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去世後,我便跟著沈既白一起生活。
我無意間撞見他在地下拳場打拳,看著他滿臉的血,我嚇哭了。
他隨手把毛巾蓋在了我的臉上,厲聲罵道:「別他媽哭了。」
知道他討厭眼淚,從那以後我便再沒哭過。
可後來他將我抵在床上,吻著我的手腕,喑啞著聲音道:「寶寶,哭出聲來。」
1
我媽去世後,我拎著一個小行李箱上了火車。
一路顛簸,到達了 A 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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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接我的是一個男人。
聽媽媽提起過說他曾經當過特種兵,後來受了傷才回到這邊當了私人保鏢。
他和我媽媽雖然都是孤兒院長大的,但比我媽媽小了十多歲。
要是沒有我媽媽,他早就餓S了。
也正是這份情誼在,沈既白才答應了照顧我。
沈既白眉眼看著很兇,聲線倒是清冷。
「徐歲眠?」
他叫了我的名字。
我點了點頭:「嗯。」
他什麼都沒說,伸手接過我的行李箱便向前面走。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
他的步子很大,我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結果他突然停下,我猛地一下撞在了他的背上。
很結實的背肌,撞得我鼻子生疼。
沈既白也沒想到我撞在他身上,他神色一僵,片刻才淡淡開口道:「你想在外面吃還是回家吃?」
我揉著發酸的鼻子:「回家吃就行。」
2
到了沈既白家。
我把書包放在行李箱上,脫掉外套放在書包上,熟練地去洗手,打算去煮飯。
我從初中起便住在舅舅家裡,舅舅家裡的家務活基本上都是我幹的。
我知道寄人籬下的難處,所以總是要勤快一些。
但我還沒走到廚房,便被沈既白攔住了。
「哪能讓你一個小孩做飯,回你的房間歇著去。」
說著,他把我的行李箱拉到了臥室門口:「缺什麼少什麼就說,我再去買。」
我道了謝便拉著箱子進了臥室。
臥室被沈既白布置得很好。
粉色的公主床,書櫃,配套的書桌和椅子,就連窗簾都是公主風格的。
我一時有些愣神,但也沒多待。
我把行李箱放好便出了臥室,想去廚房幫沈既白的忙。
3
一出門我便和沈既白撞了個正臉。
他恰好從浴室出來,發梢還滴著水。
我默默退後了一步,給他讓了路。
沈既白穿著黑色的背心,灰色運動褲,在狹小的廚房裡忙碌著,廚房暖黃色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增添了一絲氛圍感。
我站在廚房門口,局促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沈既白手還握著鏟子,聽見聲音側頭看過來:「不用,馬上就好了。」
吃過晚飯後,我自覺地承擔起了洗碗的任務。
這次沈既白沒跟我搶,隻是幽幽說了句:「我確實討厭洗碗。」
聞言我洗碗的手一頓,抬手用手肘處把額間的碎發弄走,低聲道:「我正好喜歡洗碗,以後都由我來洗碗吧。」
沈既白沒說話,我以為他是默認了。
但第二日他就買了洗碗機回來。
4
就這樣,我在沈既白家住了三年多的時間。
我們相處得還算是融洽,他雖然脾氣不大好,但對我算得上很好了。
高考結束以後,班級裡有個富二代跟我表白,我不喜歡他就拒絕了。
後來他父母找到了我,說我成績很好,希望我可以考慮和富二代一起出國留學,所有費用都由他們負責。
也就是去當所謂的「太子伴讀」。
我從來沒想過出國,自然是拒絕了。
我沒想到的是他們並沒有放棄,甚至還找了沈既白。
沈既白問我要不要出國的時候,我還在樓下喂貓。
我一邊喂貓貓吃著貓條,一邊問道:「你要出國嗎?」
沈既白靠著牆,神色淡漠:「不是,是你去留學的事。」
聞言我撸貓的手一頓,又聽他淡淡道:「想去的話可以去,但錢我們自己出,不用他們的。」
我起身看向沈既白,一字一句誠懇道:「我真的不想去。」
那天過後,沈既白便再沒提留學的事,我以為他信了我的話。
所以也沒再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後來我才知道,他非但沒信我的話,甚至還在為了給我攢錢出國而拼了命。
高考結束後的假期,我在奶茶店兼職,下班後朋友央求我陪她去一個地方。
我受不了她的軟磨硬泡,便同意了。
到了地方才發現,不止朋友一個人,之前那個追我的富二代許耀也在。
去的地方是地下拳場。
我以前從未來過這種地方。
我不喜歡這種氛圍,才坐下來就想著借口離開。
可直到看到沈既白的身影出現在臺上時,我的心空了一大截。
怪不得他最近總是回來得晚。
身上還時不時地帶著傷。
我問過。
