著我。」
我認真地看著他好看的眼睛:「江序去哪,我就去哪。」
他笑了,那是我在這個叛逆的少年身上第一次看見認真的笑容。
他抱住我,聲音懶洋洋的:「不愧是我的媳婦,這麼……認S理。」
我本想跟著江序一輩子的。
但是現在,江序親手把我拋下了。
我孤零零住了幾天院。
第三天,江序來病房探望我。
他破天荒地說了很多關心的話。
但我發不出聲,所以不能回應他。
他見我不吭聲,一直笑,漸漸就沒了耐性。
拿起桌上的紙巾大力砸在我被子上。
「說話,別笑。」
「笑得比哭還難看。」
可巧,這時護士進來了。
她忙前忙後為我輸液打針掖被,走前又叮囑了幾句:
「嗓子保不住了,多喝水,少說話。」
「出院後去開殘疾證明。」
江序手中把玩的手機「啪」地摔在地上。
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而後長久地僵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半晌,如大夢初醒般,緩緩地抬頭。
滿目愕然。
「你說什麼?」
08
江序抱著白媛從火災現場出來的那段視頻,引起了江白兩家的轟動。
白媛以江序心中有她為由,逼著爸媽放下世仇,同意她和江序交往。
溫思晴女士知道這件事後,怒不可遏。
把江序拉到江爸的牌位前。
江序是個有骨氣的人,跪著連磕了幾十個響頭。
溫思晴看著兒子磕得頭破血流,當媽的隱忍心發作了。
於是松口答應他可以和白媛交往。
但在大學畢業後,必須娶沈焰。
聽說江序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終還是答應了。
江序的大哥江思凡找上我,對我很抱歉地笑。
「沈家隻有你一個孤女,伯父又為救我爸去世,原本就是我們家虧欠著你」。
「江序愚鈍,不懂其中道理,總有一天,他會回心轉意的。」
我搖搖頭,緩慢地打著手語。
「沒關系。」
我剛學手語,學得不是很明白,動作笨拙。
但是大哥看懂了。
他溫和一笑,起身抱了我一下:「我就知道,爸爸的眼光不會錯。」
臨走前,他特意叮囑我。
「最近不要和溫思晴有聯系。」
溫思晴女士是個瘋子。
她的掌控欲很強,待人嚴厲,待己寬和。
不容許任何人打破她的計劃。
在她看來,江序理應在世人的眼中是完美的。
腳踏兩隻船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在江家。
但是眼看兒子護著白媛,她沒辦法去懲戒白媛。
就把氣撒在我身上。
她認為,如果我好好看住江序,不讓他和白媛有往來。
就不會出現這等醜聞。
她讓我回家,我牢記大哥的叮囑,總是找理由推脫。
09
這期間,法學院白媛和物理系系草江序交往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法學院。
有晚課的時候,江序總是陪著白媛來上課。
我和白媛同院不同系,課也不同。
隻有一節公共晚課是在同一間大教室上的。
那晚,江序照樣來陪白媛上課。
我沉默地坐在後排角落,當作沒看見他。
他看見我,腳步頓了一瞬,然後轉身拉著白媛回到第一排。
這節課老師不知道發什麼神經,開始一個一個提問法條。
白媛完美地說出了答案。
老師見江序眼生,以為他是代課的,就故意挑他起來回答專業法律知識。
沒想到,江序居然流暢無誤地全部回答出來了。
我向來都知道,江序智商很高,很聰明,他掛科,隻是單純因為他不想寫,要跟溫思晴女士作對罷了。
江序的完美答案,不僅驚呆了底下一眾學生,也驚呆了臺上的老師。
有學生認出江序,開始在臺下竊竊私語。
「這是物理系的系草江序,來陪他女朋友上課。」
「系草對他女朋友可真好啊!」
「不僅人長得帥,就連感情也這麼專一啊!」
老師制止住臺下竊竊私語的學生,接著提問。
很快就輪到了我。
我知道答案,但手語不熟悉,一時半會兒回答不出來。
急得我滿身是汗。
老師的臉越來越沉,開始有學生在笑。
「哈哈,法學院有名的大啞巴。」
「老師!」好事的學生高高舉起手,「她是啞巴,不會說話。」
底下哄堂大笑。
就連老師也控不住場。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鼻頭漸漸開始酸澀起來。
就在這時,忽然從前排傳來一聲巨大的摔書聲。
「有完沒完!」
是江序。
他站起來,轉身向後,雙手緊握成拳。
眼睛一片通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是隱忍了許久才爆發的神情。
他遙遙看著我,漂亮的眸子裡翻滾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老師,」他偏偏頭,聲音清淡,「別提問了,上課吧。」
下課後,我第一個衝出教室。
看著時間還早,我繞路去了圖書館。
