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好氣地一把抓住他。
即使知道他是演戲,至少這個態度還是很誠懇的。
本來也是一時衝動。
火氣漸漸消散,冷靜下來後,我問他:「你跟孟若萱到底怎麼回事?」
雖說當初是孟若萱為了季霄宇主動悔婚,但經過這兩次,我怎麼看都覺得她對祁恪不單單是佔有欲作祟。
更像是不甘心,還有嫉妒?
祁恪眉尾一挑:「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問呢?」
「如果沒今天這一出,我是不會問,畢竟有前任很正常,但既然她影響到我了,我總要了解清楚,這叫提前規避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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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置否地扯扯嘴角,還是跟我講了。
「相親認識的,隻見過幾面,她很會討我父母歡心,我被催煩了,答應訂婚,後來她就悔婚了。」
流水賬似的。
「真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祁恪一臉坦然。
可這跟我當初聽孟若萱給季霄宇說的不一樣。
而且——
「聽你的意思,她是自願嫁給你的,那為什麼又悔婚跟別人跑了?」
祁恪聳聳肩:「誰知道呢,不是說女人心海底針?」
他摸鼻子了。
這家伙有事瞞著我。
13
祁恪不對勁的地方還多著。
他好像突然轉性了,變得異常體貼。
醫生說傷處最好不要用力,要我在家靜養。
知道我爸媽在國外度假,我一個人住後,祁恪帶著他家阿姨上門來。
「你現在行動不方便,陳媽會照顧你。」
面相和善的中年女人衝我笑了笑。
在她身後還站著兩個人,充當勞動力,手裡大包小包地提著。
我看了眼,新鮮的食材,營養品。
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這是要在我家開超市?
不僅如此。
祁恪還親自上場當保鏢,有時間就待在我家,像個攝像頭似的圍著我轉。
不讓拿重物,不讓到處走。
上個廁所都必須他扶我去。
我很無語:「我是受傷,又不是殘疾,不用這麼誇張,你該幹什麼幹什麼,想約會就去約會。」
原本輕握著我胳膊的手一緊,一股冷空氣吹得我頭皮發麻。
我抬頭。
他雙眸微微眯起,透出危險的氛圍。
「嗯,辛小姐,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有未婚妻還會去招惹其他女人?」
啊?
原來他竟還是個有原則的人嗎?
當初選擇跟他合作,我可就做好了婚後各過各的準備。
「難道你跟我結婚後,還準備在外面找小白臉?」
「那倒不會。」
「很好。」
說完他突然捧著我臉頰,俯身在我額頭印下一吻。
我徹底愣住了,反應過來後趕緊推開他,竄進衛生間關上門。
額頭上溫潤柔軟的觸感還在,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呆。
說實話,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對祁恪有很大的改觀。
工作上認真不說,他似乎也不像我想的那樣不甘寂寞。
隻要不加班,他都是按時來我家,陪我一起吃飯。
吃完以後也不著急走,要麼對著電腦處理公事,要麼就陪我一起看看電影什麼的。
而且他和季霄宇完全不一樣,性格倨傲卻又直爽,有什麼說什麼,不會生悶氣。
我不用像遷就季霄宇一樣照顧他的情緒。
因此跟他相處起來挺輕松。
我也想過這段商業聯姻或許比想象中要好。
可我沒準備愛上他。
畢竟已經有季霄宇這個前車之鑑,我可不想再自找苦吃。
14
我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下。
於是趁祁恪回公司處理事情,打電話讓徐玥來接我。
工作可以讓人清醒。
關在辦公室裡忙活了大半天,最後被電話鈴聲喚回神,我抬頭看,外面天已經暗下來。
祁恪說他在來接我的路上。
「不用——」
「陳媽已經做好晚飯了,有你最喜歡的松鼠鳜魚。」
肚子隔空打配合似的,開始咕嚕咕嚕地叫。
我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說真的,陳媽做飯是真的好吃,堪比五星酒店主廚,這段時間已經把我胃口養刁了,體重直線上升。
我陷入糾結中。
保持理智還是滿足口欲?