沈既白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是走路摔的。
是啊,怎麼可能摔到眉骨的位置呢。
我鼻子酸得厲害,眼前不知不覺間便凝了一層水霧,身旁的許耀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條件反射般躲開。
我蹙眉看他,隻見他笑著開口道:「要不要賭那個 Aron 贏?」
我正臉看臺上的沈既白,篤定道:「不要,我要那個 X 贏。」
聞言許耀輕嗤了一聲,玩味地說道:「X 是最近的常勝將軍,他贏有什麼好看的,以弱克強才有意思。」
我不看他,隻是固執地說著:「我就要 X 贏。」
我看不得沈既白受傷。
每一次拳頭落在他身上,我仿佛共鳴了一樣,心髒疼得一抽一抽的。
鏖戰了將近一個小時,這場比賽才算結束了。
索性結果是沈既白贏了。
4
臺上的人退場了,我還盯著沈既白的方向看,一直等到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
我尋找沈既白的眼神落在許耀眼裡,他以為我是意猶未盡。
還嚷嚷著明天還要帶我來。
我拒絕了他,也拒絕了他送我回去。
他們走後我又拐了回去,這次我直接去了後臺。
問了幾個人我才成功地到了沈既白的休息室。
我沒有猶豫便推門進去了。
正好碰到沈既白剛從浴室出來,正往身上套短袖。
抬頭看見是我,沈既白明顯一愣,神色都不對了。
我走進去,小聲地喊著哥。
「你疼不疼啊?」
明明已經很努力地再忍耐了,但看見他臉上以及身體上的淤青,眼淚還是不可控制地流了下來。
沈既白臉色不太好,他微斂著眉,隨手把一旁的毛巾蓋在了我的臉上,低聲罵道:「別他媽哭了。」
毛巾上有著淡淡的洗衣凝珠的莓果味,和家裡的味道一樣。
這還是沈既白第一次衝我發脾氣。
我害怕地止住了眼淚。
回去的路上,沈既白也沒有再和我說一句話。
他嘴角是青的,眼眶也是腫的,陰沉著臉,整個人的氣壓都很低,我甚至不敢和他說話。
一路無言……
5
他應該是討厭我哭的吧,我想。
三年多的朝夕相處,沈既白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既然他討厭眼淚,那我以後不哭就好了。
從那日起我便再沒有哭過。
出成績那天,沈既白給我買了蛋糕、花,做了一大桌子菜,甚至還定做了條幅掛在家裡。
第一次被這樣對待,除了有一點高興,剩下的滿滿都是不安。
我摸了摸花瓣上的絨毛,有些別扭地道:「如果考得不好的話,這樣慶祝有些丟人的。」
沈既白走過來,敲了敲我的頭,笑著道:「哪來的歪曲言論,查個成績有什麼好丟人的。」
飯桌上,沈既白遞了一張卡給我。
我瞥了一眼卡,又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沈既白難得地正經,他看著我,正色道:「裡面有 200w,密碼是你生日。」
我看了一眼卡,又抬眼看他,一時間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也就沒有接話。
見我不說話,他也不在意,隻是又自顧自地補充著:「先用著,到時候我再給你打。」
我一臉疑惑地看著他,輕聲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啊?」
沈既白又恢復了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看著我,微挑眉道:「你出國的錢。」
話音落下我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我默默把卡推到沈既白面前,抬眼和他對視,一字一句道:「我說了不想出國,我隻想留在 B 市這邊。」
許是我表現得太熱烈了,被沈既白察覺到了異常。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抬眼,有些冷漠地看著我,冷淡道:「你留在 B 市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聞言我愣了愣。
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我點了點頭沒再回應,隻是低頭不再看他。
我眼睛酸澀得厲害,但我不能哭,SS地咬著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松了口。
6
我還是沒有出國,而是選擇去了 A 大讀書。
沈既白帶著他突然出現的女朋友來機場送我。
句句話都是親人的關心。
因為那日的話,我心裡憋屈,根本不想理他。
但在他眼裡成了鬧脾氣的小孩。
他要我叫人。
我裝聽不見。
他也不惱,跟他的女朋友解釋道:「別在意啊,小孩一個,被我給慣壞了。」
