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我卻是京城第一醜八怪。
他遭人陷害,被迫同我一夜歡好後。
以一頂小轎,默默將我迎進江府。
人人都說,江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連他也這樣認為。
於是大婚當夜,他長跪休妻;
夜裡低喃,他輕喚家姐。
後來,我選擇放手,成全他一片痴心。
他卻慌了神,描眉摹妝,換上我最愛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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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宜,你之前最愛我此幅模樣。」
「可為何這次,你竟是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1
江束又和他爹吵架了。
聽說這次挨了重板子。
還是公公親自執的家法。
公公可是常年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大將軍。
一板子下去。
江束的屁股慘不忍睹。
婆母哭得像個淚人,也勸不動鐵了心要把江束屁股揍得開花的公公。
我遠遠地站著看了一眼。
「我本就不喜歡她,我要休妻!」
「還敢說,我打S你個不孝子!」
江束躺在板子上,S咬著衣袖,一聲哀嚎也不曾從嗓子眼裡發出來。
是個漢子。
我趁著五十杖結束前。
回了屋子。
半晌,屋內的門,被人重力推開。
我抬眼,錯愕地看著滿臉蒼白的江束。
他臉上毫無半分血色,額間冒著汗珠,緊咬著牙關,眼神似刀一般盯著我。
身邊攙扶他的,是他最忠心的小廝長風。
「長風,我不要同她一處,帶我走!」
「世子,您今日就消停消停吧,別再惹怒老爺了。」
他沉了聲,鼻息間喘著粗氣。
眸色沉沉,俊逸的臉龐,平添一股脆弱的妖冶。
江束走到我榻邊的時候,腳步突地頓住了。
他修長的手,指了指我那榻,眼睛轉向長風。
「去換一床被褥。」
我呵笑出聲。
他二人目光同時看向我。
「世子金貴,屁股都被打成這副模樣了,還有空嫌我髒。」
他臉色難看,卻忍著沒發聲。
長風見狀,忙去外間拿他的被褥。
屋內隻剩下我和他。
看著那副倔強模樣。
我到底是沒忍住。
「喏,給你。」
他斜晲了我一眼,並未接住。
「這是我外祖研制的金創藥,就世子這樣的屁股,塗個兩日就又能到公公面前上蹿下跳了。」
他氣喘得更粗更響了。
「不要拉倒。」
我收回藥瓶,轉身坐回椅子上。
看著江束因為劇烈疼痛緊咬到發白的嘴唇。
「世子,那可是李神醫研制的金創藥啊!」
抱著被褥趕回的長風,快步走到江束身邊。
暗戳戳地碰了碰江束的手臂。
他眼神幽暗。
「拿來吧!」
這語氣。
我抿唇一笑,拿著瓶子在手心轉了一圈。
「可以,二十兩銀子。」
江束一雙眼睛,SS地盯著我。
恨不能剜我的肉,飲我的血。
2
江束不準我上床。
即便那床明明是我的,他才是個外來戶。
可他就是不準。
我懶得同他爭辯。
在他床下打了個地鋪。
「秦挽宜,你就這般飢渴嗎?」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難道不是嗎?想靠近我,再上了我的床。」
「你也太不知羞恥了,我已然重傷在身,你竟還敢抱著這心思。」
我氣笑了,深吸一口氣,拉著我的地鋪,離他遠遠地。
公公不讓他回書房。
原意是想著讓他同我培養感情。
可卻不知,反倒苦了我,沒得床睡。
夜裡寒涼,我想拿床被子蓋。
卻發現,原本嫌棄我嫌棄得要S的男人。
此時正蓋著我的被子。
大概是重傷在身。
他睡得沉,卻也極不踏實。
望著他那張如同妖孽般迷惑眾生的臉,我垂了眸,露出不曾在他面前顯露過的神情。
我從箱子裡,掏出了金創藥,為他小心上藥。
待我要走時,他卻緊拉住我的手。
「蓉兒,不要走。」
一盆涼水驟然澆落,由上至下,比寒涼的夜還要再涼上幾分。
我撫了撫他的眉眼。
「江束,真的這麼愛她嗎?」
