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滿腔的憤懑,就被她一句話憋得不上不下。
又是這樣,和我媽講不了一點道理,她從來不接受我們的意見,等我們生氣了鬧了,還要指責是我們的脾氣不好,高高在上地告訴我們她原諒我們了。
5
我早就厭煩了這個畸形的家庭,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高考上,期望著考上好大學遠遠地逃離這裡。
高考到來的前一天,我檢查了所有考試用品,再三交代家人不要動我的書包,確保萬無一失。
夜裡更是緊張地醒了好幾次,生怕自己趕不上考試。
不到六點我就起來了,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再一次檢查了書包確認無誤,這才踏實地吃了早飯出了門。
到了考場,我卻發現書包裡的文具袋沒了,裡面還裝著我的準考證。
我驚出一頭冷汗,找了一遍又一遍,明明早上我還看到了的,怎麼會突然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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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地跑回家,把客廳和我房間都找了一遍,沒有,還是沒有。
我媽見我回來,滿臉詫異:「你不是高考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眼裡含著淚花,滿頭大汗帶著哭腔地說:「媽,我文具袋不見了,裡頭有我準考證。」
我媽聽了這話,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她摸了摸鼻子猶豫著開了口:「那個,我早上打電話要記個地址,順手從你書包文具袋裡拿了支筆用,忘記給你放回去了。」
我瞬間崩潰了:「我不是叫你別動我書包別動我書包,我今天高考啊,媽,我房間一堆筆,你為啥非要拿我的文具袋啊?」
我媽的脾氣又上來了,她「哼」了一聲:「文具袋又沒丟,就在我梳妝臺啊,我現在拿給你不就好了,你鬧什麼啊。」
她跺跺腳進房間把文具袋用兩根手指拎出來,「啪」地一下甩到我面前,裡頭的東西頓時散落了一地。
「還給你了,不就用了你一支筆,還不是花的我的錢?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小氣得要S。」
伴隨著她嘮叨的聲音,牆上時鍾準時走到了八點半,我親眼見證我的夢想徹底破碎。
少考了一門,我的心態崩潰,後面幾門考得都不理想,我想復讀一年,又被我媽強硬地阻撓,說我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也是浪費,逼著我報了家附近的一所大學。
也是那時起,我患上了抑鬱症,開始出現自殘的行為。
6
大學畢業後我沒找到好工作,做了個普通的銷售,好在經過一年的準備我考上了我們當地的公務員,筆試、面試雙第一的成績可以說基本上板上釘釘。
考察組來家裡政審前,我專門提醒我媽。
「媽,明天考察組會來政審,他們問什麼我們都老老實實回答,這件事很重要,關乎你女兒的一輩子,這次一定要上心不能搞砸了。」
我媽嘟著嘴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傻子,該說什麼我知道,多說你的好話唄。」
我還是不放心,根據網上可能會問到的問題跟我媽好好模擬了幾遍,這覺得踏實了一些。
第二天,我媽換了身得體的裙子,面對考察組的提問也是按照我們說好的回答,我心裡還想著我媽總算靠譜一回,今晚好好誇誇她。
下一秒,她就當著考察組的面打了個電話。
「诶,今晚六合彩你買什麼號碼幫我也買 50,明天打麻將的時候我把錢給你啊。今天啊,今天我不一定來得及,這樣我問問啊。」
她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對著考察組的工作人員說:「那小伙,你這還要問多久啊?我朋友叫我去打麻將呢,三缺一,要沒啥要緊的我先過去,昨天輸了我今天必須翻本。」
我隻覺得眼前一黑,幾步衝上去直接把她電話給掛了。
「媽,你說什麼呢!我政審呢。」
我媽暴躁地順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到我身上:「賤蹄子我今天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別以為當個公務員就了不起,還敢掛我電話。」
她轉頭又看向考察組:「你們看看,她平常就是這樣對她媽的,不孝順的小畜生,就這還能當公務員呢,呸,簡直是給國家抹黑。」
考察組的工作人員見狀收拾了一下就往外走,路過我時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個愛莫能助的笑容,我就知道,完了。
我感覺到一股熱流衝上我的腦子,身體裡每一滴血液好像都在叫囂,身子忍不住地顫抖。
我抄起地上的凳子一把砸向客廳的茶幾,衝到牆邊狠狠用頭撞牆,直至頭破血流,我知道,我又發病了。
我感覺滿腔的憤怒無法壓抑,看著已經嚇到呆滯我媽嘶吼:「你不就是想毀了我,我S給你看好不好?這些年我真的受夠了,你已經毀了我的高考了還不夠,一定要逼S我你才滿意是不是?
