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熟悉呀母後?小時候我請不來父皇,你就將我四肢劃開放血,說是我為了盡孝取血熬藥。」
「我功課被太傅誇一次,你就罰我跪在碎瓷片上一整晚。」
小時候傻,總想著要更討人喜歡,現在醒悟了,不開心,就都S了。這深宮裡的每個人,早都瘋了。
「四弟都沒我能放血,不多會就暈了,母後從小教育我要疼愛弟弟,我當然立刻就命人抬到御湖清洗啦。」
「哦,對了母後,他太吵,我隻能他的鼻子、耳朵和舌頭處理掉,才能安靜片刻。」
「本來是想把他的皮剝下來送給母後作畫的,奈何胖子身上肥肉油脂太多,不好分離,實在對不住母後了。」
母後目眦欲裂,撞開侍衛,拼命衝我爬著來:「我S了你,我S了你啊,賤人!」
侍衛顧念她是皇後,不敢過分動作。
「怕什麼,楚兒的話,就是朕的話。」殿外一片跪拜聲,我的父皇大步流星地跨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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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慌亂地整理儀容,父皇卻看都懶得看一眼,牽著一旁的連貴妃。
「陛下,淵兒S得好慘,你不能聽華楚這個賤人的一面之詞。」
「清與是絕對不可能謀反的,望陛下明察。」她跪伏在地,幾乎看不見臉,不停地磕著頭,腳下的地很快被血染紅。
但父皇隻是輕聲安撫了捂著手帕的連貴妃,再開口的語氣不怒自威:「朕倒不知道,你和懷化將軍如此親近,叫得這般親切。」
「他趙家在邊塞擅自屯兵操練,趙清與更是運輸倒賣芙蓉膏,謀反之心溢於言表!」
母後錯愕地抬起頭,她不知道父皇的情報掌握到如此程度。
「陛下,這芙蓉膏是……是臣妾命他運輸到鄰國的,我這也是為了社稷,都怪華楚這個賤人,是她,是她調包構陷。」
連貴妃在一旁嬌笑出聲:「姐姐怎麼還在狡辯?陛下英明,早查清了你和趙清與見不得人的勾當。」
一沓信件被內監甩在母後臉上。
「賤人!你自己看看你寫親筆寫的這些來往信件,朕倒覺得你不隻做芙蓉膏的生意,還妄想要朕的皇位!」
皇後慌亂地翻看著信件:「不是,陛下,這不是臣妾寫的……」
這些信件亦真亦假,有大半是我仿的。
但帝王之心,容不得半一絲不臣。
父皇擺擺手,示意禁衛將人拖下去,不願再看她一眼。
被架起來的瞬間,她突然回神,像抓住救命稻草,憤恨地指著我:「陛下,臣妾還有一事,是華楚這個賤人,她欺君!」
我面無表情,看著她歇斯底裡地吼叫:「華楚是女子,她女扮男裝,假扮太子,理應處S!」
我的母後,果然最後一刻也不會放過我,要拉著我和她一起下地獄呢。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父皇很平靜,連向來厭惡我的連貴妃也毫無波瀾。
5
我笑著向前一步,散開如瀑青絲,跪在父皇面前:
「女兒華楚,懇請父皇公開女兒公主之身。」
父皇纡尊上前一步,親自扶我起身:「乖女兒,起來吧!」
「你的封號朕已經擬好了,安樂公主,可好?」他看我的目光中,隻有審視,全無溫情,「朕希望你平安喜樂,做一輩子的小公主。」
我笑著回禮,連貴妃也摘下貼身玉镯賀我。
隻有皇後狀若癲狂,又哭又笑地搖頭呢喃:「不可能,這不可能。」
父皇按了按額角:「準備祭典前,楚兒就向朕坦白了一切。」
「她無意中發現了你和趙家的勾當,又驚又怕,夜裡在朕和連貴妃宮內哭著坦誠了一切。還求朕賜S以贖母罪,她這般為你,你果真是蛇蠍心腸。」
我垂頭不語,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皇後被拖下去時,一直高聲叫著要S了我。
我整理頭發,安靜跪下:「父皇仁善,楚兒卻不敢以無罪之身饒恕自己。」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半晌還是吩咐我起身:「欺君之罪罪不容赦,但你幼時尚不能語,長大後又受制於廢後,不能全算你的罪過。」
「且,你破解趙家謀反之亂,繳獲毒物芙蓉膏有功,功過相抵。楚兒,你便安心待在宮中,等事情平息,朕自會為你覓得一門好親事。」
連貴妃滿意地笑了,溫柔地扶著父皇離開。
我看著他們的身影,不禁冷笑。
趙家和我母後王氏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頹然傾倒之後,勢必需要有人來做這個活靶子,供餘黨發泄怨恨,還有什麼比一個假太子更適合呢?
