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走了,顧拙言坐在沙發上,手裡的塑料筆管不知什麼時候被掰斷了。他有點不高興,穿成那樣瞎跑什麼,他還沒看夠呢。


  充著電的手機響一聲,是陸文的信息:“我操,小鄰居怎麼穿成這樣?”


  顧拙言回:“我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陸文:“快把他領回去入洞房啊,他在這兒開始吃鳳梨酥了!”


  顧拙言焦頭爛額,他買了五盒鳳梨酥堆在桌上,莊凡心卻跑別人那兒吃嘴。就隔著一道牆,他惦記莊凡心,恨莊凡心楞,怨莊凡心傻,怪莊凡心搞得他不知所措。


  憋得肺管子快堵了,顧拙言起身找到隔壁,敲開門,拿著數學卷子編了個巨扯淡的理由:“有道大題不會做,你回來給我講講。”


  莊凡心拿著半塊鳳梨酥回房間,門一關,被顧拙言按在門後親了一口,那麼用力,被親過的臉頰甚至紅了一塊。


  僅留兩盞床頭燈,莊凡心上床鑽被窩了,趴在枕頭上解那道數學題,一邊列式一邊嘟囔:“和書上的例題五一個思路,你怎麼可能不會呢。”


  顧拙言躺在另一張床上,側著身,右手不動聲色地摸到枕頭下,莊凡心扭臉看來,他嗖地抽回手藏被子裡。莊凡心狡黠一笑:“拿出來吧。”


  心髒蹦到了喉管兒,顧拙言裝蒜:“拿什麼?”


  “就藏在枕頭下面。”莊凡心說,“你以為我不知道?”


  顧拙言緊抿著嘴唇,暴露了?就在他愣著沒反應時,莊凡心講道:“高一春遊我和齊楠住一間房,他就把髒襪子塞在枕頭下面。”


  陡然松口氣,顧拙言瀕臨腦溢血:“我能和他一樣麼,也不怕燻著。”


  莊凡心咯咯笑:“他自己也嫌臭,然後我們倆擠一張床睡的。”說完才想起來,他下雨鑽衣服都是上西天的重罪,當即保證道,“以後不了……”


  顧拙言卻沒發作,尋到由頭般,一秒鍾跨上莊凡心的床。床墊陷下去一點,他掀開被角看清莊凡心趴伏的身體,那麼瘦,腰臀間起伏的弧線淺淺的。他一寸寸往裡挪,滑進被窩挨住對方,說:“我也和你擠一張床睡。”


  那目光太幽深,像遠處的海,莊凡心覺出其中的意味,亂了陣腳,在卷子上略過兩步直接寫下答案。顧拙言將卷子抽走扔地毯上,關了燈,在黑下來的一瞬間將莊凡心收攏在臂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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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頭親到絨絨的劉海兒,嘴巴一路向下蹭,顧拙言噙住莊凡心的唇舌,然後是下巴,滾動的喉結……他撥開浴衣的衣襟,問:“你的文身呢?”


  莊凡心已經迷迷糊糊,卻聽話地聳起左肩,壓下一股重量,潮湿灼熱,顧拙言把他的一小顆心嘬成了紅的。


  被窩裡一陣窸窣,顧拙言脫掉上衣丟了出去。莊凡心觸碰到光滑結實的肌肉,嘴都緊張得瓢了:“你冷不冷啊……”


  顧拙言也瓢:“我有點熱。”光著膀子仿佛豁出去了,他扣著莊凡心的腰,摩挲幾下試圖解開纏扎的腰帶,沒幹過這種事兒,唯恐蠻力弄得莊凡心害怕。


  沒解開,他在黑暗中無奈地笑,隨後另闢蹊徑撩開了下擺。他摸到莊凡心的腿,捏著,熱乎乎細條條,又嫩生生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莊凡心兩股戰戰:“據說很疼。”


  網上也這麼說,顧拙言無法否認:“是,尤其是第一次。”


  莊凡心小聲道:“我從小就不怕疼。”


  顧拙言莫名眼眶發熱,不是要哭,說不清是哪種滋味兒,他手掌上移,坐墊似的兜住莊凡心的屁股。


  安靜得過分,連輕喘都聽不見了,顧拙言狐疑地打開燈,隻見莊凡心軟在枕頭上,怕疼得出聲掃了興,嘴裡竟然咬著他脫下的上衣。


  “你他媽……”顧拙言把衣服拽出來,連著人也抱起來,再強烈的渴望也抵不過此刻的心軟,他順著對方的脊背輕撫,“不弄了不弄了。”


  莊凡心惶恐道:“是不是我搞砸了?”


  顧拙言的心此刻是泥塑蠟鑄,漸漸化成一灘滾燙的水,他摟著莊凡心說:“和你搞柏拉圖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該這麼匆忙,還有,你在我這兒挺珍貴的,疼了傷了,我舍不得。”


  關燈躺好,雖然偃旗息鼓,但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倆人用手處理了一下,也還成吧!


  隔壁還亮著燈,陸文一想到從小到大的好兄弟在入洞房,激動得難以入睡,他在裴知的床邊坐下,問:“你和小鄰居是同學?”


  裴知正看書:“不是,我高三了。”


  陸文驚訝道:“我生日靠後,那你就比我大快兩歲?”自來熟的第一步,叫得親昵些,“小裴哥?”


  裴知笑著應了聲,合上書,發覺陸文看他的眼神有些探究,緊接著確認他也是gay?他點點頭,開玩笑說:“我們都是,你難受嗎?”


  “我難受什麼。”陸文吸吸鼻子,“我的樂隊棄我而去,我爸揍我一頓也不找我,我難受這些還差不多。”


  那天聽莊凡心在電話裡講過,裴知問:“那你媽呢?”