「你明知道我有多努力,你明知道我付出了多少,為什麼,為什麼要一次次地逼我啊?」
我媽被我瘋癲的樣子嚇得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什麼話也說不出。
我弟嚇得連忙過來抱住我,用皮帶把我綁起來,和鄰居一起把我送到了醫院,醫生確診了我患有雙向抑鬱症,且病情嚴重。
我媽聽見這個消息時,還在和病房的其他家屬開玩笑:「至於嘛,多大點事啊就把自己整出病來了,不就是個公務員,每年多少人考不上,也沒見誰跟她一樣一點打擊就要S要活的,丟人現眼。」
我當場又被刺激到病發,拔了針頭在病房裡到處亂砸,是幾個護士一起才把我控制住。
我弟當即決定,不能再讓我媽進入我的生活。
經過深思熟慮,我搬到了一個海濱城市,除了我弟,再也不和任何親戚聯系。
這次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弟也不會求我幫忙。
7
我回來的第二天,弟弟就親自上門道歉把弟媳接回了家。
我媽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做得不對,做了滿滿一桌子菜迎接弟媳回歸。
弟媳和我弟青梅竹馬,跟我的關系一直不錯,飯桌上我們熟稔地聊起小時候的趣事,氛圍一片和諧。
我媽殷勤地給弟媳夾菜:「小靜,吃蝦,今天的蝦可新鮮了。」
弟媳剛準備吃,下意識聞了聞,面色尷尬地問:「媽,這蝦是不是放了香菜啊?」
我媽笑著點點頭,我弟臉上一下子不好看起來:「媽,小靜不吃香菜,她吃著這味容易吐,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呀。」
弟媳打著圓場:「這蝦確實不錯,老公你吃,我和姐一樣愛吃媽做的紅燒肉。」說著主動夾了塊紅燒肉,怕我媽不高興一個勁兒地誇媽手藝好。
偏偏我媽的倔勁兒又上來了:「又沒讓你吃香菜,你吃蝦就好呀。」
弟媳委婉地解釋:「不是,媽這個蝦上有香菜的味,我從小聞見這個味就不舒服,您吃,這麼大的蝦,媽肯定是一大早去菜市場挑的,辛苦媽了。」
我媽又夾了隻蝦給弟媳:「沒味的,我放了那麼多調料,哪會有香菜的味,你嘗嘗就知道了。」
弟媳尷尬地看著碗裡的蝦,閉了閉眼無奈地點點頭。
這時我發話了:「等等,咱們一家團聚,先喝一杯。」
說著,我拿出家裡最大的杯子,給我媽倒了滿滿一杯可樂。
我媽擺擺手:「我不喝,我血糖高喝不了這玩意兒。」
我強硬地遞給我媽:「就喝一杯,沒事的。」
我媽推開可樂:「我不喝,醫生交代了我不能喝,你自己喝。」
「就喝一杯,今天這麼好的日子,媽你就別矯情了。」
我媽急眼了:「我說是醫生不讓喝,怎麼就矯情了,你聽不懂是我血糖高嗎?存心想害我是吧。」
我冷著臉重重地放下手裡的可樂:「呦,你還聽得懂人話啊,那你逼小靜吃蝦幹嘛?她也是生理上就受不了啊,你怎麼就聽不懂呢。」
我媽臉一下子漲紅,指著我的鼻子就開始罵:「你這是故意幫著外人整你媽,你真是沒良心的白眼狼。」
我翻了個白眼:「我要是沒良心的白眼狼,你就是磋磨媳婦的惡婆婆。」
我媽氣得端起可樂往地上一砸,又想罵人,我毫不猶豫地端起那盆蝦全砸了。
