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穿書過來攻略男配的。
卻因為動了真心不忍看他慘S偷偷告訴了他故事未來的發展。
他用我給的消息大勝而歸，凱旋回朝求娶於我。
他說他的生命中隻有我給過他溫暖。
可我，拒絕了他。
1.
陸從嶼回京那天，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府裡見我。
一身戎裝上還帶著未散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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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來就將我緊緊抱在了懷裡。
「顧禾，我回來了，多虧你告訴了我未來的事，我才能平安回來。」
我看著面前的這張臉，這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但此刻他將我擁在懷中，我卻隻覺得徹骨冰涼。
但陸從嶼並沒察覺出我的異樣。
他雙手抓住我的肩，語氣裡難掩激動。
「過不了多久，陛下就會賜下封賞，到時候我軍功在身，就可以名正言順求陛下賜婚。」
說到這裡，他眼神中帶了些躊躇和緊張。
「顧禾，你可願嫁我？」
他盯著我，眼眶微微有些泛紅，鬢邊的頭發被汗水打湿，我恍惚間仿佛能聽見他胸腔裡的心跳聲。
他此刻的樣子讓我猛然間想起了十年前的少年。
但是。
如果我不知道他做的那件事的話，我此刻，應該會更開心。
2.
畢竟我曾經那麼想他活下去。
陸從嶼準備出徵平定叛亂的前一天，我連夜默下了未來的劇情發展，與他秉燭長談。
我將一切全盤託出，包括我的穿書身份，包括這本書的故事，也包括他最後的結局。
「你是反派，最終會S在這次戰亂裡，被女主角一箭穿心。」
說出這句話時，我頓時感受到一股劇烈痛楚。
系統在我的大腦裡瘋狂發出警告，懲罰開始生效，我每說出一個字，喉間都像吞了刀片般疼痛。
可我還是堅持著繼續，直至陸從嶼緊蹙的眉毛漸漸舒展，臉上布滿了不可思議。
我能說出的東西太多太多，足夠他信任我。
「陸從嶼……我想你活下去。」
說到最後，我幾乎坐不住，隻能靠在桌下SS攥著拳頭，掌心被指甲抓得鮮血淋漓，才能維持清醒。
我告訴他，這是為了這個朝代。
這本書主角與反派隻是立場不同，並沒有真正的壞人。男女主皆是前朝遺孤，為復國引發戰亂，看小說時隻覺是亂世梟雄、復仇爽文，可真真切切地在這個世界活了十年，我不忍看普通百姓因此流離失所，深陷戰爭。
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我沒有說出口。
其實最大的原因，終究是我不願看他送S。
十年，我早就無法自拔地動了真心。
燭火搖曳間，陸從嶼欲言又止。
我料想到他會有許多問題，譬如如何規避S亡，如何逃離劇情……
可是我卻沒料到，他張口第一句話，是問：
「你說你不屬於這個世界，顧禾，你會離開嗎？」
我愕然抬頭。
隻見他雙眸發紅，緊緊盯著我，啞著嗓子道：
「顧禾，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
「我們相伴這麼久……你都在騙我嗎？」
那一刻。
即便系統的反噬從未停止，我卻忍不住，滾落喜悅的眼淚。
「陸從嶼。」我帶著哭腔道，「若是你成功活下來，我就答應你，永遠不離開。」
如果他能脫離劇情，從此覺醒。
那我也可以為了他，拋棄這個穿書者的身份。
03
接下來，他離京出徵的每一天，我都經受著巨大的痛苦。
系統的懲罰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痛起來時像是將我體內的骨頭一寸一寸全都打碎，最後丟進火裡，活活要將我折磨S。
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嚴重時一度忍不住撞牆來緩解疼痛，不過數日，便瘦成枯骨，狀若鬼魅。
即便如此，我還是將為數不多的清醒時刻，都用來抄經祈禱，盼他安全回來。
隻要他能活著，這一切就是值得的。
再難再苦，都能夠挨過去。
隻要逃離這段劇情，接下來的路，我們可以一起走。
可當他真的活著回來時。
我卻隻能看著他的眼睛，澀然的，緩緩開口。
「陸從嶼，我不願意。」
「我不願意嫁給你。」
迎著他震驚的目光，我輕輕地笑了。
該怎麼甘願呢？
在我痛不欲生的那些日子裡。
他卻靠著我透露的劇情，派人劫走了女主角沈卿慕，將她養在身邊。
我該如何甘願嫁給他？
04
在他入京的半個時辰前，系統在我大腦中投映了一段畫面。
陸從嶼在戰場上料事如神，威風凜凜，預判了敵方動向，一箭射S了馬背上的敵方首領。
我曾告訴過他，那首領就是這個世界的男主江延，女主角會為了他拒絕了其他男角色的愛，其中也包括陸從嶼。
她會和江延一起，迎來幸福美滿的結局。
如今江延卻被陸從嶼輕易S害。
沈卿慕哭著跪在他身旁，陸從嶼居高臨下，一字一句地說：
「這樣的無能之輩，也值得你掉眼淚？」
他眼底是化不開的偏執陰鬱。
「我有哪點比不上他？」
他將沈卿慕關在自己的帳內。
沈卿慕哭得嗓音嘶啞，絕望道：
「你不該是這樣的……陸從嶼！你以往不是這樣的！放我走！」
陸從嶼面色發冷，一把掐住她下巴。
「那是在知道你會S了我之前。」
沈卿慕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戰事越來越緊張，他命人將沈卿慕送走，連夜跑S了兩匹馬駒，連隨行的護衛都是精銳士兵。
此時此刻，她已被秘密送進城西的院子，那裡靜謐安寧，修了漂亮的池塘與花園，最適合情人相會。
庭院裡的梨樹，還是陸從嶼親自種下的。
那時他剛打了第一場勝仗，聖上賜了幾座宅邸，他開心得不行，在每一座院子裡都種下了梨樹。
少年笑得張揚，說：
「顧禾，這樣不論我在哪裡，都能想起你。」
現在，他卻看著我，臉色一點一點變得難看。
「什麼意思？」陸從嶼難以置信地質問我：
「顧禾！你說了，不會離開我！」
我心在滴血，面上卻是冷笑：「可我反悔了。」
「你這樣的人，多看一秒，我都覺得惡心。」
5.
