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長逐鬟發~襪小稱腰身~夜夜言嬌盡~日日態還新~」
何煦除了貪錢就愛沒事唱唱曲,雖然我聽不懂他唱的啥,但我覺得很是動聽。
有一次我同孫侍衛誇贊大人唱歌好聽,孫侍衛紅著臉訓斥我。
「大人唱的歌,你以後少聽,對你沒好處。」
孫侍衛就是想得多,什麼好處不好處,幹了一天活,聽曲能助眠……
後半夜的時候,我是被吵醒的。
「唔唔唔……」
我聽到何煦房裡一陣嗚嗚聲,還伴隨著叮叮當當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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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有賊!
我擦擦嘴邊的哈喇子,一個猛子翻進窗。
果然看到有個二百多斤的身影壓在何煦身上。
何煦被捂住嘴,雙手撲騰著砸東西,但身上的人影一動不動,形容十分痛苦。
「哪來的毛賊!大人別怕,俺來救您了!」
我中氣十足地大喝一聲,壯刺客回頭看我一眼,不屑道,「黑崽子,沒你事,不想S,滾!」
說著抬腿就要踹我。
我蠻力抓住他的粗腿,狠狠一扯,將刺客絲滑地拖到地上。
刺客和何煦齊刷刷蒙圈地看我,眼底多少有點震驚。
就著月光,我也看清了刺客的形象。
我的個乖乖啊,長得咋這嚇人。
頭比正常人大一圈不說,臉上那疤比大人臉都大,黝黑黝黑的,粗壯得不像話。
刺客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撐著身子要來抓我。
我嚇得閉上眼睛,怕被他抓住打S,不管三七二十一哐哐哐就是一頓狠砸。
「我……草……
「啊……
「嗷嗷……
「拳頭真特麼硬……」
……
一刻鍾後,暗衛大哥目瞪口呆地跪地請罪。
「大人,屬下吃了孫侍衛給的牛肉幹有點拉肚子……
「沒想到竟然有人趁機行刺,都是屬下的錯,請大人責罰!」
屋裡燃了燈。
何煦衣衫凌亂,尤其是臉,被捂得紅紅的,活像個被糟蹋的美人……
刺客滿臉是血地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瞪我,嗓子都罵啞了,身上一點力氣沒有,任府衛將他拖走,都沒再說一句話。
我也嚇壞了,這還是我第一次打人,上一次這麼動手,還是打一頭得了瘋病的野狼……
「你會功夫?」
何煦不理暗衛,抬眸看我。
我怯怯地蹲在地上搓手手,「不會,就是打小刨地,勁大……」
何煦嗯一聲,不知想到啥,突然臉色一變,用力勾緊衣裳,防備地看著我道。
「黑子,這麼晚,你來本官院裡做什麼?」
「俺是來給大人守夜的,大人給俺支了那麼多銀子,俺不為大人做點啥,俺心裡不安穩……俺娘說了,做人要知恩圖報!」
暗衛跟著點頭,「大人,屬下做證,黑子一直在窗下打盹,絕對沒爬床。」
何煦看我一眼,不是太信任的樣子,「黑子,你先回去吧,明兒個給你賞錢。」
一聽賞錢,我也不怕了,樂顛顛地往外走,走到院門的時候聽到何煦小聲囑咐暗衛。
「以後機靈點,夜裡別讓黑子進院,你也瞧見了。
「她跟那些姑娘不一樣,她要是爬床,咱倆加起來不一定打得過她……」
「大人,黑子不至於。」
「難說,本官這樣貌,她把持不住也正常,防著點,還有,把刺客剝皮扔去太尉府。」
「是。」
10
第二日,何煦給了我二兩賞銀,對我也比往日客氣。
隻是不知為何,大夏天的,他不知抽了哪門子風脖子上裹了個貂……
當然了,主子有特殊愛好,我是理解的。
我掂著銀子,跑去找孫侍衛,他正巧從茅房出來,臉上有點虛。
「孫大哥,你咋啦?」
看到我,孫侍衛捂著屁股走過來,艱難道。
「黑姑娘,勞煩問一句,你那牛肉幹,大人吃了嗎?」
我搖頭,「沒吃啊,那是做給黑鷹吃的,大人說它上火得泄泄火。」
孫侍衛一臉僵硬,「哦……這樣啊,黑姑娘,謝謝你的牛肉幹。」
「不客氣的孫大哥,黑鷹吃不了那麼多,你還要麼?俺那還有餘下的。」
「不用了不用了,沒人吃就扔了吧,別送人了。」
我不明所以地噢一聲,將包好的銀子遞給孫侍衛。
「那啥,今兒大人賞俺二兩銀子,俺想託您幫忙寄回村,成嗎?」
孫侍衛看著紙包欲言又止,「不是剛給他了嗎?怎麼還給?你自己留著不成。」
「不成不成,俺在府裡沒用銀子的地。
「崔大哥不一樣,他得讀書吃飯還得準備趕考的盤纏,您幫幫忙,俺下次給您做別的好吃的。」
孫侍衛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來不及多說,接過銀子就往茅坑跑。
「欸,孫大哥,慢點脫褲,別把銀子掉坑裡……」
11
夏去秋來,又入了冬。
經過幾個月相處,我與何煦已經十分默契,就連他的黑鷹也知道餓了來找我。
冬至那天,我正伺候大人吃餃子,府衛突然來尋我。
「黑姑娘,門外有個男人找您,說是您遠房表親。」
嗯???
我哪有遠房表親?