「你要吵架,我陪你,要鬧我也陪你,大不了把家砸了日子不過了。」
我媽見來硬的不行一屁股就坐地上了:「我生了個畜生啊,我不活了,你要逼S你親媽,你就等著被雷劈吧。」
我無所謂地攤手:「我可是精神病,氣S你也沒人罵我不孝順。」
我媽被我氣得說不出話,狠狠瞪了我幾眼,轉身回了房間用力甩上了門。
弟媳忍不住勾起嘴角,對我豎了個大拇指,我弟自豪地小聲說:「我就說,隻有我姐能治她。」
8
我媽不是一個能受委屈的人,她當晚就給舅舅打電話告狀,兩人商量了一晚上,發現拿捏不了我,決定還是從弟弟身上入手。
兩人一大早就跑去我弟的單位,鬧著見領導,說我弟不孝順,在家裡唆使姐姐對她又打又罵的,就是不想給她養老了想逼她走。
我弟領導被鬧得沒辦法,答應我媽說公司會處分我弟,讓我弟先停職幾天,處理好家事再來上班。
他們回到家的時候,我媽看見我明顯瑟縮了一下,又想起什麼,昂著頭囂張地走到我面前。
舅舅一進來就惡狠狠地盯上我:「就是你個S丫頭氣得你媽昨晚一晚上沒睡好,還教唆你弟是吧,你別拿精神病那套忽悠我,我管你什麼病一樣打。」
我露出害怕的樣子,誠懇地道歉:「媽,我昨晚在氣頭上,不是故意惹你的,您就別生我氣了。」
我媽臉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故意不搭理我,甩臉色給我看。
我一點不在意,不停地認錯,就差下跪磕頭了,最後我保證以後在這個家裡洗衣做飯家務活我全包了,讓我媽做老太君,我媽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
從這天起,我就認真地當起了我媽的專屬保姆。
早上四點半,我把我媽從床上拉了起來吃早餐,我媽迷糊得睜不開眼睛:「這才幾點啊,怎麼就吃早餐了?」
我拿出冰箱冷藏好的毛巾一把糊在她臉上,我媽瞬間清醒了。
「媽,早睡早起身體好,您有三高,得多運動,趕緊吃,吃完早餐我陪您跑步去。」
到了中午,我做了四菜一湯:燉豬蹄、焖牛肉、燒大鵝、羊肉湯,和一疊小蔥拌豆腐。
我笑眯眯地給我媽裝了碗飯:「媽,您有三高,你就吃豆腐吧,其他的聞聞味,就當吃過了。」
我媽氣得把筷子一摔:「你故意的是吧,做一桌子菜,我就隻能吃個豆腐,你良心被狗吃啦。」
我依舊笑眯眯:「哪能啊,這幾道菜在專門做來給你聞聞味好下飯的,你就當嘴裡的豆腐是羊肉,這不是又吃得健康又聞得開心嘛。」
下午我媽去打麻將,我看著時間差不多,打電話舉報賭博,等她跑回家的時候,差點喘不過來氣,臉憋得煞白。
晚上她跳廣場舞,我看著手機,隔五分鍾我就把音樂關了,人家問我就說:「我媽年紀大了,骨關節又不好,五分鍾她就得休息一次,大家包容包容。」
這麼重復操作幾遍,廣場舞的阿姨們就把我媽趕出了隊伍,讓她這個老太君回家養老,別和她們待一起。
我媽鬥不過我,再次打了舅舅的電話。
然而第二天一早,我就出現在表哥的公司門口,看著表哥氣急敗壞地訓著電話裡的舅舅:「人家的事你管那麼多幹嘛?趕緊回家,表妹說了,你要是再去表弟單位鬧,她就在我單位樓上跳樓,爸,你趕緊回家,以後不許和姑姑打電話。」
至此,我媽慘敗,徹底服輸。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