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莊凡心正要說的話已然忘記,眼前現出顧拙言今朝的模樣,更成熟穩重,英俊高大,他反過來心虛:“帥,非常帥。”


  溫麟又問:“比我高還是矮?”


  莊凡心心思一動,忍不住卑鄙這一刻:“你約的人,都不知道長什麼樣?”


  “父母認識,家裡有點合作。”溫麟難以啟齒般,“……我們還沒見過。”


  自然不會挑明是相親,但莊凡心懂,依稀想起顧拙言昨晚說過,這次爭取好好的。“小溫。”他旁敲側擊,“公司這麼忙,還有時間談戀愛嗎?”


  溫麟說:“不知道,反正我不著急。”


  莊凡心頓時清醒,他這是在幹什麼?嫉妒得刺探敵情,來個知己知彼?對方和顧拙言面都沒見過,他一個久隔十年的過去時、混蛋的前任、徹底的局外人,何必著急,又有什麼資格著急?


  他沒資格。


  回到silhouette,莊凡心陷在椅中發呆,他克制地不去想其他,但克制不住想顧拙言這個人。從重遇顧拙言的那一秒開始,他就已經方寸大亂,扭都扭不回來。


  他需要找個人說說話,但不知道裴知是否有空,過了會兒,沒想到裴知先發來消息,問這幾天怎麼樣。


  莊凡心回復一切都好,三五句之後字裡行間掩不住的生硬,他又改口:“感覺有點無聊。”


  裴知發來一串汗蒸、唱歌、看電影、做運動的好地方,讓莊凡心勞逸結合。


  樓層的安全通道裡,溫麟正在給顧拙言打電話,說:“言哥,是我,昨天放你鴿子真對不起。”


  顧拙言回:“沒關系。”


  “那你今晚有空嗎?”溫麟問,“你想吃什麼,我請客。”


  顧拙言笑道:“今晚不太方便,我要加班,再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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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斷電話,顧拙言繼續忙,手頭有個合同要跟法律顧問過一遍,期間偶爾咳嗽,嗓音沙啞,全是昨晚抽煙造的孽。


  對完合同時間尚早,下面的子公司有處樓盤在做開盤籌備,他自己開車去轉了一趟。傍晚準點下班,一上路,他先把領帶扯了。


  顧拙言沒說實話,他不加班也無應酬,隻是沒心情去那勞什子的相親。他感覺憋得慌,也堵得厲害,好像昨晚的煙鑽進身體中沒散出去,四肢急需要放松發泄。


  一小時後,顧拙言抵達擊劍俱樂部,他是這兒的頭部會員,比家還熟悉,連清潔大嫂都知道他姓甚名誰。


  換好擊劍服,顧拙言拎著劍和護面往一號廳走。VIP有專門的訓練廳和競技場,但人少,他今天就想往人堆兒裡湊,猶如嗜血的老虎,江湖中的惡霸,隻想粗野草莽地打個痛快。


  進入偌大的廳,有那麼四五對正在切磋,顧拙言先熱身,目光徘徊,思考著找誰來第一局。


  他逐漸鎖定一對,先觀戰,雙方身高差不多,左邊的一方節奏不太穩,但攻勢猛烈,仿佛輸贏無畏,僅求酣暢淋漓地來一場。


  顧拙言看得起興,待分出勝負,他和其他人一起鼓掌,走過去,握著劍對左邊那方說:“贏得挺利索,還有勁兒麼?”


  對方點頭,勾勾手表示應戰。


  雙方做好準備,退開線外互敬禮,開始。顧拙言先直刺試探,對方反應迅速,一個漂亮的防六反擊,他再防守,對方立即二進攻半步長刺,來勢兇猛。


  距離稍近,顧拙言腳步衝刺,出擊上八分位,一招招老練精準,有點以暴制暴的意思。


  許是對方體力不足,或者身高不佔優勢,逐漸落了下風。顧拙言步步緊逼,逼到絕境便虛晃幾個假動作,讓對方喘息復活,然後再次施虐,弄得人家步伐和節奏紛紛大亂。


  圍觀的人笑道:“這哥們兒挺壞啊,逗小貓呢?”


  “但另一位也可以啊,這還一直堅持防守。”


  不清楚時間長短,隻覺汗水揮灑,痛快。顧拙言最後控劍刺中,贏了。


  他摘下護面:“連比兩場,累了吧。”還有點喘,轉身去喝水,“下次有機會再切磋。”


  走出去幾步,對方在身後問:“下次是什麼時候?”


  顧拙言腳步停頓,回頭看過去,那人胸膛一起一伏,摘下一直戴著的護面,露出汗涔涔的一張臉,是莊凡心。


  此刻的衝擊不比昨天小,顧拙言將莊凡心從頭到腳審視一遭,這才確認:“你怎麼會在這兒?”


