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天生心疾,人人都說我活不過十八歲。


 


我的未婚夫為我取來了魔教妖女的心。


 


以心相換,我活下來了。


 


可他卻瘋了。


 


隻因那魔教妖女,與我長得一模一樣。


 


一、


 


天下第一莊近日上上下下喜氣洋洋,都在為大小姐的婚事作準備。


 


身為新娘子的我卻躺在床上,病殃殃的,連起身都要人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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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看都是一副即將要辦喪事的樣子。


 


輕風坐在我的病床前,眼中滿是急切的擔憂。


 


「霜兒,等我們成了婚,你定會好起來的。」


 


我握住他的手,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苦了你了。」


 


世人皆知天下第一莊的大小姐華雲霜,天生心疾,體弱多病。


 


多少名醫都斷定我活不過十八歲。


 


而今我才剛過十七,身體便已不濟,此番成婚,人人都說是輕風為報養育之恩,為我衝喜罷了。


 


輕風是母親表姐家的兒子,父母行走江湖,恩怨頗多,因而自幼養在我家庇佑。


 


世人總是見不得別人好,殊不知輕風早在我及笄之年,就向我父母表明:「輕風此生唯願娶雲霜為妻,哪怕隻剩一天,也甘之如飴。」


 


我自知身體抱恙,才未曾答應。


 


隻是數日後的婚事,卻如世人所言,是父母親強行為我衝喜,並非我本意。


 


正悵然間,父母親又帶了一名郎中進了我的房間。


 


床邊的春桃極有眼色地把床簾合上,又拿了絲帕蓋在我手上。


 


神醫姓李,自稱身懷秘術,剛從南疆而來。


 


他搭過我的脈,面色一沉,捏著山羊胡支吾起來:「這法子是有的,隻是……」


 


父母親皆激動不已:「神醫但說無妨,隻要能救小女,不論什麼法子,我都會傾盡全力!」


 


這些年他們為我遍尋名醫,這南疆神醫籍籍無名,是否身懷秘術還未知,卻已然是最後一絲希望了。


 


李神醫見他們神色堅定,便坦然道:「隻是這法子有違天道,需要至親之人以心相換……」


 


母親聞言搶先撲在我的床前:「我換,我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能換霜兒一命,值當!」


 


父親攬住了母親,欲言又止,李神醫卻接著道:「華夫人與小姐年紀相差過大,兩人換心,怕生異變……」


 


母親的眼神在父親和輕風之間來去,神色凝重,又逐漸明了。


 


我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待送走李神醫,我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們,聲音虛弱,卻極堅定:「我不同意!」


 


以心換心,和一命換一命,有什麼區別?


 


更何況那人還是我至親。


 


但是我的抗議並沒有用,母親將輕風拉到房門外,我隱約聽見她說,取心後再為我們完婚。


 


是了,這件事,也隻有輕風能辦得到了。


 


二、


 


我有個一母同胞的姐姐,名為華雲煙。


 


母親當年懷胎之時,父親已年過而立。


 


彼時人人都在唏噓,天下第一莊富可敵國,卻後繼無人。


 


算命先生說,母親這一胎是龍鳳雙胎。


 


母親日盼夜盼,盼來的卻是一雙女兒。


 


母親前去質問,算命先生卻說,大女兒是孤星轉世,命格極硬,是以小女兒天生心疾,夫人命中子嗣也被擠走。


 


就因為這句話,母親這些年對姐姐極盡苛責厭惡。


 


我無數次夢見她拿著匕首走向姐姐,姐姐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滿臉驚恐。


 


我大喊了一聲不要,緊接著從噩夢中驚醒,額上已沁出一層冷汗。


 


我探頭看了眼窗外,日頭正好,往常這個時候,輕風都在我院中守著,侍弄那些花花草草。


 


他已經數日沒來了。


 


而李神醫,卻被母親重金留在了我隔壁的院子裡。


 


我猜輕風應當是去了魔教——


 


姐姐如今是魔教妖女。


 


父親是最愛惜名聲的,受人敬仰的天下第一莊莊主,斷然不會讓世人知道這個秘密。


 


但輕風與我們是一同長大的。


 


我隻是個病殃殃的拖油瓶,他與姐姐,卻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他曾無數次趴在牆頭叫姐姐:「煙煙跟我出去玩吧?雲霜她什麼事都做不了,跟她在一塊多悶呀。」


 


姐姐就在我身邊,站起身來瞪他:「你才悶,再胡說,我打爆你的頭。」


 


說罷隻見一顆小石子飛了出去。


 


哎喲一聲,輕風捂著腦袋摔下了牆頭。


 


我站在廊下握著書卷掩嘴笑,姐姐衝我拍了拍手,表情十分得意。


 


「別聽他們胡說,阿霜你能做的事情多著呢,你寫的字,就比我好看得多!」


 


兒時情誼歷歷在目,姐姐那樣張揚明媚,我以為輕風喜歡姐姐,遠遠多過喜歡我。


 


他怎能狠的下心S姐姐呢?