明槍暗箭即便能躲過,空留住一條性命也逃不過邊塞和親的宿命。
我在深宮閉門不出,前朝的奏折像雪花一樣落在父皇案前。父皇好像很疼愛我,但凡要降罪於我的大臣都被貶謫、流放,甚至滿門抄斬。
霎時間,廟堂民間怨聲載道,前太子華楚的賢德之名一夜之間化為烏有。與此同時,中原多地出現上天示警徵兆,滇北瘟疫盛行,河東水患肆虐,三位藩王聯合叛亂,民不聊生。
現在的我變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女,亂社稷,傾江山。他們說再不處置我,另立賢德太子,國將不國。
我為贖罪,自請久居開元寺祈福,日夜抄經。
三個月後,二皇子華檀自民間歸來,瘟疫滅,水患平,三王伏法,稱為「治世之徵」。
京城夾道相迎,大街小巷都流傳著一首童謠:【二皇子,真龍相;治瘟疫,平社稷;鎮叛亂,萬民福。】
在華檀受封太子這天,我來到刑部大獄。趙清與如今瘦得隻剩皮包骨,眼前兩個腐爛的大洞,聽見腳步聲,下意識想開口,卻隻能嗚咽。
「趙哥哥,好久不見呀。」我滿頭珠翠作響,他似有些詫異,隻能從喉嚨裡溢出幾聲疑惑。
我笑了一聲:「你是和母後苟且太久,把腦子苟沒了嗎?」
「憑現在的我,真的能S皇子、廢皇後、誅S你全家?」我每說一句,他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6
趙清與費力爬到我身邊,我嫌惡地拎起衣裙挪開:「要不怎說你蠢呢?趙家本就樹大招風,你還唯王皇後馬首是瞻,上趕著找S,你爹攔都攔不住呀。」
「哦,對了。你這樣一個庸才,猜猜是誰三年前費盡心力,還送了你一個軍師,才把你扶上懷化將軍之位的呢?」
「父皇命人將你趙家一百多口全部凌遲處S。你幼弟S時,尚在乳娘懷裡,哭聲響在午門久久不散。」
我兀自說著,全然不顧趙清與喑啞的嘶吼,他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空洞的眼眶裡竟流出兩行血淚。
我倒像瞧見了什麼新鮮玩意兒,連忙喚來畫師,著他仔細描摹此刻的趙清與。
少時,他最愛為我作畫,滿屋的畫都有他親題的詩。等到院子裡海棠紛飛的季節,我也要把他這幅畫掛上,時時提醒我輕信他人的代價。
「很想要解脫是不是?我可以成全你,隻要你告訴我,那件東西的下落。」
我鉗制住他的下巴,湊近他耳邊,將一枚玉佩塞進他手裡:「我保住你的命,就是為了今日。你左右是個廢人,但你大哥那已有身孕的外室我替他藏得很好,你當真想趙家真的絕後嗎?」
他摸索著上面的花紋,手緊緊握著,幾乎要嵌進肉裡。
好半晌,他頹然低頭,在地上寫出一行字。
幾乎是在最後一筆寫完的瞬間,我的手收緊了他的脖子:「對了,那個外室我早一刀了結了。」
聞言,趙清與胸口劇烈起伏,滿眼不解與痛苦,掙扎無果,頃刻間就斷了氣。
我立即夜行潛入被查封的趙府,果然在蓮池底找到了那樣東西。
翌日,父皇在宮中為二皇子華檀設慶功宴。
我低眉順目坐在席末,看著最近的朝堂新貴,平亂大功臣徐寅同華檀交談甚歡。
連貴妃似是多飲了兩杯酒,張狂地甩了我一巴掌:「華楚,你也有今日!往日處處壓我的檀兒一頭的太子殿下呢?你不是一向最眼高於頂,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嗎?」
我連忙跪下,頭埋得很深:「貴妃教訓的是,兒臣該S。」
她嗤笑一聲,一杯酒從我頭上淋下來:「記住自己的身份,你能活著,全靠檀兒良善,替你求情。」
我的父皇端坐龍椅之上,嘴角噙笑看著這出鬧劇。
華檀在旁輕聲提醒她的失態,連貴妃收了臉色,施施然跪下,軟著嗓子向我父皇請旨:「楚兒下月就要遠嫁草原,臣妾實在不舍,可否讓楚兒搬到臣妾宮中,照顧她出嫁前的最後一段時日?」
我想起小時候,被母後罰過後,連妃會當著父皇的面心疼地帶我過去上藥,然後在傷口處塗滿一層鹽,或是辣椒水。
我真疼啊。
但她說,父皇不喜我,母後更是對我恨之入骨,你去告狀,隻會讓他們更厭棄你。
我仰頭逼回了眼淚,我不能再讓父皇母後更討厭我。
有一次她拿針往我剛被母後用戒尺打過的手指縫裡扎,我實在沒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她一下心情大好,笑得好像我請來父皇留宿時的母後那般開懷。
我好恨自己,為什麼讓她們這麼高興呢?