我跟著府衛去了大門,遠遠就瞧見一衣著單薄的男人站在門口張望。
走進一瞧,竟然是崔大哥。
「崔大哥,你咋來了?」
崔大哥臉瘦削了許多,看到我,委屈地抹抹淚。
「辛禧啊,你不知道,為了來找你,我一路上受多少委屈,鞋底都磨破了。」
我低頭,果然,鞋子磨了大洞,露在外邊的腳趾凍得紅腫,心疼得我直掉眼淚。
「崔大哥,你咋說來就來了,這麼遠的路,眼看就要下雪,凍壞了可咋辦?」
崔大哥抹抹淚,指著身後一馬車道,「開始我自己走了一段,我怕你心疼我,沒敢繼續走,租了輛馬車,五兩銀子,你把銀子給人家吧。」
五兩?
「俺……俺沒有銀子,銀子都寄給你了……」
崔大哥一愣,把我拉到角落。
「那怎麼辦?我都是為了你才租的車,這裡是京城,我就你一個親人,你不能不管我啊。
「那尚書不是待你好嗎?我都聽他家侍衛說了,他讓你貼身伺候他,他這麼有錢,隨手賞你點不比這多?你別是舍不得給我。」
崔大哥越說越激動,口氣都厲害了些,「辛禧,你可別忘了,是我給你指的路子你才有今天,做人可不能忘本!」
我最怕崔大哥生氣,趕緊拉住崔大哥的袖口解釋。
「不是這樣的,銀子俺真的都給你了,不過你也別急,俺再去求大人支點,你等會兒。」
崔大哥臉色這才好些,「快去快去,我等你。」
12
「大……大……大人……」
何煦吃飽了正在熬鷹,頭也不回。
「舌頭被割了?」
「不是,俺是想問問大人,能不能再給俺支五兩銀子?」
「理由。」
我將崔大哥入京的事告訴他,但到底是支錢,有點心虛,低著頭小聲道。
「俺知道上次您給的二十兩剛結清,但俺力氣大您是知道的,俺可以多幹活!
「後院劈柴,洗衣,掃院子,刷恭桶,俺可以都幹了!不多加工錢!」
何煦支著頭看我,口氣淡淡的,「夠嗎?」
「您要是覺得不夠,俺還可以……還可以守夜,暗衛大哥的活俺也可以幹!」
何煦眼底含了點笑意,「本官問你五兩夠嗎,車費就五兩,他不得住下?吃住怎麼辦?」
沒想到何煦這麼好說話,我低下頭,眼圈一紅吧嗒吧嗒掉淚。
「大人……您真是個好人……俺長這麼大,沒人比你對俺更好……」
「行了,別在這砢碜本官,去賬房取五十兩,你仍舊隻伺候本官,就當提前支取了。
「哦,旁的不重要,你隻記住一條,千萬別爬床!」
我感激地看向何煦,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兩步。
何煦以為我要抱他,嚇得半弓起身。
他起身的空當,我撲騰跪地上給他磕了三個頭。
「大人,俺發誓,俺以後把您當親爹伺候,爹,俺先給您磕幾個頭……」
「滾!」
13
「這是尚書大人給的?」
府外值守的是孫侍衛,他摸著刀眼神不善地瞪著崔大哥。
崔大哥有點害怕,便拉著我往馬車邊靠了靠。
「大人是好人,這銀子你去租個房子,既然來了,便安心讀書。」
崔大哥拿著銀子翻來覆去地看,又放到嘴裡咬了咬,激動得不得了。
「辛禧,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有這能耐,那尚書什麼人啊,竟然待你這樣好。
「咱們攀上這樣的貴人,日後算是在京裡有人了,你告訴他我趕考的事了嗎?」
我茫然道,「告訴了呀,咋啦?」
「太好了,他若是真看中你,必定會對我照拂一二,如此參加秋闱便有戲了!」
想到那些託何煦辦事的人,動輒就是萬金,我趕緊搖搖頭。
「崔大哥,大人是個好人,但他要價高得很,咱們沒錢給他,他不會幫你的!」
崔大哥突然用手指來回摸了摸我的手背,擠眉弄眼道。
「那是對旁人,你就在他身邊,隻要你肯好好伺候他,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他還能舍不得給你點好處?」
見我還是不答應,崔大哥也不再多說,隻將銀子收起來。
「辛禧,你出來一會兒了,去伺候大人吧,我去找房子,咱們有話回頭慢慢說。」
想著崔大哥第一次進京,我有些擔心。
「這城裡不熟悉,要不還是俺帶著你……」
崔大哥臉色有些不自然,衝我擺手,快速上了馬車。
「不用,我自己能行,回去吧。」
看著馬車越行越遠,我有點開心。
這偌大的京城,我也算是有親人了,感覺幹活更有勁了。
14
崔大哥在城裡租了個一進的宅子。
不大,但也夠住。
何煦被我伺候慣了,不喜旁人靠近。
所以我出府的時間很少,隻能出門買菜的空去跟他說幾句話。
崔大哥似乎對何煦很感興趣,總是向我打聽些何煦的愛好脾性。
我以為他是感激大人,便知無不言,還勸他好好讀書,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答大人。
崔大哥是個知恩的人,他笑著答應,還寫了封信給我,讓我轉交給大人。
「這是什麼?」
我識些字,能看簡單的話,但復雜的並不識得。
「辛禧,大人對你這樣好,我理應感謝他,你將這信轉給他,他會明白我的意思。」
我點點頭,用膳的時候把信給了何煦。
何煦拆了信,瞥了兩眼,就擱下了,也沒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