  莊凡心抬手擦汗,碰著臉,忍疼保持住笑容:“網上搜的,下班想運動一下,就來了。”


  他快步追到顧拙言身旁:“怎麼樣,我技術還行嗎?”


  “……噢。”顧拙言努力平復,“被我虐得還不了手,就別問了吧。”


  莊凡心“切”一聲:“我和別人比經常贏呢。”流汗太多,口幹舌燥便容易說錯話,“是因為看見你心慌,所以我才沒把握好。”


  顧拙言將錯就錯:“為什麼看見我心慌?”


  他們同時停在那兒,看著彼此,頭頂的燈光好像是小岔路的路燈,坐在青石板上,顧拙言送給莊凡心一套擊劍服。


  不知是誰先回神,一笑置之,各自灌下一大杯冷水。


  顧拙言的更衣室是單獨的,洗完澡還有放松肌肉的按摩,一套下來四十分鍾,等他神清氣爽地走出來,看見莊凡心在沙發上都睡著了。


  走廊已經說過“再見”,他走去打個響指:“你怎麼沒走?”


  莊凡心睜開眼,站起來說:“想等頭發晾幹再出去,不然感冒。”


  顧拙言問:“吹風機幹嘛使的?”


  莊凡心完全清醒:“壞了,不出風。”


  典型的睜眼說瞎話,顧拙言沒拆穿,徑自去搭電梯,莊凡心在後面跟著他,也不吭聲,等電梯門一關,十九樓,數字開始倒數。


  莊凡心抿抿嘴,他惦記一整天的人就立在旁邊,並且很快就要分道揚鑣。他心慌,忐忑,明知不該厚著臉皮無恥糾纏,可是無法控制。


  馬上就到一樓了。


  他認了,顧拙言接下來把他打出去也無所謂。


  “那個。”莊凡心竭力說出口,“能不能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


  記憶的閘口破開,奔逃的是洪水猛獸還是涓涓細流,各自心中有數,顧拙言側身對著莊凡心,用涓涓細流的方式給出洪水猛獸的答案:“沒必要吧,以後有了新人再刪,怪麻煩的。”


  一樓到了,電梯門打開,顧拙言大步走了出去。


  他經過一排排汽車找自己的那輛,沒回頭,莊凡心什麼表情,什麼反應,都拋在身後。他隻記得他遍尋不到對方的那一分鍾,像個腦袋空空的傻子,癱坐在椅子上哭。


  手機振動好久顧拙言才感覺到,沒看就接了:“有屁快放。”


  “我。”是連奕銘,“兄弟,有個事兒,我糾結24小時了,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我不能自己憋死是吧?”


  顧拙言沒興趣聽,也沒接話。


  連奕銘道:“那我說了啊,我操!莊凡心回國了!”


  顧拙言按響車鑰匙:“噢。”


  “噢?”連奕銘怕他不信,“真的!就住在索菲!昨兒夜裡有個客人跪走廊上找房卡,哭得厲害,還他媽抽自己耳光,我後來一查居然是莊凡心!”


  顧拙言把電話掛了。


  他站在車門前沒動,就那麼站著,足足耗了一分鍾。


  聽見腳步聲,顧拙言轉身看見莊凡心走過來,相距半米時停下,他在對方開口前先發制人:“覺得對不起我?”


  莊凡心回答:“是。”


  “光說不夠。”顧拙言道,“我昨天說想給你一巴掌。”


  莊凡心揚手要打,顧拙言抓住,又道:“巴掌也是輕的,我特別想揍你一拳。”


  莊凡心仰著臉:“你揍我吧。”


  那臉頰的確有些紅腫,顧拙言看著,猛然抬起了手。


  莊凡心閉上雙眼,然而拳頭卻沒落下,他被拽住右肩擰過身去,然後從背後被狠狠一推。趔趄幾步,他剛站穩,顧拙言已經上車點火,引擎一響拐彎走了。


  莊凡心追了一段,最終徒然地立在原地。


  他渾身發冷,纏緊圍巾,兜上羽絨服的帽子,這時有什麼東西順著鬢邊滑落。


  莊凡心撿起來看,上面印著GSG集團總經理,顧拙言,後面是聯系方式。


  夢一樣,是顧拙言的名片。


第62章 言,刺激嗎?


  一場雨後氣溫驟降七八攝氏度, 緊接著又來一夜雨夾雪, 滿地的薄冰。


  路況不好, 顧拙言一連數日讓司機接送,今天加班晚了,順便送秘書一程。秘書叫周強, 是個黑長直的清秀佳人,顧拙言至今沒琢磨明白其父母是怎麼想的。


  “總經理,周日的流程我發給您了。”


  顧拙言的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 打開, 等紅燈的時間看了一遍。他吩咐:“當天出席的人員都發一份,然後盡快和萬粵的人對接。”


  GSG和萬粵集團即將進行一場大合作, 籤約儀式定在本周日上午。顧拙言感覺周日還有件什麼事兒,想不起來, 問:“那天還有什麼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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