 


我起身來到院中,喂了一籠子的信鴿,我將寫好的信綁在其中一隻的腳上,放飛了出去。


 


今日已是開春,我在檐下披著鬥篷,抱著暖爐遠遠望著信鴿飛向碧藍的天空,頹然神傷。


 


這破敗的身子,怕是撐不過十八歲了。


 


這座宅子困住了我,卻斬不斷我和姐姐的親情。


 


不多時,我便收到了姐姐的回信,信上隻有四個字:萬事俱備。


 


欠的,是輕風的選擇。


 


如果他一去不回,他與姐姐以後的生活,自是美滿幸福。


 


三、


 


我在病床上又蹉跎了半年,李神醫告訴父母親,換心時機已到,我需提前沐浴齋戒三天。


 


除了侍女春桃,我身邊一個人都不留。


 


夜間窗臺上一隻信鴿撲稜稜落下,桌邊燭火忽然被風吹滅。


 


院中月華似練,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飄然落定。


 


「阿霜。」


 


她的聲音是那樣溫柔熟悉,我欣喜地推開門抱住她,那張與我一模一樣的臉,從未改變。


 


「姐姐!」


 


一別六年,姐姐已是武功高強,來去自如,不然也不會坐穩了魔教妖女這個頭銜。


 


她看著我,眼裡泛出疼惜的淚。


 


「阿霜,你的身子竟衰敗至此……」


 


我將頭靠在她肩上蹭了蹭,以示安慰,「早就知道是這個結局了,不是嗎。」


 


姐姐將我扶進房中,神色悲慟,「阿霜,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我笑了笑,目光遙望窗口。


 


「我也想像你一樣,在絢爛萬裡的煙霞下,在布滿晨露的深林中,那樣熱烈的生長……


 


「可惜我這一生,都做不到了。」我轉頭握住姐姐的手,「但你可以,這原本就是屬於你的。」


 


姐姐垂著眼沉默不語,再看向我時,眼神堅定。


 


那晚我和姐姐敘了一夜的話,春桃給我們暖了一夜的茶。


 


我對春桃說,這才是天下第一莊真正的大小姐。


 


「我們姐妹一胎雙生,她便是我,我便是她。」


 


當年姐姐走時春桃還小,但她噙著淚點頭:「我都知道的,二小姐。」


 


晨光熹微,院外有馬嘶鳴,耳旁颯颯生風,姐姐的身影在身後越來越模糊。


 


我卻清楚地聽見姐姐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她說,傷害我們的人,都會付出代價。


 


四、


 


輕風最後還是做出了選擇,原來他也沒那麼愛姐姐。


 


他舍不下的,也許是我,也許是天下第一莊的富貴。


 


總之他在成婚之夜S了她。


 


那日清晨欣喜的父母親和李神醫帶著姐姐的屍身叩響了我的房門。


 


姐姐身穿嫁衣,脖頸上插著一隻金簪,傷口處的血還微微溫熱著。


 


我看著那張與我一模一樣的臉,忽然流下兩顆木然的淚水:「既然事已至此,那便換吧。」


 


李神醫屏退了其他人,帶著屍身進入我房內,還叮囑他們萬不可敲門打擾。


 


換心之前,李神醫拿著麻沸散問我:「小姐,您真的決定好了?」


 


「無妨,不過留個疤而已。」我面色決絕,轉頭看姐姐的屍身,極認真地叮囑道,「但是她的屍身,你萬萬要小心些。」


 


李神醫憨笑道一聲好,我便沒了神識。


 


我醒來時,春桃伏在我床前,又笑又哭:「小姐,你醒了,可是準姑爺,他,他瘋了……」


 


「怎麼回事?」我急著起身去看,胸口處卻微微發疼,嘶了一聲又被春桃按住了。


 


「我也不知,大小姐的屍體從他面前抬了出去,然後準姑爺忽然就魔怔了,許是嚇傻了。」


 


春桃話音剛落,輕風便闖了進來,伏在我床前拉著我的手,語氣十分關切。


 


「煙煙,你的傷好些沒有?」


 


煙煙?