說罷，我抬腳向屋外走去。
隻是剛走兩步，門口陸從嶼的侍衛卻唰地攔在面前，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他沉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可若我非要勉強呢？」
我就這樣被囚在了將軍府。
我曾和他透露過，我脫離這個世界時必須肉身以合理的情況S亡。
於是他收走了所有利器，並安排了守衛對我嚴加看管。
威逼後還有利誘。
聖上的恩典這兩天下來了，那些珍寶陸從嶼看也沒看，全部命人搬進了我的院子。
還派了繡娘來給我量尺寸，要做喜服。
我笑吟吟地望著她，問：
「另一個姑娘的身量，和我差得多嗎？」
繡娘一下就跪了下去，神情惶恐。
「陸將軍想娶的人從頭到尾都隻有姑娘你一個，他對你真心實意啊。」
我喝著茶，沒有再為難她。
我在這個世界的身份隻是一個小小的醫女，父母早逝，沒有娘家可倚仗。
在外人看來，陸從嶼會看上我，已經是我撿了大便宜。
隻是我時常會想，為什麼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6.
過往十年，我的攻略任務都做得很好。
我陪著陸從嶼從籍籍無名的窮小子成長為少年將軍，酷暑時陪著他練武，寒冬時為他縫制棉衣，春去秋來，長伴君側，不論他貧窮或風光，都不離不棄。
那年他第一次上戰場，險些S在雪地裡，是我冒著被敵人發現的風險，從S人堆裡把他翻出來，又徒步走了十餘裡，才送回營地，把人救下來。
他第一次打勝仗，第一次得封賞，第一次受挫，乃至第一次被沈卿慕拒絕，樁樁件件，我都陪在他身邊。
光陰如梭，他用了十年，終於成為整個京城都炙手可熱的少年郎，英俊溫柔，身手不凡，前途一片光明。
京城貴女沒有哪個不心儀他，媒人都快踏破門檻。
可他卻統統拒絕了。
我也曾開玩笑問他，到底想娶什麼樣的姑娘？
我以為他會提及沈卿慕。
這個故事的原女主。
她曾在陸從嶼落魄時，替他趕走了欺負他的地痞。
陸從嶼從此記住了那個純白仙子般的女孩，即便他後來的示好被她拒絕，成為推動男女主感情發展的炮灰。
多年以後他們會在戰場上重逢，陸從嶼才知道，原來她是前朝公主。
滅國之仇盤亙在他們之間，秦他作為最大的反派，一度將男女主逼到S路。
直至最後一刻，他沒能過美人關，大反派最終被沈卿慕親手S掉。
隻是他這時還不知曉自己的結局，按理說，應該仍舊深愛著沈卿慕。
但陸從嶼卻笑眯眯地，喊了我的名字。
「小醫女，」他說：
「我若是娶妻了，你怎麼辦呀？」
我抬頭看他，呆呆地「啊？」了一聲。
他在我的注視下卻一點一點變了臉色，磕磕絆絆道：
「你難道……你難道不知我心意？」
他看上去有許多話想說，千言萬語，卻又長籲一聲，煩惱道：
「算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在京城站穩腳跟，再與你說吧。」
那天的陽光那樣好，透過樹葉縫隙落在少年臉上，照亮他紅透的臉頰，和熠熠生輝的眼睛。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像是被他傳染似的，也又燙又紅。
什麼系統，什麼攻略，都被我拋在了腦後。
我隻想時光停留在那一刻。
長長久久。
7.
後來，他在最風光的時候接到了那道聖旨。
我不忍心看他奔赴S局，也想賭一次真心。
隻可惜。
我滿盤皆輸。
這日傍晚，陸從嶼來了。
他似乎是喝了酒，醉醺醺的，臉色酡紅，眼眶也是紅的，蒙著一層淡淡水汽。
「阿禾，」他喃喃著：
「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好像真的很怕我離開，絮絮叨叨講了過往十年間的許多往事。
講到最後，那個在戰場上叱咤風雲的大將軍，紅著眼睛問我：
「你為了我連命都豁出去過，我不相信僅僅是為了勞麼子任務。」
「你對我有情，對嗎？阿禾。」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到他快要不耐煩的時候，才緩緩開口，問道：
「那沈卿慕呢？」
「陸從嶼，別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