剛坐下,外頭就飄起小雪。
手機也傳來推送,說 A 城這幾天有暴雪降臨,請廣大市民注意防護。
我沒在意,把手機推到一旁。
回宿舍時,遙遙地看見宿舍樓下幾對情侶熱吻。
我低著頭,裝作沒看見,從他們中間快速貓腰跑過去。
就在我快邁上臺階時。
餘光突然掃到樹林前的一對黑影。
清瘦挺拔的身影,雙手插兜,不可一世地懶懶靠在樹上。
白媛踮著腳尖,在親他的嘴角。
他沒有主動回應,也沒有拒絕。
我生怕被他發現,匆匆忙忙戴上棉袄上的帽子,衝回宿舍。
10
三天後,我突然接到江序發來的短信。
【我生病了,回來照顧我。】
江序很少主動找我,這是破天荒第一次。
剛看見這條消息,我的心就不自覺地揪了起來,完全沒有細想其中的不對勁。
A 城暴雪,我打不到車。
就從學校走了幾裡路走回家。
路上,我買了熱騰騰的烤紅薯,塞在棉袄裡捂著。
到家,天已黑透。
一樓大廳亮著燈。
生病了還不好好休息,肯定又是在打遊戲。
真是夠任性的。
我這樣想著。
推開門。
溫思晴坐在沙發上,她的手裡,拿的是江序的手機。
白媛在她身邊坐著。
「我就說,隻要關於江序的事,沈焰比誰都上心。」
溫思晴說我沒看好江序,說我失格。
讓江家丟了臉面,要我在江家別墅後的小花園跪著。
沒有她的命令,不準進來。
我想辯解,但是發不出聲音,所以隻能乖乖聽話。
跪在冰天雪地裡,唯一的熱源是被我捂在懷中的熱紅薯。
紅薯漸漸涼了。
別墅二樓,江序的房間亮燈了。
風雪呼嘯中,我看見他的房間,湧進去很多人。
人影打在窗戶上,人頭攢動。
我被凍得沒有知覺,牙齒發顫,渾身血管如被冰凍一般,泛著透骨的冷意。
昏昏沉沉的彌留之際。
我想到了爸爸。
為什麼要把我送到江家。
我反復想著。
為什麼要把我送來。
眼前忽地一閃,不再是茫茫白雪。
是一串火紅的糖葫蘆。
爸爸一邊馱著我,一邊舉著糖葫蘆。
「我們家年年最乖了,以後是個有福氣的。」
我的小名叫年年,寓意「年年有福」。
但是除了爸媽,誰也不知道,誰也沒叫過。
忽然很想放聲大哭,但是我的嗓子發不出聲音。
於是隻能扯著喑啞的嗓子幹嚎。
「爸爸,爸爸。」
「我真的很想你。」
「爸爸啊!」我捶打著地面,失聲痛哭,「把我帶走。」
「我不想嫁給江序了。」
「我誰都不嫁了。」
「爸爸。」
「……」
二樓有人推開窗戶。
發現了茫茫雪地裡的黑點。
於是拉著江序來看。
「江序,嘿,那裡有隻野貓。」
「什麼野貓,看體型,明明是隻狐狸。」
「我說,你們都什麼眼神啊,那明明是個人。」
「人?」
「人!」
有人下意識看向江序。
隻見他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手裡的牌散落一地。
11
我再次被送進醫院。
昏睡十天,我才悠悠轉醒。
醫生說我體虛,上一次火災,我的身體內已經積澱了毒素,這一次又在暴雪中跪了五個小時。
沒凍S,是我命大。
江序坐在我身邊,神色復雜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就把頭偏向一旁。
他在我的床邊,沉默地守了一天。
晚上,大哥把他叫走。
溫思晴女士來到我床邊。
「長教訓了嗎?」
我閉眼,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是我江家的媳婦,好好看著江序,別再讓他亂來。」
「我不待見白媛,她心思太多,不如你聽話。」
「是她趁著江序熟睡,偷走他的手機,騙你回來。」
她斷斷續續講了半個多小時的話,終於結束對我的訓導。
眼見著她就要走出病房。
我急忙掀開被子,身形搖搖晃晃地追過去。
她滿目疑惑地看著我,似乎在好奇我要幹什麼。
我撲通一聲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而後緩緩直起腰,用手指慢慢比劃。
「感謝多年收養之恩。」
我趁著溫思晴走後,江序回來之前這段時間,辦理好出院手續。
孤身一人買了一張開往南城的火車票。
在這裡,我找了一份不需要說話的工作,圖書館管理員。
日子漫長而悠然。
偶爾,也會聽人說起 A 城江家的消息。
傳聞,A 城江家的小少爺,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魔王,為了找一個女人,把 A 城翻了個底朝天。
我聽罷,隻是笑了笑。
江序一向如此任性。
12
因為我走得急,學校那邊還有很多事沒有辦。
休學手續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是江大哥幫忙辦理的,隻有一份文件,需要我本人親自去籤字。
我到達 A 城已經晚上,江大哥把我接到他名下的一套公寓。
隻等明天一早,我去學校行政處籤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