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娘也配?”


 


他大掌揮下的瞬間,我怒目圓睜看著他,一絲也不曾害怕:


 


“父親,本宮是皇後娘娘。”


 


“本宮已經不是幼時任你隨意拿捏的庶女了。”


 


“我倒是忘了,你長大了,有本事了。”父親收了手,冷哼一聲,眼底有寒芒閃過。


 


當晚家宴,他稱病未出席。


 


我娘拉著我,差點又哭了出來:“什麼人啊,怎麼能在家宴上給自家女兒下馬威。”


 


我安撫她:“娘,快了,你再等等,等女兒能將你接出這座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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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左腳剛踏進驕輦準備回宮,變故陡然發生:“沈舒窈,你怎麼成貴妃了!”


 


一扭頭,我就看見三姐懷裡抱著一個皺巴巴的孩子,整個人灰撲撲的立在細雨裡,渾身傷痕累累。


 


血跡順著雨水蜿蜒。


 


還沒等我讓人把三姐安撫下來,父親已經沉著臉派人將三姐拖進了府:“相府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人都能進來的。”


 


“爹,那是三姐。”我的聲音被雨聲衝刷的七零八落。


 


父親笑意不達眼底:“你糊塗了?”


 


很冷,可我覺得父親的聲音更冷:“你大姐正在將軍府守喪、二姐忙著服侍公婆,你排行第三,何來另一個姐姐?”


 


“女兒知錯。”我攥緊了拳頭,上了驕輦。


 


“娘娘,我瞧著這位姑娘,不像是個瘋子,隻怕是活不了了……”身旁宮女輕嘆道。


 


我附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那宮女瞪大雙眼,下了馬車就朝著丞相府奔去。


 


“娘娘,您為什麼要救她呀?”另一個宮女忍不住問道。


 


“因為,都是女子。”


 


從前我常問我娘恨不恨我父親,其實我也是在問我自己究竟恨不恨曾欺負過我的姐姐。


 


大抵是恨過的。


 


可總覺得我該恨的不是她們。


 


我最該恨的應是這世道,應是千千萬萬個肖似我父親的男人。


 


13


 


我懷孕了,喜訊傳遍闔宮上下。


 


求胎多年的二姐甫一聽聞消息就趕進宮問我秘方。


 


宮女不小心將溫茶水潑倒在她瘦削的手臂上時,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察覺出一絲異樣,猝不及防掀開了她的衣袖。


 


金絲綢緞制成的襦裙之下,竟布滿了密密麻麻、新舊縱橫的傷疤。


 


二姐臉色白了又白,最終難堪地攤回椅子上蒙頭哭泣:


 


“當年旁人都說我們嫡親的三個姐妹日後一定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可經年之後我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我生不出孩子,御史家祖訓不能納妾。婆婆便將怒火撒在我身上,我實在是沒了法子。”


 


我問她:“為什麼不和離?”


 


她神情愴然:“你知道三妹妹嗎?當年她偷跑出府被土匪劫走失了身,還生了個孩子。父親知道後下令勒S了她。母親受驚生病,至今未愈。”


 


“我提和離的時候,父親說,若是我敢,便也一條白綾勒S我算了。”


 


我替她拭去淚水:“對付婆婆的法子可太多了,譬如,為公公納幾門美妾……”


 


二姐的嗚咽聲驟停,望著我張大了嘴,轉身回了御史府。


 


沒過半月,我便聽說,御史府變了天。


 


我懷孕之事傳出去後,父親極不開心。


 


他又一次拿我娘威脅我,我隻笑著請他回去好好看看府上到底還有沒有一個叫如霜的姨娘。


 


父親驚異之下,翻遍了府邸,卻發現我娘早就已經S了,還是大夫人親手處理的。


 


幹淨利落、S無全屍。


 


就像那日他勒S三姐姐時,也曾吩咐下人不要留全屍給他埋下禍患。


 


我常覺得父親在這個世界上並無在乎的人。


 


畢竟,我們幾個親生女兒,他想威脅就威脅,想S就S,從未有半分心軟。


 


或許,他眼裡除了皇位,便隻剩下那個我娘肖似的女人。


 


14


 


我沒告訴任何人,我曾見過那個女人的畫像。


 


顧及著皇室顏面,我一度想將此事掩埋心底。


 