這不過是夢中囈語。
他不會回答。
可顯然,這答案即便他不說,也是顯而易見的。
他江束風光霽月,是京城第一美男。
是京中無數少女心儀的兒郎。
這樣的人,心中亦有所愛。
那個人,是我的家姐,秦挽蓉。
江束恢復得很快。
他以為是自己年輕氣盛,身強體壯。
其實是我每夜趁他熟睡,為他上藥,他才會好得如此快。
他痊愈後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趕忙搬出了我的寢房。
看著他比兔子遛得還要快的背影。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高興的是,我有榻可眠了。
難過的是,他視我如洪水猛獸。
院外梅花落下,剛好停在肩上。
這棵臘梅樹,一如當年那般美麗。
那時,我還隻是吏部尚書家的小丫頭。
江大將軍打勝仗歸來。
聖上封賞犒勞,特賜異姓王。
我隨父親一同前來祝賀。
那天下了雪,淮安王府的臘梅被雪覆蓋。
我站在臘梅樹下堆著雪獅子。
江束就在那時出現在我面前。
「你長得真好看啊!」
「我知道!」
半大的人兒,一臉傲嬌,好似這誇獎,他早就不知聽了多少回。
我衝他笑,鼻頭被凍得生紅。
他回看我一眼後,壞笑地彎了彎唇角,「你長得可真醜。」
那天,我是哭著回家的。
淮安王向我許諾,他定會揍爛江束的屁股。
那天之後到底有沒有揍,我不知道。
可成婚後,江束的屁股倒是隔三岔五地就要被揍。
他每每從主院出來,都是那一句話。
「我要休了秦氏那個醜婦!」
他嘴裡的醜婦,就是我。
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胎記。
我娘曾說,這胎記雖難看,卻也是我與眾不同的標記。
從前,我根本不覺得自己難看。
也深信我娘的話,覺得我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直到,我被自己偷偷藏在心底裡喜歡的人嫌棄後。
我便有些自卑了。
3
我娘喜歡吃我做的糕點。
可自我出嫁後,就很少給她做了。
我早早起來做了些,送了幾塊去主院給婆母,剩下的全讓秋菊替我送回秦府。
秋菊是個藏不住心事的。
大抵是將我在夫家的生活,同我娘訴了苦。
沒過一天,我就收到府上傳來她心疾又犯了的消息。
我丟下手裡的針線活。
匆匆帶著秋菊就要回秦府探望。
臨到出門,卻被江束叫住了。
「我同你一起去。」
我錯愕地看著他。
卻見他皺著眉,有些別扭地看著我說,「你不要多想,你母親到底是長輩,你我到底是名義上的夫妻,我不想淮安王府被人詬病。」
心下有些動容。
和他成婚這些年來,他極少主動陪同我回府。
我父親母親,明裡暗裡都被人笑話。
說是我家想抱淮安王府的大腿,還沒抱上。
明明當初,我也是受害者。
可世人就像是裝瞎裝聾一般。
現如今,無論他是否真心實意,我都想好好謝謝他。
可他卻不給我這個機會。
上了馬車,就假寐起來。
我含在嘴裡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江束和我見過母親後,便說要去向父親問好。
母親有心想和我說些悄悄話。
見他走遠,長嘆一口氣。
「嬌嬌,他待你並不好。」
母親眼裡的淚,像是滾燙的火油一般,砸在我的手背上。
「阿娘,我好像怎麼努力,江束都不喜歡我。」
我外祖母是京城出了名的女學究。
不少人遞了帖子,要來我家就讀。
江束也在這一行人裡。
和他人的自覺不同。
江束是被淮安王拿馬鞭子抽過來的。
一開始,他很不樂意。
天天帶頭逃課。
被外祖母罵了,他也渾然不在意。
直到他遇見了我那個庶出的姐姐,秦挽蓉。
我出了門,未見到江束。
卻隱約聽到未嫁的庶姐房間有外男的聲音。
走進一瞧。
竟然是江束。
他強摟著秦挽蓉,任憑她在懷中奮力掙扎。
可我看著卻是想笑。
秦挽蓉那小鳥力道,既不要又要的。
比起掙扎,倒不如說是撒嬌。
「蓉兒,我要你知道,我江束心裡隻有你。」
「世子請自重,你與妹妹早已成婚,是我的妹夫!」
「誰要當你的妹夫!我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是你秦挽蓉!」