我腳步一頓,瞪了他一眼,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怒氣,回懟道:「才比我大五歲,裝什麼長輩呢?」
沈既白突然伸手抓了一下我的書包,我被迫向他靠近,他又把衛衣帽子戴在我頭上,隔著薄薄的布料揉了揉我的頭,笑著道:「就算大一歲,也是你長輩。」
過了安檢,我下意識地想回頭去找沈既白的身影。
他就站在柱子那邊懶散地看著我,我剛想揮手跟他告別,他的手臂就被他女朋友環住了。
他微低頭和她說話。
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女生笑著錘了他一下,然後抱得更緊了。
我心髒悶得厲害,默默收回手,轉過身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7
我是到了學校才發現卡的。
就是之前飯桌上沈既白給我的那張。
想想應該是在機場的時候沈既白塞進我的書包的。
自從上了大學以後,我四年都沒再回過家,放假了就在學校附近兼職。
我不太敢回去,我很怕看見沈既白秀恩愛。
亦或者他現在可能已經結婚了。
無論是哪一樣,都是我接受不了的。
我沒回去,沈既白也從來沒看過我。
但他給我打錢卻從未停下。
甚至隨著年份的增長,他打錢的頻率以及金額都越來越多了。
我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又去打拳了。
但我不敢問,也覺得沒有資格問。
而且問了,我會忍不住哭的。
哭的話,沈既白會覺得討厭。
我不想讓他討厭我。
所以我什麼都沒問,隻是默默留著那張卡,想著等回去的時候把卡還給他。
8
畢業以後,我籤了一家 B 市的公司。
明明都做好了老S不相往來的打算,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回去,想離沈既白近一點。
哪怕看著他和別人幸福的生活,我會很煎熬,但也還是想親眼看著他幸福。
歷時一個月,終於成功轉正,也算是穩定了下來。
一直找不到回去的理由,回家的事情就耽擱了下來。
終於在沈既白生日那天,我提前買好了禮物和蛋糕,準備回家去看他。
可能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吧。
到了樓下我竟有些不敢上去。
就在我猶豫之際,剛好碰到了樓下的阿婆。
也是我們以前租房子的那家房東。
阿婆人很好,當年沒少照顧我們。
見我回來,阿婆熱情地和我打著招呼,還要留我在家裡吃飯。
也是從阿婆口中,我知道了沈既白的境況。
他這兩年賺了不少錢,已經從當年的私人保鏢成了如今安保公司的老板。
還買下了我們之前住的房子。
我驚嘆於沈既白的成功,但也真的為他高興。
關於他給我轉的錢越來越多,也都有了答案。
沒再打拳就是好的,我怕他受傷。
09
和阿婆告別後,我拎著蛋糕和禮物進了單元門。
到了門口,我拿出一直保留著的鑰匙打開了之前我們居住的 302 室。
我做好心理準備才推開了門。
裡面空蕩蕩的,有些冷清,並沒有住人的痕跡。
我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便覺得也是正常的。
畢竟沈既白現在賺這麼多錢,也早就該搬出去了,何必還住在這裡受苦。
這邊的房子都是老樓了,年頭久了,什麼東西都不太好用了。
來都來了,哪怕沒人在,我也不想立刻就走。
我把蛋糕和禮物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隨後邁著步子回到了我的臥室。
一推開門,並沒有想象中的滿是灰塵,反而有股淡淡的樹莓味道,和以前一樣。
整個屋子更是整潔得如同我當初走的時候一樣。
我拼不回去的魔方,早已被復原,靜靜地躺在粉色的書桌上。
餘光掃到床上,我有些驚奇地發現床上的被子是鼓起來的。
床上有人。
這個認知讓我有些後怕。
我下意識地向後退去,躡手躡腳地去廚房拿了水果刀,特意放輕了步伐才走了進去。
我小心翼翼地往裡面走,走到床的另一側才發現被子裡的竟然是沈既白。
他側著身子,眼睛緊閉著,看起來睡得很熟。
看到是他我松了一口氣,把刀輕輕地放在一旁的書桌上。
我半蹲在地上趴在床邊,細細打量著沈既白的側臉。
湊近看,我才發現他眉骨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道疤痕。
怕吵醒他,我伸手很輕很輕地摸了一下。
可指腹才碰到皮膚,剛才還熟睡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猝不及防地和那雙潋滟的桃花眼對視,我心髒空了一拍。
隻一瞬,反應過來,我想把手收回來,卻又被沈既白握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