  陸文頓了幾秒:“難產死了。”一般這樣問的人都會對他道歉,他已經做好說“沒關系”的準備。然而裴知也頓了幾秒,輕聲說:“這麼巧,我也是。”


  彼此的目光變得相似,自憐的,逞強的,更厚重的是一份遺憾。陸文回自己床上,激動勁兒消失殆盡,一沾枕頭覺出濃烈的疲憊。裴知關了燈,也躺下,沒想好要不要說句“晚安”,先想到“同是天涯淪落人”這句詩來。


  “你有對象麼?”陸文忽然問。


  “沒有。”裴知緊了緊被子。


  “小鄰居是我兄弟的,你可別那什麼。”


  裴知沒忍住:“……傻逼。”


  那點同病相憐的情感僅維持了十秒鍾,一陣死寂,就在彼此以為對方睡著的時候,枕邊的書掉在地上,同時驚起兩聲低呼。


  “你這麼好看……為什麼沒對象?”陸文又忽然問。


  “你也挺帥的,為什麼沒女朋友?”裴知巧妙地避開。


  “我不屬於任何一個女人,我隻屬於音樂。”


  裴知差點又罵一句“傻逼”,看在莊凡心和顧拙言的份上,也看在那聲“小裴哥”的份上,他勸道:“你熱愛音樂,以後可以考音樂學院,那現在就應該好好學習,動輒曠課小半月,難道音樂就能搞好嗎?”


  陸文哼唧起來:“可我不喜歡學習,隻想搞音樂。”


  裴知說:“所以你搞來搞去,樂隊背叛你,你爸暴打你,你覺得爽嗎?”


  “我……”陸文嘴硬,“那幫孫子王八蛋,幹什麼怪我!”


  “不怪你,但你應該意識到,隻砸錢是留不住樂隊的,也說服不了你爸,更搞不出什麼好音樂。”裴知耐著性子,“無論如何你才十七歲,該上學上學,該補課補課,不然以後跟個文盲似的,你混娛樂圈嗎?”


  陸文拍床:“操,你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裴知氣得翻身,“……傻逼!”


  天還沒亮,走廊腳步聲紛亂,許多遊客去海邊看日出。他們也陸續醒了,下樓吃早餐,順便商量一下今天的行程。


  陸文坐在顧拙言對面,挑了挑眉毛。


  顧拙言嗆了口粥,那盒岡本完好無損,但他在對方眼中已經沒了清白。莊凡心啃牛角包,感覺陸文看他,主動問:“昨晚睡得好嗎?”


  “特別好!”陸文擎等著呢,“你們倆昨晚睡得好嗎?”


  莊凡心臉一紅,他和顧拙言睡的一張床,還親熱了,而且對方知道他們在談戀愛。他害羞地點點頭:“挺好的。”


  顧拙言看一眼莊凡心的情態,別吧,什麼都沒發生你害哪門子臊?再瞧桌對面的陸文,怕那廝多想,於是在桌下踹了一腳。


  陸文痛呼一聲:“幹嗎啊?怎麼恩將仇報,我昨晚送你——”


  急剎車,生生咽下敏感詞。


  莊凡心好奇地問:“你送他什麼了?為什麼送禮物?”


  “沒、沒什麼。”陸文現編,“趁著這趟來,送他生日禮物。”


  莊凡心連朋友的生日都不錯過,何況是初戀男友的,他立刻問顧拙言:“你過生日了?什麼時候?”


  顧拙言好無語:“明年三月。”


  莊凡心松口氣,沒錯過就好,裴知始終沒說話,看向陸文:“你送的什麼生日禮物?在島上買的嗎?”


  陸文支吾道:“那個,就是,橡膠的吧……日本產的。”他抬手比劃,“這,這麼大?分型號的,喜歡哪種就買哪種……”


  顧拙言幾乎暈桌上了。


  不料莊凡心恍然大悟:“噢,手辦!”


第41章 瘋了吧你們。


  到海邊時日出快要結束了, 早霞彌漫, 海水鋪著一層濃淡適宜的橙紅色, 莊凡心光著腳沿海岸線飛奔,草帽被海風吹得掛在脖子上晃蕩。


  顧拙言坐在棕榈樹下休息,一頓早餐吃得跌宕起伏, 險些在餐桌上交代了這一生。罪魁禍首買了盒蓮霧過來,坐下說:“你怎麼不去陪小鄰居踏浪?”


  “你饒了我吧。”顧拙言戴上墨鏡,“我怕他問我手辦長什麼樣。”


  陸文嗤嗤笑起來:“哥們兒為你殚精竭慮, 昨晚我還跟裴知說了, 小鄰居屬於你,他千萬不要有什麼額外的想法。”


  顧拙言痛苦道:“你多為自己想想行嗎?”墨鏡後的雙眼透著無奈, 學莊凡心吹牛,“人家裴知有對象, 哈佛的。”


  陸文大吃一驚:“那你要加油啊,別給小鄰居丟人。”


  顧拙言被這傻逼折磨得沒了辦法, 起得早還困,索性靠著陸文補個覺。陸文心想,看來兄弟昨晚累壞了, 都虛了, 便趕緊把顧拙言摟住,轉念不禁納悶兒,怎麼莊凡心活蹦亂跳的?


  沒等陸文琢磨透,裴知捧著一杯飲料經過,看見他們互相依偎, 走近蹲下身,小聲說:“顧拙言是我朋友的,你千萬不要有什麼額外的想法。”


  陸文說:“我替你朋友保管一下,你甭看誰都基。”


  裴知逗弄道:“你又沒女朋友,沒準兒真是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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