「世子你放過我吧,我雖是長姐,母親卻是洗腳婢,在這個家裡,有名無實,丫鬟都能看輕我。蓉兒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你,我們今生注定無緣。」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破門而入。
「長姐這話是在怨恨父親不肯為你母親抬妾?」
她見我突然出現,眼裡一閃而過的慌亂。
「妹妹莫要誤會了!」
我正要開口。
卻是見江束將她拉入身後,像是打定主意要護衛她一般。
「秦挽宜,你這麼愛聽人牆角嗎?」
一臉的鄙夷。
似乎是忘了他是誰的夫婿。
「夫君不是要去見父親嗎,這裡可不是父親的寢居。」
「我方才迷了路,現在就要去,你同我一起吧。」
他不等我應下,便是牽起我的手。
不論我同意不同意就要帶走我。
身後那銳利的目光緊緊直視著他和我的手。
隻有我知道。
他是怕我為難秦挽蓉,才會這般急切地要帶我走。
心底裡的那股酸澀,卻是再也壓抑不住。
出了秦挽蓉的院子,我便停了腳步。
他牽扯不動我,便皺著眉,回頭去看。
我掙開了他的手,掏出帕子。
擦了擦自己被他牽過的手。
他臉色鐵青,似乎沒想到我會有這番動作。
「秦挽宜!」
「我還沒嫌你髒,你反倒先嫌棄上我來了。」
「你今日來秦府不是陪我看阿娘,而是想見秦挽蓉。」
還诓騙我,扯得那些大道理。
「江束,我不要了。」
「什麼?」
他一臉蒙地看向我。
鼻尖一酸,強忍喉頭的晦澀吞咽了下去。
這次,我沒答他。
抬腳走了。
這是第一次,我走在了他前面。
4
回去的路上,閉目假寐的人,換成了我。
他幾次欲言又止。
卻是被我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給憋氣了回去。
下馬車的時候,徑直衝了出去。
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夫人,臺階高,您小心。」
我頷首致謝。
瞧瞧,連一個侍從都能注意到的細節。
可江束眼裡就是看不見。
嫁給他這些年來。
這些「看不見」可有太多太多了。
數不清、道不明。
隻有我在裝傻充愣地覺得隻要等一等。
他總會注意到我。
殊不知,在江束眼裡。
我一直都如同那梁上小醜一般。
他看我的眼神,從來都是嫌惡。
畢竟,京城第一美男,卻娶了個京城第一無鹽女。
這笑話如同枷鎖一般,讓他甩也甩不掉,苦惱萬分,憤恨不已。
心口處狠狠抽了一下。
或許收回所有期待後,便不會再這般難過了。
自那日後,我便不再花著心思讓江束看見我。
他那邊反倒多了許多聲音。
「這粥怎麼這麼難喝?府內的廚子換了?」
「以往這個時辰不是會有糕點送來嗎?長風,去催催。」
「新送來的這幾件衣裳顏色怎的如此難看。」
......
「世子,您喝的粥,往日都是夫人身邊的秋菊送來的,還有糕點,也是夫人趕早起來做好派她送來的,衣裳也是夫人選的,還有......」
「夠了!」
「她何時做了這麼多事?為何我什麼都不知道?」
「世子,是您自己說討厭夫人,有關她的事,一概不許在您面前提起。」
江束來的時候,我正和秋菊講著話本裡的故事。
看見他時,我還有一瞬的怔愣。
畢竟,成婚這麼久。
他很少會主動到我院中來。
「世子有何事要交代?」
聽聞西山那邊,有山賊匪寇出沒。
聖上正愁派誰去剿匪的時候。
江束主動站了出來。
他繼承了公公一身的好本領。
自是不用替他擔心。
他喉頭上下滾動幾圈,目光晦暗不明。
也是第一次見他對我這般欲言又止。
往日哪次不是想罵便罵,想說便說了。
「我很快就要出兵剿匪,我不在家的時候,你這副模樣的少出去嚇人,不要丟了我淮安王府的臉面。」
他說完有一絲怔愣。
我細細地凝視著他。
他卻有幾分不自在似的移開了放在我身上的目光。
這樣的話,他說過太多次了。
我本以為,這些話已經對我造成不了什麼傷害了。
良久,我像是不服氣一般回他,「江束,你不喜歡我這副模樣,不代表人人都如你一般膚淺。」
江束長這麼大,像我這般和他頂嘴的人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