算了,放棄掙扎。
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掛上電話,我迫不及待地收拾東西,準備去停車場等祁恪。
剛出辦公室門,就看到季霄宇。
他靠在我助理辦公桌前,食指有節奏地叩桌面。
這是他心煩時的習慣動作。
我沒打招呼,一瘸一拐地從他身邊經過。
「我送你。」
「不用,有人來接我。」
他沒再說話,放慢了步子,自動跟在我後面。
我們一前一後進了電梯。
金屬門反光,我和他的身影一覽無遺。
一陣靜默後,我先開口:「季總都要結婚了,這樣做合適嗎?」
從進電梯開始,他就一直盯著我看,眼神直勾勾地,想忽略都不行。
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他還有背後看人的習慣。
「我不會跟她結婚。」
什麼?
「我不會跟孟若萱結婚。」
他又重復了一次,表情很認真。
很意外。
不過這就是季霄宇,永遠讓人猜不透。
過去我會因此苦惱,想盡辦法走進他內心。
而現在,我發現其實可以換種態度。
「關我什麼事。」
他臉色驀地僵硬,眸子裡透出股無措,怔怔地看著我。
眼看電梯就要下到底層,他突然彎下腰,把頭抵在我肩上:「辛想,我愛的是你,再等等我好嗎?」
15
直覺告訴我,季霄宇不對勁。
沒多久答案揭曉。
孟若萱家出事了。
她爸爸投資灰色產業被人舉報,人被當場帶走。
孟家的公司也受到牽連。
孟氏面臨破產,孟若萱找季霄宇求助。
結果出乎所有人預料。
季霄宇不僅沒幫忙,還立馬追討之前借給她爸的錢,以及送她的奢侈品別墅。
翻臉堪稱神速。
徐玥告訴我,孟若萱人都傻了,在公司撒潑耍賴,最後是被季霄宇叫來保安架出去的,鞋都掉了一隻。
徐玥問我:「學姐,你說季總到底什麼意思?」
前後反差太大,任誰也想不通。
我掛斷電話。
今天是我第一次來祁恪家,和他父母一起吃飯。
孟若萱說的沒錯,祁爸祁媽很熱情,有種擔心兒子打一輩子光棍,因此用心招待每個上門的女生的迫切。
離開時,祁媽媽送了我一隻翡翠玉镯。
看成色價值不菲。
我推辭,她按住我的手,說我是祁恪第一個主動帶回去的女生,是不一樣的。
回去的路上,我捧著首飾盒沉思。
祁恪問我:「想什麼呢?」
「孟若萱她爸被人舉報了。」
他注意力放在路況上,漫不經心地回道:「嗯,我做的。」
什麼?!
我差點把手中的玉镯摔出去。
我以為是季霄宇!
「她好幾次找你麻煩了吧,既然這麼闲,不如給她找點事做。」
這話從祁恪嘴裡說出來,驚訝之餘,又有種預料之中的感覺。
以前讀書的時候我就發現了,祁恪這人有個很大的優點,護短。
被他劃進保護圈的自己人,是絕對不能讓人欺負的。
不過,我還是跟他解釋,我不跟孟若萱計較,倒不是脾氣好。
而是,我確實沒放在心上。
我和季霄宇之間最大的問題不是她。
祁恪點點頭:「嗯,以後和你有關的事,我都會提前跟你商量。」
好家伙。
他雲淡風輕說出的承諾,竟是我一直想從季霄宇那得到,卻始終不能如願的東西。
我按了下心口,轉移注意力:「你下手可真狠,孟若萱她爸估計沒法翻身了。」
紅燈亮起,祁恪轉過頭,幽幽道:「最狠的還數你前男友,花錢設局,再下S手,誰能比得過他。」
16
祁恪說得對,季霄宇是真的狠。
他讓所有人以為他對孟若萱愛得S去活來。
然而,什麼青梅竹馬,念念不忘,都是假的。
隻是為了報復。
「當初孟庭偉騙我爸投資在先,卷錢出國在後,把我爸逼得跳樓自S,我媽鬱鬱而終。」
「今天我用同樣的方式回報他,算是扯平了。」
「至於孟若萱,太蠢了,她怎麼會認為,我會對一個冷心絕情的女人念念不忘。」
塵埃落定後,季霄宇上門來找我。
衣衫不整,發絲凌亂,滿身酒氣。
但這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他父母,向我敞開心扉。
很久以前我就看出來了,季霄宇心裡有個黑洞。