於是我拼命摳開那些結痂的傷口,看到它們重新變得血淋淋才感到一絲快活,這樣眼淚就流不出來了。
我選的,是流血的那條路。
7
「很熟悉這裡吧?公主殿下。」連貴妃卸下護甲,醉眼蒙眬,「你長大之後,我就不能再帶你過來上藥了。」
「但誰能想到,你是個低賤的女兒身呢?」她拿出蔻丹,說要為我染指甲。
然後一根針、一根針地慢慢扎進我十指內。
「這一個月,我們慢慢玩吧。」
我在寢宮內坐了一夜。
華檀來向連貴妃請安時,帶著她新迎娶的王妃,永安王的親孫女陸止息。
「我倒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殿下……哦,不,大姐姐的真實面目呢!」華檀仰頭大笑,「大姐姐,弟弟我很是關心你的終身大事,特意求父皇將你送去給草原的大汗和親。」
他和連貴妃相視一笑:「這位大汗已經六十有五,不過姐姐倒也不用擔心。素來聽聞他勇猛,一晚上要四五個女人侍寢,每次都能玩S一半。」
「大姐姐猜猜,你能堅持多久呢?」
他資質愚鈍,比我那蠢貨四弟強不了不少,偏生是連氏一族唯一皇子,從小被寄予厚望。
幼時常常在我跟前哭訴,我不忍,總會在老師和父皇面前幫襯他一二,倒叫這母子二人誤以為自己真的德才兼備了。
「二弟說笑了,穩固我朝社稷,是安樂公主應盡之責。」
他臉色下流,揮手帶上來一個搔首弄姿的嬤嬤:「大姐,這是京城最大的青樓嬤嬤,弟弟唯恐你裝男人久了,不懂得伺候男人,得學點技能。」
他們要我在和親之前就失去清白之身。
我淡然應承,垂眸掩蓋S意。
但連貴妃即將繼後位,後宮事務都無暇應付,更沒空來親自監督嬤嬤的「調教」。
[公主殿下,這是咱們那兒的姑娘最喜歡用的好東西,這一包下去,保管您這金枝玉葉的公主比暗窯裡的花魁還要浪呢。]她擰笑著走近,欲強行掰開我的嘴。
我連連後退,跌坐在床上,反手拿起床上的綢帶綁住她,然後下了十人份的劑量,送到了父皇床上。
當天夜裡,父皇就病重得下不來床。
太子華檀正式監國。
他手下的徐寅開始大刀闊斧地整頓官場,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官員,不論階品大小勢力如何,一律被強硬地投入獄中。
徐寅夜裡來找我復命時,帶著潮湿的露氣和血腥氣:「殿下,連氏交好的大臣已盡數拔除。」華檀疑心重氣量小,也由不得那些氏族自視甚高,在朝堂上公然駁斥他。
我撥開燈油,燭火照亮滿堂:「你做得很好。」
徐寅是我多年前投入的棋子,由科舉入仕,成為二皇子一黨,在三月前我一手引導的「治世之徵」中屢出奇策,成為華檀最倚重的臣子。
「既如此,便準備最後一步吧。」
和親之期已到,一切都該塵埃落定。
連貴妃草草準備了兩箱嫁妝,裡面盡是最下等的商賈之女都不屑於穿的粗糙布料。
「左不過你也活不了幾天,無謂浪費我朝物資。」她笑得肆意。
我盈盈一拜:[安樂公主,多謝貴妃娘娘愛護。]
送親隊伍剛出城外,押送的人便被從天而降的兵衛頃刻間抹了脖子。
他們跪倒在我馬車前:「臣等來遲,望殿下贖罪!」
我掀開簾子,一把撕開外層的嫁衣,顯露出一身戎裝,翻身上馬,接過副將甩過來的劍,大喝:「隨我進宮!」
我反了。
那日二皇子帶人搜出來的虎符是假的。趙家自知大禍臨頭,預先留了一手,華檀那個蠢貨自然分不清真假,近日在連貴妃引薦下沉迷朱砂丹藥的父皇更不用提了。
我用那日在趙府蓮池搜出的虎符,在城外和趙汝珍帶領的邊疆軍隊會合。
她是趙家老爺青樓一夜風流的產物,娘S後被農戶撿到養大,女扮男裝加入趙家軍,驍勇善戰,是趙清與這些年戰神之名背後真正的軍師。
「華楚,你動作真慢。」
「但我先攻進宮城的。」我衝她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