但我懷了孕,待我生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大燕需要儲君,孩子必須是皇子,


 


父親奪位會因此失去優勢。


 


這對他而言,是個天大的威脅,他肯定會設法走出困局。


 


我不能坐以待斃,遂給夫人寫了一封信。


 


夫人因父親下令勒S三姐姐的舉措寒了心,從我的密信中,一路探到了父親的書房,找到了書房暗室裡藏著的畫像。


 


那畫像記載的皆是同一位姑娘的人生歷程:從青蔥年華的世家少女,到母儀天下的太後娘娘。


 


母親帶著畫像進了宮,參見了陛下。


 


陛下趙北漠指尖泛白將書畫一張張撕毀,蒼白的臉上隱隱生出了滔天怒火。


 


待看見那封太後親筆書信之後,趙北漠嘔出了血來。


 


我為他順了順背,他忽然脆弱地問我:“晴栀,若是朕……若朕真的是……”


 


“不,陛下與丞相並無絲毫相似之處。丞相心狠手辣,陛下卻仁愛聖明,你們絕不會是親生父子。”我細細打量陛下的眉眼,斬釘截鐵道。


 


他眨著略有些迷茫的眼睛,喃喃道:“是了,當年母後薨逝,朕人微言輕,母後擔心朕被野心勃勃的丞相所害,才撒下這彌天大慌,寫下書信讓丞相害怕弑子……”


 


趙北漠擦掉嘴角的血跡,眼裡茫然逐漸被清明取代。


 


他溫和的臉上多了幾分恨意,捏著我的手微微發緊:“朕不容許他意淫朕的母後。”


 


“朕要他S!”


 


15


 


我曾說過,我父親送女兒聯姻打的是一手好算盤。


 


我們姐妹三人卻都在婚後與父親離了心。


 


我常對姐姐們說,父親既然可以放棄你們一次,便可以放棄你們無數次。


 


誰知道父親揮向別人的刀,會不會有一日揮在你們孩子的脖頸上?


 


時日一長,再加上大夫人對父親的心寒,長姐、二姐漸漸站在了我身後。


 


如今,文臣、武將、皇室皆成了我手中的棋子。


 


我才是執棋人,棋子該下在哪裡,由我說了算。


 


諫臣御史大夫帶頭彈劾父親私扣軍餉,害少將軍陣前糧草不足,不得已受傷而S;


 


父親被打得措手不及。


 


朝中官員們見御史和將軍都倒戈陣營,一時間也不敢為父親進言。


 


丞相夫人大義滅親敲響了登堂鼓,呈上了從書房暗室裡找到的皇宮布防圖。


 


世人皆知,宮中布防圖乃皇室機密,遇到危險之時,皇室成員可沿著皇宮密道求生。


 


丞相私繪布防圖,其心可疑。


 


父親被打入了大牢,但仍有部分官員覺得父親一事會有轉機。


 


這年春闱試行科舉糊名制,一名由青州趕來科考的貧寒學子奪了狀元之位。


 


陛下設宴款待之際,學子卻突然指控獄中的丞相曾在他返鄉路上暗下S手。


 


更有學子爆出丞相接納學子入府,卻將學子拒於書房之外。


 


此事一出,令天下學子寒心。


 


無數科考學子請願即刻判處丞相斬首。


 


為首請願之人便是那位驚才絕豔的今科狀元,其名為宋執墨。


 


京中官員紛紛表態,很快就有人拿出了證據,證明父親為官多年,濫用職權,搜刮民脂民膏,禍亂燕朝天下。


 


父親被判處了絞刑,賜白綾一道。


 


我帶著刀去地牢時,父親一身潦倒,從稻草堆裡爬了起來。


 


見了我,他臉色微變:“你來做什麼?”


 


身旁的太監一巴掌甩了過去,父親被掼倒在地,吃了許多灰塵。


 


我一步步走到他身邊,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


 


記憶裡,那個曾說我上不了臺面的父親,早已彎了脊梁,橫生了無數白發。


 


我不怕他了。


 


可讓他就這麼S了,卻也太便宜了他。


 


太監們制住父親,將他狠狠壓在地上。


 


我從懷裡拿出一柄刀,一刀刀劃花了他的臉。


 


父親的慘叫聲在牢獄裡不斷響起。


 


我長嘆一聲,丟掉了染血的匕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當年你劃傷我娘時,怎麼不曾想過你也會有今天?”