表面上的他冷靜沉著,做什麼都遊刃有餘的樣子。
可隻要面對感情,他便習慣性生出一種保護機制,不付出、不沉迷,為的是不讓自己受傷害。
和我之間永遠隔著一層。
我想這大概是由於年少時遭遇巨大家庭變故導致。
陳洵曾經偷偷告訴我,他家剛破產的時候,為了借錢還債,他在別人家門前跪了一天一夜。
人來人往,指指點點,徹底摧毀了他的自尊心。
我體諒他。
也試圖治愈他,私下找過心理醫生。
醫生告訴我,要給他愛,很多很多愛。
我照做了,毫無保留,結果收效甚微。
五年的時間,說實話很累。
如果孟若萱沒有出現,我也許還是會堅持下去。
可也是因為她出現了,我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沒有意義。
欲望無止境,他的黑洞我填不滿。
除了他自己,誰也治愈不了他。
17
「辛想,一切都結束了。」
「以前讓你受委屈了, 給我個機會彌補你好嗎,我保證會一輩子對你好。」
季霄宇從兜裡掏出紅色的絲絨小盒子,單膝跪在我面前,碩大的鑽戒在燈光下發出奪目的光芒。
他在跟我求婚。
這個場面我幻想過。
當時我想, 到了這一天,我一定會開心得發瘋,恨不得跟全世界宣布,我是最幸福的人。
可現在。
我心裡沒有一絲波動, 靠在沙發上,左手撐著下巴,右手撥弄茶幾上開得濃烈的山茶, 淡淡道:
「你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而且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你不會真的喜歡他的。」
我冷哼一聲:「你確定自己了解我?」
「那我喜歡什麼顏色?愛吃什麼?不吃什麼?最常看哪部電影?喜歡爬山還是出海?」
他眉頭皺成了川字, 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很可笑。
哪怕當初他有兩分用心, 也不至於這樣。
「對不起。」
細密的汗珠從季霄宇額頭溢出。
他手心緊握,似乎用盡了力氣才能繼續託住那個鑽戒。
「我可以改, 隻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為什麼要給你機會?!」
我加大了聲音。
他憑什麼能輕易說出這句話,仿佛那五年的輕視可以被一筆勾銷。
「季霄宇,我不是你媽,沒有義務承載你的後悔, 也沒有義務無限度地包容你!」
「如果你還有一絲良心,就永遠不要再打擾我。」
鑽戒依舊耀眼得發光,然而它越閃耀,就越襯得季霄宇的行為有多可笑。
不出我所料。
「-往」季霄宇離開了。
我整個人攤在沙發上, 剛才過於激動,腦袋一抽一抽地痛。
祁恪發來短信:「收拾好了嗎?我在樓下等你。」
我回過神,才想起今天我爸媽回國, 約了祁恪一起去機場接他們。
洗了個冷水臉,我打起精神下樓。
走到半路,祁恪下車加油,讓我幫他找下錢包。
在車裡一通翻找,一個 A4 紙大小的文件袋掉在我腳邊, 孟若萱的照片從裡面劃出來。
?
鬱悶戰勝了道德, 我打開文件袋。
是孟若萱,和好幾個男人的合照, 很親密露骨那種。
不同膚色人種, 不同年紀。
「唉,被你發現了。」
祁恪從車窗外探頭:「應該早點銷毀才是。」
我揚了揚手中的照片:「這才是她當初悔婚的原因吧,你拿這個威脅她?」
他聳聳肩, 承認了。
「她在國外玩得很大,我說這些照片傳出去,不僅我父母會反對, 她也不可能再釣到金龜婿。」
「上次問你, 為什麼不告訴我?」
「怕你告訴你前男友, 你們要是和好了,還有我什麼事。」
語氣有些酸,被季霄宇氣出的鬱結消散殆盡。
我主動牽他的手。
「快走吧, 我爸媽等著呢,他們可是迫不及待想見見你。」
往事不可追,未來尤可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