 


我將身子湊近了些,問道:「你好好看看,我是雲霜。」


 


「你說雲霜?她的病怕是撐不了多久了,伯父讓我娶她衝喜,我不願意這才逃婚出來了……我無處可去了,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我又試探性地問道:「那我的傷,是怎麼回事?」


 


輕風一臉驚訝,還摸了摸我的額頭:「你是不是傻啦?前些日子你被那牛鼻子打傷了,便臥床養了幾天。」


 


聽聞半年前赤霞道人與魔教妖女一戰,妖女重傷,時至今日未曾出門。


 


看樣子江湖傳言非虛,隻是略有誇張罷了。


 


姐姐不出門,不是因為重傷,是因為有人作陪。


 


輕風的記憶,也回到了半年前,與姐姐在一起的的日子。


 


四、


 


輕風將我認作姐姐,除了不認識父母親之外,倒也不算瘋癲。


 


他待我極好,比待從前的雲霜還要好。


 


半年前那場作罷的婚事,又重新提上了日程。


 


這次不是衝喜,我是真心想要嫁他,畢竟天下第一莊這筆巨富,總要後繼有人的。


 


府中張燈結彩,我在父母親面前,歡天喜地地試穿早已備好的嫁衣,滿心期待明日的大婚。


 


母親拿著一隻金镯想替我戴上,瞧見我兩個手腕已各戴了一隻玉镯時,有些驚訝。


 


「你不是向來不愛戴這隻玉镯的嗎?」


 


這雙玉镯,是我出生時姨媽所贈,我與姐姐一人一隻。


 


我摸著母親的手寬慰起來。


 


「以前不戴它,是霜兒怕父母親見了傷心煩惱,如今二人一體,這雙玉镯我一個人戴著,也算圓滿了。」


 


母親將金镯收起,臉色仍有些不悅。


 


「母親知道你心善,她命硬克你,你還記掛著作甚?好端端的,別提那些不開心的。」


 


戴好一身金銀首飾,我笑盈盈地在父母親面前轉了一圈。


 


第一次看我穿嫁衣,他們欣喜得眼泛淚花。


 


母親哽咽著道:「霜兒,真是委屈你了。好不容易病好了,輕風又……唉。」


 


我笑盈盈地握住母親的手:「不委屈,這樣的日子我很滿意。」


 


有什麼委屈的,輕風最後還是S了姐姐,他對她的好,說到底還是為了我。


 


想到這,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在我腦海中閃過,還未細想,門外便傳來嘈雜聲。


 


「煙煙在哪裡?我要去找她。」


 


「準姑爺,明日就大婚了,你不能見小姐。」


 


緊接著門被推開,輕風闖了進來,春桃一臉的無奈。


 


既是從小一起長大不拘那些禮數也無妨,我失笑喚他:「輕風……」


 


「煙煙,你這是……」他緩緩走到我跟前,仿佛失了神,「要嫁我嗎?」


 


我羞怯地垂著眼,不敢看他:「自然是嫁你的。」


 


他眼神空洞地撫上我的鬢邊,忽然拔下我頭上的簪子,猝不及防朝我刺來!


 


好在父親反應極快,一掌將他劈開,我的頸邊隻擦破了些皮。


 


他跌坐在地上,雙手捂著頭,像是有記憶閃過腦海,神色痛苦而猙獰。


 


「雲霜,雲霜?」


 


輕風瘋狂捶著頭,叫了兩聲我的名字,便昏倒在地。


 


我才從驚嚇中緩過來,看見他如此狼狽的模樣,心中一酸,蹲下身來抱住他。


 


「是啊,我是雲霜啊……」


 


五、


 


輕風醒來時,我已在他床邊守了一夜。


 


他抱著我,語氣柔軟委屈:「煙煙,我終於見到你了。」


 


我一愣,將他推開:「你……我是雲霜。」


 


「你說雲霜?她的病怕是撐不了多久了,伯父讓我娶她衝喜,我不願意這才逃婚出來了……我無處可去了,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他的記憶陷入了又一次的輪回,我愣在那裡,驚愕不已。


 


婚事就這樣又擱置下來,我請了許多名醫,診了他的病都直搖頭。


 


母親說:「霜兒,如今你身體康健,何必執著於輕風,換個郎君也不是不可。


 


我搖搖頭,眼中堅定如同當初要娶我的輕風。


 


「他當初不曾嫌我天生心疾,我今日又如何能棄他而去。況且沒有他,我也活不到今日,做人豈能過河拆橋。」


 


母親低頭思索著,忽然想起來:「那李神醫既能治你心疾,說不定也能治輕風的瘋病!」


 


說罷她又嘆了口氣:「隻是……李神醫自給你換心後,不等你醒來便馬不停蹄回了南疆……」


 


南疆不在中原武林的勢力範圍內,若要去那裡找人,難度可見一斑。


 


我眼神期盼地看向父親,他卻有些走神,並未在聽我們談話。


 


我喚了一聲「父親」,他才「啊」一聲回過神來。


 


我又將此事重申一遍,母親有些惱了,抱怨道:「飛鶴你這些日子總是出神?是不是莊內出了什麼事情?」


 


父親搖了搖頭,尷尬賠笑:「沒有,最近霜兒的病好了,咱們家還能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事。」


 


見母親還有疑慮,他又誠懇應允:「我派幾個人去南疆找李神醫,即刻便去。」


 


在這期間,我也沒闲著,尋了不少偏方,每日一碗一碗地煎,親自喂輕風喝下。


 


可他的病不僅不見好,還一日日越發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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