 


16


 


世人常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父親所生的幾位庶子,按罪自是應充入邊關。


 


不過陛下人逢喜事,大赦天下,免去了無辜之人的罪責。


 


我誕下皇兒那天,我娘、大姐、二姐、三姐以及去道觀修行的夫人都來了宮裡看我。


 


所有人都高高興興地祝賀趙北漠喜得麟兒。


 


隻有我娘紅著眼眶,差點哭出聲來:“我女兒辛苦了。”


 


夫人一身道袍,仙氣飄飄地望著我輕嘆:“說實話,我有時候很羨慕你。這麼多年待在相府,我又何嘗不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隻是我沒生出勇氣扳倒它,反倒隨波逐流了……”


 


我垂下了眼簾,逗弄著懷裡的孩子:“夫人放心,我會讓更多的女子像我一樣,過上想過的日子。”


 


三姐的孩子已有周歲,窩在她懷裡粉雕玉琢像隻福娃娃。


 


她酸溜溜道:“如今,我倒是得喊你一聲姐姐。”


 


我佔了三姐的身份,她便隻能替我去做四妹妹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宋執墨跟你是一伙兒的。”良久,她抱著孩子,冷不丁埋怨道。


 


我並不打算隱瞞她什麼,當年之事,確實是我思慮不周。


 


我正思索著如何向她道歉。


 


卻聽見她聲如蚊訥:“我不怪你,是你救了我和孩子的命。”


 


“誰也不知,原來鑽狗洞也能撿回一條命。”


 


那晚她本該被吊S在相府,是我喚了宮女鑽進狗洞將她帶了出去,又尋了另一位與她身形相似的S屍,點燃了偏房……


 


思及舊事,我和幾位姐姐們竟釋然一笑。


 


“是啊,我也是鑽進狗洞誤入了父親的書房,才撞破了他那見不得光的心思……”我捂著唇,看著懷裡的孩子,柔軟道。


 


17


 


皇兒五歲那年,趙北漠駕鶴西去。


 


他為了我們母子,硬生生挺了五年的時光。


 


趙北漠S時攥著我的腕子威脅我:“不準二嫁宋執墨。”


 


我失笑保證:“陛下,我此生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他這才放心地合了眼。


 


趙北漠S後,我帶著孩子垂簾聽政,開啟了大燕朝女官盛行的時代——興女學、設女官,鼓勵女子們走出後院謀生。


 


我的舉措驚世駭俗,初初推行時,引起無數諫臣反對。


 


已升任翰林院大學士的宋執墨力排眾議,支持我推行新政。


 


年邁的御史大夫和鎮國大將軍在姐妹們的威脅下,也繳械投降,同意女子為官治國。


 


刑部頒布了嚴苛的律法,規定女子必須和男子一樣,自小就入宗族學習詩書禮儀,而非困於宅院學什麼“女四書”。


 


我垂簾聽政十年,再沒聽說過有哪家世家貴女從未出過府邸、也從沒聽說過誰家的女嬰一出生即被淹S。


 


18


 


許是操勞過度,皇兒年歲漸長掌權之後,我便重病不起。


 


臨終那日,宮裡來了好多人,熙熙攘攘地叫我看不清。


 


我順著人影一一望去,有我娘、皇兒、長姐二姐……


 


視線模糊之際,有人將一束枝丫塞進了我手心。


 


我低頭看了一眼,是杏花枝。


 


青衫玉立的壯年丞相宋執墨跪在一旁,低垂著眉眼,聲音裡不無悵惘:“這麼些年,娘娘眼裡總是最後才看見我。”


 


也許是的。


 


我心中藏著許多未完之事,便刻意忽略掉了那些深埋的悸動。


 


“當年娘娘贈微臣一枝杏花送別,如今微臣也折一枝送給娘娘……”


 


腦海中睡意昏沉,聽著他的話語,恍惚間我仿佛憶起了多年前的場景:三姐姐趴在牆上紅著臉偷瞄牆下皺眉思索的少年郎;而我則捏著裙擺局促地躲在一旁,看少年發間、衣袖間沾染了無數花瓣……


 


哎,那可真是極久遠的記憶了。


 


我失了力氣,手中的杏花枝驀地垂落一旁。


 


歲月無聲,卻不知是誰在輕聲嘆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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